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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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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园橙芳轩啊?”王妃哩?

  

  橙芳轩内,有俏佳人,望穿秋水,望煞芳心。听门弦响动,眉上喜,颊染春,“洌,你来”

  婉约娉至的人儿福身一礼:“姨母大人,幸会。”

  碧月橙蛾眉蹙紧:“你怎会来?”

  谌墨黛眉一挑,“孝亲王府有客到,女主人本该作陪,不是么?”

  碧月橙唇弯冷笑:“谌家小姐,这个孝亲王府女主子的位子,你可以放心坐着。”

  “哦?”谌墨淡哂,“我该感谢姨母的大方么?”

  “你口口声声的姨母,不外乎是为提醒我与洌的辈份之别。”傲岸一笑,“你不妨试想,若没有这层辈份隔着,孝亲王府的女主人,怎会轮得到云伯侯府的千金?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姐姐,都不可能踏进这道门槛!”

  谌墨几乎要喝采了,江南第一美人,不唯只有一张脸而已。“姨母不妨也试想,若你不是王爷的姨母,你们尽可以双宿双飞,做你们的神仙鸳鸯,这王府,这头衔,又有谁稀罕觊觎?我姐姐的韶华,可会枯萎在你们的浓情蜜意下?”

  “你姐姐的死,不该算到我们头上!”

  “不算到你们头上,又算到谁的头上呢?”

  “她的死,是因为”情急的失言,止于怆惶收舌,碧月橙心思疾转,“就算她是积郁成疾又如何?洌和我的事,在她嫁入府门前已存在,她不该妄想替代洌心中的我,更不该肖想洌的爱”

  舍近求远了么?谌墨细密长睫遮下的妙目内,掠过精明光华。

  “谌家小姐,你姐姐,不够豁达开朗,对于明知无望的事情心存希翼,导致芳华早逝,望你莫蹈她复辙。我相信,除了爱,洌对你,会很大方的,你若知足,必能活得很好。”

  “若是,我不知足呢?”

  “你”碧月橙镇定一笑,“你不知足,只会自苦,你姐姐的教训摆在那里,还不够么?”

  “但我不是姐姐。”谌墨狡黠挑唇,目内春华荡漾,绯颜艳质顿生,“姨母,你认为谌墨想抢一个男人时,会很难么?”

  “你,你”一份成形在胸的惶惧添堵胸臆,碧月橙盯这张绝色娇靥,“你爱上他了,是不是?你爱上他了?”

  “没有爱上,就不可以抢了么?”

  这个妖女,这个妖女“你抢不过去的,你抢不走他的!”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你”

  “王爷,您回来了?”管家顾全急切嗓音自扃外传来,“广怡王妃等了您有一个时辰了。”

  碧月橙失色的花容突来婉媚一笑,“你想试,对么?”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姐姐案前的笺里,这首《菩萨蛮》写得最多。她曾忖度过,那个当下,姐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股狠绝笔笔描出?

  在进门的傅洌当她面前,抱走了将额角自撞在桌棱上的碧月橙时,谌墨突有所悟:姐姐那时,必是绝望到极点的罢?

  “阿墨。”身后,男人迈着无声无息的跫音,去而复返。

  她依然盯着窗外,目之所及,是姐姐的茹芳苑,闲问:“姐夫夫君不去照顾你的姨母,到此做什么?”

  “阿墨,她不会武功。”

  “那又如何?”

  “你若再出手重些,她会”

  她豁然回身,“我出手重些?”

  傅洌颜容冷凛,寒声道:“我早说过,她与你姐姐的死,没有关系。你不该如此对她。”

  “她说,是我出手?”

  “她并没有说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他就先迫不及待将罪名订下?原来,这就是“她”说的“试”?哈,有趣,真是有趣。

  “还是,你有其他解释?”

  解释?解释么?“傅洌,你是个混蛋。”

  “你——”傅洌凤眸眯起危险线条,“阿墨,我知你顽劣,我宠你疼你,不代表可以无限纵容。”

  薄唇讥讽轻嗤,“你的宠,你的疼,留给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就好,拿来给别个女子,不怕是笑话!”

  怒焰倏起:“谌墨!”她竟敢这样说?她竟把他的心意,如此糟踏?

  “姐夫夫君。”忽然,美人柔声垂唤,笑靥如花。

  他遽又愣住。

  “话说,我这人,生来最讨厌无辜受过,为了佐实你按给我的罪名,你须记得,你的江南第一美人,欠我一次打。”

  “阿墨?”他弄错了么?只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任她妄为。“你答应我,你不得伤她。”

  “不可能。”

  他一恼:“你别逼我!”

  她一笑:“逼你又如何?杀了我么?”

  “我不会杀你。”他面目一寒:“但废你武功尚不难做到。”

  她眉眼骤冷:“废我武功?”

  “是,”傅洌硬下心道,“你无法无天的性子,总要有人适宜圈囿。你如此任性妄为,总有一日,会闯下你避不开的大祸。”那东漠寻仇者,既非等闲辈,若那日他们兄弟未及时出现,她能否全身而退?

  “哈哈哈”好笑,好笑至极,“孝亲王,废便废,何必还要费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不过,你确定,只有武功可以伤人么?你确定,你废了我武功,我便无力伤她了么?”

  “阿墨,我不只是为她!”

  “难不成是为我么?可惜,小女子不领情。我只知,所有伤过我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得我原谅,你确定,你要成为我的仇人?你确定,你要我恨你一生?”


事发突然
  “王妃回来了么?”寝楼外,傅洌止住脚步。

  紧随主子身侧的顾全摇首:“侯府说,王妃可能要住些时日。”

  无力吁叹响在胸底,傅洌退了身,改路书房。没了她的寝楼,空冷得令他无端寂寞。

  顾全紧步子追着,觑着主子脸色,探问:“王爷,奴才再去接王妃?”

  那一日,两位主子的争执之声,他在门外虽不能听个全貌,激烈语声仍是隐约入耳。兹后,男女主子的冷持,使得举府仆卫如履薄冰。十多日前,伯侯府传来老侯爷病讯,王妃过府探望,即一去不归,任王府车马几度来回,都是空来空去的无功而返。王爷的面色,也因之愈来愈沉霾难消,大家伙的心也愈悬愈高,这日子难熬啊。

  “算了。”她若仍未气消,再去接又如何?自那日后,他为示好搜罗的金石珍玩新鲜趣物她依然收之不辍,但却不和再说过一句话,这样孩子式的赌气,他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他也知那日,自己的火怒是大了些,但她有气,他何尝不会?从十年前母妃在眼前死去后,无喜无怒、收敛自如的情绪,只在她面前已几度失控,只为她啊。细究原因,是因“恼”罢?“恼”自己已动心,而她依旧超身事外?“恼”自己已为两人长远起了打算,而她顽性太重势必添来阻力?

  “王爷,宫里来人,皇上召您速速进宫议事!”

  速速进宫?“是哪位公公来宣?”

  “是皇上近前的张公公。”

  必然是大事无疑。“更衣,备车。”

  阿墨,风浪将至,本王须去应付游对,你可能体我苦心?但愿本王今日返家时,你已回来,本王想你,很想。

  

  大事将发,风雨满楼。

  天昱皇朝祖出东域,百余年前,趁中愿天下大乱时挥兵逐鹿,打下了傅氏天下。而中原汉族由来自视甚高,岂甘心受他们口中的“蛮夷”统治,故建国初期战乱频起,在四大家族合力平定之下,各方叛乱势力方偃。时经百余年,百姓已接受了安定生活,然犹难消不死之心。对此,朝廷打压素来狠伐,每每都交由最能下得手段的人领首,天熙帝也不例外,有关种种悉交由皇五子傅津统领执行。而傅津不负天望,六年前圣火教全教覆灭,五年前斧钥帮连根瓦解,两年前玉兰门灭门之祸“天家恶魔”名声,其来有自。

  只是,劫后素有余生,余灰蒙求复燃。近来,皇家密门得讯,玉兰门余党重组天遣会,并与某异族番邦勾结,蠢动之势引了天子忧怀。

  “津儿,你当真没有消息?”天熙帝傅璋德攒眉问。“你安插在里面的人也查不出么?”一支余孽党羽尚不足为虑,真正令天熙帝不安的,是那支面目未清的番邦人马,个中利害,不言自明。

  “父皇。”傅津持着三分恭谨,“儿臣回头会训叱那些个办事不力的东西,父皇龙体保重呢。”

  “有谁管你训不训叱来着?”天熙帝对这个儿子,由来顾忌大于倚重,但偏偏,某些暗厢操作的脏事污事,只有他做得最漂亮干净,行事无所顾忌,多凭个人喜恶,造就恶名昭昭,却使人握不到半点把柄,纵是天朝内以耿清闻名的御史韩昌,也搜罗不出实证予以弹劾,每每顿足扼腕。

  “异族,无外乎西域、东漠、南郴、北岩,你只管照着它们查,还怕查不出来么?”

  傅津俊美无暇的面上添了几不可察的嘲讽,“父皇教训得是。”

  “何时能给朕确讯?”

  “儿臣会尽力而为。”

  天熙帝目光转向默然未语的三子,“洌儿,依你之见呢?”这世上,也只有三儿的话,能使五子存有几分顾忌。承认这一点,等同承认了一个为父者的失败,但无法啊。五子的心结,由他亲手盘结,岂能不知?

  听父皇又如往常故伎重施,将说服五子的活计扔给了自己,傅洌仰起凤眸,徐徐道:“父皇,有些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是啊,父皇。”傅澈凑言,“西域有三大番国,东漠近十部落,南郴民多游牧,北岩山恶水险。要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何况谁敢说不会是孽党故布疑阵?”

  “依你说,是无从查起了?”插这话的,是二皇子忠亲王傅潜,“堂堂天昱皇朝,还让一个番邦给困住了?”

  “二哥够智慧,何不将差使揽下来?”傅澈无辜扬起一张俊俏脸蛋,“也省得父皇寝不安枕食不下咽了不是?”

  “你——”

  “够了,父皇面前不得放肆!”太子傅涵沉声叱道。

  天熙帝龙眉一扬:“涵儿,你怎么说?”

  “三弟做事素来张驰有度,何时令父皇失望过?儿臣相信过不久,三弟即会为父皇报来佳音,父皇只管高枕无忧便是。”

  太子的话,听来堂皇,品来未免空泛,并未使天熙帝展眉舒怀。“洌儿,此事就交你督促。一月内,给朕结果。”

  “父皇,由三哥督促当然是好,但不知,圣恩能否再眷儿臣,为儿臣加一强手相助呢?”

  

  五日后。云伯侯府。

  “卫小侯爷,您来,是找咱侯爷,还是找小侯爷?”谌府老管家谌荣接进了来客,恭问。

  来者卫哲,云齐侯长子,宽眉阔目上悉是急切迫灼,“阿霁可回来了?”

  谌荣摇首,由感惴惴:“发生了何事?”

  不妙!卫哲眉峰紧攒成川:“速调集府内精卫,随我走!”

  “可是,侯爷和小侯爷都不在,老奴怕是调不动。”谌荣作了难。

  “府内主子有谁在?”

  “夫人在。”

  “小侯爷遇险,请夫人派出府内铁骑精卫前去搜寻营救,快!”

  “是!”老管家颠着身子奔了后院。谌、肆、武、卫四族中,唯有卫家系出江湖,亦与江湖关联最密。卫哲为京都卫队都统,受五皇子直辖,他郑重至此,必然事发异常,迟缓不得。

  老管家去了半盏茶时分,在客厅等着已焦躁的卫哲忽见门前雪影闪过,他一喜:“阿霁,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受了天遣会伏击”

  雪影一顿,蓦然回首:“伏击?”

  “你不是去了城外广安寺么?你不喜人追随的脾气要改了,孤身入贼窟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听属下说你去了,赶紧过府来,若你还不回来,就要回府带精卫寻你去了。”

  “那你为何还在这厢杵着?”

  “原不想舍近求远,想着贵府精卫在此,不必回府耽搁功夫,可这老管家去请示令堂还不见回来”

  “她?”谌墨嫣唇弯勾起冷意,甩衣踏步,“你随我来!”

  

  四侯祖辈居功至伟,天子赐设铁卫精骑百人护囿安危。为不影响精骑之精良,各府均单僻宽敞院落供其训练休憩,平日不与寻常侍卫杂处,非大事少有惊动。

  此时,但见小侯爷一脚排开门闼,对院内互搏的诸人冷冷命道:“尔等速作准备,随本少爷出城!”

  虽事发突然,众精卫仍当即衔命,须臾后整装待发。

  一行人至府门前,遇着了气咻咻的侯府夫人与愁煞煞的老管家。

  “您是”谌荣上下打量小主子。

  “她不是小侯爷!”苏晴翠娇叱,“墨儿,你作为已嫁出府的女儿,冒充小侯爷动用精卫,你可知”

  谌墨脸如冰霜,眉悬寒雪:“你何以知道我不是小侯爷?”

  “适才谌荣动用侯府精卫是为营救小侯爷,你若是他,当下还用得着出动么?”

  “你既知为何动用精卫,何以拖延至此?”

  “哼,动用精卫,兹事体大。莫忘了,铁骑精卫乃皇恩浩荡赏我侯府的,岂能为一个尚未经证实的来讯”

  啪!夕阳余光之下,众人得见,谌家小侯爷扬手给谌家夫人面上一掴!

  “若霁儿在你有心耽延的这段时辰内发生任何事,本少爷会十倍奉还给你,谌夫人。”旋即,如雪白衣飘落马鞍,扬鞭,“出发!”


山间风光(一)
  “禀两位小侯爷,前方戒严,过不去了。”首卫打马回旋,高禀。

  作为三生子,虽性情各异,但彼此之间的感应素来敏准,谌墨一手掩在紊乱胸际,“是哪方的兵马?”

  “是京畿守军,受五皇子令,调此搜捕叛匪。”

  卫哲锁眉道:“京畿守军?是驸马项漠的人马,驸马如今受皇命协助五皇子办差”

  谌墨已无暇听这皇家秘辛,“对方可是不准我们通过?”

  “是,对方言曰,天安寺一带已被叛匪占踞,闲杂人马不得通过。属下拿了云伯侯府令牌,那头目说,未得上令,不敢擅放人进去,纵是侯府人马,也亦难通融。”

  “亦难通融,我倒看看,如何个亦难通融!”谌墨鞭击马股,一马当先。

  “阿霁”或者不是阿霁?“不得冲动啊!”卫哲拍马追上。

  

  广安山口,以栅作障,重兵防守。

  “两位贵人,莫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奉命执守。”执兵头目虽不敢开罪衣色光鲜的二人,但也没有转圜。

  卫哲取出怀内令牌,“我乃京都防卫都统卫哲,云伯侯府小侯爷奉命办案,如今身陷敌窟,若我等不得进去,你们前去总可以罢?”

  执兵头目咂咂嘴:“卫大人,没有上锋的命令,小的哪敢擅动?这一个不好,小的这颗脑袋就得搬家,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这

  “混帐东西!”心焦如焚的谌墨哪有耐心听他废话,掀足一踹,又一记马鞭劈头抽下,“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能让你这颗脑袋搬家!”

  执兵头目抱头躲蹿,“你们你们莫欺人太甚咱们的项将军也是大有来头,你们”

  谌墨挑鞭一指:“你看那边,不正是你们大有来头的驸马爷?便是他准了我们过去!”趁着诸人引颈张望,提缰掀起马蹄,自设障木栅腾跃而过,如电闪疾去。

  一干兵士喧然大噪:“有人闯关,速去报告将军!”

  “何事喧哗?”

  “将军”

  “驸马爷”

  

  山间行马,最需安稳。项漠出身将门世家,多有沙场征战,少不得宝马良驹,胯下坐骑踏走山石如履平地,过不多时,已见前方山甬将那抹雪影清晰出来。

  “墨儿!”属下报说谌家小侯爷硬闯关卡,当下猜度是她,一颗心即悬上了喉口,顾不得多思,就给追了下来。“前方有叛贼盘踞,不是能胡玩的地方,快随我回去!”

  胡玩?谌墨正因马儿不擅山路无法全力疾蹄而满腹恼火,斯样的来语无异火上浇油,本是要破口大骂,但回首间见他坐骑,遂喜笑颜开,“将你马借我!”言间,倏尔出指点其左臂。

  “墨儿?”项漠为避袭,左手松了缰绳,下一刻,淡香盈鼻,身前已多了一娇躯共骑。“墨儿,你”

  “少废话,借你坐骑一用,阁下请便!”

  墨儿,总是如此,如此“你一人去,只多一个人遭困而已。”

  “是阁下人马不放我谌府精骑过关驸马爷,您该下马了罢?”

  唉,这个墨儿,是不是忘了这马的主子是他?“我早知劝不回你,坐好!”持过缰绳,双腿夹击马腹,马声嘶鸣,四蹄疾扬,入山深处。

  

  “夫人,孝亲王府马车来了,就停在门前”

  苏晴翠冷凝半边红肿的花容,拍案:“难道是个宝贝么?那样劣质的货色有什么稀罕?他们接得不烦,我侯爷府都要烦了!”

  “夫人,王”

  “回那位多事的顾管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侯爷府没揽为他们看着女主子的差使!”

  谌荣头上冷汗始冒:“可是,夫人”

  “还有,要那顾管家少多事,说不定人家王爷早巴不得那粗野丫头也追了她短命姐姐去了”

  冷汗泛滥成灾:“夫人”

  “狗奴才,敢打断本夫人的话!你索性跟他们说了,他们的女主子送死去了,他们要接,就去广安寺收那溜孤魂野鬼去”

  “谁成了孤魂野鬼?”

  “狗奴才啊?”

  “嗯?”

  “夫人”谌府老管家掩面。

  

  夕阳沉没,岚雾浸林,崎岖山路尽处,广安寺显现。项漠、谌墨才近寺门,即遭围袭。满天火把之下,叛众有人望见坐在马前的白衣少年,惊呼:“这人不是被咱们副舵主给打下崖去了么?怎又从这边冒了出来?”

  “看这人生得这般妖孽,说不定真是妖化成的!”

  “杀了他,省得咱们大小姐因着这妖人跟副舵主红脸失了和气!”

  “杀了他!”

  “杀啊——”

  打下崖去?冷痛袭上胸臆,“他们杀了霁儿!”

  “墨儿!”项漠一手揽她纤腰,一手持剑砍杀扑袭之敌,血溅行经处,尸横马蹄畔。“乌合之众,话不足取信,切莫乱了方寸。”

  或许如此。但谌墨心际生生有感,霁儿纵算未死,必然不是全然无虞。“活捉一人,探听霁儿下落!”

  项漠应下,以剑柄击中一当空俯冲来的袭者脑后重穴。谌墨扬手一抄,将其拖住,扬声叱马,践着横尸跃入深沉夜幕。

  一干叛众欲紧追下去,被叱了回来,有人不甘,“他掳了张兄弟,咱们不追么?”

  “此人武功奇高,血不沾衣地杀了恁多兄弟,咱们追上去也未必救得下人,反枉送了性命。”

  “可是”

  “咱们在此断后,是为护着副舵主安全撤去,岂能为一人误了大事?”

  “咱们兄弟流血送命,那蛮邦夷人在何处?依我看,逼舵主是上了那夷人的当了!”

  “住嘴,副舵主的考虑岂是你我能窥测的,小心防守,不到天明都不能掉以轻心!”

  “是!”

  

  夜幕笼下,石幽林密,行走愈发艰难。等出了林,月娘高悬,视野方开朗起来。

  “你看好,可是此处?”项漠以移脉错筋之术要出被俘者口供,寻到谌霁落崖处,沉问。

  被俘者早已不堪折磨,急乱颔首。项漠非性残之人,出手解了他穴道,再一掌拍昏,回过头才待言语,藜黑面容却丕然色变,猿臂倏伸,携佳人一飞冲天。“墨儿,你做什么?”直至脚踏实地,收拢双臂仍未松缓,怒叱:“你何时能让人不再为你担心?”

  谌墨笑他未免紧张太过:“霁儿自此落崖,我自从攀下,有错么?”

  项漠叹息:“墨儿,有我在此。”

  “我并未拦你助我。”谌墨嫣然,“只是,你莫忘了,墨儿武功虽差你,轻功却并不逊你。”

  项漠眸底明灭一闪,“墨儿,你不怕么?”

  “怕什么?”

  “悬崖。”

  “为何要怕?”

  “墨儿,如若那次落崖,我握住的是你的手”

  但,你握住的,不是我的手。谌墨淡哂,退后一步,退出一方圈囿。“我方才已试了,这崖上结藤韧密,可助攀爬,霁儿轻功极好,他若当真由此坠下,在此藤藉助下,此时必定伤在崖下待援。我不想耽搁下去。”

  空落的臂弯,令项漠心弦收紧,但如今,他已失了重揽她入怀的资格。“你在崖上等我,可好?”

  “那是一个和墨儿在娘腹里共挤了十月的人。”谌墨扪住泛疼胸际,雪色容颜在月下,更显皎莹。“在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痛不可当时,无法在此空等”秀眉蓦然颦起,“漠”

  项漠亦有所察,旋身喝道:“林内朋友,何妨显身一见?”

  静谧山间,悠闲沉嗓响起:“好耳力,好一个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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