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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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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人,处于这种境地里,只怕早就已经要发狂,他却很平静。

有,总比没有好。

腰缠十万贯,就算没办法花,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站在树枝上,看着雪中的京都城,很是开心。

只是北新桥的井被封了,让他有些担心。

便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雪云里忽然被带出一道白烟。

白烟的最前端,是一只浑体洁白的鹤。

数声清亮的鹤鸣,白鹤扇着如雪的翅膀,落在了树枝上,压的树枝微沉。

它从南方长生宗归来,带来了徐有容的回信。

陈长生记得自己给徐有容亲笔写的那封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信,又有些好奇,她会在信里说些什么,还是不要误会,或者好自为之,又或者是给自己一张银票?

好吧,他承认最后那个想象太过恶意,她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从白鹤身上解下那封信,他拆开开始阅读,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信里,徐有容提到了青藤宴,向他表示祝贺,提到了大朝试,向他表示祝福,又说今年因为南溪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她不会回京都参加大朝试,陈长生在前封信里提到的想要面谈一次的要求,她没有办法满足。

最后她提到了白鹤,问他究竟是做过些什么,居然让白鹤对他如此亲近,又说不要误会,她只是对这件事情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又说听闻你要拿大朝试首榜首名,对此她不方便评价什么,请他好自为之。

很好。

不要误会,好自为之。

两个词都有了。

陈长生摇了摇头,把那封信揉作纸团,准备扔到树下被轩辕破砸裂的冰缝里,不料白鹤紧紧盯着他,他只好把纸团放进了怀中。

想着徐有容在信中问到的事情,他对白鹤生出很多感激,亲热地摸了摸它的颈。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对白鹤说道:“你能不能在京都多停留几天?”

……

……

冬天刚过去,春意并未真正回归大地,京都街巷里探出墙头的依然是梅枝,不是桃花,树枝桠间只有初生的几抹茸绿,根本没有完整的青叶,就像晨时常有的雾气般,世界还绿的朦朦胧胧,大朝试便开始了。

……

……

第129章 朝阳前的少年们

天书陵在京都,京都便是大周的中心,也是人类世界的中心,甚至可以说是大陆的中心——无论南方诸势力,还是与人类结盟的妖族,都不得不承认大周的中原王朝的正统地位,在诸多利益纠葛里做出很多让步。

只有通过大朝试的人以及极少数特别存在,才有进天书陵悟道的资格,所以大朝试是世间最重要的活动,比起三年或者五年才会举起一次的煮石大会,更加重要。今年的大朝试依然在离宫举行,清晨时分,离宫石柱之前,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民众,有卖瓜子水果的、有卖炊饼肉食的,也有卖板凳的,仔细望去竟是卖水的摊贩最多,京都百姓每年都能看一次大朝试,熟知规矩,大部分人都还在家里,现在聚拢的民众大部分都是来自大陆各地的观光者,可以想象当大朝试正式开始、所有人都来到离宫外时,那场面该是怎样的热闹。

参加大朝试的学生们自然要比看热闹的民众来的更早。离宫石柱前被隔离开了一片横直千余丈的区域,里面已经停满了各式车辆,熹微的晨光里,各学院的老师对着学生做着最后的提醒,还有些学生闭着眼睛在养神。

把这片区域与来看热闹的民众隔开的,是一条很长的黄色布缦,按道理来说,这条布缦绝对无法隔挡民众的热情,更无法阻挡摊贩们抢夺地盘的本能,但很奇怪的是,无论民众还是摊贩,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越过布缦一步。

因为有数百名官员和禁军神情严肃地站在布缦外围,更因为这条布缦的尽头,有一辆黑色犀牛拉着的车,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辆由黑犀拉着的车,那辆车里永远只会坐着一个人——清吏司的周通大人。

南方的学生们到的最早。长生宗所有山门都来了人,苟寒食等离山四子站在最前方,神情平静,仿佛今天只是寻常的一天,晨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晨风轻拂着他们的衣袂,说不出的从容淡定,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圣女峰下辖的诸多宗派也都有弟子前来,虎涧寺那名被唐三十六骂哭的小师妹,站在人群里,看着晨光里的离宫殿群,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惘然,一名师姐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了几句什么。

一名穿着南溪斋外门服饰的少女微微皱眉,似乎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南溪斋分为内外两门,内门只有徐有容一人,外门的人数却不少,她被师门挑选来参加大朝试,自然要担起某些责任。

忘川之南,宗派之多难以计数,大多可以归在长生宗与圣女峰两系之下,这两系都属于南方教派,也可以算作同门,年轻的男女们站在一处,偶尔低声说些什么,身在异乡的不安与大试将至的不安情绪,被冲淡了很多。

唯独有数名穿着褚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相对远些的地方,这些年轻书生,都来自传说中的槐院。

与南方学生相对,京都诸院、以及通过大朝试预科考试的年轻学生们,都站在广场的东面,离朝阳略近,又可以少承受些寒冷的西风,位置要好很多,人数也要比对面多很多,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人。

庄换羽神情漠然地站在天道院学生们的最前方,天道院的位置又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其后便是摘星学院、宗祀所等青藤诸院,一片安静里,青矅十三司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女们显得非常引人注目,其后则是那些通过预科考试的普通学生。

大朝试共取三甲,被看好的当然是那些学院及大宗派的弟子。比如天道院的庄换羽、离宫附院的苏墨虞、摘星学院的两名少年校尉、青矅十三司的一名师姐。这些年,南方宗派在年轻一代里独领风骚,自然更受关注,离山剑宗四子,槐院的那些年轻书生,被人们看作理所当然能够进入三甲。

人们更关心的是,谁能进入首榜。

就像人类修行历史一样,大朝试也分为大年和小年,今年很明显是个大年,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要知道去年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乃是神国七律的第三律,可如果他要来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只怕连首榜都进不了。

今年,神国七律一口气来了四人,槐院来了四人,圣女峰也派出了最有潜质的女弟子,京都方面,骄傲如庄换羽也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更有像天海胜雪这样的强者也决定不再等下去,要在今年的大朝试上展现光彩。只有妖族的年轻修行者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落殿下在京都的缘故,没有派人来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当然,这里没有算国教学院的那个憨厚老实的少年。

天海胜雪以前之没有参加大朝试,是因为他当时尚没有通幽,没有信心战胜传说中的秋山君,拿到首榜首名。

是的,秋山君不参加大朝试,他对大朝试便没有任何兴趣,庄换羽也同样如此,槐院的那些书生或者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直到今年才来到京都。

大陆所有骄傲的年轻天才,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秋山君。

可惜,今年秋山君依然没有出现。

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天书陵在那里已经等了他们数年时间,再不进天书陵悟道,很有可能影响他们的修行生涯。

既然秋山君不会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在很多人看来,最有希望拿到今年大朝试首榜首名的人是两个,苟寒食和天海胜雪,大陆各大赌坊的赔率,也是这样认为,槐院的那几名年轻书生和庄换羽,则被看好能够冲击首榜。

那个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名字,被人们刻意遗忘,谈论大朝试的前景时,人们也很少会提到那间学院的名字。

仿佛是为了证明人们的这种态度是正确的,各大赌坊为大朝试开出的赔率名单里,那个名字始终排在最后,赔率高的匪夷所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大朝试首榜首名的赔率名单发生了剧烈的波动,那个名字的赔率不断下降,最后竟排到了第四位。

今年的大朝试强者云集,可以说是十年来竞争最激烈的一届,而且有无数谈资,比如那间学院和那个人,但依然有些遗憾。万众瞩目的秋山君和徐有容依然没有来参加,世人皆知他们绝对有资格破例随意进入天书陵悟道,可如果他们也来参加,今年就太震撼了。

没有人知道,秋山君为什么不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就连苟寒食这些与他最亲近的师弟都不知道。

按道理来说,以他的实力境界,前几次的大朝试都应该参加,以前人们一直以为他是想等着与师妹徐有容一同入天书陵参详悟道。人们本以为徐有容应该会参加今年的大朝试,没有想到却不来,所以秋山君也不来?

徐有容为什么不来?因为青藤宴上的提亲,还是因为祖父替她定下的那门婚约?

便在这时,一辆马车通过黄色缦布,来到场间。

离宫前的人群里响起议论之声,有人认出了从车上下来的那些人的身份。

那个走在最后面的少年,就是最近让京都风雨不安的陈长生?

那少年看着如此普通,居然就是徐有容的未婚夫?

就是这个少年,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

……

无数双目光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他仿佛毫无察觉,按照辛教士提前告诉自己的那些规程,拿着名册与相关文书报名,然后站到划分给国教学院的位置上。

大朝试的事务工作,都是由教枢处负责处理,位置自然也是教枢处排的。

国教学院的位置……在最前面。

比天道院还要前。

迎着朝阳,无比显眼。

无论是看热闹的民众,还是对面的南方青年们,可以很方便地看到他们。

万众瞩目,很是方便。

场间出现了片刻安静,所有人都望向国教学院的那三名少年。

然后……哄的一声,无数议论声起。

听说那少年连洗髓都没能成功,居然要拿首榜首名?这是在说笑话吗?那个年轻人就是汶水唐家的独孙?唐老太爷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那个蛮里蛮气的家伙是谁?才十三岁?原来是个妖族的夯货啊。

国教学院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前面,最恼怒的自然是天道院的学生们,自从十余年前国教学完破败之后,天道院便是青藤诸院里毫无疑问的领袖,谁曾想往年的位置,今年居然被国教学院夺走。庄换羽没有说什么,一名天道院学生斥道:“今天居然也迟到?”

唐三十六今天刻意收拾打扮了一番,青衫飘飘,玉带系腰,手执纸扇,面无表情,说不出的冷傲。

他理都没有理那名曾经的同窗,轻摇纸扇,正觉潇洒之时,忽然听着旁边传来一声打嗝。

他有些恼火地转过身去,以扇掩鼻,望着轩辕破说道:“让你别吃这么多,你偏不听,剩鹿肉有啥好吃的?”

轩辕破揉了揉胸口,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听说大朝试有时候要考三天三夜,还不给东西吃,这多可怕,再说了,虽然最近天寒,但那些鹿肉已经放了两天,再放三天可不得放坏了?浪费了东西不大好。”

听着这番对话,近处的那些学生们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大朝试在即,国教学院的这两个家伙,居然还有心情讨论这些问题?

陈长生没有心情讨论这些。

此时被无数人看着,他却觉得有些孤单。

他想回西宁镇。

他这时候对目光特别敏感。

他发现有人没有看自己。

那是一名少年。

那个少年站在摘星学院的队伍里,却没有穿摘星学院像极了军服的院服。

天气如此寒冷,那少年却只穿了件单衣,甚至还把袖子都卷了起来,小臂露在寒风里。

此时,离宫前所有人都在看陈长生,那少年却看着远方正要跃出地平线的朝阳。

人海之中,那少年显得特别孤单。

陈长生忽然觉得,那少年和自己是一类人。

……

……

第130章 文试开始

那名少年有些瘦,但绝对不瘦弱,单薄的衣裳下,仿佛隐藏着很多力量。

他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有些向往,又有些畏惧,不敢接近,所以有些刻意的冷淡,就像陈长生对繁华人间的态度一般。

朝阳渐渐上行,突破天边那层薄云,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所有人依然看着陈长生,议论纷纷——听说他洗髓都没有成功,凭什么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苟寒食微微挑眉,觉得今日的陈长生比那天在神道上见着的时候有些不一样,都看不透发生了些什么变化。

茅秋雨自然不会与普通师生一般排队,坐在离宫里的观席台上,他看着远处的陈长生,微异想着,居然洗髓成功了,但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陈长生正想问问唐三十六可否认得摘星学院队伍里那名孤独的少年,辛教士已经走了过来。

“一定要赢啊。”辛教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陈长生有些不理解,前些天辛教士连着去了数次国教学院,都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只想着替他消解压力,为何今日大试在前,他却如此说。

“我把全副身家都买了你赢。”辛教士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今天拿不到首榜首名,明天记得去洛水替我收尸。”

在当前局面下,陈长生如果拿不到首榜首名,最受影响的并不是国教学院,而是以国教学院背后的教枢处,教枢处如果撑不下去,辛教士自然再无前途可言,既然如此,他用全部家产买陈长生赢,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三十六说道:“难怪昨天夜里赔率的变化如此之大。”

金钱方面的活动,汶水唐家向来不甘人后,虽然说不在乎大朝试赌局这点小钱,盯的还是相当紧。

辛教士说道:“如果只是我这点身家,哪里能够影响到大盘的赔率?”

他们望向离宫里的观礼台,望向国教学院最大的靠山。

在那里,主教大人梅里砂微微眯着眼睛,根本看不出来是睡着还是醒着,没有人知道,他把多少钱押在陈长生身上。

同样没有人知道,坐在他身边的莫雨,押了多少钱在陈长生身上。

是的,莫雨姑娘认为陈长生能够拿到首榜首名,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但莫名,她就觉得他能行。

……

……

大朝试分为文试、武试以及对战三场,没有先后顺序,每年临时决定。今年大朝试首先举行的是文试,五天前规程出来后,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教枢处对国教学院、准确来说,是对陈长生的照顾。

文试将在离宫昭文殿举行,在开始之前还有些时间,辛教士压低声音,抓紧时间给国教学院的三名少年介绍今天与他们同场竞技的那些对手,虽然前些天他便把相关资料送到国教学院,但只有这时才能把人与名字对起来。

听着介绍,唐三十六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峻,陈长生还是那样沉默,今年来参加大朝试的强敌太多,还有一些高手用别的身份报名,或者此时正隐藏在某些宗派里,这些人现在都把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当作目标,他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便在这个时候,人群里隐隐传来骚动,很多人踮起脚向远处望去,陈长生等人回头,只见一座辇从离宫深处,沿着那条笔直的神道缓缓行来,十余位侍女在辇畔沉默跟随,李女史走在辇的最前方。

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那座辇经过石柱来到场间,停在国教学院的位置上。

落落从辇上走了下来,对着陈长生恭敬行礼:“见过先生。”

人群一片哗然,准备参加大朝试的学生们更是一阵骚动,尤其是有些最近才来京都的人,只听说过那个传闻,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个传闻竟然是真的,落落殿下竟是真的拜那个叫做陈长生的少年为师!

那少年既然是殿下的老师,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很多人这样想,但要拿首榜首名?依然不可能。

槐院那几名年轻书生看着国教学院的方向,神情冷漠。

庄换羽目视前方,仿无察觉,衣袖却在微微颤抖。

国教学院对面的苟寒食等人,对落落行礼。

陈长生提醒落落,落落转身,对着那边微微点头,便算是回了礼。

“你过来替我们助威?教宗大人同意了吗?”陈长生看着她关心问道。

“先生,我是国教学院的学生,当然要代表国教学院参加大朝试。”

落落想了想,补充说道:“教宗大人已经同意了。”

二人对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落落清稚的声音在离宫前的广场飘着,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场间一片哗然!

庄换羽再也忍不住,转身望去。

槐院的那几名年轻书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准备参加大朝试的人们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哪里愿意接受。

只有苟寒食等离山四子,神情平静如先,没有任何变化。

很多人都很困惑,或者不满,但最先敢于对此提出异议的,还是离宫附院那位最讲规矩、最木讷的苏墨虞:“殿下如果要参加,这还怎么比?”

主教大人睁开眼睛,在寒风里紧了紧神袍,淡然说道:“殿下只参加,不算名次。”

众人闻言怔住,此时才想明白,如果落落殿下坚持要以国教学院学生的身份参加大朝试,他们这些人以至他们的学院、宗派,本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此时得到殿下不占据三甲的名额,还能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时间继续流逝,随着离宫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钟鸣,大朝试正式开始。

数百名年轻男女站在昭文殿前,晨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朝阳照着他们青春的脸。

各学院、宗派的长辈,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自己,可以在很多人的脸上清晰地看到紧张二字。

国教学院方面,只有轩辕破很紧张,当初参加摘星学院的入院考核时,他就已经暴露出来了自己的短板,这几个月在国教学院里虽然被陈长生带着读了不少书,但想着马上便要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他便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时间最重要,能答就答,不会答的不要想,直接过。”唐三十六对他说道:“三场考试是连着的,文试之后马上就是武试,文试成绩再好,过不了武试那关,就登不了对战场,最终没有任何成绩。”

轩辕破点点头,心想只能这么办了。陈长生知道唐三十六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文试上耽搁太多时间——他能不能通过武试,是最值得担心的事情,至于文试的成绩,没有人会担心,看昭文殿前人们的目光就知道。

很多人此时依然在看着陈长生,只不过不像以前或者先前那样,眼光没有质疑甚至嘲笑,只有隐隐的嫉妒或者是复杂的佩服。

经过青藤宴上国教学院与离山剑宗一战,又有青云榜换榜时天机阁的点评为证,再没有人质疑陈长生在学识方面的能力,人们震惊地发现,在苟寒食之后,年轻一代里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位通读道藏的怪物。

没有人相信陈长生能够拿到首榜首名,但所有人都承认,在文试这个环节,他绝对有能力向苟寒食发起挑战,拿到最好的名资,大陆各大赌坊为文试单独开出的赔率也证明了这一点,他的赔率现在只排在苟寒食之后,高居第二。

第二道钟声响起,考生入场。

昭文殿极大,数十道门同时开启,在国教教士与清吏司官员鹰隼般的目光注视下,数百名年轻人鱼贯而入,不知道稍后谁会化身为龙,谁会游进大周朝的渔篓,又是谁会凄惨地被鹰隼从水里叼走。

静音阵开启,昭文殿自带的避风廊垂下帷幕,只有清光可以入殿,风雨与嘈杂的躁音都不能。

殿内地面极阔,摆着数百张席案,依然不显拥挤,很是清旷,每张桌案之间隔得极远,即便洗髓之后目力再好,也很难不动声色偷窥临桌的答案,更不要说场间至少还有二十余名通幽境以上的教士不停巡示。

教士分发题卷,考生们开始翻阅,哗哗纸声响起,汇在一处,仿佛一场大雨落下。

有人没有翻阅题卷,而是开始磨墨静心,比如天海胜雪。

有人则是百无聊赖地发呆,比如落落,反正她的成绩不算数,自然懒得费神做那些题目,不一时,有位教士走到她案前,恭恭谨谨行礼,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她便起身,随那位教士离开,应该是去偏殿休息去了。

有人则是闭着眼睛开始养神,比如陈长生一直暗中注意着的那名单衣少年。

有人则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想翻卷子看两眼就看两眼,想磨墨就磨墨,想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人就看看,想闭眼养神就闭眼,觉得有些渴便伸手向教习向茶水,觉得有些困就揉揉眼睛,就像今天只是寻常的每一天,比如陈长生和苟寒食。

不刻意平静才是真正的平静,才代表着自信。

第三道钟声响起,考生开始动笔。

陈长生提笔,未落卷,看着卷上那些墨字,沉默了会儿。

从西宁旧庙来到繁华京都,从无人知晓的少年道士到万众瞩目,他用了十个月时间。

他落笔开始行卷。

不远处,苟寒食也开始了答题。

……

……

第131章 最后交卷的两个人

笔在雪白的纸上行走,就像人在沙漠里行走,时而发出沙沙的声音,时而无声无息。

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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