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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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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始为何也不同意?”梁启超追问。

  熊希龄也没想到杨度还有一个转变过程,瞪起两眼望着他。

  杨度款款而道:“要我杨某人替别人做枪手,我辛苦研究得来的成果被他们拿去作为自己向上爬的梯子,我如何肯甘心?”

  “正是这话。”梁启超深表赞同。“这也是我不愿为的一个原因。”

  “但后转念一想,他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他。”杨度狡黯地一笑。“我给他来个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梁、熊都觉得很有趣味。

  “我杨度研究宪政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像阎若璩研究伪古文《尚书》、王懿荣研究甲骨文那样,纯为学术,纯为个人名声吗?不是的,我为的是实际,是在中国推行宪政。既为的是实际的推行,我冷静地想了一下:眼下,是我杨某人推行得动呢,还是慈禧、袁世凯、张之洞他们能推行得动呢?尽管说不定哪一天我杨某人的名位会在袁、张之上,但我要正视现实,现实中的我只是一个落拓的布衣,然而中国的宪政推行不能晚。”

  杨度这番实实在在的话对梁启超很有触动,他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能理解。杨度见初战成功,信心更足了。

  “卓如兄,我还有一种顾虑,秉三兄在这里,我当着他的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所谓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其实是一场儿戏。他们能考察什么宪政,他们回国后能说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出来?秉三兄是大才,但长处在理财而不在宪政,作为一个重要随员,怕也很难提出十分中肯的意见。”

  熊希龄插话:“皙子说得对,我不懂宪政,其他人也无人真正懂宪政,有的爱说几句法呀律呀的,那都是附庸风雅而已,究其实一窍不通,哪及你们二位的百分之一。”

  “我刚才说了,五大臣出洋是个儿戏,但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即在中国实行立宪,却不能视同儿戏。若全盘都是儿戏一场的话,不但我不会答应秉三所求,反而会劝秉三不要参与其事。正因为在中国立宪是件郑重的事,我杨度就非插手不可,我也愿意力劝你梁卓如非插手不可。”

  杨度两眼逼视梁启超。梁启超摸着尖尖的下巴,恬然望着他,思路不知不觉地被他引上了轨道。

  “卓如兄,你有没有想过,几年后中国推行宪政的蓝本是什么?会是你的《开明专制论》吗?会是我的《金铁主义》吗?都不是!它只能是五大臣回国后向太后、皇上所提出的建议设想。倘若他们在吃大菜拥洋姬之余,睡在松软的钢丝床上,将日本和西方各国的宪政胡编乱造一通,奏报上去,慈禧御笔一挥‘照此办理’,卓如兄,你想过没有,那将会把中国的未来弄成一个什么样子,这难道还不可怕吗?”

  梁启超领首说:“你说得有道理,这点我倒没想过。的确如此,中国的政治,有很大部分就败在这样一批庸劣的宫僚身上。”

  “正是这样。”杨度见梁启超的思路已被自己牵过来了,忙加以肯定。“但是现在这样一批庸劣的官僚我们无力去掉,五大臣考察也不能改成梁卓如、杨皙子考察,而我们又要对中国的立宪负责,希望将来推行的是真正的立宪制度,不是出自糊涂官僚的糊涂编造,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接受秉三兄的请求,精心为五大臣撰写几篇宪政考察报告,为中国的立宪画出一个精彩的蓝本。卓如兄,早在戊戌年,你就被慈禧、袁世凯扼杀了,我杨某人也在癸卯年遭扼杀,但我们力图新吾中国救吾中国的精卫之魂,却始终顽强地浮游在天地之间。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不少借尸还魂的鬼狐故事,它实际上寄托的是蒲松龄自己的理想。我们今天也来个借尸还魂,即借五大臣之尸,还梁卓如、杨皙子之魂;也就是说借五大臣回国禀报之尸,还中国真正的立宪新政之魂。这样,今后慈禧、袁世凯、张之洞等人卖力推行的立宪政治,就是梁、杨之辈多年来所苦苦追求的理想。卓如兄,这么一件利国利民又利己的绝大好事,你竟然把它看成是在为慈禧、袁世凯出力而不为,是多么可惜可悯呀!”

  熊希龄听到这里,方才看出杨度步步营构引导梁启超人殷的苦心,也看出杨度能言善辩的说客之才,心里感叹:古之苏秦、张仪恐亦不过如此!

  梁启超哈哈大笑:“秉三兄,你看看这个杨皙子,简直如孙猴子耍弄猪八戒一样把我戏弄了一通。自己心甘情愿做别人的枪手不算,还硬要拖我上贼船。如果不上,又是以小利害大公的自私者,又是连利国利民又利己的大好事都看不出的傻瓜,看来我梁启超已无路可走,只有跟他上贼船了。秉三兄,你可要记住,明年五大臣考察回来,并报受到老太婆表扬的时候,一定要重重地奖赏为他们出了大力的杨皙子哟!”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不但要奖赏皙子,还要奖赏你梁卓如。”见梁启超已答应,熊希龄满心欢喜。把举世公认的两大宪政专家都请动了,无异于刘备既得卧龙,又获凤雏,自己为中国的宪政可谓立了一大功。

  杨度也很高兴,说:“卓如兄,也不要你写多了,只写一篇,即《东西方各国宪政之比较》。东方无别的国家,只有日本,西方选几个主要国家,德国、英国、比利时等等,把他们的宪政特点罗列出来,加以比较,再分别长短优劣就行了。你是日赋万言尚可睡懒觉下酒楼的怪才,这篇东西你不用三天就写好了。”

  “皙子,你可不要乱说哟,日后传给子孙们听了,那我梁启超岂不变成唐伯虎、袁子才那样的人了。”梁启超虽否认“睡懒觉下酒楼”这句话,其实心里还是很以“才子”为得意的。

  熊希龄说:“唐伯虎、袁子才有什么不好,我是想学都学不像。”

  “我是羡慕死了,下决心要学像!”杨度笑了一下,又正正经经地对梁启超说,“卓如兄,我给你提个建议。用《东西方各国宪政之比较》这个题目作文章,可长可短,短则二三万字可以说清,长则二三十万字也无废话。你干脆写两份。二三万字的短篇作为五大臣考察回来的禀报上奏慈禧,二三十万字的长篇作为一本书印出来广为流布,既开化了官智,又开化了民智。你再花三百块大洋请我为你做一篇序言,将今日的这段来由详详细细地写上去。那时,普天下人都晓得,原来当初五大臣的禀报就是你梁老夫子的杰作。事也做了,书也出了,名也享了,五大臣暂借的宝贝也物归原主了。梁卓如呀梁卓如,那个时候看你拿什么来感谢我!”

  “哈哈哈!”

  陈旧矮小的横滨寓所里,近世中国三杰的爽朗笑声,简直要将年久失修的顶棚冲破! 


一 孙毓筠造反被捕,却意外地受到礼遇
 
 


  熊希龄回国交差后,杨度开始为中国未来的宪政精心构思蓝图。他详细地分析了行君宪制度的几个主要国家的宪政,找出他们各自的长处。比较来看,他认为最适宜中国国情的是日本的宪政,中国的宪政应多采取日本的成法。又设想中国实施宪政应分为三个主要步骤:第一步召开国会,第二步制定宪法,第三步推行宪政。完成这三个步骤大致需要五年的时间。

  正在这时,国内传来惊人的消息:五大臣启程的那天,车厢里发生爆炸事件,行刺者为安徽桐城籍革命党人吴樾。吴当场被炸死,载泽、绍英受伤,五大臣打道回府。杨度很担心考察之事因此而流产,写信给熊希龄,要他设法促使此事早日成行。两个多月后,五大臣再次启行。这次绍英不去了,以顺天府丞李盛铎代替。又因吴樾行刺一事,朝廷急建巡警部,袁世凯推荐徐世昌任该部尚书。于是徐也不去了,改以山东布政使尚其亨代替。杨度这才放了心。

  不久《中国新报》正式创刊,杨度的《金铁主义》在该报上连续刊载,引起很大反响。《中国新报》办得有声有色,很快便成为与保皇党的《新民丛报》、革命党的《民报》鼎足而三的大报纸。杨度的名气更大了。到了这年十一、二月间,日本留学生界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十一月二日,日本文部省应清廷的请求,颁布了一份《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限制留日学生的活动。同时,日本报纸还低毁中国留学生“放纵卑劣”。此事激起了所有留日学生的公愤。全体留日学生团结一心,决定罢学回国。身为总会干事长的杨度认为全体罢学回国不合适,他一面以干事长的名义向日本政府递交抗议书,一面又以个人的名义与日本政府交涉,企图说服日本政府修改这个规则。

  不久,留学生界领导层内部又出现了分歧。宋教仁、胡瑛、秋瑾等人成立了学生联合会,主张自办学校。以汪精卫、胡汉民为首的学生维持会主张忍辱负重,继续求学。

  这时,有一个热血澎湃的青年,见分歧不能弥合,又感于国事多艰,决心以一死来唤醒国人的觉悟,遂毅然于十二月八日在东京大森湾蹈海自殉。此人就是《警世钟》、《猛回头》的作者、华兴会同盟会的主要发起人之一、《民报》撰述人,三十一岁的湖南新化籍革命家陈天华。

  陈天华愤然投海的事在日本在国内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有些留学生埋怨杨度在这个事件中态度不够坚决,有人甚至扬言要杀掉他。杨庄姐弟得知后很担心,一再劝说哥哥暂时避避风潮。于是杨度离开东京城,到乡间住了两三个月,直到大家的心情都平静下来后才回到田中寓所。

  转眼到了夏天,五大臣在海外游荡了七八个月,提着一箱箱装满了各式各样奇器巧具、衣料、皮鞋、首饰、香水,以及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洋文原版书报回到了上海。熊希龄再次东渡日本找到杨度。杨度的两篇文章《中国宪政大纲应吸取东西各国之长》及《实施宪政程序》,早已恭恭正正誊抄完毕。两篇文章加起来约有五万多字,博采众论,规画精详,熊希龄看了很满意。和杨度一起再去见梁启超,谁知这位梁才子根本还没动笔。杨度责备他爽约,他笑嘻嘻地说:“不要紧,二位在横滨宽住十天,我把文章赶出来,决不会比皙子的差。”

  熊希龄啼笑皆非,然事已至此,再无别法,只有等他笔下出东西,但眼下如何向五大臣作交待呢?

  杨度给熊希龄出了一个主意:“你请载泽领头向朝廷上个折子,说东南士民得风气之先,于立宪多有卓识,宜应趁此机会用十天半月时间召集官绅会议,并深入里巷实地考察,为立宪多做一点实务。上海十里洋场,够他们花天酒地一些日子了。如果有雅兴,还可以到苏州、杭州一带走走,半个月时间他们只会嫌少不会嫌多。朝廷也会觉得他们言之有理,定会允准。待到梁卓如的文章一出来,你就赶快乘船送到上海去。”

  熊希龄只得照此办理。十天后梁启超拿出了《东西方各国宪政之比较》,也有三万余字,洋洋洒洒,纵横自如,是一篇典型的饮冰体论文。熊希龄如获至宝,连夜乘船回国。

  杨度期待着朝廷会按他设计的程序先召开国会,结果大失所望。慈禧太后毫无召开国会之意,却召开了一个御前会议,参加者为醇王载沣以及各位军机大臣、政务大臣、大学士,并特命直隶总督袁世凯参加。会议决定先改革官制,以廓清积弊明定责任为宗旨,待官制改定之后再议宪政事。

  于是成立了一个官制编制馆,设在恭王府之朗润园,特派镇国公载泽,大学士世续、那桐、荣庆,贝子载振,大臣奎俊、铁良、张百熙、戴鸿慈、葛宝华、徐世昌、陆润库、寿耆、袁世凯为编制大臣,又派庆王奕劻,大学士瞿鸿机、孙家鼐总司核定。阵营庞大,规格很高,可谓郑重其事。然而议起事来却十分棘手,因为衙门的存与撤,直接关系到该衙门宫员去与留的切身利益。

  先议军机处。坐在主位上的庆王奕劻及大学士瞿鸿机都是军机大臣,大家都不便开口,冷清的场面使得众位大员们都很尴尬。实在挨不下去了,左都御史张百熙首先发言打破僵局,说军机处乃雍正爷由内阁中分设,取其接近内廷,每日入值,承旨办事较为密速,相承至今尚无流弊,自毋庸改变。张百熙刚一说完,载泽、世续、那桐等人都表示同意,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奕劻的儿子载振于是建议,改革官制有许多事要办,军机处不如暂不议,先议别的。众人也只好同意。

  再议内务府。内务府大臣世续端坐不语,众人大眼看小眼,也不说话。大学士那桐说,内务府管的是大内事务,外官不清楚,不好议。于是内务府也不议。理藩院尚书寿耆说,内务府既然不议,太监事也不能议,因为它牵涉到老佛爷和各位太妃、皇后、皇妃,臣子们岂能插嘴,此事宜由老佛爷来定。众大员一致同意。

  工部尚书陆润库说,内务、太监既不议,则还有一事不能议。大家问何事。陆润库说,八旗牵连到所有的王公贵族,事关重大,弄不好得罪元老勋旧,老佛爷也会头痛。众人都说是。于是八旗亦不议。

  状元出身的孙家鼐说,翰林院设于顺治元年,二百多年来沿袭不改,向为储才养望之地,更为大学士出身之所,为天下士人所仰慕,若撤了翰林院,会使士人寒心失意。翰林出身的瞿鸿机、张百熙、徐世昌、陆润库等立刻拥护。翰林院遂亦不议。

  就这样议了十来天,除了五不议外,什么名堂都没议出来。企图有番作为的袁世凯、徐世昌很着急,担心如此议下去会一事无成。他们寻思,必须有人提出一套较为系统的改革方案,才可能扭转会议的散漫习气。这天晚上,袁世凯邀请徐世昌、戴鸿慈、张百熙、葛宝华等人到自己的寓所商议。大家议出了一套初步方案。

  次日会上,袁世凯先发言。他以一种带兵统帅的威严果断,一扫十天来的懒怠、松懈、客套、虚伪之风,开门见山地提出他的中央官制改革的设想,拟设军机处和十一个部。其中外务部、学部、吏部依旧,巡警部改为民政部,户部改为度支部,原财政部并入该部,原太常、光禄、鸿肪三寺并入礼部,原兵部改为陆军部,将练兵处、太仆寺并入该部,刑部改为法部,工部并入商部,改为农工商部,新设邮传部,专司轮船铁路电信邮政,理藩院改为理藩部。

  大家议了一番,也提不出多大意见。有人建议将大理寺改为大理院,也通过了。

  关键是官员的安排。袁世凯提出每部设尚书一员,侍郎两员,不分满汉。眼下这个时候再分满汉畛域,显然违背时代潮流,没有人敢发表反对意见。慈禧不愿意将满人的权利拱手,让给汉人,她正要借不分畛域之机多安排满员,遂表示同意。

  中央官制定了后,以铁良为代表的满人强硬派欲趁此机会削掉汉人的权力,鉴于各省督抚自湘淮军兴起后汉多满少的现状,力主削减督抚之权。身为直隶总督的袁世凯竭力反对。争争吵吵议不出个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清政府改革官制的举措遭到日本及西方各国的冷嘲热讽。革命党人坚信必须把这个不可救药的朝廷推翻掉,否则中国不可能有出路。

  这个时候,最富有斗争传统的湖南又出现了有利于革命暴动的大好时机。

  入夏以来,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阴雨连绵,洪水暴涨,尤以湖南遭受洪灾最为严重。湘中湘北一带一片汪洋泽国,淹死者三四万,灾及者四十多万,灾情之重,为有清二百余年来所仅见。地方官绅不但不赈灾,反而乘机哄抬粮价,囤积居奇,致使抢米风潮此伏彼起。积压在贫苦人民心中的怒火,已是一触即发了。

  五月下旬,陈天华的遗体运到了长沙,同时运来的还有另一位湘籍青年志士姚宏业的遗体。二十多天前,他因愤于反动官绅阻挠筹办中国公学,在上海投黄浦江而死。两具烈士的遗体在素来重意气敬英灵的长沙古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在省商会会长禹之谟的领导下,长沙阖城学生穿制服行丧礼,万余人整队送至岳麓山安葬,场面至为悲壮感人。

  湖南官场一片惊骇,对禹之谟恨之入骨。一个月后,禹之谟参与湘乡学界反对盐捐浮收的风潮,湖南巡抚下令将禹之谟逮捕入狱。清政府与人民为敌的面目充分暴露了。去年马福益因再次筹备起义被官府逮捕杀害,早就想为大龙头报仇的哥老会众,图谋借此人心浮动的时候重举义旗。所有这些情况,为远在东京而密切注视湘省动态的黄兴、刘揆一等人所掌握。两人计议后,派刘道一回国联络会党并策划湖南新军一起行动。

  刘道一回到湖南后,很快与哥老会头目龚春台和华兴会成员姜守旦联系上了,约定于旧历十二月底衙门封印时举事。不料,起义前夕,龚、姜之间出现分歧,互不买账。龚自号“中华民国革命军南军先锋队都督”,姜自号“新中华大帝国光复军都督”。刘道一运动新军一事,也未取得效果。

  十一月上旬,龚、姜先后提前起义。义军声势浩大,战事顺利,很快占领了萍乡、浏阳、醴陵交界的几处重要集镇。消息传到东京,同盟会本部的领导人都很激动,动员骨干迅速回国支援。就在这批人陆续回国的时候,起义失败了,刘道一惨遭杀害。同盟会的革命家们悲愤已极,刘揆一更是痛不欲生。他痛定思痛,和泪写了八首哭弟诗,一并在《民报》上发表。兄弟情、战友义尽溢于篇中,人人读之皆怆然涕下。孙中山、黄兴等人也纷纷写诗挽悼。

  杨度也接到家乡来信。信上还说,正在长沙周氏家塾读书的道一夫人曹庄,闻丈夫遇害后也自缢身亡。杨度读后唏嘘不已。他虽然不赞成革命暴动,但敬重刘道一为国献身的伟大精神,也深为其夫人殉夫殉国的义举所感动。他不顾《中国新报》不谈革命、只言立宪的办报宗旨,毅然在头版刊登了他自己写的挽诗,以表达对故人的悼念:

    谁识捐躯士,温然孝友身。弟兄同许国,夫妇并成仁。
    碧血遗千古,丹心照百伦。至今时事亟,黾勉后来人。

  不少革命党人原来对《中国新报》在革命与保皇之间所持的中庸态度不满,看了这首诗后,觉得杨度还是自己的同志。

  在回国声援这次萍浏醴起义的同盟会会员中有两个特殊的人物,他们是孙毓筠和胡瑛。离开东京之前,孙中山在牛达区寓所宴请他们,指示孙毓筠去南京运动江苏新军,胡瑛去武汉策动日知会。

  孙毓筠现正担任同盟会总部庶务总干事。这个职务在同盟会初成立的时候为黄兴所任,其地位仅次于总理孙中山,在总理离职时可代行其职权。黄兴在年初离开日本去香港、新加坡一带,与当地同盟会支会商议在中国南部起义的事,于是庶务总干事一职便由原任评议部评议员的孙毓筠担任。

  孙毓筠乃安徽寿州人。其先世为山东济宁州人,因荒年逃难来到寿州城外,见当地有一棵出奇高大的柳树,认定此地风水好,可发后人,便在此定居下来,将此地取名为大柳树村。孙姓逃荒者有两个儿子,他叫长子学做生意,叫次子读书。心里盘算着无论是发财还是做官,他家里都沾得上。

  大柳树村的风水果然被相中了。长房以贩布起家,传到第三代便家道殷富,买了上百亩好田。二房代代读书,到了第四代,出了一个三年一遇的天下第一人,他就是状元出身的现任大学士孙家鼐,人称寿州相国,把个孙氏家族引进了清华高贵的门第圈。

  孙毓筠是长房的第六代。他见族叔祖位高望重,十分羡慕,乃发愤读书,十八岁考中秀才。考了一次举人未中,孙毓筠便不耐烦再熬光阴,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就纳资捐了个同知,有了个从四品的官衔。他还不甘心,又加码捐了个正四品道员。他寻思着只要哪里有缺,再送上二三千两银子,便是一个八面威风的现任道台大人了。久候无缺,他又在家里迷上了佛经。一部《楞严》、《圆觉》迷得他如醉如痴,想起尘世的千般烦恼万种辛苦,他几次要披发入山做和尚。老母娇妻苦苦哀求,才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去年吴樾谋炸五大臣、杀身成仁的壮举赢得许多血气方刚的青年的称赞,人们视之为当代的荆柯、聂政。吴樾人虽死去,名声却播于九州。孙毓筠尽管是富家子弟,养尊处优,但社会的弊端,朝廷的腐败,他也看得很清楚。从吴樾虽死犹荣的舆论中,他看出革命是顺人心合潮流的正义行为,于是决定摈弃做满人官僚、释氏门徒的想法,一心一意去走革命之路。

  孙毓筠一旦下了决心,便采取断然的行动。他变卖家里的良田,在寿州办起了一座小学校,聘请老师向学生进行民主革命的教育。他生性挥金如土,从家里掏出大量银钱支援附近境遇困难的反清志士,从而结识了大批朋友。他又要妻子汪钰带两个儿子到日本求学。今年三月他自己也来到东京,参加了同盟会,并捐款十万银元充作革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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