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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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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婆娑。亦竹贤惠能干,她也会给你一生带来乐趣和温馨。”

  诗一般的语言,“水晶”一般的心,使杨度的热血冲动起来。他不顾亦竹在一旁,也不顾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夜,他双手捧起静竹美丽而带着憔悴的面颊,从心底里喊道:“静竹,我爱亦竹,我更爱的是你,不管你病得如何,哪怕是一辈子都起不了床,你在我的心中永远是美丽的。从十年前江亭初次见面的那一时刻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这份爱,一直到老到死都不会改变!”

  滚烫奔涌的男儿热血,铜打铁铸的男儿心声,给静竹无限的感动,无限的满足,无限的幸福。她,一个苦命的曾陷火坑的弱女子,有一个这样的男子对她说出这样一番情深意重的话,她这一生还希求什么呢?尽管现在她不能与他同床共枕,或许今后永远也不能与他缔结连理枝。但是她,一个虽不幸沦落烟花却曾经受过诗书熏陶而又钟爱人生的聪慧女子,比世间许许多多女人更能懂得,床第之乐并不意味着男女真心相爱,超越肉体的心灵深处的爱恋,才真正是人世上男女之间生死不渝的爱情!

  热泪再次从她那双丹凤眼里悄悄流下。她深情地凝望着心上人,说:“别,皙子,我知道你的心。从今天起,亦竹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应该全副心思地爱她。”

  亦竹握紧静竹的手,颇为激动地说:“静姐,皙子今夜说这番话,我不但不会妒忌,我会更爱他。你常对我说,男人最怕的是朝三蓦四,喜新厌旧,最难得的是痴心不改,一往情深。皙子这样爱你,正是最为难得的男儿情。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爱他!”

  “好妹妹,你真是我的亲妹妹!”静竹反握着亦竹的手,十分动情地说。“亦妹,今天是你的大喜,姐祝福你,送你一件小礼物。”

  “你送我什么礼物?”亦竹高兴地问。

  静竹弯过手臂,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来。小盒子以火红色的丝绒装饰着,显得精致华贵。静竹把它打开,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对淡绿色的玉手镯。手镯小巧玲珑,晶莹夺目。

  静竹对亦竹说:“你将它对着烛光看看。”

  亦竹好奇地拿起手镯,对着红光闪烁的蜡烛看着。她惊异地发现:两只手镯里面似乎都有数不清的小鸟在飞翔。“静姐,你这是哪来的宝贝?”

  “这对手镯,就是当年潭拓寺里那个暹罗商人送的。”静竹转过脸望着杨度说,“那个商人在横塘院里看上了我。他原先是想带我在潭拓寺里玩几天后再赎我出来,然后把我带回暹罗去做小妾。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动过心,干脆远走高飞算了。江亭见到你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商人送我这对玉镯,说这是用一种名叫飞鸟玉的极为名贵的玉制成的,带在手上,可以保护手臂不致因跌倒而折断。也不知这商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玉镯中有小鸟在飞却是真的,白天对着太阳看,还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杨度说:“好玉带在手上,可以防止跌断骨头,这话我从小就听人说过,应是不假。”

  亦竹非常喜欢这件礼物,她试着戴在手腕上,刚好合适。她感激地说:“静姐,这礼物太珍贵了,我哪里受得起呀!”

  “傻妹子,说这话做什么?姐姐我今后还要依靠你哩!”

  “静姐!”亦竹激动地说,“我的父母早已去世,也没有一个兄弟姐妹,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心甘情愿服侍你一辈子。”

  静竹听了这话,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

  亦竹继续说:“静姐,我说句心里话,皙子本就是你的人,你为了我好,让我嫁给了他,我很感激你这一片心意。我真心祝愿你早日治好病,早日复原,到那时,我把皙子再还给你。”

  静竹笑了起来:“傻妹妹,哪有这个说法!”

  “静姐,我说的是真话。”亦竹急着说,“要么这样,到了姐姐康复的时候,我来为姐姐举办婚礼,让皙子再做一次新郎,与姐姐拜堂成亲。做大官的人人都三妻四妾,皙子再娶一房也算不了什么!”

  说罢,拿眼睛看着杨度。杨度傻笑着,不做声,心里惬意极了。

  静竹真喜欢亦竹这句快语,她不作肯定也不作否定,把话题岔了开去:“亦竹,你说皙子今后会做大官,这话倒是说到正题了。那年在潭拓寺,我就希望皙子今后大有出息。十年了,皙子果然不负我的希望,再到京城来做官了。”

  她转而问杨度:“潭拓寺里那块拜砖,你托人从老家捎来了吗?”

  “前几天一位回湘潭省亲的老朋友把拜砖捎来了,这几天忙乱,忘记告诉你了。”

  “皙子,你今夜与亦妹办了大事,以后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请求了,我只求你一桩事。”

  “什么事,你只管说,我都做得到。”杨度恳切地说。

  “这也不是难事。”静竹用手将头发略为拢了两下,说,“你把那块拜砖放到我的房间里,每天不拘什么时候,你到我的房间里来一趟,坐坐,说说话,再看一眼这块拜砖,回忆一下你在观音殿里向菩萨许下的诺言。行吗?”

  “行!”杨度满口答应。

  亦竹问:“皙子当年向菩萨许下了什么诺言?”

  静竹笑着说:“你问皙子吧,要他再说一遍,看他还记得不?”

  “怎么不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杨度不假思索地说,“当年我是这样对观音菩萨许下宏愿的:菩萨在上,我杨度今生若不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来,我就不是天地间一个男子汉!”

  “皙子,你明白我要你天天来我房间的用意吗?”静竹望着杨度,柔和的目光里饱含深情。

  “我明白。我不会忘记在菩萨面前说过的话,也不会忘记你的一片期待!”

  静竹满意地点了点头,亦竹也兴奋地点了点头。

  从第二天起,杨度果然每天都要到静竹房间里去几次。那块拜砖被静竹恭恭敬敬地供奉在梳妆台的正中。他每次看到那块拜砖,便似乎增添一份力量。

  他开始认真思索九年预备立宪的程序,翻阅了所有东西方立宪国的资料,又特别仔细地研究日本宪政的得失。他要把自己的一切宪政知识都用上来,制定一份超越世界各国的最为完美无瑕的立宪程序来。中国立宪,这是破天荒的大事,自己为未来九年所作的构思,实际上就是为大清王朝未来九年描绘一幅建设宏图。无疑,这份程序将要垂之史册,作为这份程序的制定者,也必将名垂史册。想到这里,杨度迸发出极大的热情。他的书房里,一份九年预备立宪程序慢慢趋于成熟了。

  他设想,在第一年里要筹办各省谘议局,即各省议会。这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应由各省督抚去办。另外,还要颁布城乡地方自治章程,调查户口章程,清理财政章程。这些由民政部、度支部去办。还需编辑简易识字课本、国民必读课本,以便扫除文盲,提高国民文化程度。此事应交学部去办。还要修改刑律,此事交法部办。

  第二年、选举各省谘议局议员。颁布资政院章程,并选举该院。各省筹办地方自治,并颁行自治章程。同时调查各省人口总数、每年收支总数。将新编识字课本颁发全国,在州县创设简易识字学塾。

  第三年,召集资政院议员开会,继续办理各省自治,复查各省岁出人总数,厘订地方税收章程,完备厅州县的巡警制度。

  第四年,会查全国年收支总制,厘订国家税收制度,实行文官考试,筹办乡镇巡警。

  第五年,各城镇乡地方自治粗具规模,颁布户籍法,颁布新定内外官制,推广乡镇巡警。

  第六年,实行户籍法,试办全国预算,设立行政审判院,实行新刑律。

  第七年,试办全国决算,颁布会计法,试办新定内外官制。厅州县地方自治一律成立,人民识字者达到百分之一。

  第八年,确定皇室经费,变通旗制,化除畛域,设立审计院,实行会计法,乡镇初级审判厅一律成立,人民识字者达到百分之二。

  第九年,正式宣布宪法,宣布皇室大典,颁布议院法、上下议院议员选举法,同时进行选举,确定年度预算决算。新定内外官制一律实行,人民识字者达百分之五。

  第九年,也就是光绪四十二年,古老的中华民族,广阔的神州大地,将诞生出一部崭新的治国大纲。这就是汇集了全国人民自下而上的智慧,代表全体人民意志的大清宪法。中国将从此走上君主立宪的康庄大道,国势将一步步走向强盛,人民将一年年变得富裕。九年预备立宪程序的起草者,陷于了极大的兴奋之中。

  这时候,在张之洞、袁世凯等人的倡议下,办起了亲贵大臣宪政讲习班。各部尚书、侍郎及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詹事府的高级官员,还有一部分满蒙王公贝勒贝子等,都去轮流听课。杨度、劳乃宣担负主讲。开始几次,听讲的有二十多个,以后便越来越少了。有的人刚坐定,便打起呼噜来,还有的王爷们连烟床都抬到讲习厅,边听课,边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由跟从小厮侍候着烧鸦片过瘾。

  面对着这种场面,主讲官杨度、劳乃宣都很气闷,但仍得耐着性子讲。杨度有时想,中国要有生气,大概首先得罢掉这一批尸位素餐、老气横秋的大官僚才行。

  就在全副心思为中国宪政操劳的杨度时而兴奋时而气闷的时候,中国政局突然之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巨变。 


 
 

 
二 临终前夕,慈禧为中国选择了最后一位皇帝
 
 


  早在今年夏天,年迈的慈禧太后便时常觉得身子骨不舒服。十月十日是她七十四岁诞辰。这一天,颐和园举行了穷奢极欲的祝寿典礼,价值连城的珍宝堆积如山。“万寿无疆”的呼声震耳欲聋占慈禧欢喜,多吃了两筷菜。这天半夜便开始拉肚子,过了两天转为痢疾,病势顿时加剧了。虽然名义上有个正当盛年的皇帝,但他身为囚徒被锁瀛台已经整整十年了,加之一贯赢弱多病,最近一两年益发病得厉害,几乎什么事都不过问,真正威断乾坤的人,正是这个得了重病的老太婆。阖朝文武大臣,或为国家大局,或为切身利益,莫不忧心仲仲,忐忑不安。京师传说纷纷,各种谣噪不胫而走,真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病中的慈禧耳朵里:军机大臣袁世凯正在运动王公大臣们,拟废掉光绪帝,拥立奕劻的儿子载振为帝。这个消息使慈禧大为震怒。

  她一生刚决强悍,只能在人上,不能在人下。从辛酉年到现在,她总揽朝政、太阿独断已经整整四十七年。中国历史上除了武则天,再无第二个女人可与她相比。这些天,御医院里的御医几次悄悄对她说,皇上已病入膏育,药物不济了,请太后早定大事。现在袁世凯居然要立载振为帝,难道他已知皇帝病危?又欺负自己病重,迫不及待地要做今日的霍光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慈禧在病榻上思考了很久后,终于强扶病体,连下几道懿旨。一是立即打发奕劻去东陵查看她的陵墓——菩陀峪万年吉地,二是将段祺瑞的第六镇从京师调往涞水,让八旗子弟组成的第一镇独自坐镇北京,以防不测。三是召载沣、世续、张之洞三位军机大臣深夜进宫。

  当管事太监来到锡拉胡同传达密旨时,张之洞已经入睡了。夫人侍候他穿戴整齐接罢旨后,他坐在软藤椅上定下神想了好长一会儿。

  夤夜传旨进宫,必定有大事,联系到两宫病重的现实,张之洞估计十之八九是商量立嗣的事。皇上无子,立何人继承大统呢?他把王室近支中的几个主要人物一一列了出来。皇上是载字辈,同治帝也是载字辈,均无子,要立嗣,自然当立溥字辈,这样方可一身而兼桃。溥字辈中现有恭王溥伟、端王溥伦,一为奕䜣之孙,一为奕谆之孙,均为道光帝之嫡曾孙。血统虽亲,但在探花出身的张之洞看来,都不过樗栎庸才而已。溥字辈无人,只得求其次,从载字辈来找了。载字辈中最亲的自然是皇上的几个亲弟弟载沣、载涛、载询,另外还有贝勒载瀛、镇国公载泽,均为道光帝的嫡孙。这些也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但国家正处多事之秋,靠他们能扭转时局吗?想想他们的品性才具,张之洞摇了摇头。他记起十年前,好友兵部侍郎徐致祥南下广州路过武昌时,两人把酒畅谈的往事。

  那天,徐致祥喝得半醉了,突然放下筷子叹道:“香帅,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大清朝的王室真的衰微了。”

  张之洞惊问:“何以见得?”

  徐致祥说:“我身处朝中四十年,遍识近支亲贵。因为异日御区宇握大权者皆出其中,我于是用心观看,察其器识,没有发现一个可当军国之重任者。由此看来,大清皇图之永固怕很难 了。”

  今夜,张之洞将徐致祥十年前的这句话对照这批溥字辈、载字辈的天潢贵胄来看,不觉惊叹老友的预见英明。究竟当立谁呢?他拿不定主意,且看老佛爷本人的属意吧!

  张之洞抱着病躯,由两个家人扶着上了绿呢大轿。前面四盏灯笼开路,摸着黑穿街过巷。绿呢大轿在景运门口停下,张之洞由侍卫扶着进了门。大内灯火稀疏,在茫茫夜色中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这里曾是张之洞二十多年前经常出入的地方,想起灯烛辉煌气象兴旺的当年,一个可怕的疑问突然跳进他的脑中:大清王朝真的是气数已尽了吗?

  一个太监头目慌忙提灯走上前来,对张之洞说:“中堂大人,老佛爷在养心殿里,醇王爷、世大人都来了,正等着您哩!”

  张之洞本想问一下老佛爷身体如何,想想一会儿就见到了,何必多言!便不做声,跟着太监头目转过西长街,跨过遵义门,然后屏声静息地走进养心殿。殿内正厅里端坐着载沣、世续,见张之洞来了,都起身打了个招呼,再面色端凝地重新坐好。一会儿,里面传出慈禧拖得长长的声音:“叫他们进来吧!”

  贴身太监掀开黄缎帘子,载沣领头,世续尾随,张之洞殿后,三人鱼贯而进。叩头行礼毕,三人在慈禧的床沿边跪定。张之洞悄悄地看了一眼老佛爷。

  自万寿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灯光下,往日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老佛爷干瘦枯皱气势虚弱。她头上扎了一条黑棉带子,上身披着一件宽大的绣龙黄袍,齐腰部以下盖着一床松软的龙凤丝棉被,斜倚在龙床栏杆上,目光无神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军机大臣,说:“都来了,我想和你们商量件事儿。”

  “都来了”三个字,表示今夜召见的只有这么三个人。张之洞想,往日军机处六人都是全班召见,为何今夜只三人呢?鹿传霖病得不能起床,没来可以说得过去。奕劻是到东陵去了,无法来。还有袁世凯呀,为什么不见他呢?事情看来有点蹊跷!他静静地聆听老佛爷的纶音。

  “皇帝已经不行了。”

  慈禧这句有气无力的话,对三位跪着的大臣而言,却是一声炸雷。皇上今年只有三十八岁,虽然早知他患有重病,但毕竟还刚进中年。“不行了”这话暂时还轮不到他呀!尤其是载沣,皇上是他的亲哥哥,骨肉之情更令他骤然一阵惊愕。他强忍着悲痛听下去。

  “我也快不行了。”

  慈禧喘了一口气,两个太监忙走上前。一个手里端着一只小银碗,给她喂了一小勺汤汁。另一个用雪白的丝手绢为她揩了揩嘴唇。随后又有一个小宫女捧了个黑漆木盘走过来,木盘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白瓷碗。小碗里盛的是温开水,供慈禧漱口用,大碗是空的,用来接她吐出来的水。慈禧伸出手来摆了一下,示意不用,小宫女忙退下。

  “皇帝没有儿子,今儿个特召你们来商量,这嗣皇帝立哪家的孩子为好。”

  果然没有猜错!张之洞低着头,用两目余光瞟了一下载沣和世续,见他们也都低着头,一片悲戚的神色。他们两人不开口,张之洞自然不能先开口。因为他们中一为皇上的亲弟,一为宗室大臣,立嗣这种既是国事更是家事的头等大事,他一个汉人如何能随便进言?

  事情来得突然,载沣和世续都没有充分的准备。脑子乱过一阵子后,载沣先安静下来。他想,要说当皇帝,自己最合适:道光帝亲孙,咸丰帝亲侄,光绪帝亲弟,且年过弱冠,位居军机,无论从血统从履历来看都最具资格。但一则他不能在老佛爷面前自荐,二来他也知道国家正处内忧外患之极点,皇帝这个宝座也不好坐,所以闭口不说话。

  世续一向思维迟钝,木呐寡言,他之所以被选进军机,也正是仗着这个特点。慈禧看中他的忠厚谨意顺从听话,军机处里也要一个这样的宗室人物为好。世续的脑子现在还是乱糟糟的。近支王公贝勒们的身影在脑子里重叠出现,平时失于留心,此时一下子竟分不出一个长短优劣来。他半眯着眼睛,紧张地思索着。养心殿后阁,顿时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西洋自鸣钟在咔嚓咔嚓地响着,益发增加了气氛的凝固沉闷。窗外一片漆黑,深秋的西风裹着寒冷吹进大内,吹进养心殿。值班的太监们一个个卷紧棉衣缩着脖子,游魂似的在走廊里移动着。此刻,无论殿内殿外都是一段肃杀难挨的时光!

  “想好了吗?”

  慈禧仿佛从睡梦中醒过来似的,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三个大臣更紧张了,世续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不料,老佛爷正点了他的名:“世续,你先说说吧,你看哪家的孩子合适呀?”

  世续愣了一下,忙抬起头来。他确实没有想好,一时语噎,不自觉地扭过脸去左右看了看。猛然间他情急智生,变得聪明起来,身旁不就有一个人吗?不管老佛爷同意不同意,当面推荐他,至少可以博得他的欢心。

  “老佛爷,奴才以为有一个人最合适。”

  “谁?”慈禧将身子伸了一下,眼光也仿佛亮了一点。

  “醇王爷载沣。”世续提高嗓门说,“论血统,他是道光爷的亲孙子,在亲贵中他的血统最亲近道光爷。论资历,他做了一年多的军机大臣,当值勤勉,没有过失。论年龄,他今年二十五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眼下国家多事,政务孔亟,且老佛爷春秋已高,立嗣君不宜再效当年故事,应以年长者为好。”

  说罢,将头在青砖地上重重地碰了一下,以此表示他所奏的恳切,但慈禧听后并没有做声。

  载沣见状,忙抬起头来说:“奴才年幼无知,德行凉薄,不足以君临天下,请老佛爷选择贤能者。”

  “载沣这孩子本分,我向来喜欢。”慈禧终于开口了,“世续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很想立他为嗣皇帝。不过,穆宗大行后,皇帝继位时,我曾经说过,待皇帝生子,即承祧穆宗。现在若让载沣继嗣,又怎么能兼祧穆宗呢?”

  说到这里,慈禧想起十九岁就去世的儿子来,心中十分难受,不觉老泪纵横,语声硬咽起来。宫女忙过来给她揩去泪水。慈禧就这一个儿子,三十四年前,大婚后亲政才一年多,连棵苗儿也没留下便撒手走了。那时,作为亲生母亲的慈禧太后心里有多么大的痛苦!三十四年来,每逢三月十三日儿子生日这一天,午饭时,她都要在饭桌上摆一碗长寿面,总要轻轻地说一句:“淳儿,额娘为你盛了一碗生日面,你吃吧!”说着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每逢十二月初五日儿子忌日这一天,她都要罢食中饭,一个人躲在房子里,捂一着面孔偷偷地哭泣。儿子小时爱玩的一只小白玉兔,她常年放在枕边。闲暇时,她会学着儿子小时的模样,将小白玉兔捧在怀里,慢慢地抚摸着,有时她甚至会呆呆地摸上一两个小时。尽管是这样地思念早逝的儿子,她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耽误国事,眼泪更是没有当着外臣们的面流过。今夜,兴许是感觉到病已很重不久人世了,或是又一次碰到立嗣的难题,一生刚强的老太太,居然当着军机大臣们的面流下了深情的思儿之泪。

  载沣第一次见老佛爷这样伤心,连连磕头说:“一定得为穆宗爷承祧,奴才不能继嗣,请老佛爷在溥字辈中选一个吧!”

  慈禧停止哭泣,转而问张之洞:“你看立谁好呢?”

  眼前这一幕,张之洞已看得十分清楚了,慈禧要立的是溥字辈,但溥字辈里也实在找不出一个人选,况且也不知她看中了哪一个,一旦说出个不恰当的名字来,既不合老太太的意,又得罪了醇王爷,都不合适。精于宦术的张之洞选取了中国官场中最不负责任,却同时又是最保险的传统方法。他先叩了一下头,然后挺直身板郑重其事地说:“太后召臣等商议立储大事,为社稷万世计,此太后周文武之心也,老臣肝脑徐地,不足以报答太后依畀信赖之厚恩。然臣以为,自古来立储大事,不宜外臣多议,专赖圣君宸断。谁当立为储君以承大统,太后心中自有明识,老臣一听太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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