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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千绪系列之拈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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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耳失踪后,辅景加紧修习,甚至武术上虽无法练,各门派的武功他均能烂熟于心。他无数次的用卷耳的生辰八字计算,水镜上只有一枚碎玉,细看之下就是他送的那块石头的一部分。而他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与卷耳的放在一起,却只有一篇空茫的白。
  上次自家老头斗的蛐蛐就是牵机蛊,据说是友人临终托付。自从那到这一对蛊虫,原本平静的生活也就此打破,他开始和师父过起了辗转颠沛的生活。
  老山主曾想狠心毁去两只蛊虫,犹豫半晌,最终未能下手。“此物虽引得人露出最丑恶不堪的面孔,但错不在此物,若使用得当,是一条人命啊。”
  四处躲藏,从不长久停留,期间便以出诊看病赚取路费。彼时年幼的他,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那些老山主认为气数已尽的病人,他都一个个尽力诊治,把他们治到活蹦乱跳再送走,随后挑衅地看着老山主,告诉他天道是多么的不可信,故意无视师父无奈的叹息。
  就是这么一位能窥得几分天道的老人,终于逝去在颠沛的他乡,而他也终于成为了新任螣蛇山主。
  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正式散布牵机蛊的消息,引得所有人来争抢。他则借机观察各家的武功路数,是否可与带走卷耳一伙人对上。
  年幼时所谓青梅竹马的感情多半不靠谱,可那么多年,找到卷耳已经成为某种执念。不单纯只为了相伴的情谊,更多的是赌气一样的证明——他能逆了这天道。
  在如此杂乱无章的摘选中,螫蛰戴着碎玉就这么突然地闯进他的视野。
  仿佛恼人的黑幕终于被划开一线光亮,他奋不顾身地往前,却看到螫蛰一脸僵尸的表情,辅景心里莫名一动,他必须先让她活起来。
  他又何尝不是在让自己活过来?
  那天螫蛰挺着一张僵尸脸,云淡风轻地说出小耳死于她手下。他脸色阴沉并不因为小耳,而是因为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探知螫蛰的想法。亲手杀了自己的朋友,那她呢?
  他想,她一定很难过。
  他不知是何时陷了自己,只是等他发觉时已然太迟。
  树林那晚,他本早已安排妥当,只等他可他舍不得。
  她伏念蛊发作,他握着解药踌躇半晌,然后抽出匕首放血。若不能减她的痛苦,那他陪她一起疼,会不会好一点?
  当她伤势未愈,站在他本用来困住她的阵法中,仍持剑挡在他身前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傻姑娘。
  种种不过是他的安排谋划,她却如此执意地为他撑出一片天地,引得他情不自禁地入戏。
  他曾调笑地问过她那么多次喜不喜欢自己,幸好每一次都被她否认了。虽然每次他都真心地希望她会答应。
  与教王说的方法压根就是瞎扯,这蛊虫别说是喂七七四十九日,就是九九八十一日,他顶多把这两只虫喂宽点、长点、肥点、蠢点,就算喂成飞蛾,也不可能达到教王想要的功效,他只是稍微利用一下教王的贪念。而他最需要的只是时间,在这之前,他还必须把螫蛰赶远点——他不愿让她承担任何风险。
  而那晚去卷耳的墓前祭扫,说不愧疚是假的,但他更想与曾经的执念做个了断。
  卷耳,得来的那样随意,起名也那样随意,叫被人抛弃得都是那么随意。
  他多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有年幼时纯真的情感,可惜那样弱小的存在,早就不知被岁月的洪流冲到何处。
  但眼前的螫蛰,是真实的,活着的。她的年龄,本该拥有最鲜活的生命和丰富的感情。
  他们都不该困在过往中不能自拔,天地广阔,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想要的生活
  ——至少,她应该无拘无束地活着。
  他早已盘算好,若能全身而退,他可以天天死皮赖脸地缠着螫蛰,让他跪搓衣板跪针板跪什么都行,他自会把真心双手奉上。
  然而,他终究未能。那就放她一人自由,他只不过是她年少无知时不幸遇到的一个人渣罢了。
  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独幽。终究是个奢望。
  他曾推演过螫蛰的命数,却意外的和小耳一样,只有那块碎玉。似是天荒了,海枯了,这块碎玉仍会执拗地横亘在他心上。
  毒素扩散地比他想象的快,触觉渐渐麻痹,他已无力抱住身前的螫蛰。越来越模糊的视野里映出螫蛰一抹黑色的背影,与他记忆中树林里的那晚一人一剑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重叠起来,那时冷月高悬,几道泠泠光影照得他的心跳无端漏了两拍。最后的意识里回旋的是他在卷耳墓前的歌:
  我姑酌彼金罍,唯以不永怀。
  我姑酌彼兕觥,唯以不永伤。
  嗟我怀人,何以不永伤?
  

☆、九

  九、
  在片刻失神后螫蛰突然想起什么,调转马头冲向最近的客栈,安置辅景的尸体。随后迅速地冲回拈花教。
  战事已接近收尾,教王好像已被斩,那些所谓正派们为了邀功,纷纷上前争抢教王的尸首,把尸体分成一堆碎片,甚至有人为了争抢一块碎片而大打出手。螫蛰管不了那么多,直冲松竹斋,翻箱倒柜地找牵机蛊蛊虫的瓷瓶。
  “螫蛰?你怎么回来了?辅景呢?”螟蛉来清理教王的居所。
  “螟蛉,牵机蛊在哪里?”
  不用多余的解释,螟蛉心下已明了,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带你去拿。”
  螫蛰安静地跟在螟蛉身后,途中瞥见一群人在争抢一块不知是哪个部位的尸块。虽对教王无恩情,如此情境螫蛰仍然下意识地转头不看。
  却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一人蓦然出手,使得银针暗器。螫蛰即刻出剑当下,因为剧毒,整根针乌黑透亮。只放鼻端下一闻,螫蛰便闪电般地出手,制住了少年:“解药呢?”
  许是未想过武功差距那么大,少年呆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们菱、菱器派的毒、无、无解。”
  螫蛰一剑结束了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少年捂着脖子倒下。
  那一日,螫蛰一人一剑屠尽大半在场菱器派弟子,直到螟蛉挑开她欲再次刺下的剑锋:“牵机蛊在这里。菱器教虽不是什么正派,行事也多诡诈不被正道认可,但好歹是个有点头脸的江湖教派。你这么一闹捅了不少篓子了,去救山主才是最重要的……诶你有没有听进我说的话!”望着螫蛰步履生风,螟蛉一跺脚追了上去。
  螫蛰只听到牵机蛊三个字,便把瓷瓶夺来,即刻向客栈赶去。
  螟蛉赶到时,恰好看到螫蛰给自己种下了母蛊。
  螟蛉来不及上前,只能先隔空打开螫蛰的左手:“你想清楚了,牵机蛊一种下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只会变成以你的精血供养的一只傀儡罢了。”
  螫蛰未理会她,沉默地扶起辅景,拿出放着子蛊的瓷瓶。
  “你会后悔的。”螟蛉不再动手阻拦,静静地站在门口,语调平静地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后悔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只想救他。”看着蛊虫顺着血脉消失在了皮肤之下,螫蛰把辅景放下,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流出温暖的笑意,她俯下身,伸手欲触碰他的眉眼,伸到一半最终却落下。
  “忘了一切,平安幸福地过完一生。”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愿望。
  随后决然地起身,摘下脖子上的碎玉交给螟蛉:“好好照看他。”
  “那你……”
  踏出客栈的脚步一顿,螫蛰回身一笑,细碎的初春阳光洒下一道金色的浮尘,像是被碾碎了的记忆,斑驳地飘散在空气中,转瞬即成过往云烟:“那么多条人命,我总该有个交代。”
  那一年,原为邪教中人的逝辙大师,在反叛邪教、手刃中原正派的叛徒菱器派后,满身血气地冲上慧光寺,一剑斩断发丝,把头发和带血的剑扔在了寺外,落发为尼。
  对于这一段过往的细节,好像无人能知其全貌,坊间传言也越来越离谱。有说逝辙是因其爱人被菱器派人杀死而大彻大悟;也有人说她是走火入魔时大开杀戒,爱人也死在她手下,清醒后方才大彻大悟;更有甚者传言逝辙大师原来的爱人也是个女人,总之,她就大彻大悟了。
  无论话本戏文如何攒写,慧光寺中的那位与真正看破红尘的高僧一样,未作任何回应。
  而此人的离奇并未结束,因就在五十多年后的一天,这位身负各种离奇传闻的逝辙大师,失踪了。
  据守门童子回忆,在失踪的前一晚曾有一位陌生妇人来访。
  “他去世了。”
  帘幕后的木鱼声仍然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并未起任何波澜,出声亦是淡然:“五十年前,拈花教前门的路旁,我便已知晓。”
  “那你可知他的遗体何在?”来访的妇人正是多年前的螟蛉,只不过现在她已把名字改回卓卿,不等对方回答,卓卿立时开口道,“烧成灰了。他一直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但又想不起来,让我把他的骨灰随风散了,说是要寻遍天下,你说可不可笑?”
  帘幕后的木鱼声终于有了短暂地停顿,片刻后又不紧不慢地响起,“既如此,待我死后不用碑牌棺椁,把我埋在戮山脚下即可。算是为我当年的屠戮赎罪。”
  卓卿似笑非笑:“看来佛门清修对你还颇有效果,是不是戮山道旁不管哪路的花鸟虫鱼你都要去赎一份罪?” 
  “能施所施及施物,于三世中无所得。”帘后只传来一声轻淡的佛偈。
  片刻的失神后,卓卿收起所有情绪,只把冷笑留在嘴角:“你倒是看得破。”
  “一切勘破不过源于看不破,一念执着而已。”
  随后长久的沉默,直到帘幕后再无任何声息。
  逝辙大师就这么失踪了。
  其实这位妇人不算陌生,若寺中的老人见到,或许能忆起这位妇人几十年前曾携夫婿来访过。
  彼时逝辙刚入寺不久,这一对新人来寺内求取平安符。
  “施主诚心,必可平安幸福地过完一生。”逝辙行礼告退,却突然被人拉住。
  “你……”映入眼帘的是辅景的脸,他死死地抓住逝辙的胳膊,蹙眉似要在思索些什么。
  而逝辙只能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眸中倒映出自己惊愕的脸,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夫君,”一旁的卓卿来打圆场,调笑道,“夫君看见漂亮的尼姑也不肯放过么?”
  辅景发现自己的失礼,连忙松手致歉。
  “累了吗?”上完香,辅景微笑着问妻子。卓卿点头。
  “那就走吧,小心石板上的藤蔓绊脚。”他起身温柔地搀着妻子离开了这座古刹。
  逝辙只是默默地目送,落日把二人相携的背影勾勒出一层温暖的光晕。
  一世尘缘尽了,她与他终于此刻擦肩成陌路。
  他果然,过得很好。
  那就好。
  ——尽管此生漫长。
  

☆、螟蛉番外:无关风月(上)

  螟蛉番外:无关风月
  (上)
  穷。
  这是她童年唯一的印象。
  父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染了疾,苦撑几年后终于病倒,母亲日夜操劳也不甘落后地躺倒。
  父亲卓平是个落魄书生,老家中本有几亩薄田,却一心想着考取功名飞黄腾达,便把田卖了,用作书钱和日后赶考的盘缠。然而中了个秀才后,在乡试中就再无音讯。
  她母亲的娘家本是这座县城里稍有些薄底的商贾,只因在元宵灯会时被父亲在灯笼上的题诗吸引,一见倾心。于是不顾家里的阻拦,执意下嫁父亲,甚至为此与家中断绝关系,追随父亲过上了一贫如洗的生活。
  按理说,如此因牵出一段荡气回肠、生死相许的动人爱情,可在卓卿的印象中,似乎只有母亲夙兴夜寐而憔悴的面容与父亲捧着书卷愁眉不展的表情,才是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常态
  ——贫贱夫妻百事哀。再干净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沾满油烟味的生活日日熏燎,而两人接连的病倒成为了压死他们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能靠年幼的她乞求各家的一点施舍聊以度日。
  偏这时,邻家却蹿出奇怪的传言,说是她天生克父,克母,克身边一切的人。于是这个小城里,所有的住户都视她如瘟疫。
  那年冬天,她记得极冷,连日的暴雪甚至压塌了有些人家的牲口棚。外间太冷,放眼望去,街上一片空荡。人人见到她都像看见瘟/神一样,只在门缝里瞄一眼就把大门锁上。她只能拿着空碗慢慢踱回家门口。
  碗碟碎裂声伴随着父亲气急败坏的责骂,和母亲的低泣猝不及防地传入她的耳朵里,生生勒住了她的步伐:“你怎么就不懂?城里来了个大夫难得诊金低又妙手回春,反正小卿只是个女子,就算现在不卖出去日后出嫁也是要卖给夫家的,现在还省比嫁妆!我都把价钱议好了,三十两!你可知三十两是多少!我们把小卿卖了就能看得起病,我也有继续读书的钱,还有县府的张师爷若收了银子说不定还能让我当个幕僚……”
  回答的只有母亲不断的摇头和抽泣。
  “涟绮,”卓平把妻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抚,“我知你舍不得孩子,可你也要看看我,我若得了健康的身子,离功名不会远了,还是……你也不信我的才能了?”
  她生怕听到母亲答应的话语,转身就往城中冲去。城中新来的大夫她远远地看到过一眼,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看便是不凡,若她恳求,能为他们免去诊金也不是不可能,她不要被当作一个物件一样卖掉!
  她冲到大夫借宿的医馆,老远就见到一老一小两只人影在大雪天里蹲在屋檐下,搓着手不知在作甚。
  “冬、冬宜密雪,有……有碎玉声。”冻得直打哆嗦的老人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挣扎着把文绉绉的句子说完。
  “老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蠢?”小的那只哈着气歪着头问。
  “胡闹!”老者一巴掌拍在自家徒弟的脑袋上,然后迅速地把手揣回袖子里捂着,“为师在教你何为风雅!你总说南方无雪不能领略雪落如碎玉之声,现在那么大的雪,你赶紧给我好好听着!你以后若空有一副皮相内无半点风/流潇洒之意,别自称是我徒、徒弟、阿、阿嚏!”接连说了太多的话,冷风嗖嗖地直往鼻腔和嗓子眼里灌,灌得老人不停地打喷嚏。
  “请、请问——”
  不停打喷嚏的老人闻声看了一眼便打发她走:“不用治了不用治了,最多六月罢了。”
  卓卿蓦地跪在了雪里,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磕头边哭边求。
  小的那只瞥了自家师父一眼,突然一言不发地起身进屋,收拾了药箱出来,拽起了卓卿。
  “臭小子你看一眼她的面相就知道治了也白治,天道安排不过六……”
  “去他娘的天道。”小的那只拉着还在状况外的卓卿头也不回,“我早说过的。”
  “臭小子!辅景!倔驴!”身后的老人气急败坏的跺脚,中气十足的骂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辅景不予理会,只是拽着卓卿继续走,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旁边的人扯了一下,低头看到卓卿一脸无措地指着自家师父。
  “不用理他,我给你治。”说罢帅气地甩袖,昂首阔步地向前,却感到自己的袖口又被扯了一下,只能无奈的回头,“丫头你还想怎么样?”
  “方向错了,我家在那边……”卓卿仍然一脸无措。
  “……”
  辅景年龄不大,医术当真不凡,几副药再带着几套针法,硬生生地把她父母快出窍的魂魄一巴掌抽了回去,二人竟然都康健如初,何止快活蹦乱跳,简直能上蹿下跳。临走时,辅景留下了一些随身的银两,让一家三口千恩万谢地就差跪下磕头喊祖宗了。
  “不必谢,要谢就谢我家老头不肯救你们。”辅景尚有稚气的脸上甭出一副老成的面孔,背起医箱挥手告别。
  “小卿你快去送送人家。”卓平连忙给自己女儿使眼色,让她最好能借机再多求些财物。
  卓卿赶忙答应了,一步一蹦跶地跟在辅景后面。辅景显然不怎么想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天那么冷,你和师父为什么要蹲在门外?”尴尬了一路,卓卿思索半天才找出一个话题。“看起来……看起来有点……”卓卿原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然而她有限的词汇量只够支持她说出一个字,“蠢。”
  原本走得悠闲的辅景闻言一个趔趄,转身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胡、胡闹!那是……风、风雅!”
  “风……风什么?”显然没有听过这么高等的词,卓卿在脑海里勉强搜索出一个意思相近的词来,“风寒严重会死人的!不过你们大夫看得起病……”
  “医者不能自医。”辅景装模作样地把师父的口头禅拿来提升自我境界,尽管他明显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蒙骗卓卿却已足够。
  “到了。”辅景看到前方的医馆,转头想打发卓卿回去,却看到卓卿表情虔诚犹如奉神,深深叹了口气,在药箱里翻腾出一把折扇,摘下扇坠送给她,“这真是我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回去吧。”
  所有的话语一时都梗在喉口,卓卿只能楞楞地点头,怔然看着辅景的背影。当时的卓卿当真以为这是自己上辈子的功德,才能目睹仙人下凡。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回家后的卓卿面对父亲询问的眼神只是摇头,而那枚扇坠用她所有的最好的布料包起来,小心翼翼地贴着心口随身携带。
  自此之后,他们家好似真的苦尽甘来。不仅父母的病情都得以痊愈,父亲竟也在县府谋得了一个幕僚的差事。一年后的开春,她甚至新添了个弟弟——一切完满都是曾经的她不敢想象的。
  摆脱了贫贱,父母之间也恩爱了许多。母亲经常做些吃食,然后遣她去县府衙外侯着父亲。而父亲时不时从县府里带回一些精致的点心,通常母亲都不舍得吃,都留给两个孩子,而她大多都分给了弟弟。而且母亲在时,父亲甚至会唤她“卿卿”,好似她是二人爱情最甜蜜的见证。
  一天天就这么过去。卓卿与县府的看门小厮混熟,小厮怜她是个女孩子,便允她到府内的偏房里等父亲。她曾看到父亲向门口拔步而来,身旁伴随着二三人高谈阔论,举手投足间的决断凌厉和踌躇满志的表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大约入仕官途真的是父亲竭尽一生所求之物。
  就当卓卿以为她们一家将永远平安幸福地活下去时,天从不遂人愿。那日晚上父亲要去参加张师爷家的宴席,母亲坚持认为宴席最是看得吃不得,吩咐卓卿给父亲送点垫底的点心。她在县府最偏僻的角落里侯着父亲,却听到父亲的名字硬生生地砸进了她的耳朵。
  “事成后,卓平如何处置?”
  片刻后,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嗓音悠悠飘来:“今晚月色不佳,河畔更为昏暗,大概会有人失足落水吧。”语气轻描淡写地好像只在单纯地谈论今晚是吃饭还是吃面。
  “是。”
  卓卿缩在角落里不敢动一下,直到日落西山,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从偏门赶紧往家里跑,只求赶在父亲更衣出门之前拦住他!
  “张师爷的侄子已有几房小妾了?”温婉的母亲从未如此尖声地说话,拔高的音调从窗户里刺了出来,伴随着弟弟的哭声,一切声响无不显出此刻家中多么混乱,“我决不答应卖女求荣!”
  “反正也有儿子了,女儿早晚要嫁的,对方不嫌弃小卿命里带煞,肯纳为妾室已是极大的通融了。”卓平不耐烦地挥开妻子的手,“这事我早已应承无需你多做意见,我今日不过与你知会一声罢了。”
  “爹!你不能去……”卓卿无暇顾及家里到底出了何事,急急忙忙地拽住父亲的袖口,“您为他们私底下做事,他们要灭……”
  “啪”的一声,一巴掌挥下来阻断了女儿的话,卓平好像被戳中不能言说的禁/忌,盛怒下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住口!”
  卓卿捂着脸颊怔怔地看着父亲,卓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了整衣冠,一甩袖便迈步出了房门:“哼,无知妇人。”
  “河边……”看着父亲走远的背影,卓卿突然回过神出声提醒,“不能去河边!”
  卓平未做任何停顿,回应她的只有母亲不解的眼神和弟弟的嚎啕大哭。
  而卓平是否听到这句提醒,再也无从知晓了。因为第二天清晨,县府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和一些金银:卓平因为醉酒天黑,不慎失足落水,尸首不知被冲到何处,只在河岸边发现了一条璎珞——母亲亲手编的,祈求平安的璎珞。
  板着脸公事公办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官吏;死死握着璎珞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母亲;不明状况地凑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邻居。好似一幕演到极致的折子戏,各角儿倾其所有,卖力地挖出内心所有残存的情感,奈何隔着台上台下的一级台阶,那些情绪如何都传不下来。卓卿站在屋角,只觉得恍然若梦。
  等晃动的人影全部消失殆尽,卓卿终于听清母亲颤抖的音调只不断重复两个字“河边”,本想走到母亲身边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她们母女二人一个站在墙角,一个坐在地上,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弟弟一声细弱的哭声打破了死寂,母亲原本空洞的眼神缓缓集聚起些许神采。不顾坐了一夜酸麻到无知觉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冲到自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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