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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顾来时惜今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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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惜则注意着她额头上那个红红的小包,加之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起来有点好笑。
  两个人的视线四处乱晃,偶尔相交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分开,相遇,再分开,再相遇。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4
  电梯维修员赶来时,问了一句:“里面的乘客?”
  “两位。”程惜应道。
  乔忍终于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等着维修员开门。
  一分一秒,一呼一吸。
  可见而不可触,可触而不可及,是为绝望。就像一个已无作为的大人被提醒自己年少时候的热血梦想那样,太容易让人碎成堆。
  他手执青梅,她只能为他煮酒。
  所以乔忍在心里盼望着维修员的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她就能快点逃离这种绝望。
  电梯门终于被打开时,戴着安全帽的维修员进来,低着头对程惜说:“先生,请让让。”
  程惜整了整衣襟,抬脚离开电梯。
  黑亮的枪口从后面对着他心脏的位置,站在旁边的乔忍甚至来不及去看清那个维修员的面目,双手抱住那只举枪的手臂往下拉。
  “砰!〃
  贯耳的枪声响起,一切都那么突然,程惜刚走出电梯,一回身,就看见乔忍双手拽着那个维修员的手臂,那枪声……
  他折回去迅速扭转那男人的双手,却听见了第二声“砰〃,乔忍皱紧眉头弯下腰去,程惜的大脑一片空白。用力反剪住维修员的手,夺下他手里的枪,下一刻,冷硬的枪口抵在维修员的眉心。
  乔忍撑不住了,背靠在电梯壁上,双手紧紧捂住腹部,鲜血还是从她纤纤十指间汩汩流出。
  枪口下移,对准膝盖,程惜扣动扳机,一声,两声,陌生男子大叫着跪在地上起不来。
  公司的保安和警察陆续赶来,程惜扔下枪,拦腰抱起意识渐失的乔忍。
  两个警察拦住他,“先生,请跟我们到——”
  “滚开。”
  “先生,你必须配合——”
  “我说滚开!〃
  程惜的语气已经近乎发怒,墨眸里寒光流转。两个警察不敢再拦,只能紧随在他身后。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唇色发白,血色尽失,腹部流出的温热的血渗透了他的衬衣。程惜额角青筋在狂跳,心率都漏了两拍。
  她中了两枪,躺在他怀里,他的脚步根本不敢停,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到乔忍的画面,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画笔,那天的夕阳特别漂亮,她的声音悦耳得像风铃,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乔忍,我才对不起你。
  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听见了吗。
  5
  看着医院急救室的门关上,程惜站在外面喘着气,摊开颤抖的双手,上面还沾着她身上的血,让他心里又是一阵紧缩。
  程惜想起程博空说的“狗急跳墙”,眼底浮上阴霾,一手叉在腰间一手举着手机。
  “把钟夜和他的余党找出来,围剿。”
  他摔下手机,血迹斑斑的长指揉着眉心,紧咬一边唇角,眸里是可以结冰的寒凉,在急救室外面来回踱着。
  既然无论如何都还是伤害到了她,那之前的不动声色和小心翼翼,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
  陈国强和小张赶到医院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固定长椅上垂着眸、双手撑着额角的程惜,身上的血迹还没清理,碎发盖住长眉,紧抿着唇,面容寡淡如覆冰霜。
  两人确认了他本人没受什么伤后,心里均松了一口气。
  小张去办一系列的医院手续,陈国强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人都不明白乔忍对程惜的重要性,自然不懂此刻他心里种种翻天覆地的涌动。
  “陈伯,你先跟他们走一趟吧。”程惜抬眼瞟了一下一直站在长廊转角处、没敢上前来打扰的两个警察。
  陈国强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人,连声应“好”,便跟着他们走了。
  时间缓慢得像静止了,程惜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感同身受,但从她中枪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全身剧痛。
  那时乔忍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后,想也知道是帮他挡了极有可能致命的一枪。
  乔忍,不要让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了。
  他用双手遮住面容,心肝脾脏都在交织着过往人生中种种不曾如此强烈的感觉。譬如害怕,譬如愧疚。
  “先生,”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医院要乔小姐的家属签字。”
  程惜抬眼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尔后才想起刚刚护士塞给他的那部手机。找到她通讯录上备注为“母亲”的号码,递给小张去讲。
  另一边,乔母没等对方讲完,手中的电话就滑落在地。她就知道让生着病的乔忍去上班,迟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坏事来得如此之快。
  急救室的门打开之后,乔忍被护士推出来。程惜站起来,看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向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病人身上的两枪,万幸都没有伤到关键部位,送来治疗及时,也没有失血过多,但恢复期至少为一个月,肯定是不能……”
  程惜听主治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降下来一点了。
  万幸,我的乔乔。
  去到她病房外刚想推门进去,看见坐在她床边的妇人,程惜把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下去。
  这一切要问起来,最责无旁贷的还是他。只是他自己接受不了,与她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这见面礼,给得实在太让人心塞。所以程惜转身离开了病房。
  乔母一开始没听清,以为是乔忍自己从哪儿弄了把枪把自己打伤了,毕竟她以前不是没有过自伤自残的倾向。来到医院后,才知道是在电梯里被歹徒打伤的,心里头又气又伤心,想着要跟进警方的办案动向,亲眼看到那歹徒被绳之以法。
  后来又听说那歹徒当场就被人在膝盖上打了两枪,乔母好奇加感激,向警察打听制服歹徒的人是谁,然后才得知就是那个送乔忍来医院的人。
  可惜后来一直联系不到那位先生,否则她定要当面谢他才是。
  6
  警局里,程惜与警官相对而坐。
  这警官有点资历,最看不惯那些仗权仗势或仗财而为非作歹的年轻人。一边做笔录一边问:“李路膝盖上那两枪,是你打的?”
  “我打的。”
  他的语气淡,又不是无所谓的那种淡。警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李路称,他并未意图伤你;你的举动,足以构成故意伤害罪。”
  “说结果。”
  程惜的耐心虽在,但全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形象,确保不留下任何不良记录。
  他向来清楚,正途有正途的规矩,道上有道上的玩法。那些自认为可以混合两者甚至同时掌控两个世界的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如己愿。
  人有自己贪心的法则,抓起放下也有节奏。
  警官再度抬头看他,心里纳了闷,怎么碰上个怪人。
  “考虑到你的动机是救助他人和自保,暂时拘留在警局,若李路没有起诉的意愿,交了保释金就可以回去。”
  程惜低眸一笑,唇角漾出讽刺,说:“一个电梯维修员,随身携带来路不明的枪支?伤人的地点,偏偏选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周围的监控器,那么巧就全都失修了?”
  他看着对面那耿直警官微变的脸色,站起来加了两句:“李路?认真看过身份证吗?没有的话,直接看他足底比较好辨认。”
  程惜向他俯近身,声音低沉道:“警局可以拘留我,但我要提出上诉,现在。”
  那警官一愣,皱紧了眉头,连忙起身走出去。
  多半是在警局里处于不上又不下的位置,工作十几年只知道听上头指令,外加死守着自己的几条愚昧准则的一个警官。这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守着的一方光明从来就不那么光明,估计人生观与世界观都会崩塌。
  程惜把双手放在桌上,修长十指玩着复杂的手影游戏,面上笑意浅浅,却未达眼底。
  王安梓一直没见到乔忍来上班,听到下面传上来的消息,才知道电梯里那起枪击案的受害者就是她。安排公关部去处理之后,他一整天也有点恍惚。
  晚上又听说程惜入了拘留所,王安梓直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自从上次在上海见到从美国回来的程惜,他就越发猜不透程惜这个人。
  王家和程家是世交,但从程利来那一辈开始,两家的道路越走越大相径庭。程家在政治上步步高升,王家在商道上得天独厚。自古官商勾结,两家的情谊也愈加深厚。
  王安梓比程惜年长了整整七岁,自小他就知道程惜是个天生的艺术家,脾性看似安静无争,其实最是古怪谦狂,只是不屑与他们这些公子哥一起玩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安梓从小就不喜欢程惜,但表面上又完全可以做到和他称兄道弟,这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喜怒从不形于色,道貌岸然伪君子。
  7
  乔忍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昨天手术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她是被疼醒的。
  一侧头,看见母亲正拿手撑着下巴在打盹,老太太的黑眼圈很明显,估计昨天一晚都没合眼。
  这个房间不像普通病房,很大很宽敞,设备齐全,而且只有她一个病人。
  乔忍口渴得很,手又够不着桌上的水,更不敢大幅度地移动身体,腹部的痛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她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再看看窗外,看看母亲,再看看自己的鼻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怎么舒服。
  昨天的事至今让她心慌,她扑过去的那一瞬间,甚至以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子弹跟程惜心脏之间的距离,只是那个维修工的手指到扳机的距离;而她与枪口的距离,却还有她自己的两三步。
  乔忍不敢想,如果来不及,如果那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她现在又是怎样一副样子?会不会直接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世间?
  荒唐的乔忍,疯狂的乔忍。她暗笑着自己,唇角半扬。
  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因为程惜不在,即使她这样荒唐、这样疯狂,他还是不在。
  乔母的手终于撑不住头,一个不稳就醒了。醒来见乔忍自个儿睁着无神的双眼在发呆,只当她是刚醒来不久,所以神思恍惚。急忙给她拿水,一边还不忘嗔怪道:“死小孩,你这次可把我吓坏啦。”
  乔母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乔忍全都没听进去。
  乔母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神被谁捉去啦?我说啊,奎奎昨晚来看你,你还没醒,她今天要上班,晚上加班,可能来不了啦。”
  认真说起来,目前为止,真正在这种时候挂念她的人,除了母亲,顶多再加个林奎奎,然后,就没了。
  如果,如果乔颂……
  乔忍不愿意继续假设下去,她“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你很失落啊?”乔母给她削着苹果,抬头看了她一下。
  “嗯。”这次乔忍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斗嘴逞乐,而是平平静静地承认了。
  乔母显然也觉得奇怪,放下苹果,起身去看她,叹着气说:“有什么好失落的,这不是有我吗?”
  良久,她说:“妈,我想颂颂了。”
  乔忍费力地侧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妈,我好难受。”
  “这些年,从来没有停止过难受。”
  乔母无声流着泪,最后忍不住,起身出了病房。
  8
  中午时,乔忍还不能吃饭,乔母见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午餐,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正好想到了,就放下筷子说:“昨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好像进了拘留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替你还了那歹徒两枪的事。要真是,我们欠人家的人情可大了去了。”
  乔忍听得一头雾水,“昨天送我来的?”是程惜吗?什么还了歹徒两枪?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好像是叫‘程惜’,你的一切医药费都是他先垫上的。”乔母环顾了一下病房,“我都不敢算,你看看这好比酒店一样的高级病房。”
  “程惜在拘留所?”乔忍不自觉地又紧张起来,脑海里闪过极危险的信息,“他、他把那个电梯维修工……杀、杀了?!”
  “你个头!就是在他膝盖上开了两枪。要真死了,你就一辈子都还不清啦。”
  “那他得在里面呆多久?”乔忍知道程惜的身体不怎么好,拘留所是什么地方,他怎么受得住?
  “没个准,我今天早上想去探望一下,看看能不能保释出来,结果连看都不让看。”
  乔忍盯着天花板,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他出什么事。
  一直到晚上,她看母亲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开口道:“妈,你今晚回家好好睡个觉吧,这不是有护士吗?要是你累坏了,我可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母女俩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乔母妥协,唠唠叨叨地帮她弄好一些东西,然后才离开医院。
  乔忍独自躺在病床上,这才敢细细微微地呻吟出声,因为伤口实在太痛了。
  八点、九点、十点……疼得睡不着,乔忍拉了拉铃,在护士的帮助下,完成一切睡前该做的事。
  看着护士往外走的背影,乔忍犹豫了一下,重新把她叫了回来,让她帮忙把昨天给她办住院手续的人的手机号码给她。
  乔忍半靠在床头,一个一个数字输进去,心跳的频率也一点一点加快。
  结果那边接电话的却是小张,原来是小张给她办的住院手续。
  挂了电话之后,她正无比沮丧,手机提示收到新短信,拿起来一看,是小张给她发的——程惜随身手机的号码。
  乔忍盯着短信看了几分钟,大脑才堪堪反应过来。
  这世上最令人欢喜的,不是求而得之,而是失而复得。
  她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两口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短暂的几声“嘟嘟”,简直像是“嘟”了一个世纪之久。
  “喂?”他磁质略低迷的声音。
  乔忍慌张了一下,怕他挂电话,赶紧说道:“喂,我是乔忍。”
  那边没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问:“还没睡?”
  “没有,睡不着……”乔忍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反反复复地揪起又放下被子。
  听他不答话,就问道:“我听说,你进了拘留所?”
  程惜轻应了一声“嗯”。
  她急忙追着问:“那你现在出来了吗?”
  “你见过拘留所让人带手机进去的吗?”
  乔忍“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又心领神会地再“哦”了一声,声音里的欣喜都能从手机屏幕透出来,“所以你现在是出来啦?”
  程惜没答她,问:“是不是很疼?”
  “啊?唔……是挺疼的……”
  “既然睡不着,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乔忍很奇怪他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条件反射答道,“……想跟你讲电话啊。”
  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让她莫名地红了脸。
  程惜站在门外,手放在门把上,说:“你的门没关。”
  乔忍下意识地朝门边看去,他就站在那里,宽版纯黑卫衣,休闲黑色长裤,细碎的发也是黑的,瞳仁更是如墨。只有肤是白皙的,唇是红的。
  好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谦谦公子。
  程惜走过去,挪开她床边的凳子,坐在她床上的边沿处。
  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静静看着她,唇边还带了隐隐的笑意。
  乔忍脸红了,不自在了,坐立不安了。找着话题问:“你……是不是朝那个人开枪了?”
  “你同情他?”
  “没有没有没有!”乔忍连忙摆手否认,扯到腹部的伤口,又忍不住倒吸着凉气。
  程惜抓住她乱晃的双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乔忍不敢看他的目光,低下头踌躇着,然后听见他补了一句“仅限你问一句”。
  她顿时后悔不已,脱口而出问道:“那个维修……那个人为什么想置你于死地?”
  显然,她也知道那人不是普通的电梯维修员。而且,这个问题,她也是着实想不通的。
  “我不告诉你。”他的语调平平的,不像是开玩笑,但也很明显没有一点诚意。
  乔忍气结,“你不是说——”
  “我允你问,可没说我一定会答。”
  程惜站起身,又稍稍弯下腰,挽起她垂在额角的几绺长发,别在她耳后。
  “你只需要记住,他不是唯一一个意图这么做并付诸行动的人。”
  乔忍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见他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顿住,移到上方。
  她拼命屏住呼吸,只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一秒,两秒,三秒,他的唇离开。
  程惜直起身,看了她一眼,乔忍通红的脸颊被一览无遗。
  程惜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递给她,说:“疼得睡不着,看看这个也挺好玩。我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乔忍仰着头跟他说“晚安”,目送着他离开房间。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为她峰回路转了吗?
  乔忍觉得自己需要用一晚上的时间去慢慢回味。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初吻

  1
  “我今天早上去拘留所打听,原来那位程先生昨天就出来了。”乔母帮她换着花瓶里的花,“帮你办住院手续的是他助理,听起来他很忙的样子,也不知何时能当面致谢。”
  乔忍装作很是专注地喝着水,心里想的却是:他不但出来了,昨晚还来这儿了。
  “哦,对了!”乔母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她床边坐下,神神秘秘地问,“我听他助理说,在电梯里时,是你救了他?”
  啊?!这事儿估计连程惜本人都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背对着她,事情又发生得突然而迅疾,乔忍觉得自己要是不说,没人会知道当时那男人的枪口是对着程惜的。
  但蹊跷的是,昨晚她问程惜时,他好像是早已知情了的样子。
  “我当时给他敷衍过去了,因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多半是程先生那里搞错了,不过搞错了对我们也没坏处,所以我就没否认,也没敢多说。”乔母继续小小声说着。
  乔忍暗自翻白眼,“我看着这么不像会做好事的人吗?”
  “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别说他一个陌生人,就是换成亲人,都未必——”
  乔母的话顿住,病房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拿着昨天的花走出病房。
  一手揪住身下的床单,乔忍低下头,眼眶里的泪垂直砸在被子上。
  是啊,亲人,我都没救。
  2
  程惜对李路的上诉一提出,就有新闻媒体介入,称那名在电梯里持枪的维修员是隐秘堂口组织黑焰堂的一名成员,其袭击前商务部部长程利来的独子的行为是一场阴谋论。
  程惜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又是前阵子的焦点人物。结果,到了最后,一起普普通通的枪击案上升到政治层面,政府也介入到其中。
  如今的黑焰堂,势力早已没有之前那般深不可测,大半的成员都被程惜一方设计进了监狱,内部的财务又告急。现在面临着警局和程惜左右两面的施压,更是慌不择路。
  是夜,黄埔旧港的乌冲码头处,程惜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周围只有几个保镖,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漆黑一片的内海海面。
  小张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从远处跑来,站定之后,喘着粗气地说:“先生,前面的人都被换掉了,只要钟夜的人一到,随时可以动手。”
  “过去看看。”程惜脱下外套扔给站在一旁的保镖。
  “可是先生,程老爷子交代说,不能让你亲自去做这些事。“
  程惜挽着袖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是谁的人?”
  “我……”小张语塞。
  “我不想拖下去。”
  小张看着他渐渐走入黑暗里的身影,觉得先生这个人的心思,真的是旁人难猜的。
  之前在纽约那般暗无天日的境遇,都没能让他沾手任何黑暗之事,不求助也不暴露身份。但为了乔小姐,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下达着“毙了”、“围剿”这样的命令,现在还要亲自动手以确保无误。
  先生心里,应该是很想很想早点跟乔小姐在一起的。小张边想边追上程惜的脚步。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想很想”,谁愿意轻易违背之前那些“非常不想”。
  3
  乔忍一整天都不敢睡觉,生怕程惜来了的时候自己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说今天会来看她,乔忍记得很牢。
  已经晚上八点了,把母亲劝回家去休息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忍拿起床头那本半书大小的小画册,昨晚细细看了几遍,直到眼皮自动合上,才不知不觉睡去。
  敲门时在这时响起,她赶紧放下画册,理了理头发,然后才说:“进来。”
  拿着花篮的王安梓推门而入,乔忍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失望。她喊了一句:“副总。”
  王安梓见病房里只有她一人,也有点意外,他走到她床边,问:“小乔,你感觉好点没?”
  “还行,”乔忍笑了笑,“副总你怎么会来看我?”
  “我记得,你没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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