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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豪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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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戴遥欣摇头道:“老身也很是不解。他们出的价钱已经是第一等了,并不亏了聂堂主的身份,然而却只说是携款而逃的胡商之女,胡女武功一般,身上却有稀世奇珍,雇主找来时,老身并不在楼中,否则定然不会如此轻率地让他们接下这笔单子。” 

听到“稀世奇珍”一句,聂千千又不由地和尉凌云交换了下眼色。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定然与《炎黄录》无关的,然而他们身上除了宇文恺给他们的宝物,哪里又来什么“稀世奇珍”? 

尉凌云却想到一事,道:“雇主即然隐瞒了聂堂主的身份,你们似乎也不必为他们守密吧?” 
戴遥欣面露苦笑道:“雇主有所隐瞒是我们与雇主间的事,百年的名誉总不能坏在老身手中。” 
尉凌云和气地笑,道:“然而我们来此一趟,却也不想空手而归。” 
戴遥欣神色木然道:“以我们与寒冰门的关系,此举确是大为不敬。少掌门若要惩戒绯衣楼,就由老身接下了。” 
“母亲!”戴越突然排帘而入,神色很是焦虑。尉凌云见他调养片刻,便已能行动自如,倒也有点佩服。 
戴遥欣见他闯进来,当即喝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生意是我接下来的,与母亲与关,”他霍然站起道:“少掌门若要怪罪,便请动手!” 
尉凌云微笑道:“我们在你们的地盘上,你们若是一心将我二人处死,当然也不难。其实不必弄得好象我们在逼迫你们一般。” 
戴遥欣长叹一声,似乎下了极大决心,走到聂千千面道道:“聂堂主,大萨莆不知可安好?” 
“我师父?”聂千千骤然听到这一句,当即觉得匪夷所思,站起身来。 
“送客!” 
被绯衣楼用“我们已经做到很够交情了,你再不懂是你太蠢”这种态度请出来以后,聂千千长叹一声道:“尉公子,奴家恐怕要往西边去一趟了。”她目光追逐着空中起起落落的归鸦,心头百味杂阵。此来纵然有决死之志,却也没想到秦少陵竟敢对努阿舍下手。就算她不管师父的死活躲在中原,可躲得了一时决躲不了一世,如今事情逼到头上来,聂千千心下倒坦然了。 

“尉公子,本想与你一同应付《炎黄录》一事,然而师门有难,奴家不能再奉陪,还请公子见谅了。”寻到来时坐的车以后,她将修罗破扔回车上,冲尉凌云微微一笑,却不去看他神情,已是催车西行而去。 

秦少陵雇绯衣楼来杀自己,大约是想有个痛快点的了结吧。聂千千一路上这么想着,也许秦少陵也不愿再深陷在这种心结里。夫人死了,天煞神君也死了,然后自己也死了,这世上能触动秦少陵意气用事的人,就再也没有了。或许自己一去,就能成就出一个累十数代而成的、完美无缺的天煞神君,能带领无数怨魂重返中原武林。 

或许自己生来的命运就是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祭品。 
聂千千知道这是弱者的想法,知道自己带着这种想法回去几乎等于送死,然而她的心思依然被这团浓浓的乌云笼罩起来。 
绯衣楼所在的回雁峰,其实己经接近临洮。聂千千一面走一面迅速打定了主意,先去游魂堡探看一下。游魂堡是天煞盟最东边的据点,聂千千记得自己走之前,那里是交给凌渊管着。在天煞盟诸堂主,她与凌渊的情份算是好的,只盼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确实的消息。离开绯衣楼后的第八日正午,她已经接近游魂堡外围。她寻了个偏僻地方将大车扔掉,自己换上紧身衣物,且闭目休养。 

她曾无数次来过游魂堡,对这里的情形熟悉之极。游魂堡建在唐述山南麓的一道断崖上,似乎是若干朝以前某个抱罕郡的驻军在这里建过卫所,只是后来势移时易,渐渐荒弃了。此堡好处在于直临往临津关的大道,视野开阔,位置却又十分隐蔽。天煞盟刚退出中原时,曾在这里暂时栖身,后来就留了一支人马,常年监视内地与西域的交往。 

到了大约二更天,聂千千开始准备潜进去。这年天气倒“不错”,无黑无月,风声峻急。越是往上攀爬,树木便越稀少,铁钩抓在光秃秃的石头上面,虽然只发出轻微的“吱”声,却也非常刺耳。一只独鹰似乎被风刮翻了巢穴,在半空中盘旋不已,唳声凌厉。 

聂千千运离形之术体察崖上守望的人,心里暗暗祈祷如今堡里的巡行制度和以前没什么大变化。就在她试图离形而出去的刹那,她感应到了另一股灵识。 
如一尾蛰伏良久的蛇,在黑漆漆的洞里往她脸上吐出信子。聂千千瞬间汗透全衣,心在胸腔内狂跳不止。她此时无比想念留在山崖下的修罗破,然而手中却只有一把最寻常的掌中剑。 

“卫枫……” 
聂千千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玄武堂堂主卫枫,她明白此时他一定暗暗潜伏在这附近,然而她却没有把握能先发现卫枫。她此时缩身在崖下的一块石缝里面,剑柄已经在手中握出了汗,却还是不敢略有动弹。卫枫是秦少陵最得力的杀手。当初这个卫枫是岳长成的部属,秦少陵杀岳长成时,他是出了大力的。每次聂千千看到卫枫在秦少陵身边抬起头来时,都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他那双灰蒙蒙的眼中,她本能地感觉出一股阴森敌意。 

夜风越来越冷了,聂千千的四肢略有点僵硬。她不敢再用离形术去探查卫枫,然而也没感觉到任何不详的动静。她几翻踌躇后想道:“有卫枫在,就算凌渊还在这边,他不敢和我说什么,算了我走吧。” 

上来很难,下去聂千千倒有独具的手段。幻术中有一种鹰翔术,便是从高处坠下可化身气流之中,不虑粉身碎骨之祸。她调息完毕,便跃了下去。她的灵识此时整个展开,攀附在咆哮强劲的山风之上,她的身躯整个变得轻盈紧绷,迅速地在风中寻找到了平衡的感觉……然而就在这一刻,背心上骤然传来恶寒,她不及回头体察,己分辨中那一道毒蛇般的索枪。聂千千无处借力,此时气息一乱,整个身躯便要往下坠去。 

她不得不将铁钩全力掷出,钩尖被风吹得歪歪倒倒,险而又险而抓到了崖边的一处石隙。绳子刹那间崩紧,一股巨力把聂千千拉着往崖壁上撞去。她在空中一连翻滚了几次,才没让头颅撞上坚石。她双足连蹬石壁数步,勉强稳定了身躯。然而一柄无声无息的剑,却架到了铁钩系着的绳索上。 

卫枫如白纸面具般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也从断崖上探了出来。 
聂千千对他的双眼对视的刹那,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她叫道:“卫枫,你是雇绯衣楼的人来杀我么?你怕让秦少陵知道?” 
隔这么远聂千千当然瞧不到卫枫的眼色,却知道自己绝不会猜错。她的灵识蓄势而发,就在卫枫惊诧动摇的刹那间狠狠地侵入进去。聂千千清楚地感觉到卫枫全力反击时,心脉摧裂的痛楚,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躯在深黯的夜色里剧烈颤动着。聂千千这一击已经耗尽全力,此时浑身虚脱,若不是绳索紧紧缚在腰间,只怕早己失手坠下。只是卫枫的剑,却依然一点一点地,割开了铁抓上的绳索。 

就在她感动绝望之时,突然崖上火光一扯,有人叫道:“卫枫,你在做什么?”那正是凌渊的声音。聂千千喘了口气,然而卫枫的刀却就在此时深深地切了下去,那根绷紧的绳索在半空中弯曲起来,聂千千觉得身子一轻。风从她双腋下涌上来,她似乎摆脱了一切拘束在无忧无虑地飞翔。莫名其妙地是,此时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其实我该把“修罗破”留给尉凌云的,明知道我来是送死的呀…… 

“聂姑娘!” 
尉凌云的声音? 
聂千千想自己大约已经死了,因此才会听到他在呼唤自己,也许他也有些伤心? 
“聂姑娘,聂姑娘!” 
眼前闪动着冷冽的光,光晕中一个人焦虑地盯着她。聂千千骤然惊醒过来,发现此时尉凌云一手抄着那根绳索的断端,一边持碎玉剑招架卫枫密如细雨般的攻击,而不远处举着火把奔上来的人,却正是凌渊。 

聂千千乍惊乍喜,此时处绝壁之上,系一索之下,有劲敌在侧,又有不知敌友之人马上就要到来, 
却只觉得再自记事起,再无什么时侯,较这一刻,更觉得平安喜悦了。 
尉凌云这时却很是胆战心惊,卫枫虽然重伤,可是他只能一手对敌,一时半会却杀不了他。而凌渊片刻间就能到这里了,若是他…… 
然而见到凌渊到来,卫枫似乎比他更为忌惮,骤然收剑,往后退开。尉凌云一时顾不得他,先把聂千千拉了上来。卫枫乘此时隐入了荒山野灌之中,仿若蚊蚋一般。 
尉凌云触到聂千千手腕时,似乎不必任意催动,二人的灵识便如两滴水珠一般融合在一起。他甚至不能分辨出此时充盈胸臆间的喜悦是自己的,还是从聂千千那儿感应到的。也分辨不出来身躯上不克自制的颤动,是自己的,还是聂千千传来的。熟悉的发香扑到他胸口上时,他深深地吸着气,好象憋闷了许久许久,这时终于能畅快地呼吸。天地间风声烈烈,他恨不得忘形地大吼一声。 

本来聂千千走的那时侯,他确实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跟着她去天煞盟。两家本就有些宿怨,他又只是孤身一人。就算去了,又能济甚事?然而她离开后,尉凌云竟找不到什么事可做。整日漫无目的地游荡,又发觉自己却是往西而去。他努力想弄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想了很久以后知道是来找《炎黄录》的,然而此时有人身携《炎黄录》要紧线索而去,难道自己竟放任不管么?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以后,他急不可待地追了上来。他跟着那辆马车的线索找到游魂堡,上山时也感觉到了卫枫潜伏在附近。他想引卫枫出来一击必杀,便没有早作动静,却不想聂千千更行险一击,差点便是无可挽回的惨局。 

此时挽着聂千千,他神魂不守,好一会之后,一声夸张的咳嗽,才把他惊醒过来。 
凌渊打着火把瞧着他们,一半是恼怒,一半是好奇。聂千千“呸”了他一声,喝道:“凌渊你还我师父来!” 
“现在盟里面,并没有确然背弃火祆神。”凌渊十分苦恼地道:“然而确实有半个多月,没有人能拜竭大萨甫了。” 
“我不明白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聂千千咬着唇,她离开之时以为秦少陵纵然动怒,也万不敢对努阿舍有什么举动。 
“颉利可汗确实很看重神君。”凌渊的语气还是蛮谨慎地。 
突厥人要的不过是钱而己,聂千千想,她恨恨地道:“我倒真不信他敢把我师父怎样。” 
“眼下,大萨甫应当还没有什么危险,然而盟里面确然有许多人宣称不再信奉火袄神了,许多祆祠也被拆掉。我想突厥可汗在这上面,对他还是有约束的。因此他大约是想把大萨甫和听者们隔绝开,让听者得不到指引,慢慢忘却自己的信仰。”凌渊神色很郑重。他自己是儒生,并不信火祆神,然而很是敬重努阿舍。 

“那我该怎么办?”聂千千很是茫然。 
“只有去游说颉利可汗,让他向神君施压,否则……”凌渊没有再说,无奈地摇了摇头。 
聂千千骤然抬起头,窗外尉凌云的背影盖在渐渐发白的云霓上面,依然有如冰棱一般的冷锐。昨夜获救的刹那只觉得亲密无间,这时那感觉却又淡了。 
凌渊坚持他们天煞盟的事,不可有外人参与,因此没有让尉凌云进来,尽管聂千千肯定会与尉凌云商议。 
卫枫先雇绯衣楼刺杀她,自己却暗中跟蹑绯衣楼的杀手,似乎想不为人知地杀了她。只不过尉凌云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没能得手。他如此偷偷摸摸,自然不是怕自己,他所顾忌的,无非是秦少陵而己。若是她向秦少陵屈服,那么秦少陵会放了努阿舍么?秦少陵固然有心清除拜火教对他权力的制肘,然而拜火教百年的影响力,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除,只怕会闹出事端。也许秦少陵略微冷静下,便会觉得囚禁努阿舍,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师父觅得安身之地后,她也许可以再找个机会离开秦少陵;又或许秦少陵得偿心愿后,过不多久便会厌倦她,另觅的新欢。 

聂千千又看了一眼尉凌云的背影,慢慢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七章 北海秋狩



“打死他,打死这个渎神的恶人……” 
愤怒的拜火教众追赶之下,那一队骑着马的蒙面人似乎并不急于避开,他们在集市上不时地兜着圈子,将灰尘和垃圾刨得漫天飞起。 
冲在最前头的老者显然是个教区的萨甫,他方才应该在主持祷祝。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胸前用金丝绣着圣火的白绸法衣……在离中原如此之远的地方,这样的法衣实在罕见了……然而此时法衣上却涂着几道污血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更为可疑的斑点。他身后的听者们身上、面上,也大半如此。 

拜火教最喜洁净,视人七窍中所泄之物为污邪,连口水都应极力回避。眼下却被泼了污血上身,其气愤恼怒之心,实在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刚刚还在祷祝中,此时身上都没带兵器,此时面对踢踏不止的高头大马颇有点无可奈何。喝骂一会后,有个激愤的少年随手从街边摊子上抓起一根牦牛骨,就向那为首的砸了过去。为首的轻易避开了那根骨头,反腕抓住少年。然后双腿一夹马腹便往前窜去,拖得那少年在地上撞来撞去。拜火教众一片惊呼,扑上来捉住少年的手脚,然而这马匹冲劲极大,竟带着四五个人,一并往旁边火堆上辗去。他的同伴一起起哄,策马扬鞭在火堆边跑动,把教众们隔拦在外,不许他们相救。 

“他们不是拜火吗?这是成全他嘛。哈哈!” 
火星和灰烬还有几根燃着的焦柴一起扑腾到半空,周观的胡汉人等不免遭了些池鱼之殃。方才那个被抢走一根牦牛骨的两个吐番人也不能幸免。身量略矮的那个将手中的羊皮祆子往地下一扔,双眼中一团怒火闪动起来。 

“别!”尉凌云按住聂千千握紧在修罗破上的手,道:“不要!” 
老萨甫被灼伤时的惨叫凄厉之极,她听在耳中,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推开了尉凌云的手。 
“你走开!”尉凌云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道:“我来救他们。” 
聂千千满怀怨意地点了下头,挑起一肩牦牛皮,不引人注目地退出了围观的人群。没一会身后的人堆里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闹事人的马匹跟疯了一般闯开人群,驭者不能控御,竟有两个被甩下鞍来。围观的人群更是惊慌失措,奔走闪避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纷纷踏在落马之人身上。尉凌云夺马出集,引得闹事人狂追而去。 

拜火教徒们这时冲了上来,将落马的倒霉蛋痛欧一番。此处是绿洲边上一个邻近诸胡汉聚落每月三四次的集市而己,名义是归突厥汗庭管,然而突厥人除了收税以外,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每次集市日,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就是打死个把人,也不过是拖出去一埋的事。拜火教徒们激愤之下,那两个落马的此时已经没了气。萨甫带着徒众回去祆祠时,聂千千遥遥跟在后面。 

今日是大祷日,她来是想找处圣火为师尊祈祝一番的,却又一次看到了拜火教遭到践踏的事。这种情形,这一路之上,她己经见过、听说过许多次了。不知不觉间她已跟着教众们到了祆祠前,只见堂上污迹淋漓,更令人震惊的是祠堂上,那双镀金的骆驼台座竟然空荡荡的,没了炫明火光,被熏黑了的骆驼显得乌眉臊眼,十分狼狈。 

抢了聂千千一根牦牛骨的少年发现聂千千跟在后面,粗声大气地道:“我拿了你的东西,对不起,多少钱,我陪了。” 
聂千千摇头道:“今天是大祷日,我是前来圣火前祷祝的。” 
年老的萨甫叹息一声道:“圣火灭了,圣堂被玷污了,愿火祆神惩罚那些罪人!” 
众听者一起垂首吟唱道:“愿火祆神惩罚罪人!” 
聂千千也和他们一起垂首吟唱着。 
“这里已经不能再待奉圣火了!”年老的萨甫悲愤地断言后,听者们一起痛哭流涕。大家拾起柴禾马粪堆积在祠堂四周,此时正是旱季,几棵火星溅上去后,整个祆祠就被熊熊大火拥抱在怀中,焚尽了它蒙受的污辱和伤痕。 

“圣火不熄!”萨甫带头,听者们再度齐声高诵。这时尉凌云换了身装束,慢慢踱回她身边来。 
“大家都回去收拾一下,在鸣沙山脚集合,圣火将在北方新生!” 
听者们彼此张望了一会,他们有些惊惶,然而还是向萨甫行礼后退下了。 
“请问萨甫,你们真要走么?”聂千千问道。 
老者缓缓摇头,面上皱纹紧紧挤在一起,长叹一声道:“唉,自从天煞盟叛教以后,不时有人对圣火无礼,然而……”一行浊泪从他面上滚滚而下,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竟如此肆无忌惮,却还是没想到。” 

往日受万众尊崇的拜火教落到这等地步,聂千千心痛之极,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说。倒是尉凌云插进来问了句:“不知萨甫大人准备往哪里去呢?” 
“此处都不能安身,我们只好去哈尔和林了。”萨甫道。 
“汗王管这些事?”尉凌云颇为怀疑,在归突厥管辖的集市,发生公然渎灭圣火的事故,都无人出头,颉利可汗的牙帐所在,会安全吗? 
“有好几个粟特人聚落都往那边去了,大家都在求恳大汗惩罚天煞盟的那些不敬汉人。”萨甫说到这里时,用略带疑问的眼光瞧着尉凌云。尉凌云会说几句吐蕃话,但是粟特话一句不会,还是一路上聂千千随口教的,因此说这两句时语气十分生硬。他虽改容易貌,然而语音终究十分明显。萨甫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冷漠了。 

聂千千发觉了这点,拉了一下尉凌云,不再让他说话,自己向萨甫行了一礼道:“我们也是要往哈尔和林去呢。” 
那少年此时打着一个包裹过来,道:“真的,大家一起……” 
聂千千正要说好,萨甫抢过话道:“那就在哈尔和林,再见吧!” 
他本来是一句敷衍的话,然而聂千千却紧跟着追问了一句,“不知萨甫大人和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也好去找你们。” 
萨甫犹豫着,那少年已经在一边道:“我阿爸叫安思多,我叫安伽。” 
聂千千微笑道:“那我们哈尔和林见吧!” 
尉凌云和聂千千走出集市时,聂千千问道:“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尉凌云略有点懊丧地道:“本来只是想把他们甩弄一番,可是似乎有人认出我来了,我只好下重手把他们都杀了。只怕天煞盟会把这笔帐记到这安萨甫身上去呢!” 
“这可怎么办?”聂千千道:“我们跟着他们走么?” 
“只能这样了。”尉凌云语气有点迟疑。这一路上躲避天煞盟耳目十分辛苦,眼下就快走出天煞盟的势力范围了,若是为了这件事而暴露,很有点麻烦,似乎离这些粟特人越远越好才对。 

两人绕到集市外,寻到散放在绿洲边缘的马匹,并辔北去。时值中秋,风中传来成熟籽粒的香味,漫野都是初黄的牧草。波纹似的草场象一条无边无际的纱巾,翻翻滚滚,似乎随时会托着他们飞起来,一直站到云端上去。鸣沙山明灿灿的山影刚刚在身后褪去,鄂嫩河流银一般的水色已经跃动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群南去途中的灰雁盘旋而下,在水边梳弄着自己的羽毛,不时唱和般长唳。此时金乌方逝,银蟾初升,广邈之极的天地显得质朴而刚健,明朗而舒展,尉凌云第一次看到这草原景色,内心升起莫名的感动。 

他们绕了很久很久,方才寻找到一个略浅的渡口,只是方欲涉水,却听到遥远处有人声聒噪。他们下马伏地,看到河的南端,似乎飘过来一大块乌云,半边河水都染成了铁褐色。号角声“呜……呜……呜”地吹起来,将栖雁惊得四处乱飞。他们的灵识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几千只马蹄踏伏草茎时汁液乍裂的脆声,旌旗迎风招展时“劈里叭啦”的剧响,还有马上将军懒散又饱含着杀机的眼神,千骑突进时轻捷内敛的气势。 

他们对视一眼,略有疑惑,这些日子,并没有听到战事的消息,这一队旗帜整齐的突厥骑军,是往哪里去的呢?星月交辉之际,突厥军方才渡河完毕。大雁们不知去了何处,他们来到水边时,只见浑浊的漩涡中荡起一根根枯梗。 

他们观察那些骑军蹄迹,似乎是往北海而去。这季节北海鱼肥雁集,想必是去饱餐一顿的。他们远远避开突厥军营地,随意吃了点干粮便睡下了。 
喝叫声将尉凌云从睡梦中惊醒,他抬起头来,眼中便映现出河水上漂过的一溜火光。聂千千几乎与他同时翻身而起,握紧了手中的修罗破,却发现骚乱并不是来自突厥的营地,而是来自渡口南边。他们收束起身,将马匹放开,奔了过去。此时刚放亮,天穹之上星光黯淡,略隐能分辨出灰蓝色的大块云团。河南边大约有百多人在四散奔走,身后是一骑接着一骑的追猎者。火光来自逃散者手中——有些已经被掷在地上。 

有个骑马跑在最前面的,怀里抱着沉重的骆驼圣火座,聂千千一眼就认了出来。“安思多?” 
此时后面已经有一骑追过来,用的却不是草原上寻常游寇的弯刀,而是聂千千再熟悉不过的虎牙震! 
虎牙震仍是当年首代天煞神君少年时所用的兵器,长杆上缚弯月形斧头,挥动起来风啸十丈,威风凛凛,声势十分惊人。自那以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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