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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宜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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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刘厅长家门口,门上人正要上来寒暄,孙希桥未曾搭理,也不待通报,竟就闯了进去。那些人也都认得孙希桥,是素来走动惯了的,因此也都不强拦。孙希桥找进来时,刘厅长正在跟他的姨太太行夫妻之礼,忽然听见孙希桥在门外直呼其名,大喊着要他出来,刘厅长心中顿时憎恨,便要不理。好在他那姨太太虽然出身卑贱,然而也懂得些人情道理,看到刘厅长不悦,便委婉劝说一番,终于将刘厅长劝了出来。
  孙希桥一见刘厅长出来,急忙迎上来说道:“刘兄,快请救救我女儿,快请救救她吧。”说着情悲意戚,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刘厅长本来气愤难当,怎奈姨太太甜言蜜语地劝说,心中早就舒缓许多,见了孙希桥,那怒火正要燃烧起来,却不料他如此悲恸,实在让人不忍心。
  “你女儿出什么事了?”刘厅长问。
  “被抓了。”
  “怎么又被抓了?下午是你外甥,晚上怎么又有你女儿?”
  “小弟愚钝,管教不严,还望刘兄高抬贵手,快救救她吧。”
  “救不了!”
  “刘兄,人命关天,还请刘兄快快通知放人!快快通知放人啊!”
  “你女儿不争气,这也是她自找的,已经给你救了一个,这个救不了!”
  “刘兄,孙某求你了。”
  “求菩萨也没有用!”说完刘厅长转身进房,嘭地关上了门。
  孙希桥见求救无望,气愤填膺,便在门外大骂道:“刘世雄,你个混账东西,见死不救!我孙某今日就算是将你的警察厅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女儿带回去!”骂完还嫌不够,欲要再骂,但心中担忧女儿受刑,便吞了声连忙赶往警察厅去了。
  这刘厅长听见孙希桥在外混骂,才要开门出去揍他,却又被他的姨太太劝住。正憋住气坐下来喝茶,又听她说道:“妾身是妇道人家,本不该多事,古往今来那些偏听枕语的君王侯爷多了去了,因而也都落下了不好名声,妾身也一向避讳,但眼前这事,妾身以为,不是劝老爷行不正,而是劝老爷行善积德,所以才敢斗胆说上一句。”刘厅长听了这段话,便知她是要替孙希桥说情,且耐心听了。那姨太太见他并无愠色,便接着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于子女而言,自然如此,但父母为子女之事着急,心有所虑,对于旁人,自然有所顾不及,孙老爷虽然出言冲撞了老爷您,他确有不是之处,然念其父母慈悲之心,自然也无所不是;今日孙老爷为女儿心急如焚,只因女儿是他掌上之明珠,不容有失,妾身虽不敢妄自尊大,然多年来备受老爷恩宠,如果有朝一日,妾身有所不测,老爷必定也有不舍之心,心中不舍,情急之下,定会有失常态;因而孙老爷非一贯不尊重老爷,实因情急万分,不同于往常,对老爷尊重之心,固不可比爱女之情急也。”说完,嫣然一笑,这一笑,让刘厅长怒火全无。随后,他披衣到中堂,摇通副官电话:“所有被捕女学生,一律不准用刑,尤其善待女子师范学院被捕学生,待我到警察厅再做处置!”那边副官听了,立即向巡捕房传令下去。
  那传令警卫正走到巡捕房拘留室,就看见一位探长带人在审讯,于是连忙向他传了令,那探长得令,而后对警卫说道:“女子师范学院只抓到一个叫做孙碧菡的女学生,莫非厅长熟识?”那警卫曾多次跟随刘厅长到过孙希桥府上,对孙家姐弟的名字十分熟悉,一听到孙碧菡的名字,便明白了厅长的意思,连忙向那探长说了:“她是检察院孙检察长之女,还不快放人出来!”那探长一听,这还了得,连忙带人去拘留室找人。走到关押兰心的拘留室门口,看见只有一名警察看守,心中奇怪,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轻薄非礼之语,立即怒火中烧,一脚踢开门口正惶恐不安的那一个,踹门走进来,见这一个撕扯了兰心的衣服,自己正要脱裤子,便掏出枪一枪朝他腿上打去,那人应声倒地,探长便令带出去,而后看见兰心,并未受到伤害,便与传令警卫一起带她去了探长办公室。
  不多久,孙希桥闯进巡捕房,那探长早就在厅中等候,一见孙希桥气势汹汹走来,就立即笑脸迎了上来。孙希桥对他并无太深印象,也不寒暄,走上来就问他要人。那探长笑着回答:“刘厅长稍后将亲自前来处置,烦请监察长耐心等候。”接着又告诉孙希桥,孙碧菡早已转移到他自己办公室,请他放心。孙希桥猜想是刘世雄来过电话了,便知道不会有什么麻烦,于是稍稍熄了怒火,请了那探长带路,见他女儿去了。
  孙希桥进来时,见兰心没有反映,便知道她被吓坏了,走上跟前,叫了兰心几声,兰心才缓过神来,认清父亲的面孔后,大哭着扑向他的怀抱中。孙希桥百般安慰,兰心也慢慢好起来。父女俩分开时,孙希桥发现兰心衣衫褴褛,立即厉声斥责那探长:“畜生,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说完就冲上来揍那探长。那探长不敢还手,踉跄着退后两步,顾不得自己脸上挨的揍,连忙解释说:“监察长息怒,孙碧菡没事——”
  “没事?这样还没事?”孙希桥不等他说完就又要上前揍他,却被刘厅长的警卫劝住。
  “确实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想要欺负孙小姐,不过已经被我击——毙了,小姐并未受到伤害。”探长说到击毙的时候,由于与实施不符,略略犹豫了一下,实际上那兵匪只是被他用枪打瘸了,不曾致命,但为了熄孙希桥之怒,同时也为了救下自己手下兄弟,便干脆说将他击毙了。
  “对,人已经被探长击毙了,碧菡小姐只是受到了惊吓。”警卫也懂了探长心意,也忙帮着解释。
  “对个屁!你们要抓孙碧菡,认清楚了这是你们要抓的人吗?”孙希桥正要说这句话,突然听见刘厅长踢门进来,摘下手套就给那警卫迎面一击,那警卫不知何意,慌忙接住手套,只见刘厅长走到“孙碧菡”身边对她说道:“兰心,都怪刘伯伯,刘伯伯没教训好手下,让你受委屈了。”警卫方才明白过来,巡捕房抓错了人,便暗暗地对探长示意,那探长听孙希桥与他女儿说话时就心中疑惑,见了警卫示意,立即明白过来。
  刘厅长扶着兰心走到孙希桥身边,把她交给她父亲,又说道:“跟父亲回家去,改日刘伯伯亲自登门去给兰心赔不是。”孙希桥听了,也便消了对刘厅长的怒气,向他道了谢,带着兰心就要走。正在这时,一名警察进来报告:“报告厅长、探长,监狱里派人来押运政治犯了。”刘厅长让孙希桥留步,命那探长先出去签犯人转移单,那探长出去一会,回来报告已经将孙碧菡的名字划去了,刘厅长才亲自送了孙氏父女出去。回来以后,刘厅长又将那探长抓错人等话训斥他一顿,尔后,见夜已深,才坐了车回去。
         

  ☆、第二十章

  那晚,孙希桥带着女儿兰心回到府里,才进了府门前的巷子,就有家人在巷口守候,望见孙希桥带了兰心平安归来,一个急忙迎接上去,另一个则急急地跑回府中报信去了。等孙希桥到门前停了车,抱起兰心要进去时,孙老太太和孙德艺也都哭哭啼啼地迎到门口来了。孙希桥撇开众人径直抱着兰心进去,孙强虎由他祖母牵着,孙德艺则和碧菡相互扶持着都跟了进来,家下妇女们也急忙跟着,个别精明的一边跟着老太太走,一面劝慰着:“平安回来了就好啦,多谢菩萨保佑,老太太、太太赶紧收声别哭,反倒唬着小姐了。”孙老太太听了有理,便不再哭了,孙德艺听见老太太不再哭,自己便也不敢再哭出声来,碧菡跟着母亲,本来是打定了主意,救不出姐姐来,自己干脆也悬梁自尽算了,见父亲载着姐姐回来,心头压着的气才终于喘了出来。孙强虎自出生以来不曾见过如此场面,只是紧紧跟着祖母,一声也不敢吭,他也不知道兰心姐姐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见姐姐形容憔悴,愁眉不展,便不敢再像以往那般与她亲近。
  将兰心抱到床上替她盖好以后,孙希桥才退到后面,让母亲和妻子好好看看她。孙老太太看见昔日体贴大方的漂亮孙女,如今躺在眼前如同痴人一般,任人抬她胳膊,替她擦洗,心中气愤不过,便顿足大骂:“没有王法了!这是用了什么招折磨我家姑娘?今日晚了,明日你这个做老子的,带着我这个做奶奶的,去他衙门里跟他对质,若是我雪儿果然有错,就让我这条老命来替了她,若是她没做错什么,我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儿,也要讨一个说法!”说完又是一跺脚,握拳捶胸,大哭出声。众人都拢上来劝慰,还未忙开,那床边孙德艺听了婆婆一番话,早已含悲不住,哭哑了声音,等众人扶了老太太坐下,她才上来气,瘫坐在地,破嗓大哭。王鹿媳妇忙上来用双手圈住她,拽了她起来。孙希桥见状,百般劝解,终究还是闹足一夜,才渐渐歇了声音,于是兰心狱中险遭暴徒**之事,便闭口不敢再言了。
  次日,孙老夫人因受了累,精神不爽,孙德艺也因伤心过度,气息柔弱,却还是要挣扎起来去守护着兰心,孙碧菡因学生活动受到牵连,学校已经勒令其退学,因此在家中暂避风头,孙希桥见祸不单行,家中诸事凌乱,便请了假在家中照料。如此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孙家闭门谢客,除了彩霞每日接送孙强虎上下学,另外就只几个走送消息和买办的仆人进出,其余人等,一概足不出户。便是刘厅长其间来访,孙希桥也只在偏殿自己书房外的客厅接待,二人短暂聊罢碧菡之事风头已过,兰心精神也日渐恢复等语,孙希桥便送他到大门,自己也不曾出去 ,就道了别。
  望着刘厅长的车子远去,孙希桥便在心中暗暗感激:“此人虽粗鲁,然不失为侠肝义胆。”叹息一声,正要往回走,转身瞬间突然看见自己爱如珍宝的自行车停在门后廊道中,这才记起那日抱着兰心进门时,自己顾不得车子倒在一旁,竟不曾想门上有哪个家仆敢将车子推进来。想到自己平日断断不肯让他们碰一下的,如此珍爱,竟然也有弃之不顾的时候。于是心灵一顿,叹息了一首伤怀诗,题作《南山一梦》,道是:
  万世虚名如浮云,
  谁知你是古来人。
  满眼空花看落红,
  千年后杳然无踪。
  遐思未远,孙希桥眼见一个女仆从左殿出来,看似要往厨房赶去,见她脚步匆忙,孙希桥不知何故,便大声喊住她,问道:“你这么急的做什么?!”那妇女咧嘴笑着回答:“大小姐精神好,说想喝点粥,老太太、太太命我赶紧去厨房吩咐。”孙希桥听如此说,知道兰心大好,忙说:“快去吧!”自己也兴致勃勃地过来看望。果然兰心精神恢复了许多,面色也现了些红润,母亲和妻子也因此眉心舒展,不出月末,家中诸事皆已妥帖,孙希桥也及时回到检察院工作,合家欢喜。
  出了农历五月,初头便是端午节了,相传农历五月初五为毒日,因而有“五月子者,长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 “俗说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等说,因此民间流传有“五月五日畜兰为沐浴”以浴驱邪的习俗。然而也有五月五日为夏至日的说法,较之现行日历以6月22日为夏至日也相差不远,故此又有“踏百草”、“斗百草”、“采杂药”等民间特色。然而端午作为传统佳节流传至今,沿袭一贯说法,便是为纪念楚大夫屈原而生。楚子披发行吟江畔,歌“举世皆醉唯我独醒,举世皆浊唯我独清”,抱石自沉。百姓闻讯,纷纷摇桨来救,千帆竞行,声势浩荡,然而追行至洞庭仍然不见其尸首,老者谣言有含冤溺死之人,死后将被蛟龙所困,世人哀其在生不幸,在阴不瞑,故于其死日,投五色丝粽子到水中,以驱蛟龙。后有唐文秀《端午》诗云:
  节分端午自谁言,
  万古传闻为屈原。
  堪笑楚江空渺渺,
  不能洗得直臣冤。
  故此端午竞龙舟,吃粽子的习俗流传千古,长盛不衰。孙希桥因记起端午这番来历典故,便想趁此热闹热闹,自家添些欢喜。将这想法说与夫人孙德艺之后,孙德艺立即记得舅兄袁正德于上月邀请大家去乡间共庆端午,便大惊道:“我竟然忘记了!哥哥托王鹿请我们全家去乡下过节的,怎么都给忘了?”孙希桥听罢也立即说记得有这回事情的,但接着,他想起一件更不该忘记的事:学生运动失败那天,孙希桥救出袁尚民,因家中无法及时安置他,学校也需要他留下做检讨,孙希桥便让他留在学校住一晚,说好次日接他回家中来住的,没想到被兰心的事情给耽误耽误就忘记了。孙希桥忙将这些都告诉孙德艺,孙德艺也因这大半月守护兰心和碧菡,没去过学校,竟然将这个亲外甥给忘记啦。于是夫妇俩简单收拾一番,急忙到安徽大学去找他。
         

  ☆、第二十一章

  找到学校,校长说早已将该生开除,让他父亲袁正德领回家去了,孙希桥夫妇信以为真,便舒了口气,放心出来。到学校门口,孙希桥因记起公务亟需处理,便与夫人道了别,令叫了一辆黄包车往检察院方向去了。孙德艺惦记着老太太最近腰腿酸痛,上车后令车夫往前街药堂绕一圈,去买几贴膏药,顺便再购置两根人参,为兰心滋补滋补。车夫和车子都是自家的,往常,每天只是接送夫人和强虎上下学,偶尔送老太太去些大人府上斗牌九,或是奉命接了那边的老太太到孙府里来,此外就是逢月底去师范学校接一次两位小姐,放完假再送她们回去。而今两位小姐都不上学了,夫人也歇息在家,老太太个把月都没出去过,这阵子,每天就只接送强虎上下学,可把这位健壮的男人熬坏了,好久没跑,得了这令,精神劲上来,一跺脚,一溜烟撒欢跑了起来。
  孙德艺忙喊:“慢点!慢点!”他却不听,任凭夫人在车上心惊胆战,自己只图个爽快。孙德艺见这车夫装聋作哑,火气正要上来,突然在自己“飞奔”的途中,有一个与袁尚民极为相似的身形,从她眼角的余光里瞬间擦过,孙德艺一惊,忙大叫道:“停车!刘汉,停车!”车夫知道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听见她喊了自己的名字,恐是被自己的狂奔吓坏了,于是双手握紧车把,两脚用力,踏了几步,那车就急忙减速停了下来。孙德艺迅速回头张望,却只见大街上人影稀薄,一副破败景象,并没有看见刚刚那个疑似袁尚民的身影。孙德艺记起校长说过,是让他父亲袁正德带回家去的,应该不会有差错,自己默想数秒,便又转身对刘汉说:“慢点走!”刘汉以为夫人真是对自己不满了,便不敢撒野,量着步子小跑起来。
  端午佳节很快就到了,天还未亮,孙府里就热闹起来,孙氏夫妇起床后分别去请了老夫人,催促了孙强虎三姐弟,然后回房将礼物再打点了一遍,命王鹿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人护送在前,而后等了老夫人收拾好,强虎出来,又催促了一回碧菡姐妹,合家齐了,才欢喜地出门,刘汉一辆车不够,王鹿前一天就安排他叫来了两个稳重的中年车夫,三辆车早就排成一排在门口恭候。孙希桥、孙德艺扶了老夫人坐上刘汉的车子,老夫人叫了强虎跟她一起,兰心自巡捕房受惊之后,胆子小了许多,孙德艺便携兰心同坐一辆车子,碧菡虽然在被抓时吓掉了魂,顿顿缩缩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又生龙活虎起来,见母亲和姐姐坐好之后,便不要她父亲跟她坐,拉着彩霞上了车,孙希桥嘴上骂着,心里却欢喜,自己推了自行车出来,骑车上前了。未及正午,孙家一行十余人就到了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袁正德接到前来报信的王鹿,早就引着合族兄弟在村头迎接,与孙希桥见过,寒暄数语,袁正德便上前来扶孙老夫人下车,孙老太心情舒畅,精神略觉硬朗些,下地时稳稳的,袁正德便夸了一回老太太身体好,孙老太笑说儿子、媳妇孝顺,不让老太婆受累,此时孙强虎也拉着祖母的手,借着巧下了车来,袁正德看见,知是王鹿所说的“强虎少爷”,便俯身抱了起来,一面看他那清秀面容,一面对孙老太说些褒扬溢美之词,孙强虎知是来大舅家过端午的,见众人均在后恭候,只这一人上前与父亲、祖母谈笑,料定这人就是大舅了,于是要从舅父身上下来,一落了地,便立即向舅父问了安,袁正德只当这孩子怕生,却不料他是要下地行礼,反应过来,心里高兴,开怀大笑起来,于是又对孙老夫人说了一番礼仪教子好门风之类的话,孙老太谦答叫老舅爹见笑等语,袁正德又往后看了自己十余年未见的亲妹子,兄妹俩个一对眼,眼中就立即火辣辣起来,孙德艺听了大哥一声:“云儿” 也顾不得儿女在跟前,鼻子一酸,牙齿磕绊,眼眶里就噙满了泪水,一股热泪卯足了劲要夺眶而出,孙德艺连忙掏出手帕擦拭,将它们吸得干干净净。袁正德看着妹妹,思绪就不自觉地牵起了妹妹的手,飘飘摇摇到了兄妹俩个在京城的四合院里嬉戏的情景。
  孙老太太见了,一则恐气氛尴尬,二则怕兰心再受到惊吓,遂忙打趣道:“没出息,我像你们这年纪的时候,正巧是你们师公医死了宁才人,皇帝要拉了他老人家去砍头呢,一家大小都跪那泣不成声,倒是我一语提醒了哥哥们,快去求赦王爷,父亲救过他的命,请王爷求情,定能救下父亲,母亲听了才命大哥去求救,似你们这般,早就丢了性命了!”老太太说完,兰心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孙德艺也羞涩含笑,强虎起初没明白,后来细想想祖母说话的语气,再看着兰心姐姐的笑容,自己也开心地笑了。碧菡本不觉得很好笑,见母亲边拭眼泪边掩口笑,竟然像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看了忍不住,也大笑起来。袁正德、孙希桥齐道老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一齐捧赞,老太太便又说道:“正经教训你们,都没大没小地胡闹了,碧丫头笑得这么撒欢,当心绞着肠子了。”彩霞早下了车一边站着,碧菡大笑的时候她本是强忍着,后又听了老太太这句话,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间,拉车的,挑担子的,袁正德带来迎接的人也都趁着喜,一群人站在地头道路上说笑起来。村民们早望见村口来了一队坐着洋车来的城里人,气派非凡,又看见那个唱戏的袁老和那些人在那里有说有笑,便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户人家门口,远远望着,瞅起热闹来。
         

  ☆、第二十二章

  袁正德请了妹夫一家到屋里来,孙德艺见哥哥这房子虽与前清时父亲在京城的官邸不可同日而语,也比不上夫家在殷汇镇上的大院子,但在江边这山气缭绕的小村庄里,却被一群低矮的茅屋衬托得壮观无比。走到近前,见院子外面东北角上有一块空旷场地,只立着两根粗树杆,上面绑着一圈一圈绕紧的麻绳,空地一角,叠放着一排木板,有两三名男丁正围着树杆后面的几棵香樟在倒腾写什么,孙德艺不及细看,随着大家走进院子里了。进了门,与自己住的英王府相比,哥哥的几间房舍倒显得低矮、简陋了。进入厅堂袁正德请了孙老夫人上座,自己又与孙希桥对坐下,这时袁妻也出来迎客,一一见过了,孙德艺也向嫂子还了礼,又让兰心三姐弟见过舅母,三个孩子行了礼,袁妻一一看过去,只见兰心穿着一袭白色洋装,肌肤细腻,真真一个人间尤物,袁妻喜不自禁,伸手握住兰心双臂,拉起来垂涎赞赏。兰心见舅母目光怪异,让她羞涩难堪,便用力将手挣脱出来,脸上早已经桃花点点,轻波荡漾了。孙德艺见了立即批评她:“舅母看看怎么了?”袁妻明白自己欢喜失常,便向孙德艺和老夫人说笑了几句,大抵是兰心真是仙胎下凡,如何清新不俗等溢美之词,边说着,边堂皇移步到碧菡身边。看见碧菡虽然个头尚小,但她母亲为她扎的金丝头绳,配着一件绿色连衣裙,也是十分娇俏,就又大肆赞赏了碧菡一番,然后再转向强虎,只见三个孩子一式都穿着洋装,打扮得乖巧可爱,便也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将目光转回到兰心身上,流连片刻,才给三个孩子派发见面礼,手上虽十分清楚,脑中却映满的全是兰心的面相身影。
  老夫人见三个孩子都听了她母亲的命收下了礼金,即刻明白孙德艺有所准备,也给舅兄的孩子带了礼物来的,便问袁妻:“家中三位少爷呢?”袁正德忙接道:“尚山追随汤先生多年,受去年张学良在西安扣押了蒋委员长之事影响,现正奉命在西安行营驻守呢;尚水所在部队今年春天在祁连山打败**,立了功得了假期,正在家中休假,知道姑父姑母陪同老太太来过端午,一早就去江边练习赛龙舟去了,说是要拿了头油礼献给姑父啊,哈哈哈哈——”话未说完,就大笑起来,孙德艺听到大哥笑声爽朗,早不似当年学戏时细声细气的了。孙老夫人听说,忙道很好,都有出息了,将来建功立业不在话下。随即,孙希桥夫妇脑中立即闪过袁尚民这个名字,想起校长说过舅兄亲自领了他回来的,可是人群中并无他的身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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