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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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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权沉吟不语,那姓钱之人忍不住道:“莫非铁先生与那陈问风有什么旧仇?”

铁先生凛然道:“钱兄此言差矣,莫说老夫与陈问风素不相识,纵使与他有何旧仇,断也不会因私废公,在此欲成大事之际与他为难。”那姓钱的干笑两声,不敢再说。

张宗权接口道:“铁先生此举大有深意。那陈问风向来以一派宗师自居,在江南武林中广有人望,更是许多自谓侠义之士的榜样。而铁先生若能一举将其击败,定能声望大涨,届时再借着振武大会登高一呼,必能引得各武林人士趋之若骛、追随左右,吾等大事亦指日可待了。”

铁先生哈哈一笑:“宗权兄不愧是名门之后,分析事理有条不紊,老夫正有此意。想那江南武林人士武风不盛,却好虚名,更是一向骄狂自傲,不知天高地厚,瞧不起其余地域的各门各派,昔日天山掌门许太华不就因此而与江南武林结下仇怨么。只有以武力强行压服,方可得到江南武林的尊敬。那陈问风久负盛名,俨然已是江南武林中的一面大旗,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若能先将他击败,不但大挫江南武林的士气,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振武大会更可一举得到江南各门派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忽厉:“所以,老夫不但要先废了陈问风,更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击败他,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忽另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闷然道:“陈问风,是我的。”他的口音更是古怪,似是婴儿学语般含糊不清,但语气冰冷,令人闻之心悸。

苏探晴这才大吃了一惊,他刚才怕引起这几人警惕,不敢以目相望,全凭耳力分辨呼吸与语声,一直以为只有张宗权、铁先生与那姓钱的三人说话,万万料不到竟然还有一人。再凝神细听,最后说话这人呼吸声轻缓漫长几不可闻,单凭这份内力修为已可谓是劲敌。他起初虽听那铁先生心机缜密谋略极深,更是中气充沛,但动辄咬文嚼字引用成语,又颇似华而不实之辈,对其口出狂言尚略有不屑,此刻方收起一份轻视之意。

却听铁先生沉声道:“勃哈台你汉语不熟,陈问风之事最好不要抛头露面,以免惹来事端。老夫已与柳淡莲谈好,振武大会上你可扮做柳淡莲的属下,若是碰上陆见波、欧阳双风、沈思剑等人,便由你去招呼吧,嘿嘿,亦可替钱兄出一口当年的恶气。”那勃哈台似是以铁先生马首是瞻,无奈应了一声。

苏探晴心中暗惊,他曾听说这勃哈台乃是蒙古第一勇士,力大无比,不但精通蒙古传统摔跤之术,更习得中原武林外门气功,一身横练功夫几乎刀枪不入,想不到竟也出现在这里。

那姓钱之人大喜道:“欧阳双风当年迫得我好苦,害我去塞外躲了十几年,吃尽了苦头。勃哈台兄对他千万莫要容情,倒也不需取他性命,便只打断他两条腿,让他以后去杵着拐杖乘风吧,哈哈哈。”他的语音原本尖细,这三声怪笑更如夜枭长鸣,听得苏探晴毛发皆竖。不过因他这三笑,亦想到了这姓钱之人的来历。

苏探晴曾由师父杯承丈那里知道许多武林人物的轶事,那欧阳双风原名欧阳长松,因他少年时面相英俊,潇洒倜傥,颇有玉树临风之姿,又以一套名为“孤鸿乘风”轻功称著于世,人们便送其外号“双风”,本名反倒被人忘记了。这欧阳双风甚有侠名,曾任杭州府的总捕头,但他虽是疾恶如仇,却因性烈如火,办案时往往不顾青红皂白便大开杀戒,更是心志坚毅,追凶直至天涯海角亦不罢休,是一位令黑白两道都十分头疼的人物。如今年事渐高,五年前已辞去捕快之职,却依然是姜桂之性,老辣弥坚,遇有不平之事必会插手。在他平生所追杀的诸多罪犯中,只有四人逃脱,其中一个便是“三笑探花郎”的钱楚秀。这钱楚秀名虽风雅,为人处事却与风雅绝不沾边,更是爱色如命,擅使迷香毒物,每每害了良家女子后都要大笑三声以示留名,自称“三笑探花郎”,端是十分嚣张。十五年钱楚秀前在苏浙两地连犯下十余件采花大案,官府通缉数月皆被他逃脱,直至被欧阳双风盯上,方才就此消失匿迹。想不到竟是被欧阳双风逐到了漠北,今日却在此地出现。那铁先生与勃哈台想来都是蒙古高手,怪不得江湖上从未听过这两人的名字,却不知他们偷偷潜入中原有何目的?

只听那张宗权稍有些犹豫道:“铁兄提议虽好,不过小弟却还有个耽心。我们此次来江南并非是要挟武立威,而是要联合江南武林人士,明着借振武大会的名目成立新帮会取代江河日下的炎阳道,与摇陵堂一决高下,暗中却是要与朝廷针锋相对,重夺天下。恐怕是不应太过张扬,若是引起各方面警觉,反为不美……”

铁先生哼了一声:“宗权兄想得太多了吧。依我看,这次振武大会不但要成为武林近年来难得一见的盛会,还必要令得朝廷惊动,若是能令朱棣那皇帝老儿食卧不宁,派重兵前来平乱方是最大的成功。”

“这……”张宗权听得铁先生语中似有些不满,知趣地欲言又止。

钱楚秀不解道:“虽经我们暗中布置,各方策应,振武大会最多也就召集数千武林人士,无论如何也敌不住朝廷重兵,铁先生此举却是何意呢?”

铁先生豪然大笑,拍掌而叹:“钱兄说得不错。江南武林会有多大能耐?仅以区区数千之众妄夺天下,何异于痴人说梦?”又对张宗权冷然道:“宗权兄最好明白这层道理,振武大会不过用来乱朝廷耳目,要想问鼎中原还得靠我训练有素的蒙古铁骑,令祖昔年不亦得到武林大力支持么,到头来还不是被朱元璋用阴谋诡计打得七零八落么?嘿嘿,老夫有话直说,宗权兄莫放在心上。”

张宗权闷哼一声,不再言语。

苏探晴听得又惊又怒,这才知道那张宗权竟是五十年前与明太祖朱元璋同争天下的张士诚之后人。元末时群雄并起,要将蒙古人赶出中原,武林大豪张士诚与陈友谅相继起事,一举攻下了半边江山,最后却被乞丐出身的朱元璋巧取豪夺了天下。这些事情虽才发生不久,但朱元璋登基后最忌人说起他的出身,禁令民间不得传谣,苏探晴亦是听杯承丈说起方才知道其中原委。心想这张宗权为承祖命重夺基业原也无可厚非,但勾结蒙古人入侵却是大大不该了。他从小就听村中老人讲述当年元兵侵入中原烧杀抢掠奴役汉人之举,对蒙古人恨之入骨,此刻无意间知道这个秘密,不由怒火中烧,义愤填胸,心想纵使拼得性命,也绝不能让这几人得逞。只是已与擎风侯订下了一月之约,去金陵之事亦是耽搁不得,却如何分身来管此事?正急迫间,脑海忽灵光一闪,已想好两全之计。

张宗权对铁先生的话极为不满,却也只得强自忍耐。钱楚秀打个圆场,嘿嘿一笑:“久闻铁先生大才,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狂沙掌法在塞外罕遇敌手,不过那陈问风绝非易与,一把‘啸天刀’在江南威名远震,与京师的剑圣曲临流并称中原武林的南刀北剑,近二十年来刀下几无十合之将,铁先生千万莫要大意。”

铁先生静静听罢,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复沉吟道:“钱兄出身江南,对这些江南武林人物应该比我等熟悉,可知那陈问风为何有‘解刀’之名?”

钱楚秀得意道:“铁先生可算是问对了人。别人不知内情,我却曾从一位武林前辈那里探听了他不少秘事,这陈问风早先以快刀成名,刀路千变万化无有定规,昔日曾以一刀劈木却中分九截,得了一个‘刀破九关’的名头;不料到得中年后,内力越发精湛,刀法却是越来越慢,先是创出名为‘裂帛化七弦’的刀法,再又是‘六道轮回’,然后变做了‘五斗折腰’,最后自称‘一刀解谈笑,二刀解情仇,三刀解生死’,所以方有了一个‘解刀’之名。”

苏探晴虽久闻当年与顾凌云父亲顾相明齐名的“解刀问风”之名,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张宗权忍不住插言道:“钱兄何必灭自己锐气长敌人威风?江湖传言本就以讹传讹,许多都当不得真。天下武林藏龙卧虎,能者辈出,谁人又能独领风骚?我看陈问风只不过是凭着这些眩人耳目的噱头欺世盗名,以保声名不坠,何况他亦不过只能在江南一带称雄,何足道哉!”

钱楚秀陪笑道:“张兄说得有理,其实小弟亦想不通为何这快刀反不如慢刀厉害?或是那陈问风年老体衰气力不济,再也使不出盛年时的凌厉刀法,所以才编排了这许多的名目。”

却听铁先生长叹道:“陈问风的刀法能达到如此收发随心、返璞归真之境,可谓是一代宗师。应是老夫平生不可多得的一大劲敌。”

钱楚秀不解道:“铁先生何故如此推崇他?”

铁先生凝声缓缓道:“泉动山静,泉易枯而山难摧;虹艳云淡,虹易逝而云不散;飞絮无根,却趁风而生;新雪乍落,却遇日即化;无刃可入有间,滴水亦可穿石。武学之穷途,就如这世间万物,由快至慢,由动至静,由繁至简,由巧至拙,方是大乘极道。”

苏探晴心头大震,这几句话虽懵懂难解,却可谓深得武道之精髓。他天资极高,师从天下杀手之王杯承丈十余年后已是青出于蓝,杯承丈所传的武功练至目前已近顶峰,只苦于自身阅历所限,再难有所寸进。要知杯承丈虽亦算是一代武学宗师,但身为杀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以动制静,与铁先生刚才所言的武学道理大相径庭,此刻听到铁先生这番言论,犹如黑暗中一线破晓光明,令苏探晴对武道有了一份全新的认识。起初他听这位铁先生大言炎炎,还道他是浮夸之辈,此刻全然收起轻视之心。

钱楚秀忙不迭地叫好:“单凭铁先生这份武学见识,已是令武林中人望尘莫及了。”

铁先生冷笑道:“以钱兄的悟力,只怕根本不能领会老夫的意思,又何必说得如此言不由衷?”看铁先生对钱楚秀说话毫不客气的样子,可见他持才自傲,丝毫没有把这位名声极差的探花贼放在眼里。钱楚秀只得讪讪而笑,扯开话题。

苏探晴按下心中震荡,仔细再听。铁先生等人又说到安排振武大会中的一些细节,苏探晴一一记在心里,下决心定要暗暗混入振武大会中,当众揭破这几人的奸计。眼见东方欲晓,这几人武功不俗,若是天明了极易被发现,本想偷偷离开,可听了半天却仍不知这振武大会在何时何地召开,实是有所不甘。正犹豫间,心中忽现警兆,双掌连忙在面前大树上一按,侧身飘开。

“砰”得一声巨响,一条身材高大的黑影蓦然从他身后跃出,幸好苏探晴见机得快,及时避开,黑影收势不及,偷袭的一拳重重击在树干上。那粗有三尺的大树竟被这一拳之力震为两段,上半截树身远远飘了出去。

苏探晴知道一时不慎呼吸略急,已被对方发现踪迹。那张宗权与钱楚秀亦还罢了,铁先生与勃哈台却绝对是高手。侧目瞅见那发拳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口中叫喊着蒙古话,料想应是那勃哈台,仅看他这一拳力道沉雄,自己远远不如,当是劲敌。又看到斜前方三条黑影分头冲来,知道对方匆匆出手尚不及布下阵势,若是被困入重围只怕再难脱身。当下猛吸一口真气,将身法运足十成,迅若闪电般抢先一步掠出包围圈,头亦不回地往外奔去。他深知这是生死关头,这一下全力施为身形当真是疾若流星,从排列紧密的树林中寻隙而走,只听得耳边风响伴着身后不断作响的“砰砰”声,却是那蒙古高手勃哈台紧随其后数拳连发,却都是仅差一线击在树干上。铁先生与张宗权、钱楚秀料知追赶不及,俱都收势停步,那勃哈台却是在苏探晴身后狂追不舍,口中连声呼喝,不过他虽是外门横练功夫登峰造极,拳重势沉,每一击都将树木震断,但轻身功夫却是远不及苏探晴,眼见越追越远,也只好悻然止步,不断以蒙古话狂叫大骂。

苏探晴一口气奔出数里,确定已然脱险境,认清方向,重新寻回住营之处。此刻天色已朦朦见亮,林纯亦是一夜不眠,一双俏丽的眸子中隐含红丝,更增一份我见犹怜的憔悴之色,远远见苏探晴回来,急急迎上:“你去了这么久,可叫我担心死了。”

苏探晴胸有成竹,学着戏文般拱手而躬:“叫姑娘担心了这么久,小生实在罪该万死,任凭姑娘处罚绝无半分怨言。”

林纯本见苏探晴如痴如狂般奔出,又是半夜不归,确是担了许多的心事,此刻见他回来总算舒了一口气。不料看苏探晴忽然间信心百倍,浑若变了一个人般,心中微觉奇怪,随即醒悟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啐了一口:“呸!谁担心你了,我看你一去不回,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有负义父的重托。哪想你在这当儿却还有心调笑,真是没有良心。”

苏探晴微微一笑:“我这一夜可没有闲着。探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正要和你商量。”

林纯奇道:“你一心想救你的好兄弟,还能有什么消息?对了,我想那红灯应该是武林人相约的暗号,却不知是什么人?”

苏探晴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偷听来的情况大致对林纯说了。林纯越听越是心惊:“他们必是想趁着目前炎阳道与摇陵堂对峙之时策动武林混乱,趁机从中渔利。你可有什么方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苏探晴一路上早已想好对策,却故意装作为难道:“那张士诚虽是兵败身死,却博得许多武林人士的同情,无论张宗权是否真是他的后人,那些蒙古人利用他的号召力开这个振武大会,必能集结许多不明真相之人。何况这帮人既敢做反,必是谋划良久,这一时半会儿却叫我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林纯恨声道:“我可不管这天下是朱家还是张家的,反正蒙古鞑子害我家破人亡,我绝计不会放过他们。我们不如暗地混入那个什么振武大会中,伺机揭穿他们。他们既然敢请来江南诸多武林中人,其中必不乏有智之士,岂肯令蒙古人奸计得逞。”

苏探晴犹豫道:“你我不能轻易泄露身份,想混入振武大会便不容易,再加上人轻言微,若无真凭实据,别人岂能相信?更何况我们又要急着赶去金陵……”

林纯急道:“此事十万火急,若等他们闹将起来如何收拾?金陵之事可先暂缓,待会我们入襄阳城后便去找城守,由我修书一封给义父说明其中情况,他权衡利害,必会理解我们的行动。”

苏探晴叹道:“可是我与擎风侯约定若是一月之内不能取到郭宜秋的首级,顾凌云的性命便难保了。在我心中,任何事情也比不上我好兄弟重要。”

林纯道:“你不是说那炎阳道护法柳淡莲亦参加振武大会么?我们正好见机行事,若能得他信任事情就好办了。何况只要我们能成功破坏振武大会,立下这一场大功,由我再去亲自向义父求情,他必会答应放了你的好兄弟。”

苏探晴心中正是如此打算,面上还装作不情愿,勉强道:“既然如此,便如你所说。不过我连那铁先生与勃哈台的面孔都没有见到,更不知道那振武大会在何处召开,此事怕还要大费一番周折。也罢,张宗权等人既然在这里会面,襄阳城中必有人知道振武大会的消息,我们且去留意打听吧。”

林纯大喜之下,上前拉住苏探晴的手:“那我们快去襄阳城中……”忽见苏探晴脸上掩藏不住的一丝笑意,顿时明白过来:“你这个家伙,分明早就想好了计策,偏偏要等我说出来,真是……哼,诡计多端。”

苏探晴大声叫屈:“如何说得那么难听,什么诡计多端?此乃足智多谋也。”

林纯瞪他一眼,面上却全是盈盈笑意:“你这个呆瓜,怎么忽地变聪明了?”

苏探晴想到她曾数次叫自己“呆瓜”,心情大好,哈哈一笑:“木儿不得乱说。你可知此地离隆中不远,想当年三国时期卧龙诸葛亮蛰居隆中多年,而我秦公子今日只不过是沾了些他老人家的一点灵气而已。”两人边说边笑,策马往襄阳城驰去。

襄阳城规模并不大,但因是历代兵法要地,驻有重兵,街道十分宽阔以备来往运送军需。苏探晴与林纯入城后先打听到襄阳总兵的住所,待到了总兵府前,却被守卫拦住不放。原来此刻天色尚早,那襄阳总兵还未起身,两人费了一番唇舌又送上几两银子仍是不得而入,林纯大不耐烦,索性闹将起来要强闯府第,打翻了几名小兵,才总算将那总兵从好梦中吵醒。

那襄阳总兵生得面如黑炭,剑眉虎目,配着一付十分醒目的络腮胡子,倒也威武。听得府外吵嚷不休,急急披挂出来,大喝一声:“谁人在此吵嚷闹事,可是不怕王法么?”

林纯一见这付大胡子,登时记起曾在洛阳见过此人,笑嘻嘻地将一枚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我道是谁如此威风?原来竟是吴梦通吴总兵啊。”

原来这襄阳总兵吴梦通当年正是随着擎风侯在漠北平元时立下军功,方才封为襄阳总兵,襄阳离洛阳城不远,平日他亦常去拜会擎风侯,见过林纯几面。只是如今林纯青衣小帽一付男儿打扮,睡眼朦胧下一时尚未认得清楚。他虽名唤吴梦通,昨夜这场美梦却未做得通透,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林纯直呼其名,丝毫不将自己堂堂吴大将军放在眼里,正待发作,再定晴望去,这俏生生的小书僮手中拿得可不正是擎风侯的军令么,顿时清醒过来,再仔细一看,认出了林纯,登时睡意与怒意全消,换上一张笑脸:“末将不知林……”

林纯哪会让他泄露自己的身份,抢先道:“吴总兵你忘了么,我是秦府的书僮木儿啊,此次特地陪着你堂弟秦苏秦公子来看看你。若是你招呼得好,回头我给老太爷多说你几句好话,嘻嘻。”

吴梦通虽是个行武出身的粗人,但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倒也识趣,看苏探晴模样不过一个年轻书生,但既然与擎风侯手下大红人舞宵庄主林纯同来,必是有不小的来历。哪还顾得凭空多了个亲戚,急忙改口道:“秦公子……哦,秦表弟多时不见,还不快请入府一叙。”

林纯肚内暗笑,与苏探晴大摇大摆进入府中,顺便狠狠白了那守卫一眼。

吴梦通亲自送两人到堂中坐定,摒退左右,低声道:“却不知林姑娘来襄阳城有何贵干,若是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纯如何肯对吴梦通明说,只说身有要务,让他奉上笔墨纸砚,将相关事宜大致写下,用火漆封好信函,再令吴梦通派人飞马送往洛阳擎风侯府。再嘱咐吴梦通不要泄露两人的身份,更不多言,起身就要拉着苏探晴离去。

吴梦通虽亦是一城之守,但擎风侯贵为御赐亲王,何等威势,好不容易有个奉承的机会,岂肯放林纯走,百般挽留十分殷勤。林纯灵机一动,趁机问道:“这两日襄阳城中可有什么变故?是否来了不少陌生面孔?”

吴梦通察颜观色,小心应答道:“林姑娘说得不错,这两日城中果是来了不少闲杂人等,个个面色不善,依末将看都是些江湖人物,也不知道做什么。不过林姑娘尽可放心,有末将在此,谅他们也不敢在襄阳城生事。”

苏探晴心想这襄阳城的总兵好歹也算是五六品的官儿,但在林纯面前却毕恭毕敬,开口闭口以末将自居,自是出于巴结擎风侯的缘故,不免对他有些瞧不起。林纯却想襄阳数万人口,找铁湔那几个人岂不如大海捞针,若是由吴梦通出面盘查,倒可省下自己一番气力,灵机一动,对苏探晴打个眼色,重又坐下,慢条斯理呷一口茶:“我们此次来襄阳是奉我义父之命追查一个案子,尚有许多借重吴总兵的地方。唔,你可令手下注意一下这几日入城的陌生人当中,是否有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蒙古人?”她听苏探晴说起曾在夜色中见过那勃哈台的身型高大魁梧,连汉语都说不娴熟,故有此一问。

吴梦通嗫嚅道:“襄阳城每日人来人往不下数百,末将倒不曾留意……”

林纯笑道:“他们一行约摸有四人,皆是武功高强。吴总兵须得小心行事,若找到了他们后千万莫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只管速来通知我们便可。”吴梦通不敢怠慢,连声答应不迭。

苏探晴心中一动:“吴总兵可听说过那‘三笑探花郎’钱楚秀的名字?他本是官府通缉的采花大盗,襄阳城中或存有榜文,可凭画像搜寻此人。”

吴梦通大掌一拍:“他奶奶的,老子平生最恨采花贼,这便下令封锁全城搜捕这个什么探花郎。”

林纯一皱眉头:“你说话干净些。”

吴梦通黑脸一红:“俺是个粗人,林姑娘莫怪。末将这就亲自去盘查城中各色人等,保证不会坏侯爷的大事,必将这姓钱的缚来见姑娘。林姑娘与秦公子不妨先在总兵府中住下……”

苏探晴微笑道:“吴总兵不用着急,你可先赶制好数张通缉榜文。”望着林纯悠悠道:“至于我们还要先去城中探访一番,吴总兵收到我们通知后便立刻封锁城门,全力搜捕这淫贼。

林纯暗赞苏探晴此计大妙。以襄阳城的守卫自是难以将铁湔等人擒住,但却可起到耽搁他们行程之效。而她与苏探晴打探好振武大会的召开地点后可先行一步预先做好安排,最好搅得那振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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