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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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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神色大变。

这只是一道中阶法术,虽然声势浩大,但并不难化解,换了平日也不在话下,只是他现在双手正忙着应付之前的先招,哪里来抽得出空隙来挡下这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

一面水镜出现在受袭之人鼻尖咫尺之距,电闪雷鸣碰到那面水镜,仿佛都被吸纳进去一般,瞬间消弭于无形,为那人化解了偌大危机。

此刻那人也已腾出手来,唤出法宝清心铃,严阵以待,又对周印道:“多谢这位道兄援手。”

中年人看着周印,目光阴鸷:“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孰料周印比他更会摆谱,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反倒对被救的那人说话:“我救了你一命。”

那人从善如流地点头:“我欠道兄一个人情,但凡不违天道人情的,余诺在所不辞。”

把名字报给自己,是在表示诚意。

周印见他上道,很是满意。

中年人看两人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变了又变,但他也很清楚,现在自己对余诺,是有修为上的差距优势,眼下多了一个人,这人虽然只是筑基修士,可摸不透他身后的师门背景,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厉害法宝,便由不得他不多掂量掂量了。

“道友,你今日管了这闲事,就是多了一个强敌,你可想好了?”

周印负手而立,面色无波。

他实在太过镇定,镇定到别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只有筑基期修为而已。

周印道:“你虽然有结丹修为,但金丹初成,道心不稳,也架不住我们二人联手,你有天魔铃,他有清心铃,法宝也是你的克星,再者,你可知我师门是何人?”

中年人本是多疑之人,闻言越发疑虑起来,对着他上下打量,越发觉得这气度不是寒门小派能培养出来的,万一他师门真的是什么一流大宗,世外高人,任是自己这方势力雄厚,也要忌惮几分,再说自己只是来打探虚实的,事情闹大了,他也难道其咎。

这修真界虽然讲究实力,可在彼此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更多的是要知进退,懂分寸,用脑子,否则这一斗起法来,受伤事小,修为被毁才是万念俱灰。

中年人步步小心,怎肯冒着前功尽弃的危险跟这两人拼命,闻言便冷笑道:“也罢,今日看在这位道友的份上,就绕了你一命。”

话刚落音也不停歇,身体凭空而起,蓦地隐入黑暗之中,眼前生出波纹,人随即没了踪迹。

绕是周印,也不由微微动容。

中年人这一手,实在漂亮至极。

一般来说高阶的飞行法宝,可以让人瞬间万里,可任周印博闻强识,也没听过能够一边隐去身形的,这明显是一件能够扭曲空间的法宝,与传送法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且又没有法阵那么繁琐。

那个余诺松了口气,瘫坐下来。

“幸好道友及时出现,也幸好他生性多疑,怕你的师尊同门与你一道出来,只是没有现身,否则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在下余诺,金庭门弟子,不知道友高姓大名,拜于哪位高人门下?”

金庭门?

说起来,当年周章先于他离家,踏上修真的路子,不正是被金庭门收为弟子。

第14章

周印报了自己的名字和门派。

余诺搜罗了脑子一圈,总算想起这个三流剑派,倒也没有轻视之情,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镜海派高足,说起来我们金庭门倒与贵派毗邻,可惜平日里甚少往来,还望道友见谅。”

他说甚少往来已经是客气了,实际上,金庭门虽然比不上上玄宗、天衍宗等数一数二的宗门,但怎么也算大门派了,哪里瞧得上镜海派这种不入流的,不肯往来也是正常。

余诺见他面色冷淡,又感激他救了自己,还怕说错话伤了他的自尊,殊不知周印生性就是如此,他的态度谦逊还是高傲,对周印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方才我与那人斗法,想必周道友都瞧见了,这回道友救了我,倒也连累你被那人记恨上,只怕日后是要找你麻烦的。”

“无妨,我四处游历,并不常居一地。”周印淡淡说完,又问:“你与那人有何仇怨?”

余诺道:“不瞒道友,我乃平南军惠帅跟前的人,此人深夜刺探军营,被我们发现,结果我性子急,就追了出来,却发现他是个结丹修士,若非道友横插一手,此刻就要丧命了。”

出来有些时日,周印对各国之间的关系也有些了解。“东岳国境内,最大的修真门派是万山门,掌门也被东岳君王奉为国师,为何你不是万山门的人?”

此时两人早已下了屋顶,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徐徐走着,一边说话,倒也无人干扰。

余诺对他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万山门在东岳地位超然不假,可平南军惠帅,并不为今上所喜,说句不好听的,是功高震主,其他人避惠帅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万山门的人来保护?朝廷中百官倾轧,许多人早已看惠帅不顺眼,这里头又以蒋丞相为首的一系最为厉害,我猜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奉姚新成之命而来,这姚新成,乃是蒋晖手下最得力的人。”

周印道:“那与蒋晖勾结的修真门派,就是万山门了?”

余诺摇头:“这我便不知了,万山门声称不涉入凡尘俗事,我也确实没见过他们打着万山门的旗号,刚才喊出那一嗓子,不过是姑且一试,不过对方并没有否认,但也可能是想栽赃嫁祸给万山门。”

线索至此又断了,但也不算全无希望。

刚才余诺提到姚大人,从中年人回答的口吻来看,明显是认识的,所以他十有□跟周家村被屠的事情也脱不开关系,虽然不知门派姓名,但对方手上的天魔铃,还有那件飞行法宝,都是蛛丝马迹。

“周道友这是奉师门之命下山游历吗,以你的修为不能算低了,可世上能人比比皆是,结丹修士更是多如牛毛,像咱们这种筑基修为的,又没有大背景大靠山,实在惹不起。”他自己冲动行事,转过头来倒劝起周印。

“你不是金庭门弟子么,为何孤身一人来当护卫?”

余诺苦笑:“我只是金庭门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几年前刚到筑基初期,便下山来历练,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一个结丹修士,幸好人家也不要我的性命,只是受了伤,凑巧惠帅经过,带我回去疗伤。我受了他的恩惠,又敬佩他的为人,就留下来,帮他挡了不少刺杀暗算。”

周印问:“你可听过周章?”

余诺一愣:“你是问小师叔?他是首座长老的关门弟子,天资超群,倍受看重,如今已是二代弟子之首,结丹初期的修为了。……咦,你叫周印,他叫周章,你们……?”

周印道:“他是我兄长。”

余诺张口结舌:“你们是亲兄弟?难怪我看着眉目有几分相似,可为何他在金庭门,你却在镜海派?”

“我幼时灵根不足,资质有限,金庭门只带走了他。”

余诺瞬间脑补了无数恩怨情仇,诸如兄弟失散多年,一个天才一个平凡导致反目成仇诸如此类的故事版本,眼神顿时从震□成了同情。

“真是难为你了!”他感叹一声,拍拍周印的肩膀,又因他兄长也是金庭门弟子,顿时把他当成半个同门,觉得越发亲近。“修真之路布满荆棘,别说兄弟,就是父子也能为了灵丹法宝反目成仇,你兄长也不是有意的,再过几年等你修为追上他的时候,说不定你们兄弟就重归于好了。”

周印在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之后就闭嘴了,任由对方在那里天马行空,自说自话。

余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与自己经历差不多的修真者,大有得遇知己之感,忍不住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终于住了嘴,摸摸鼻子,看着周印讪笑:“我话多了点,你若不嫌弃,可以到平南军中找我,报我的名字,他们就知道了。”

事关周家村,周印确实需要见到惠钧,便道:“我会去找你的。”

余诺闻言大为高兴,又拉着他说了一些话,这才告辞离去。

回程行至半路,半边夜空倏然亮起,随即一道闪电,从云层破开往下,挟着山河欲裂的万钧威势,劈向凡间。

这方向……

周印脸色一变,衣袂翻飞,驭上法宝,片刻便赶回季府,可仍是晚了半步。

伴随着惊雷响起,电光火石落在季家的屋檐,瞬间便将一角飞檐削下。

季府上下传来惊叫之声,人人都被惊醒,女眷们尤其恐惧。

“都待在屋里!”周印对匆匆跑出来的老管家如是道,一边已到了厢房,堪堪筑起一道结界,挡下第二道冲着房顶来的雷电。

层云翻涌,苍穹震怒,闪电与雷声由疏而密,一道接着一道,几乎要将整个福林县都劈个天翻地覆了才肯罢休。

伴随着电闪雷鸣,雨点从天上落下,从黄豆大小到倾盆大雨,福林县霎时变成一片汪洋,别说人影,只怕连鸡犬都四处躲避起来。

周印却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这场雷劫来得过于突兀,若是有修士在这附近,一望而知便是渡劫之象,届时只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这雨一下,恰恰掩盖了雷劫的声势,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暴风骤雨。

然而以他现在的薄弱修为,就想挡下雷劫,实在是过于勉强,第三道雷电过后,结界就已经被彻底震碎,随身带着的那把融水剑也化作渣滓,第四道雷劫下来,他以身躯护在那颗妖兽蛋面前,血沫从嘴角流了出来,滴在手背,一直滑到盖着妖兽蛋的被子上,晕染出一团嫣红。

眼看第五道雷劫将至,自己是绝对挡不住的,要么人被劈死,要么人和蛋都被劈死,虽然这本是妖兽蛋破壳的天劫,但此刻他也被牵连其中,如果今晚过不了这一关,估计也就是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周印面色冷白,想起那个威力虽大,却玉石俱焚的禁术,嘴巴微张,打算念出来。

却不料就在此刻又陡生变故。

盖着妖兽蛋的被子周遭蓦地泛起一层淡淡柔和的光芒。

光圈慢慢扩大,将周印也笼罩在里头。

第五道雷劫降下,霎时照亮了方圆数里,粗大的闪电破开屋顶,劈在光圈上。

光圈剧烈震颤起来,被闪电惊起一道道波纹,那波纹越来越大,终将闪电全部吞噬,光圈同时化为乌有。

雷电陡然消失,雨势却仍未停,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直欲将整个福林县都浸入河泽一般。

雷劫引发的影响被他竭力降到最低,就算刚才有人注意到这雨中的异象,也只以为是哪个修士在结丹渡劫,一时半会联想不到竟是妖兽在破壳。

毕竟高阶妖兽蛋这种东西,在大陆上销声匿迹,早已不知多少年了。

手撑着桌角喘了几口气,周印抹去嘴角的血迹,顺势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喝。

妖兽蛋孵化时,确实会有天劫显现,这就跟修真者每晋阶一个境界,上天就要降下雷劫一样,境界越高,渡劫越难。

同理,这只妖兽越高阶珍稀,雷劫的威力也就越大。

虽然他从没见过妖修破壳的情景,但这次雷劫,怎么都不能算小的。

床上的被子凸起一个小包,里头正有东西在一拱一拱,像是要拼命挤出来。

奈何被子太重,拱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周印熟视无睹,慢慢喝了半天茶,然后闭上眼,调理内息。

虽然因此受伤,但并非全无益处,至少他现在就觉得浑身经脉要比之前舒畅许多,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也愈发充沛了些,神气融合,善果自结,修行境界又上了一个台阶,若此时闭关,一举冲破筑基初期,达到中期也不是难事。

周印睁开眼,看着那被子拱了半天,这才施施然掀开。

一个灰扑扑,身上还有点儿湿漉漉的毛团赫然映入眼帘。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突然轻了,它抬起脑袋,看见周印,眼前一亮,极兴奋地拍打着肉乎乎毛茸茸的小翅膀,发出一声亲切而响亮的呼唤。

毛团:“吱!”

周印:“……”

“吱吱吱!”毛团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刚出生没力气,腿又太细太短,只怕它现在就要跳下床榻朝他扑过来了。

周印捏着额角,突然有点无语。

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龙影潭,拥有强大的灵气,孵化时又遇上声势浩大的天劫,饶是周印八风不动,也对这颗妖兽蛋多了一丝期待和兴味。

若是能孵出一条幼龙,即便再罕有,那也是合情合理,总不至于令人太过吃惊。

但怎么会是,一只灰不溜秋,叫声像老鼠的鸡崽?

第15章

这只刚出生的,不明物种的幼兽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

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这无碍于它表达自己的感情。

它仿佛对破壳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周印十分依恋,成天吱吱吱地围着他叫,连睡觉也要挨在他边上,白天更加须臾不肯离开。

于是季府所有人经常都能看到面无表情的周印肩膀上趴着一个灰色毛团,那情景委实十分好笑,可慑于周印的气场,又没人敢当面大笑。——毛团原本觉得趴在周印的头顶会更舒服,鉴于实现难度太大,只好退而求其次。

实际上周印也很无奈。

它带来了一大摊子麻烦。

首先是名字。

毛团已经破壳了,自然不能再叫它妖兽蛋,对着一只眨着纯良无辜,万分期待的眼神瞅着他的幼兽,他面不改色道:“毛圆,姓毛名圆,顾名思义。”

又毛又圆。

幼兽:“……”

湿漉漉的液体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哀怨地表示不满意。

周印:“灰毛。”

幼兽:“……”

周印:“毛吱。”

幼兽:“吱吱吱!”

这是强烈不满的抗议。

周印:“小灰,小团,灰蛋。”

它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蒙起来,耳不听为净,被子鼓起圆圆的一团。

面对这种卖萌的行为,周印不为所动,把它揪出来。

它吱吱叫了几声,脑袋蹭了蹭周印的手指,企图装可爱来博得他一个笑容,这招在季府其他人身上屡试不爽,可惜周印完全免疫。

“不喜欢就自己想,想不到就用毛圆,就这么定了。”

它无法,只好扭动着,从床上蹦下去,因为绒毛太多,毫发无伤,只是滚了一滚,又千辛万苦跑到门边,对着掉了漆的门槛一边啄一边拍着翅膀吱吱叫。

周印看着它表演,面无表情地揣测:“啄漆?啃门?红吱?”

毛团彻底泄气了,趴在门槛上一动不动,脑袋耷拉下来,表示破罐子破摔。

周印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淡淡道:“就叫周辰吧。辰者,东南偏东,是我发现你的地方,地支中属龙,又喻万物星辰,无论你将来长成什么,都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毛团眼前一亮,扑棱扑棱跑过来就要往周印怀里扑,被两根手指拎住往旁边丢。

“脏死了,以后没洗干净不要靠近我。”

刚尝到点甜头又被嫌弃,毛团泪眼汪汪,玻璃心碎了一地。

其次是吃饭问题。

周印如今是筑基初期,论理说也可以吃辟谷丹度日,无须再沾人间烟火,但他虽然连睡觉都在打坐,在吃食上却并不苛待自己,在季府时,下人照一日三餐给他做饭,他也来者不拒。

而周辰,当它还在蛋壳里的时候,可以依靠吸取灵气来生长,但是孵化出来以后,就需要开始吃东西了,周印没弄明白它的来历,自然也就不知道它得吃什么,索性吃饭的时候将它带上,让它自己看,爱吃什么吃什么,采取放养措施。

周辰对人类的一切食物,或者说对周印吃的特别感兴趣,每次周印伸筷子的菜,它也眼巴巴地瞅着,然后非得自己尝上一口。

久而久之,毛团就学会自己跑到厨房里找吃的。

它通晓灵性,又会装乖卖萌,季府上下早已与它熟识,每回见它跑到厨房,还没端上桌的菜也会特意留出一份,时日一长,那身绒毛越发养得油光水滑,原本可以托在掌心的大小,如今整整胖了一圈。

然后是成长学习问题。

高阶妖兽自出生起,道路便注定与众不同,它们不仅具备化为人形的能力,还拥有修行的天赋和灵根,当妖兽化形之后,继续修炼,即可成为妖修。

秉承着上古神祗的血脉,妖修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他们在修真这条路上能够走得更远,取得的成就越高,然而有得便有舍,妖兽繁衍也异常困难,高阶妖兽中越珍稀的族类,血脉便越稀薄。

如今在太初大陆,高阶妖兽乃至妖修几近绝迹,除了昔日荣光不再,一些被封印,一些刻意隐匿踪迹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后代的繁衍越来越困难,这也使得偶尔现身于大陆上的妖修,基本上都有着元婴期以上的修为,让旁人不敢招惹,更不敢打将其降伏作为宠物的主意。

周辰是高阶妖兽,这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是从被发现时天现异象,还是从它出生后的灵性来看,低阶妖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周印看不出它的来历,也没见它有亲族长辈找上门来,自然更不可能知道要怎么教育这只毛团。

于是,只好参考普通人的学习模式。

想要看懂修炼典籍,学习语言文字是必须的,就先从《千字文》开始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跟我念一遍。”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里面有你的名字,辰,星辰的辰。”

“吱吱!”

“……”周印算不上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当年他修为那么高,也从来没有收过弟子,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到了边缘,忍不住捏了捏额角,把青筋抚平,尽量用平淡无波的口吻继续道:“周印,我的名字。印者,信也,落字为印,如出口之言,千金一诺。”

他执着毛笔,在纸上写下印章二字,笔意潇洒,却如金石铁钩,大有字透纸墨的淋漓酣畅。“我还有个兄长,取了其中的章字,名为周章。”

目光从纸上挪开,抬眼落在旁边的毛团上。

“……”

毛茸茸的脑袋搭在翅膀上,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闭着的眼睛藏在绒毛里,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瞧不见,口水滴滴答答,从嘴角流到书本上。

窗外的海棠花正是盛放之际,朵朵簇簇,胭脂明霞般绚丽到了极致,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粉黛风流,动人心肠。

好一幅毛团海棠春睡图。

周印听见自己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线崩然断裂。

“好好给我反省如果还不会说话今晚到明天的饭就甭吃了!”

路过厢房外头的季府下人只听见一声闷响,海棠树上多了一只毛团。

周辰被挂在上面,圆滚滚的身体正好卡在枝桠之间,委委屈屈地看着正抬头向上望的下人,大眼瞪小眼。

噗嗤一声,下人忙掩住嘴,匆匆走开,瞧那背影,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短短几日,周印在季府已经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威,他的身份,气势,以及曹氏母子寄望于他能救出季府老爷季荣的看重,使得没有人敢顶风为毛团求情。

虽然毛团……周辰,看上去确实有那么点可怜。

过了十余日,外头果然有人送来请柬,上面写着余诺的名字,说是请他到平南军营一叙。

周印收了帖子,与曹氏等人交代几句,便带上毛团,和前来送请柬的人一道走了。

来人叫陆达,本是平南军主帅惠钧跟前的校尉,素得重用,在军中地位也不低,被惠钧遣来请周印,虽然知道自己主帅跟前的修真者太少,防不住人家日夜偷袭刺杀,正得好好拉拢周印,可心里总归不大痛快,一路上有意无意,问了许多修炼的问题。

又见周印跟着他骑马,并不像其他修士那样动辄御风飞行,更落下轻视之心。

周印自然看出来了,只是他又怎会放在心上,依旧是面色冷淡,对方问十句,心情好就答一句半句,不想说话就懒得开口,倒把那校尉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余先生多次在惠帅面前引荐并称赞周兄,小弟不才,虽非修仙之人,可对当今修仙门派也略知一二,不知周兄师从何门何派,是上玄宗,还是天衍宗?”

周印道:“不过是小门小户,不提也罢。”

语气轻描淡写,没有难堪,也不羞赧。

陆达不死心,又刺道:“那想必以周兄之才,在贵派是颇受重用了,可我看您似乎连一件称手的兵器法宝都没有……啊!”

他话未落音,连连后退了几步,忍不住惊叫起来。

竟是毛团周辰不知从何处蹦跶出来,扑棱着翅膀往陆达的眼睛啄去。

角度之精准,速度之迅猛,堪比平日里吃菜的时候,饶是陆达武艺精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来不及抽刀,只得伸手去挡。

结果毛团圆滚滚的身体到半空愣是转了个方向,转而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五爪扬起,额头正中印出五条血痕,配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看上去十分滑稽。

陆达恼羞成怒,抽刀就要砍向毛团。

却见周印伸指迎向刀刃,不疾不徐,在上头轻轻一点。

陆达登时觉得虎口剧震,不由自主连连后退几步,手头一松,已是握不住刀。

刀刃一分为二,一半落在地上,一半弹飞起来,擦着他的脸颊堪堪掠过。

周印顺手捞起毛团塞到袖中,看了他一眼:“此地离军营还有多远?”

陆达只觉得方才擦过脸颊的伤口,竟比被那不知名幼兽抓出来的还痛,再看地上那半把刀,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上面一道红痕,正是他自己流的血。

心下一震,这才明白无论对方修为如何,只要是修仙之人,就注定与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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