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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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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介与孟娥离开,东海王走到皇帝面前,侧身说话,正好将崔腾挤开,“陛下,此事太过可疑,孟娥很可能不是单独一人,有必要在彭城进行一次大搜。”

“嗯,传大将军崔宏。”相比于城内大搜,韩孺子更在意北方的匈奴人,至于停止练功,他感到奇怪,却没有特别在意。

第三百零一章  不信不疑

夜已深,韩孺子悄悄坐起,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外间张有才的呼吸声和泥鳅轻微的呼噜声,他穿上室内的便鞋,披上一件外衣,悄悄推开卧室的门,站立片刻,又向正门蹑手蹑脚地走去。

他轻轻推了一下门,正要用力,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咳嗽,韩孺子一惊,随后无奈地摇摇头,干脆不再掩饰,推门而出。

彭城守卫森严,廊庑之下站着一圈卫兵,韩孺子在意的不是他们,而是门口的一名太监。

中司监刘介躬身道:“陛下深夜不睡,是被什么东西惊扰到了吗?”

刘介经验丰富,猜到皇帝可能要去探望女侍卫,亲自在外面守了多半夜。

“城里搜出刺客了?”

“没有,目前来看,只有孟娥一人。”

“孟娥不是刺客。”韩孺子肯定地说。

刘介轻叹一声,“孟娥或许不是刺客,但陛下如此信任他,仍然不该。”

“朕不能信任她?”

“陛下不能信任任何人。”

“包括你?”

“包括我。”

韩孺子了解刘介的为人,因此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奇怪,想了想,说:“请刘公进来说话。”

“天还没亮,陛下应该多多休息。”

“既然已经醒了,再睡无益。”韩孺子转身回屋,刘介犹豫一下,迈步跟进去。

刘介亲自监督太监们布置的屋子,对摆设非常熟悉,几步走到桌前,熟练地点燃一根蜡烛,铜制蜡台是洛阳侯府赠送的礼物,造型是三名仕女举手托着一个小圆盘,栩栩如生,颇为精致,蜡烛也是礼物,点燃之后发出一股清香。

这些东西宫里都有,可皇帝出发得太匆忙,刘介来不及携带,只好从洛阳拿一些。

正在睡觉的张有才被烛光晃醒,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坐起来,准备服侍皇帝。

韩孺子摆摆手,让张有才继续睡。

泥鳅翻了个身,背对烛光,继续大睡。

韩孺子坐下,示意刘介也坐,中司监却严守规矩,恭敬地站在一边。

“皇帝不能相信任何人,岂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陛下,皇帝不相信任何人,但也不怀疑任何人,不信不疑,有罪即罚、有赏立行,一目了然,绝不让外人猜测。”

韩孺子沉吟半晌,“刘公还有武帝的故事吗?”

刘介点点头,“武帝晚年诛杀天下豪侠之事,陛下听说过吧?”

“天下皆知。”

“事情起因于一次泰山封禅,那是一次规模很大的封禅,准备了多半年,当地官府特意重修了登山之路,宿卫军包围泰山,搜索了三遍,确保山上没有闲人与猛兽。武帝清晨步行上山,途中休息九次……”

回想当年盛况,刘介兴致盎然,不由得多讲了一会,然后才进入正题,“当晚子夜,武帝在泰山之巅将一份拜天祭文送入圆坛之中,接下来本应将入口堵死,以柴火燃烧,外围再垒以石块。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生一件意外,或许是凑巧,或许是天意,或许是武帝眼力太好,竟然看到坛里已经有了一份祭文。”

“啊?”韩孺子大吃一惊。

“圆坛入口宽不盈尺、高不过六七寸,当时又是半夜,只在远处有几根火把,武帝居然能看到里面的一卷纸……”刘介摇摇头,“我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先放进去的祭文写了什么?”

“没人知道,武帝没让任何人看,但他说了一句话,‘还有人想在皇帝头上封坛吗?’因此我猜那份祭文大概将皇帝比作泰山,而将自己当成泰山之巅的圆坛,自以为比皇帝还要高出一丈。”

“好狂妄的家伙,是当地豪侠所为?”

“那份祭文显然没有落款,因为武帝向天下所有豪侠展开报复,而不是单独追查某一人。”

韩孺子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忍不住问道:“刘公有没有想过,那份先放进去的祭文……其实是武帝安排的?”

刘介微笑,“陛下已经开始不信,但也要学会不疑。如果那份祭文是武帝安排的,就应该留下祭文,交给有司,命他们严查。可武帝愤怒异常,当场撕掉了祭文,事后调换了一大批太监与宿卫,挨个调查他们的背景,与豪侠有关者,一律处死。所以,我宁愿相信的确有一份多出来的祭文,它能被武帝发现,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

韩孺子又沉默了一会,“武帝只因为一点疑心就诛杀天下豪侠,刘公希望朕也这样?”

刘介深鞠一躬,“武帝常说,论仁义,皇帝比不过圣人,论口才,皇帝比不过说客,论武力,皇帝比不过将军,论聪明,皇帝比不过文臣,皇帝能够居于万民之上,一是靠祖宗功德,二是靠决断。天下大事皆决于皇帝一人,或是不信不疑,或是当机立断,决不能模棱两可,让天下人猜疑。不管因为什么,武帝决定诛杀豪侠,就绝不手软。武帝希望自己不仅继承祖宗功德,还能为后世子孙奠定万世基业。”

刘介显然将武帝当成了皇帝的楷模,崇拜至极,说到最后,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万世基业。”韩孺子露出微笑,他也敬仰武帝,对如何当皇帝却另有想法,“大楚像是还有万世基业的样子吗?”

刘介正色道:“大楚是有内忧外患,可陛下一旦登基,麾下有兵有将,仓中有粮,厩中有马,旨意颁布,天下响应,群臣或许狡猾懦弱,可也恭顺服从,没有给陛下增添麻烦。陛下设想,朝中若是再多几位爱揽事的大臣,会是什么样子?”

韩孺子没吱声,朝中大臣若是敢想敢做,他或许一开始就会是真正的皇帝,也可能沦为各方斗争的牺牲品,最关键的是,无论谁当皇帝,都会因为年幼而成为大臣的傀儡。

“武帝留下一柄利器,可能生了一点锈迹,陛下只需时时擦拭,它终会露出天子之剑的模样,横扫天下,无坚不摧。”

韩孺子怦然心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万世基业……当断则断……刘公退下吧。”

刘介悄悄退出房间。

韩孺子坐了一会,伸手掐灭蜡烛,四周陡然一暗,伸手不见五指,泥鳅鼾声不断,张有才窸窸窣窣地又要起来,韩孺子轻声道:“你睡吧,我坐一会。”

张有才悄无声息了。

外面传来琴声,其中有激昂慷慨之意,显然得到了刘介的授意。

韩孺子听出了几分琴意,受到的触动却不深,远不如那曲在外人听来十分平淡的“空音曲”。

没过多久,天色微亮,琴声停止,张有才立刻下床,推醒泥鳅,一块服侍皇帝穿衣洗漱。

韩孺子叫进来刘介,“京城说要将四名匈奴使者送到军中,你去问问,到了没有,如果人已经到了,带来见朕。”

刘介动作迅速,韩孺子这边刚刚吃饭,他已经将匈奴使者带来了,留在外面,等皇帝吃完饭召见。

四名匈奴使者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正是金纯忠。

“金纯忠,朕听说你们要回草原?”

四人当中只有金纯忠会说中原话,答道:“是的,陛下,大部分使者已经踏上返途,我们四人受命来见陛下。”

“大单于不想和谈了?”

“大单于给的命令是等到开春,大楚若无和谈之意,使者就不必等了。”

“和谈并未终止,金纯忠,待会朕会派出大楚使者,你们一块上路,同返草原,继续商谈。”

“陛下,我是大楚臣民,愿意留下,不愿再回草原。”金纯忠早就表达过此意,这时更是坚持。

“和谈成功之后,你自有选择,现在还不是时候。午时之前你们就要出发,快马加鞭,不可耽误。”

“是,陛下。”金纯忠只能磕头谢恩。

早朝的时候,大将军崔宏表达了他与武将们的共同看法:前侍卫孟娥十分可疑,即使不是刺客,也是要将楚军引开,减轻叛军的压力,但是匈奴人不可不防,因此他建议提前向叛军开战,由十日之后改为七日之后,一旦攻破临淄城,立刻分出一半兵力北上,剩下的将士打扫战场。

这是一个十分稳妥的计划。

韩孺子同意了,然后他说:“匈奴终是大患,但是开战宜晚不宜早,朕要派一位使者去与大单于和谈,以稳局势,诸卿谁愿前往?”

没人吱声,虽说这是表露忠心、讨好皇帝的时机,可性命还是更重要一些,谁都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和谈,只是用来欺骗匈奴人,日后大楚一发兵,使者第一个人头落地。

韩孺子等了一会,对户部侍郎刘择芹说:“刘侍郎乃朕之肱股,出使匈奴非卿不可。”

“陛下……”刘择芹扑通跪下,没想到自己这么受重视,可实在不想去,声音里带着哭腔。

韩孺子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午时之前出发,你现在就可以去挑选随行之人了,替朕拟一份书信,就说朕巡狩天下,很快就将率师临边,与大单于共饮于草原。”

刘择芹不敢当面反对,只得退下,准备出使匈奴。

整个上午,不停有人来劝说皇帝收回成命,或者换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大臣前往草原,就连张有才也说了一句,受到韩孺子的斥责,讪讪退下。

午时之前,刘择芹与四名匈奴使者向皇帝辞行,带领五十名随从仓皇上路,韩孺子又派出五百名军士送行至百里以外,监督他们马不停蹄地北上。

约摸使者走远了,韩孺子叫来大将军崔宏与中司监刘介,口授一道圣旨,加急送回京城,命令南军出五万人,与留在京城的全体宿卫军一同前往神雄关,在那里听从辟远侯张印的调遣,分往不同的关卡,北军也出五万人,直接前往马邑城。

“叛军不可留,有劳大将军率领三路楚军尽快平定齐乱,朕要亲往马邑城,绝不让匈奴人南下。”

韩孺子选择相信孟娥,而且立即就要有所行动。

第三百零二章  无言相劝

刘介辛辛苦苦讲了一个故事,是希望皇帝能够当机立断,除掉不可信的女侍卫,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做出了最不应该的选择。

整整一天,刘介跟在皇帝身边,想方设法说服他改变主意,“武帝从来不会亲身犯险,‘皇帝富有天下,自然应当尽天下之力,事事亲为,非帝王所为。’这是我亲耳听武帝说的。”

韩孺子正看着张有才和泥鳅收拾东西,回道:“武帝的话没有错,可大楚如今岌岌可危,不似武帝之时,更像太祖之初,军民疲弊已久,纵是严刑峻法也压榨不出‘天下之力’,皇帝若不亲力亲为,只怕连江山都保不住了。”

刘介哑然,天亮之前还谦虚求教的皇帝,突然变得如此有主见,只能怪自己将武帝的故事讲得太好了。

“陛下没必要亲自前往北疆,派大将军或者别的将军去就行了,不如坐镇彭城,待剿灭齐国叛军之后再做它图。”

韩孺子正在检查宝刀,他这次出征别的东西没带齐,宝刀却有五口,都是皇宫武库中的珍藏,武帝早年时期所造,还从来没上过战场,韩孺子随身携带一柄,剩下的由张有才、泥鳅保管。

“好刀。”韩孺子每次欣赏这些宝刀时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轻轻收回鞘内,对中司监说:“群卿皆不以匈奴为意,唯朕相信匈奴与叛军勾结,自然要由朕亲去督战,相反,大将军已经为剿灭叛军制定了详细计划,胜券在握,不可轻动。而且朕亲征塞北,或许能吓阻匈奴人一段时间,等候平乱楚军北上。”

刘介焦头烂额,跟着皇帝去检查马匹,又想到一段说辞,“陛下不可轻敌,想当初,大楚数次败于匈奴,直到烈帝登基才扭转形势,延至武帝中期方能取得压倒之势。”

“当初大楚承前朝之乱,缺兵少将,兵甲器械以及马匹粮草全都不足,北方长城年久失修,颇多毁损,只能与匈奴骑兵相逐于草原,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当然难以取胜。如今大楚虽非盛世,长处却都在,何愁不胜?”

韩孺子轻轻抚摸一匹黑马的脖子,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对自己的善意,于是微笑着点点头,“刘公尽管放心,此去北疆朕不出塞,以守城为务,而且朕会放慢速度,在关内与五万北军汇合。”

刘介再次哑口无言,但是仍不死心,继续跟在皇帝身后。

韩孺子前去检阅随自己出征的军队,先是猛将樊撞山率领的一千士兵,大都来自南、北两军,还有少量的宿卫军,无一不是优中选优的精兵强将,皇帝这边一下令,他们半天工夫就准备好了。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列队却颇有气势,长枪林立,弓弩随身,个个看上去都能以一敌十。

检阅之后,樊撞山带兵出城扎营,明天一早能够随时出发。

刘介趁机又道:“陛下对孟氏兄妹了解多少?”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韩孺子没有立刻离开军营,而是骑马守在门口,看着将士们列队出营,之前隐藏不见的大量杂役跑出来,急急忙忙地收拾帐篷与各种车辆。

“陛下是否知道,孟娥早就以齐国公主的身份被许配给了扶余国太子?这是他们早就达成的亲事,孟氏兄妹入宫给太后当侍卫,耽误了几年。”

韩孺子没听说过这件事,神情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扭头问道:“孟氏兄妹其实姓陈,刘公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吗?”

刘介摇摇头,“景公本来想派一名探子上岛,可太后下令禁止再调查孟氏兄妹与义士岛,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义士岛存在多年,大楚为何没有派兵将其剿灭?”

“听说早就派过,当时不知道岛上住着陈齐后人,只当是普通海盗,可是每次都找不到人,官兵一出海,岛民就全体转移,岛上全是木屋草房,烧掉之后很容易重建。”

“原来如此。”韩孺子下令,接着去仪卫营检阅。

刘介长叹一声,不明白女侍卫是如何取得皇帝信任的,竟然离间不得。

仪卫营里不只有二百名仪卫,还有大批随皇帝亲征的宗亲、勋贵以及大臣亲属,加上各自的随从,总数远远过千。

仪卫营的特点是旗比人多,许多人身后背着两面旗帜,手里可能还有一面,众多权贵子弟也是如此,表面上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将军、校尉、常侍一类的虚衔,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给皇帝壮声势。

他们都做到了,人人衣甲鲜明,就连那些十多岁的少年,也都穿着合身的盔甲。

皇帝亲征,权贵子弟们当然不能落后,全都“自愿”随征。

仪卫营过于臃肿了,韩孺子当场传旨,每个人只能带一名随从,其他随从都要留在彭城,不准远远跟在军队后面,如有违令者,以逃兵论。

皇帝在的时候没人敢吱声,皇帝一走,仪卫营里很快哀声一片,就连许多纯粹的仪卫士兵,带来的随从都不只两名,何况财大气粗的权贵子弟?曾经跟随过倦侯那些勋贵对此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得意地炫耀:“早就劝过你们,这次出征,我只带一名随从,东西尽里精简,但是无论如何要弄来一两匹好马,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又要连夜行军?”

刘介没办法了,只好用上最后一招,这时已经回到住处,趁着周围无人,刘介说:“陛下有多相信大将军?”

“大将军是皇后的父亲——朕像相信岳父一样相信他。”

刘介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皇后可没有怀孕。”

韩孺子曾经写过半封信,暗示皇后有孕在身,以此稳定崔宏之心,刘介早已知道,而且很清楚这是骗局,“陛下恕罪,我斗胆给御医写过信,得到的回答是皇后并无孕相。”

“你告诉过大将军?”

“当然没有,这是秘密。”

“很好,那就让它继续当秘密吧。”

“大将军人脉极广,早晚会知道真相,没准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韩孺子微微一笑,“朕敢打赌,大将军也会让这件事成为秘密。”

刘介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皇帝与大将军正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与信任,谁也不想打破,崔宏就算知道女儿没有怀孕,也不会显露出来,反而要继续“受骗”,好让皇帝信任他。

刘介真的无计可施了,随行的官员除了崔宏,官职都太低,而且不受皇帝信任,劝说效果不会比自己更好。

“唉,杨奉误国啊。”刘介慨叹道。

“与杨奉有什么关系?”韩孺子诧异地问。

“我与杨奉共事数年,听得出来,陛下深受其影响,陛下若有万一,杨奉就是最大的罪人。”

轮到韩孺子一愣,他可从来没觉得自己与杨奉有多相似。

刘介看到皇帝的神情变化,以为机会又来了,“想当年,思帝甚至称杨奉为师,最后连太后都看不下去,一度禁止两人见面,可思帝已经深受其害……”

刘介闭上嘴,他说得太多了,已经超过界限,违背了自己身为内宦的基本原则。

“思帝怎么了?”

刘介想了又想,还是现在的皇帝更重要一些,于是道:“思帝也曾偷偷出宫,追查什么神秘组织的下落,不久之后毒发身亡,有人猜测是太后下手,但那不可能,太后表面冷峻,对思帝其实无比宠爱。太后则以为是崔太妃主使,这个有可能,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我与景公没来得及做太多调查,但是都认为思帝或许是在宫外中毒,只是发作得比较晚。杨奉与下毒者大概没有关系,但他鼓动思帝冒险,终归难辞其咎。”

杨奉是太后从东海国带进宫的太监,一朝贵显,成为中常侍,刘介、景耀等人则是从小入宫,一步步熬到高位,对杨奉这样的“半路太监”自然心存不满。

韩孺子正色道:“刘公护主心切,朕非常清楚,可刘公只在意朕一人之安危,朕在意的是天下,放粮、平乱、战匈奴,都是天下的头等大事,一事不成,天下受损,刘公若是真想出力,不如为朕推荐几名得力的人才。”

刘介面红耳赤,跪在地上说:“刘某无能,随侍陛下多日,未能举荐一人。”

韩孺子笑道:“来日方长。”

刘介再没有办法,只得告退,皇帝出行要带的东西很多,他得开始着手打理了。

“那两名琴师……”韩孺子叫住刘介。

“琴师怎样?”

韩孺子犹豫片刻,决定带上两人,“以后就留在朕的隔壁,只奏空音曲即可,尽量不要打扰其他人。”

“是,陛下。”刘介退下。

韩孺子独自坐了一会,想象杨奉与思帝的师徒关系,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可他很快屏除这种无用的情绪,再次出门,这回召见随行官员,让他们拟定一条行军路线,北上的时候尽量多走几个郡县,一是等候五万北军,二是监督各地放粮的情况,尤其是后者,他亲自拟定三道圣旨,命令所经各地接待皇帝时必须从简,将钱粮省下以赈济流民。

一切忙完,天时已接近二更,韩孺子打算早点休息,明天好早一点出发,回到卧室门前,听到隔壁传来的琴声,正是令他感觉良好的空音曲,站在原地听了一会,觉得心情舒朗不少,预感今晚会睡一个好觉。

提前进屋收拾床铺的张有才和泥鳅同时发出“咦”的一声,韩孺子快步进屋,走到里间,只见烛光之下,他的床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张琴言在床上摆好了瑶琴,抬头瞥了一眼皇帝。

第三百零三章  琴音再断

张琴言显然是刘介送进来的,韩孺子心生不满,他可不希望一名太监干涉自己的生活,这让他想起了从前在宫里当傀儡的经历。

他已经准备好要将张琴言撵出去,可那一道目光让他犹豫不决。

跟从前一样,张琴言依然低着头,看向皇帝时只是匆匆一憋,目光里充满了紧张与矜持——她不会说话,只好用这种方式询问: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是否可以留下?是否可以开始抚琴……

韩孺子心软了,任谁看到这样的目光都会心软,无论刘介如何自行其事,她都是无辜的,硬着头皮坐在皇帝的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动不动,生怕弄皱了一点被角,这时候将她撵出去,会让她羞愧难当……

张有才和泥鳅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张琴言一眼,最后同时瞧向皇帝。

韩孺子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说:“空音曲是两个人合奏的?”

床上的张琴言点点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张有才和泥鳅退到皇帝身边,一左一右,张有才稍显警惕,泥鳅却是兴致勃勃。

屋里的琴声比隔壁传来的琴声稍大一些,互相应答,好像主人在延请腼腆的客人,客人几次犹豫,终于接受了邀请。

琴声至此一变,之前还都比较平淡,韩孺子只是觉得心情舒畅,这时却有亲密之人久别重逢的愉悦与欢畅。

他很纳闷,明明还是那首空音曲,为何带来的感觉如此不同?

床上的女子又飞来一眼,韩孺子心中一动,那是一种比琴声更直接的邀请,邀请皇帝放下疑惑与思绪,专心接受琴声的指引。

韩孺子难以觉察地微点下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右肘支在扶手上,身体稍倾,手指托着鬓角,专心听曲。

一种思绪放下,更多思绪泛起,韩孺子几乎立刻想到了皇后崔小君,两人聚少离多,只在倦侯府里度过一段安稳日子,那时候她养小鸡小鸭,他在京城东游西逛到处购买小玩意儿,可惜那时的他不解风情,只满足于清晨睁眼时的凝视、无意中发生的触碰、大胆而惶惑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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