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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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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火势似乎一涨,火光里慢慢踱出来一个人,头顶已秃,胡子花白

,手杵着一根龙头仗,脸上皱纹密布,深深浅浅的老人斑在火光中有些狰狞,一双微带浑浊的眼却满是狠辣。

“臭丫头!还想哪里跑!”老人啐道。

我猛止住步子。

心中叫一声苦,往界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转身四望,火焰中,堂柱后,影影憧憧出来十来个身影,隐隐成包围之势。

我转身,按着心中慌乱,喝道:“你是谁!”

“我是谁?”老人笑地阴风恻恻。“我文家老七因你被俘,老二死于你手,你问我是谁!哼哼……一起上,捉了这个小妖精!”

他音刚落,身侧几个人整齐地掐了个手诀,一片光网织了起来。

我一看不妙,一咬牙,正想向那老人冲去,那老人却像看出了我的企图,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龙头拐杖一震,我只感觉到一股劲风压面,逼得人向后栽去。

地砖很凉很硬,我一痛,举目一望,一张色彩班驳的网从天而降。

陡然间,变故不断,四面涌来碧色的光芒,如奔腾的湍流,呼啸着从我头顶而奔过,迅速冲散那张牙舞爪的光网。

碧色光芒尽处,丝丝黑发飞扬,琉璃手持那柄光芒闪动的玉如意从高处落下,道袍的衣角飞扬,玉如意的流苏飘动,正落在我面前,隔在我和那老人中间。

“臭道士!”那老人眼里仿佛也要冒出火来,恶狠狠地道。

琉璃背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语气里满是蔑然:“你们这招调虎离山已经有其他人先行用过了,就不能想点新法子?文老匹夫,年纪大了,不认输不行。”

老人龙头仗一震,喝道:“偈仂琉璃!你不过仗着一块广羽晴玉,便自以无所不敌了是吗!”

琉璃冷笑一下,高举那块玉如意,语气冰冷地说:“是又如何,文老匹夫,你我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这次做个了断吧!”说着,玉如意通体流光,碧色光芒转动,仿佛孕育着生命。

平地起风,托着琉璃黑黄相间的道袍四面张扬,黑发飘散。

老人目光恨毒,喝道:“往命劫!”

四周同来的人人影错动,每人手中捏一个手诀,似乎隐隐成一个阵势。

老人龙仗横在臂间,双手掐诀:“本与你无关,别人的事你非要强出头!你若要死,那老夫送你一程!”

琉璃低低嘀咕了一声:“废话不少。”声音很小,就只有我听见了。他微微侧过脸,对我道:“闭眼!”

我闭上眼。

但觉得身前琉璃周围的风大了些,即使闭着眼,却也仿佛看到那碧色的光芒照在眼睑上,映在瞳孔里,仿佛这天地都是碧色的。

碧涛汹涌,乱舞的风不断。

过了片刻,不见削减,却听见衣衫之声,似乎琉璃开始游走起来。

又过了片刻,一声惨叫传来,我听地心里一颤。因为那叫声离我很远,似乎远在这包围圈之外。

却又觉得那光芒更甚了些,闭着眼依然刺痛我的眼,我双手捂着眼睛,听着风声凌乱着舞动。

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我听清楚了,确实,离我很远。

其后接连的惨叫不断,我正听地心惊,却听琉璃大喝一声:“风炎万里,碧落黄泉!破!!”

似乎有一声轻微的爆破之音,我尝试着睁开眼,却见四周的人都不见了,正前的老人龙仗断开,正捂着胸口,目光之毒,仿佛中伤的野兽。琉璃站在我身侧,神清气爽,只是一双美目里满是讥讽。

琉璃举起玉如意,冷淡地说:“老匹夫,死在我手里,你也不亏。”

老人狠狠瞪着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琉璃打断他:“我有必要对一个要死的人解释吗?”

玉如意的配眼一股碧色光芒激射出去。光还未到,却见花白色的胡子一闪,光芒打在地上,顿时地砖飞溅,好象是一块石头打在水滩中一般。那老人却不见了。

琉璃轻声恨道:“老狐狸!”

他黑目瞥来,道:“外面有人护你,我去追他,你自己小心。”说着,黑黄道袍一摆,说“你自己小心”那句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心中惊疑未定,四面望去。火势已如铜墙铁壁一般。

我匆忙站起来,想往殿外跑去,才迈了几步,就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一个红衣,死相很奇怪,衣衫只有微弱的焦痕,身体无伤,却大张着嘴眼,仿佛见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更是那双眼,眼白眼黑全部混成一团,刹是恐怖。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这红衣定是刚才琉璃他们打斗时进来的,就这么死于非命。

来不及想起来,我匆忙爬起来,磕磕绊绊想逃出去。却在此时,门前两柱间受力的横梁终于是支撑不住,“轰——”,一声闷响,塌了下来,四周尘埃四起,顿时迷了我的眼。

我揉了揉眼,忍着酸疼睁开看,却见倒下的大梁封住了大半个门口,而疯涨的火势则把最后的通道封地死死的。

我心里一慌。

突然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向后一拉。

原地的上方,铺满红色琉璃砖的屋檐因为失去横梁的支撑,而开始从外向内坍塌,厚重的砖正落在刚才我站的地方。我却跌进一个怀抱中。

一抬头,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本是苍白的脸却似乎因为这大火的原因而亮堂起来,温润的鸽子灰被烧成无边的烈焰,紧紧抿着的唇有刀削的线条。

我有一瞬短暂的失神,无法思考他为什么在这里。

前路被封,易扬拉着我的胳膊直向后奔去,琉璃瓦不断砸落,在身后发出一声又一声催促。他一手持剑,拨开下落的砖瓦和燃烧物,一手拉着我奔跑,手劲似乎更大了,几乎捏痛了我。

抢进了偏房,易扬松开我,不知如何开动的机关,却见书阁移开了一条缝隙。

我心里一跳,猛然想起苏沩,真不知这个苏沩在天主教到底埋了多少秘密,天测殿下的地牢,这密道……那个神人苏沩……

我还在错愕间,易扬就拉起我,闪进密道。

片刻,书架便缓缓自动合上……

他的衣角有小小的火苗,借着黑暗中细微的火光,我痴痴凝望他的侧脸。火光闪动,他潋滟的眼映成了幽幽的黑,长长的睫羽半垂着,眉头微微蹙着。剑风动,他挥剑把燃火的衣角斩下,只一瞬,火光便不见了,黑暗降临。

沉寂的空间。

密道里的空气有些浑浊。

最后我问他:“不走吗?”

暗夜中,他慢慢地说:“这本是个密道,直通到地下天牢,前些日子地龙做乱,塌了不少密道,这条已经完全堵死了。”

我微觉错愕:“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不答。

我静立片刻,想让眼睛适应这黑暗,可这里真的密封得太好,一丝光也没有,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向前走着,扶着的墙壁不算光滑,却明显被人工修整地很整齐。顺着没走几步,果然被嶙峋的乱石封死了去路,看样子还是大面积的塌方。

我便又折回去,他似乎原地未动。

“要等多久才能出去?”我问。

“机关在外面,里面打不开……”

我心里一惊。

他靠着墙壁,似乎是慢慢坐了下来:“等等吧,等击退了伏兵,应该有人能找到机关的所在,如果那时我们还没被闷死的话,就能出去了。”

我一愣:“你……你受伤了?”密道里满是尘土,易扬又有严重的洁癖。

沉默片刻,他淡淡地说:“不碍事。”

一时无话,我突然显得有些局促,黑暗之中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此消彼长,错乱又规则。

轻轻靠着同一面的墙壁也坐下来,隔了他很远。

不知何时,那个陪我看烟花的人已经不再了。

黑暗中,两个人似乎都很难堪。我抿了抿唇,问他:“外面是怎么回事?”

他停了停,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我安排了精、灵两旗上山助兵,当菲琳雪可能收到了风声,便提前发难,夜袭天测殿,却没想到在会意堂的根本不是我。”

我不说话了,肚子里揣摩着,精旗、灵旗,易扬何时安排好的援军?……好象该是,那时悬明节,他突然出现在雀北,就是说要与两旗旗主会面。心里一空,他果然不是……

我咬住唇,只觉得一股一股心酸往上冒。

莫念有情,风华不堪风吹雪。

却道无心,缱绻似留烟过处。

“你怎么来的?”我低低地问,我觉得这里的黑暗是魔瘴,让人一刻不想待下去。

他沉吟片刻,道:“天测殿被袭,会意堂首当其冲,我谴了不少人进来,都有去无回。”

我心里叹了口气,琉璃和翰君的区别,翰君会找人烟稀少的地方打,而琉璃则不管其他人的生死。

我绻起腿,身上衣衫很薄,现在静下来,就觉得有些寒。一动,碰到易扬丢在地上的剑,剑磕了一下地上的碎石,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却在这个黑暗的空间荡起回音来。

我静静坐着不说话,他也没有。

黑暗中,死水微澜,却仿佛有冥冥的手,用强大的力量安排着一切,把我们的命运握在手里,百般玩弄。

以前我很怕黑,小时候因为灵动的到来而让我失去童年的记忆,记忆中父母总是很忙,他们一年有一半的时候在飞机上度过,偶尔和他们吃顿饭他们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晚上他们的应酬很多,回来的很晚,很大很大的家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很怕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喜欢把所有灯都开着,因为灯的光芒让我觉得很温暖。

现在我也不喜欢黑暗,因为人在寂静的黑暗里,黑暗就会把你的外壳融化掉,让你露出本身的缺憾和弱点;人在黑暗里会想很多,都是关于自己,越是想地多越是不确定,越是脆弱易倒。我不想让自己有机会怯弱,万一我怯懦,我就会被沉重的命运压垮下去,再也抬不头来。那沉重枷锁,容不下软弱的人。

但是,黑暗之下,那些光芒无法触及的阴影总会暴露出来。

我很想抑制自己不去想,却在这一滩寂静中像着了魔一般,想起他没说出的谜底,想起寒风中他赤裸的胸膛,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具,他掌心的温度……

“……悬明节,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定是中了魔,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尽管声音细若蚊蝇,可在此间却无从掩盖。

他不答,头似乎微微仰起,靠在墙上。“……不是。”他答。

抿着的泪撑不住无情之重,悄然滑落,我不敢去抑制它,怕做出声响让他听见。

隔了许久,空间内的空气似乎更浑浊了。这么狭小的空间,两个人能支持多久呢?

“你怕死吗?”他幽幽地问我。

“……你呢?”

他没答话,沉默好&书&网久,才轻轻地说:“我刚才一直在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出去……”黑暗中,他似乎轻笑一下,却没再说下去。

“然后呢?”我问。

“出去又如何?”他说,语气很轻,似乎很畅快,“我不能放下仇恨,十几年,我就是为它活着的,若能出去,我还会报复你,折磨你,至死方休。”

我身体微微僵着,尖锐的刺痛扎着我的神经,混合着周身的寒,仿佛处在宇宙的尽头。泪无声滑下,砸在衣衫上。

我的手放在身侧,五指抓着地面。这该死的安静……

他又轻笑一下:“倒不如……”

一只温温的手覆盖过来,盖在我的手上。

“……就这么死了吧。”

一刹那,我浑身僵硬,想动又动不了,掌心传来不真实的温度,肌肤接触的地方如火燎原,指间烈烈,顺着手臂的脉络一路烧着,焚灭了天地。

耳边有强烈的耳鸣,我只听见我的心跳得很大声,呼吸却接近静止。

月老的红线,穿搭着阴谋,一边连着女儿心,一边呢?

那面具的银辉没有黯淡下去,莹莹的光芒还在那里,烁烁其华。

追忆年华缱绻,他藏在月的另一端,他如水的眼,他寂寞的姿态,他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点点撒在那沟壑之中……

我慢慢翻过他的手,轻微颤抖的指间划过他的掌心:

“……你……”

一夜之间,满门覆灭,百年庄园毁于一旦,莨菪山上血流如海……

“……爱……”

父死人手,母克死异乡,血亲的妹妹食仇之米长大,从未见过……

“……我……”

自己落于天山,雌伏之辱,床第之命,一忍十载,放弃什么尊严,放弃什么道德,哪怕真实的自己,都被放弃了……

“……吗……”

可是……你爱我吗……

时间开始变地很绵长,一秒也如一个世纪,一瞬之间,仿佛无数个世界诞生又毁灭,我开始胶着在时间里,心没有跳,血没有流动,大脑一片空白。

听说,世界的彼岸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忘忧花,花香飘过,人就可以忘却一切烦恼……

那一刻,花开花败的声音连绵不绝,黑暗中却始终没看见花的影子。

我不知道他想了多久,时间于我仿佛百年,又好似一瞬,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不,不能爱……”

陡然间,泪如滂沱。

为什么不能……宁可死,都不能么……

凭什么!我心里在呐喊,在叫屈:凭什么这么对我?!因为我是谁谁的女儿就足够吗?因为我背负谁谁的血债就可以了吗?

我不服!我心道,泪落连连。我不服这命运,我不服这安排!我不服这情瘴,这宿怨!心里的呐喊掀起千层万层浪,告诉我,为什么……

一片漆黑中,他的呼吸似有似无。我像中了魔一样一点点轻轻靠过去,听见他的呼吸慢慢急促。

跨过沟壑有多艰难?

比死还难吗?比恨还难吗?

很慢很慢,似乎艰难到无法呼吸。

画地为牢,冲不破的枷锁,放不下的过往……

唇上还沾着我温热的泪,轻轻贴上他冰凉的唇。泪中涩涩的味道化在两个人心里。他剧烈震了一下,似乎想推开我,却最终无力。

黑暗中我不敢睁开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流泪,贴着他的唇,拉起他的手轻轻围在我腰上。

杏花雨 流星坠 芬芳蒹葭苍茫

君守 君之伤

暖情 魂绕残香

不去 心如枯冢

却在这时,一道光芒劈进来。有人在外面用焦急的声音道:“天师?!天师?!你在里面吗!?”

猛然分开,我睁开眼,却见他伤痛的目光,泪痕满面。

112

光线泻进来,他脸上纵横的是他的泪还是我泪,想躲藏的伤痛,似烟似雾。

开门的瞬间,他别过头去,我知道他不想别人知道他软弱。

“在!”我出声应道,一摸眼泪先站起迎了出去。

外面火苗还在燃,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却已得到控制,横粱断柱塌了一地,会意堂居然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外面站了七八个红衣侍者,看到我出来均是一脸愕然。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白色的中衣上满是尘土,脸上会有明显的哭过的痕迹,不知道眼睛有没有肿。

这时一身着淡黄绫羽的人分开几个红衣,轻轻一抱拳道:“小姐……”

我微微有些错愕:“方凝?”

“属下来迟,请天师降罪!”方凝突然单膝跪下,一点也不在意这一地尖锐的木屑残骸,四周的红衣都跟着她跪了一地。身后一人慢慢踱到前面来。

“噌——”一把利剑插在方凝面前,剑身还不住颤动,易扬冷冷道:“方坛主,有时间说这些废话不如直接动手来地痛快。”

方凝埋着头,肩膀似乎动了动,最终道:“请天师给属下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

我皱了一下眉头,说:“方凝有什么错?”

易扬看着方凝冷笑一下,并不看我,转头问一个红衣:“圣女那边如何呢?”

那红衣迟疑一下,答道:“天宝殿……没能守住,圣女……在当菲护法处。”

易扬轻轻蹙了下眉头,那红衣接着答道:“连旗主已经赶到,楼旗主和年护法现在在十三校场上和当菲护法对峙。”

易扬点头道:“封锁消息了吗?”

“遵从天师吩咐,从昨夜开始,再无一人下山。”

“知会连旗主,重兵截住所有下山的路,但凡今日有下山的,杀!”

听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心惊了,难道就是今日吗……

易扬抽起方凝面前的剑,道:“都起来吧,把附近人都聚起来,先去十三校场。”红衣都站起来了,只有方凝还跪着。

易扬瞥了她一眼,道:“方坛主,你不是要戴罪立功吗?跪着作甚?”

方凝背脊似乎僵了一下,慢慢站起来,依旧低着头。

易扬却看也不看方凝,转身就走。

我踌躇地看着原地站着的方凝,淡黄的罗裙上满是灰黑色的污渍,底底埋着头似乎看到她嘴角勾了勾似乎笑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她尖尖的下巴上,晃了晃,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我转头看着看个要走出去的背影,刚想说什么,却见易扬顿了一下,回头望着我说:“你跟着来吧,这里不安全。”

我抿着唇不说话。

他深深看我一眼,那眼周还是微红。

我垂下目来,点了点头。

出了这半个废墟,寒风吹来,生生让人打个寒颤。我抱着自己的臂膀想取暖,一件银狐皮的大篷披了过来,我侧目一看,方凝脸色沉静如水,一言不发帮我系好大篷,理好下摆。

我抬眼看看前方,易扬正好余光瞥来,马上又不着痕迹地转了去,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听着身旁的人汇报详细的情况。他身旁簇拥着许多他得力的红衣,或有几个领了新的命令就飞奔而去。

方凝单手按着腰间的“锈壳”,和我并行。

十三校场,自我到这里来后,很少去什么校场,十三校场我只去过一次,那一次,满天黄沙弥漫了水护法的眼,看不清楚,只看见他心口的热血撒在校场的每个角落。这次双方又僵持在十三校场,让我心里隐隐觉得难受。

方凝似乎也是看到了易扬瞥来的余光,立刻又招呼了几个带刀的护了过来。

方凝眼睛有点出神,半晌浅叹了一声,抬眼笑道:“小姐,我给你唱支小曲如何?”

我有点错愕,这时候,她还想唱曲?

方凝并我等我答,低低絮絮地唱了起来:

“归雁双双,残影落花墙。红楼断梁,依旧去年模样。留不住,过眼烟云太匆忙。相思处,遥遥别期两相忘。独倚雕栏凭画廊,萧影斜西窗。轻歌曼舞百花裳,一步两彷徨。柳自纷纷花自芳,借问何处是故乡?手挽青丝默无语,一别东风百花黄。可怜日落云藏,晓月寒色如霜。春花残落春夜长,自古多情多断肠。花坞香,人无恙,清潭微风水荡漾。蹄声响,笛音扬,过客匆匆路寒塘。深深烟花巷,多少风月堂?一朝青春化作泪,泪尽春去又何尝?待到红颜色老鬓如霜,满目苍凉满面伤。这烟雨苏杭,何处才是我故乡?这凄凄白杨,哪里是我门前桑?客来客往,夕来朝归客无常。深闺绣房,暖褥温床,丝竹文章,奈何潇湘。锦衣红装,银篦玉珰,对镜梳妆,珠泪成行。身老色衰始惆怅,春浅花疏月微凉。不待花谢雕梁断。泪未尽,人已亡。这风月情场,原来丧与葬。”

她黑而浓密的睫毛半垂着,年轻的脸在风中微微有些红润。甜而不腻的歌喉并不像在现实中。

方凝美目半含着笑:“……他填的词,我一直很喜欢……他也说只有我唱来最好听,有次他醉酒,便是拉着要我唱这支曲……”

我一阵错愕。

方凝敛了一下神,笑了一下,转而望着我道:“小姐,方凝自知多有不敬之处,小姐宽宏,一直不与我想较,但自小姐再次出现以来,方凝自问再没亏待小姐半分。”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她容颜凄凄,很美却似乎隐着大伤心。

“方凝有一事想求小姐……”她似乎说地很踌躇。

转头看着路,想起方凝以前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是小心翼翼讨好着我,却不像让我轻易发觉,还有她说的话,其实意思都很明白,我那时也想过,方凝定是有什么有求于我,却没到到底是什么。

“你说吧,我尽力。”这乱世,方凝也是如履薄冰地小心活着,一朝踏错,明日无魂。

方凝提着的剑紧了紧,抿了抿唇,低而迅速地道:“多谢小姐。暗门大破后,天师为斩草除根,杀了齐浦满门,我尽了全力,只能掩下了他的二女儿,闺名唤作浮云,现在在藏在天山浣衣局,还请……小姐日后多多照应……”

我猛地转头看她。

方凝苦笑一下:“小姐不用担心,方凝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凝微微思索了一下,低声道:“简单说来,天师本是安排了两旗的人暗中潜入天山,想腹背夹击剿了内贼,前些日楼旗主到,天师却在礼贤阁压兵,一时抽不出人手,便安排我暗中渡楼旗主上山,结果意外露了马脚,被当菲发现了,当菲情知五旗的人来助,便提前兵变,一把火烧了会意堂,却没想到在会意堂的本是小姐。天师看火光四起,立刻派人来助,一时被困,当菲的人马顺利押走了在天宝殿的圣女。年护法听到风声,立刻带了人手来,加上楼旗主相助,当菲有些措手不及,火线暂时暂时退到十三校场。但是圣女还在她手上,年护法怕伤了圣女,一时有些僵持不下。”

方凝认真看着路,好象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一样,继续说道:“上次小姐被邺心劫走,天师就心存怀疑,这次我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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