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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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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云悠边听边翻译。前方的这个男人,似乎跟刚才闲聊的时候完全转变了气质。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浑厚,不尖锐却不容忽视,不锋利却有力量。如果说刚刚会议前的他,气质是随意中带着点点沉稳的话,那么现在会议中的他,便是沉稳而有力量,一种踏实的力量,信任的力量,不威权但权威?龙云悠也说不清。他的话词汇不多,恰如其分,比起从前某些话唠的雇主,龙云悠感觉这次自己这钱赚的可是舒服多了。
  他们在谈一场北京郊区的工厂建设项目,风鹏程是总工程师。听起来小日本川上隆一只是想利用向阳的建筑公司来替自己建工厂,而向阳集团很显然不单单只想接这个简单劳动任务,身前的男人试图在说服川上,用建设硬件为代价,参股日后日方的经营。
  龙云悠渐渐听的很明白,这只是一次正式谈判前的非正式沟通,双方都只是在小心的探探彼此的底线而已。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太长,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小时。川上隆一的目光有几次若有若无的扫过龙云悠的脸。龙云悠装作没有察觉,心里却略过一丝厌恶,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结束的时候,双方告别,小日本们齐齐鞠躬,这边自然也得回礼。隔着宽宽的会议桌,短肥的川上隆一腆着大肚子,用日语漫不经心的说着,“美丽的翻译小姐,谢谢你的翻译,你的日语非常好。” 
  龙云悠心底波澜不惊,疏离而礼貌的道了声谢。前方男子慢慢转过身来,龙云悠赶忙在他转身的前一秒伸出右手,露出了手腕上一缕红线串起的手链,手链上,六颗白皙的石头,晶莹的挂在龙云悠雪白羸细的手腕上。
  “你好于总,我是龙云悠,很高兴担任您的翻译。”
  面前的人儿似乎并没有作出反应。龙云悠伸出的右手就那么抬着,她轻轻扬起头来。时间像是静止了几秒。而后,翻天覆地的眩晕瞬间席卷大脑,龙云悠下意识的闭了闭双眸,甩了甩头。藏青色的发卡便随着满头青丝清浅的跳动了几下。
  沙田站在旁边说,“于总,这是新来的翻译龙云悠小姐。龙小姐,这是向阳集团新任总经理,于东海先生。”
  轰一下,龙云悠感觉翻天覆地的不是只有大脑了。她缓缓的睁开双眸,胸口便翻腾起了蘑菇云,早已平静的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条件反射似得有了反应。恍惚间,耳边又听到了青蛙呱呱流水潺潺,鼻尖弥漫起麦子的香味,麦秸柔软的垫在身下,头上有蚊子在跳舞,手指上,尚有一缕麦秸轻缠。月牙弯弯,星辰点点。天幕在点点星辰背后幽幽暗暗,似乎瞬间就会掉落,又似乎遥远的看不见。身边飘来若有若无的青草味道,眼睛里有晶莹一闪,便有流星坠入眼帘。
  “云儿,你以后要去哪呢?”
  “我,想去北京。”
  “为什么?”
  “恩,因为……我想去故宫,在太和殿门口的台阶上睡午觉”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笑声惬意欢畅,满是不知人事的单纯与清澈。
  “你呢,你想去哪呢?”
  “我,想去南京。”
  “为什么?难道是想看看秦淮河上还有没有倾国倾城的姑娘?”
  ……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两只紧握的双手彼此悄悄握的更紧了些,身下的麦秸凹陷。
  谁说别让岁月倦了等待的心,谁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谁说两地缱绻最是扰人心弦,谁说人海沉浮难有恒久情缘。
  我在南京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原来你身在千里之外。
  我替你逛遍了秦海河畔,倾国倾城的姑娘们都已出嫁,而我的白火石,还那么微微凉凉,戴在手腕,不曾摘下。
  十年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你,命运终究待我不薄。龙云悠劫后余生般挤出一丝微笑,千言万语陡然间全部拥挤到嗓口,咽不下也吐不出的难过。
  她伸出的右手缓缓向前探去,像是要摸摸那双梦中永远沉沉瞧着自己的黑眸,摸摸那个而后永远不回头的肩膀,可是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了,身子似乎越来越软,沉啊沉,终于没入一片黑暗。
  “啪”,工作记录本掉在了地上。
  龙云悠耳朵里最后听到的,似乎是风鹏程在喊着小悠小悠。头顶人影凌乱,耀眼的顶灯往外汩汩冒着刺目的光芒。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龙云悠心里似乎略过了十年的时间滴答。一切都似那样的无喜无悲。于东海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眼眸如同第一次见面,黝黑清冷,平静无波。
  那个浑身青草味道的少年,就站在这里,她却拼了命还是够不到。
  命运为何如此喜欢捉弄人,龙云悠想着想着,便彻底遁入了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正式出场了,我也跟着求个评论和收藏吧~~~

  ☆、十年前·龙家有女初长成(修)

作者有话要说:  5月16日修文了~~
  龙云悠,也就是龙家老大龙啸天的亲闺女,龙万桐的亲孙女,第三次来龙家庄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第一次来,据说是龙云悠刚满月,被母亲林青青抱着来的,按照乡下人的规矩,叫进门,认祖归宗。龙万桐当时冷着脸,只远远瞧了一眼,抱也没抱,转身就回屋去了。生了女娃的林青青一脸尴尬站在庭院中央,龙啸天站在她身侧,脸色亦是阴沉沉的没有血色。
  第二次来,据说是龙云悠四岁,龙万桐妻子去世,被母亲林青青牵着来的。奶奶死了,当孙女的自然是要带白孝跪炉子,可四岁的小娃娃哪里懂这些,龙云悠一会儿便哭闹起来。龙万桐当时青着脸,大声嚷着叫林青青把她抱出了灵堂去。
  第三次来,是龙云悠15岁那年的正月十五,因为撒谎返校没有成绩单,龙啸天亲自给校长打了电话,得知她考试两门不及格,一扬手啪就甩了她个大嘴巴。天不怕地不怕娇生惯养的龙云悠哪里肯干,背着两件衣服放进书包拼命似得就要离家出走。林青青怕孩子真的闹出事儿来,就想着不如把孩子送到乡下念半年换个环境缓缓。龙啸天最后也被搞的完全没有了脾气,只得答应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于是亲自开车,送她回到了故乡龙家庄。
  那天,龙云悠第一次见到了很多人,印象中正式的第一次。爷爷龙万桐,二叔一家,河晓宁,龙进,楼景云,还有,他,于东海,命中的爱人,或是劫数。
  很多年以后,龙云悠依然能够清晰的记起那天的每个细节,从傍晚的漫天晚霞,到圆月的锣鼓喧天。
  黑色的奥迪车在快驶进庄子的时候,龙啸天踩着刹车把速度降到了最底。龙云悠左手被母亲林青青紧紧握着,头却一直偏着望向车窗外。乡间的土路被车轮碾压着勾起了沙土,路两边都是庄稼地,直直的垄沟望去似乎无边,有些地里有烧荒的漆黑痕迹。龙云悠当时不知道那些成片的黑色是什么,只是黯然的瞧着山边的晚霞,心里想着要在这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沟里呆上至少半年,心中就升起莫名的恐惧,胸口便洇渍出丝丝后悔的味道。
  车子在路过两个正在拉扯打架的女孩子时,龙啸天停下了车。龙云悠把车窗降下,看到车窗外其中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正在和短发的女孩子抢着什么东西,两人互相嚷嚷着,长发的女孩子一个大力,短发女孩便被推坐到了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你骗人,撒谎,呜呜呜……明明说好了我先给你抄语文作业,你给我抄数学作业,现在你抄完了我的,却不给我抄你的,呜呜呜呜,还有两天就开学了,老师一定会检查寒假作业的呜呜呜呜呜”。长发女孩子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鄙视和高傲,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短发女孩子一把抓住她的裤脚,哭的更加大声了。龙啸天推开车门,喊了一声“雅波”。
  龙云悠便知道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叔叔龙肖麟家的女儿,比自己大上一岁的堂姐龙雅波了。她穿着红色的碎花小棉袄,下边是青色的厚厚棉裤,看上去很新,过年的新衣服似得。没有罩外裤,脚上一双手工做的棉鞋,看起来非常暖和,但是显得又肥又大。头发快及腰了,编着麻花辫,辫梢扎着发带,颜色就像龙云悠家搞卫生常常用到的卫生纸,粉的发白。
  坐在地上的短发女孩子穿的十分破旧,棉袄棉裤肥大破旧的不像是她自己的衣服。见到停下了一辆车,车上人还认识龙雅波,她抽噎着,害怕似得把哭声咽了回去,抬起模糊泪眼,可怜兮兮的像个小猫,望着龙云悠一行人。
  龙雅波小跑几步,高兴的跑向龙啸天,叫了声大伯。龙啸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道,爷爷和你爸都在家呢么?这时林青青也下了车,走过去拉着龙雅波的手,说着什么。
  龙云悠关上车门,并没有理会龙雅波,而是径直走到短发女孩子面前。女孩已经不哭了,抽噎都不敢似的,看着龙云悠向自己走过来,脸红的立刻低下了头,鼻子里的鼻涕就那么一下掉出来一团,在嘴巴前忽悠着。
  女孩子往回吸一下,再呼气的时候鼻涕又掉出来,再吸一下又掉出来,反复几次,女孩似乎觉得在陌生人面前这个样子有些不太妥当,懊恼的用右手胡乱抹了一把,然后擦在了自己棉袄的后襟上,便不再动了。
  龙云悠低头看了她半天,伸出手去。
  女孩惊讶的抬头,听到她说“你不嫌地上凉么?”
  女孩慢慢的想伸出手,突然又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手沾到了鼻涕,触电似得缩了回去。而后自己站了起来,双手无措的在身前拧来拧去。
  龙云悠瞧着面前的女孩,瘦骨嶙峋,比自己矮半个头,手又黑又糙,手背上面有几条深深的红色口子。面色土红土红的,像晒多了太阳吹多了风,两颊上有微黑的皴。
  龙啸天扭头喊了声云儿,龙云悠转身看到龙雅波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了。母亲也已经上车。
  车子启动一刹那,她看到窗外的女孩子害怕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车轮卷起微尘,透过后窗,龙云悠看到那个女孩子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了庄头,再往右拐一个矮矮的斜坡,便是龙家正门了。接到消息的龙进,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鼻子下面青青的胡茬上,已经有了一层薄霜。看到车子终于来了,笑着紧跑几步迎上来,忙不迭地伸出手来接过东西。
  龙啸天拉过龙云悠,“云儿,这是进叔,叫人。”云悠淡淡喊了声进叔,龙进笑着说云悠啊都长这么高了,便招呼着几个人快进院。
  然后就是好一顿忙乎。龙啸天一家子进正房,给龙万桐拜年。龙进喊着“雅波妈东海妈”,张罗着快烧水给一家人洗洗,备饭。龙万桐接过来孙女敬的茶听着她给自己拜年,似乎也高兴起来,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朝着龙云悠微微笑着。
  龙啸天看着父亲的样子,想着到底是人老了,需要陪伴了,孙女终究也是龙家的骨肉,血缘是断不了的亲情啊。心底微微一叹。林青青受宠若惊似得,面上绯红,私下里跟龙啸天对视了好几眼,起先战战兢兢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
  大人们唠着家常,龙云悠渐渐感到无聊,便寻了个空儿悄悄溜出了门儿,转悠着就来到了后院。后院是个不小的场院,地面微硬,却没有土块。后来才知道,爷爷喜欢骑马,年轻时候出去骑,现在上了年纪,就把后院的菜园都压硬了,有空时候便牵匹马出来遛两圈。
  最西边的马厩里,栓着四五匹,有白色黑色,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龙云悠哪里这么近的见过马呀,尤其是小马驹。小脚丫一抬,便好奇的走了过去。几匹马见有生人靠近,左右骚动,头微微抬起,扯着头上的绳子,不时嘶吼几声,拽的拴马的木头柱子都似乎微微在颤动。
  龙云悠别看人小,胆子却大的很,这阵势哪里吓她的住。瞧着枣红色的小马驹被栓在最边上,她便径直走过去,刚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的鬃毛,背后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龙云悠转过身去。夕阳的光芒里,大步走来了的少年,从此便走入了她的生命。 
  

  ☆、十年前·灯官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5月16日修文了,在看的吱声~~
  那天的天空似乎越发的高旷,湛蓝。殷红的晚霞在天边席卷飞扬,太阳还在吐着一天最后一缕光芒,东边的月亮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半边脸,若隐若现。
  已经有些冷了,虽然没有风。龙云悠穿着过年妈妈买的新的水蓝色及膝呢子大衣,脖子上系着妈妈织的玫红色围巾,乌黑的长发松松的吊起马尾,因为长途跋涉,鬓边已显得有些凌乱蓬松。马尾两侧各自卡着一只小兔子形状的发卡,手上戴着的白色的手套上有着小兔子的图案。
  龙云悠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逆着光,瞧着他从夕阳的阴影里大步走来,稳健的脚步踏在藏青色的棉鞋上,晕黄的夕阳毛边,刺刺茸茸地环绕起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恍惚间,龙云悠面前便似涌过了夕阳最后的暖意洋洋,中和了刚刚隐隐袭来的凉意。
  龙云悠就这样站着,定定看着他。他走到马厩旁,拿起簸箕熟稔的收起堆在一旁的干草,大手一抬,便往围栏前的食槽倒去。
  龙云悠一直没有动,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站在食槽中间位置,挡住了他喂食的路。少年见她并未躲让,微微皱了下眉,还是没有开口,径自从龙云悠身边绕了过去。
  龙云悠发现几匹马见到他,立刻变得异常温顺,丝毫不见了刚才的狂躁情绪,边嚼着石槽里的干草,边用鼻子打着嗝。枣红色小马驹竟然主动凑过头来舔了下他的脸。
  少年便停下手上动作,任长长的舌头划过脸颊,马驹温热的鼻息喷出淡淡薄雾,氤氲在他的脸上。少年嘴角扬起,一只胳膊将簸箕卡在自己和石槽的边沿上,另一只手抬起,抚摸着马驹的鬃毛,动作如水般轻柔。
  这个同往常无异的,普通的,平淡的,白黑交替的最后时刻,龙云悠第一次见到了于东海的笑容。他带着夕阳最后的温暖走来,周身散发着清草的味道。他宽大粗糙的手掌温柔抚摸着小马驹,嘴角轻扬的角度,恁样好看。他的眉毛浓密,眼睛发亮,笑起来微微弯着眉尾,眼角上扬。他的鼻梁高高,睫毛长长。从夕阳里走出的少年,身上那一层刺刺的毛茸茸晕黄还未彻底散去,便温柔的笑成了一幅画。
  龙云悠的心怦了猛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乱了节奏。
  拐角处响起龙进的声音,“东海,喂完马去厨房帮帮你妈,多做几个菜……”。少年闻言,便停下抚摸小马驹,他弯腰将簸箕放在马厩一侧,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的越过龙云悠的身侧,离去,如同来时一样。有串串温热的气息略过她的脸庞,龙云悠似是憋气久了,重重喘了几下,望向他离去的方向,表情怔忪。
  晚饭时候,龙云悠见到了叔叔一家三口,还有东海妈。叔叔面色苍白身材羸弱,偶尔咳嗽着。婶婶讪讪的对着自己堆着笑,喊着自己吃着菜。龙云悠偶尔余光扫过,看到龙雅波白了下眼睛。
  收拾碗筷的时候,一个40岁左右的女子忙进忙出,蓝底花布的夹袄,身材不高不矮,瘦削柔弱的模样,眉眼清晰温婉,身上有着淡淡宁静的祥和气息。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抬头的忙碌着,脚步匆忙。龙云悠想这一定就是刚才那个少年的妈妈了,“东海妈”,哦,原来,他叫东海。东海,心里轻轻读了一遭,面上便浮起一阵红晕,龙云悠赶忙低下头去,喝了一口面前微冷的茶水。 
  龙进在气氛略冷的时候进了屋,说着:“三叔,灯会来人,问一会儿接不接灯官爷子。”龙万桐眯着眼睛,笑着说,“接!把前院后院灯笼都点上,还有鞭炮,多放一挂。”龙进应着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锣鼓声隐隐传来。
  龙万桐起身,过来拉过龙云悠的手,柔声道“走,咱们都出去接会去。”说话功夫,锣鼓声便来到了大门口。
  迈出房门,映入龙云悠眼帘的,全是灯。回廊里挂的灯,大门楼挂的灯,几房门口摆的灯,瞬间,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着每个人的面上都红彤彤的,喜喜庆庆。朱红色大门敞开,鞭炮锣鼓齐鸣,便涌进来数十盏各式各样的灯,荷花灯,萝卜灯,眼花缭乱。龙云悠心想,红红火火,原来,这才叫过年。
  耍灯会的人进了院后,便开始打场,就是绕着院子开始编着花踩着锣鼓点扭动着身体和手上的花灯。右手掌的灯笼左右上下随着锣鼓鼓点翻飞,每个脸似乎都笑着,虽然都隐在阴影里,瞧不清楚。就这么的扭上了老半天,龙家一大家子也都看的非常高兴,尤其是龙万桐,叫过龙进,嘱咐着多给些喜钱。
  半晌过后,龙云悠才发现院子中间早已经摆上了几个小板凳,中间是张桌子。身穿衙役服的几个男人左右站在桌子两侧,正中坐着两个人,远远瞧去一男一女,都画着浓浓的妆,男的穿的似乎是官服,女的一动不动,脸上的胭脂赛过红红灯笼。
  就听到穿官服的男人在锣鼓停下后大喝一声,“衙役们!”边上身穿衙役服的男人们齐声应道:“吆!”
  “来到何人贵府?“
  “来到龙老爷贵府!”
  就听他似唱似说的念着:“原来是龙老爷贵府!贵府真乃好地方,张灯结彩亮堂堂。贵府坐落卧龙岗,龙也卧来虎也藏。鼓声阵阵鞭炮鸣,贵府装修像皇宫。坐在福门乐融融,贵府四季享太平。贵府喜事堆成山,三天三夜说不完……”
  听着这些吉祥话,龙家每个人都笑着,龙云悠偏过头来,隐约间正好听到龙啸天喃喃的喊了一声“云儿”。龙云悠以为爸爸在叫自己,刚想开口,又发现他并没有看她。在灯火映照下,龙啸天的眼神显得异常的迷离,竟似蒙起了一层凄苦的味道。
  锣鼓又敲起来了,穿官服的灯官爷子在指示衙役们准备去下一家了。龙云悠突然松开了爷爷的手,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直直的走了下去。
  没人注意到,灯会的人又在编着花绕着院子扭着灯。她一直走,走到了院中间那张桌前,缓缓俯下身去,直直盯着灯官爷子旁边,他今晚的灯官娘子,定定的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龙云悠面前的灯官娘子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稍稍微微抬头,却反过来盯着龙云悠,丝毫没有躲开她的视线。龙云悠又看到了那长睫毛,高鼻梁,浓密的眉毛下,晶莹的眸子闪烁着,映着身边纷繁灯影。他的脸上画着重重的胭脂,嘴唇上的颜色鲜艳的赛过自己的玫红围巾。龙云悠突然就觉得,他配着这样的妆容再穿上身上的衣服,好像媒婆般滑稽。
  两人就那么互相盯了好几秒。然后,龙云悠笑了,噗嗤一下,嘴角的梨涡清浅的,一圈圈荡了开去,一直漾到了双颊和耳后一般。她娇嫩的嗓音,夹在了鼎沸的人声和喧天的锣鼓里,俏生生的撞进了于东海的耳膜,“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于东海定定回望着她。
  身前的女孩子秀发乌黑,因为弯下腰来,长发便从耳畔垂过,柔柔的在胸前摇晃。她的双手娇嫩莹白,轻轻按在微曲的大腿上。她的气息似乎带着甜甜的香味迎面飘过鼻尖,就像母亲常做的烧饼散发出来的一样。她的双眸满是新奇,灯光的映衬下,点起墨色的光芒。梨涡漾起的涟漪,放佛正透过暗夜灯影和鼓声阵阵,一波一波,轻轻圈到了自己的身上。
  于东海盯着她漆黑双眸,依然沉默似金,没有说话。
  

  ☆、十年后·我不认识你(上)

  当风鹏程凭着头一天电话的印象,敲开地下室房门的时候,河晓宁嚷嚷着,“龙云悠你个死丫头忘带钥匙了吧”,一边开着门,手里的拐杖差点就打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只有一秒钟,他就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依然半昏迷的龙云悠。下一秒钟,他略一环顾,便又冲到卫生间,端了脸盆,接了冷水,拧了湿毛巾,回到床头搭在了龙云悠绯红的额头上。
  河晓宁呆立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没等开口,急切的声音迎面扑来。
  “家里有药么?”
  河晓宁下意识的哦了一声,也顾不得拄拐杖了,单腿跳着去翻抽屉,然后拿了一个大袋子就跳回床边。风鹏程接过后,一股脑倒在床上,乱翻腾了一气,皱了皱眉毛。半天,忽的又问:“家里有白酒么?”
  河晓宁想起年前自己擦玻璃的时候,似乎在小区超市买了瓶最便宜的白酒,马上就又单腿蹦着去找,边问道: “小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下午出门前还好好的……”风鹏程叹了口气,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她发烧晕倒了,但是怎么也不肯去医院。”
  接过白酒,风鹏程往毛巾上倒了少许,然后将龙云悠的袖口往上挽了挽,开始擦胳膊和手。河晓宁见状,心想你丫谁啊,男女授受不亲懂与不懂?下意识的一把抢了过来,嘴里说着我来我来。风鹏程没有反对,只是轻轻拉过被子,盖在龙云悠身上,儒雅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我出去买些药,你替她擦擦吧,退烧能快些。”
  他一出门,龙云悠似乎有了醒转的迹象。河晓宁赶忙喊着她的名字,边问道,“小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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