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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凡人贾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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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什么是误会?”贾政怒道:“难道他不曾将环儿拐出城去?难道他不曾将环儿吓的神志不清,差点吐血而亡?是误会他一身伤从哪里来?是误会环儿为何一定要在梨香院发落来福?是误会为何环儿和来福对质的时候他一声不吭,来福一说要招,他就跳出来将人打死?”

贾政声音越说越大,顺手举了杯子就要砸下去,又怕惊到房内的贾环,重重放下,恨声道:“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

这句话说得委实太重,竟将王夫人至亲的姐姐同侄儿这样的正经亲戚称为入室的财狼,王夫人惊呼道:“老爷!”

贾政尤未解气,不耐烦的道:“你明日去和他们说,让他们另找了宅子搬出去。”

王夫人难以置信的望着贾政,眼中泪水直流:“老爷!这薛家,原是我们主动邀了来住的,如今无缘无故的让人搬出去,这让我怎么开口?难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连亲戚间的脸面都不顾了不成?”

贾政怒极反笑,拍案道:“小事?什么是小事?我儿子的命就只是小事?你别忘了,环儿虽不是你的儿子,可他是我的儿子!”

贾政的话一句重过一句,最后一句简直就是直言她苛待庶子,王夫人惊的眼泪都忘了流,身子摇摇欲坠:“老爷!老爷这话,妾身……”

贾政根本不听她解释,道:“十日之内,让他们搬出去!哼,亲戚家的脸面?他们要是顾及亲戚间的颜面,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夫人哀声道:“老爷!”

贾政冷冷道:“时候不早了,夫人也该回去休息了。”

“老爷你……”

“林太医说环儿再受不得惊吓,我在这里对付一晚,以防他再魇着。”

王夫人见贾政语气极为冷淡不耐,不敢多说,心里盘算着如何挽回这件事,便起身要离去,又听到贾政的声音道:“来福是家生子,他老子娘都是在府里当差的吧,既然养出这样背主的儿子,他们也用不得了,明日便寻人远远发卖了。”

“老爷!”王夫人大惊,她与贾政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对他极为了解,知他脾气火爆,性情耿直,极易被人打动,她今日虽然看似落尽下风,但只要等贾政怒火消退,她再述述委屈,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但若是卖了周瑞他们两口子,却是动了她的根本。

这周瑞两口子原是王夫人的陪嫁,周瑞现在掌管的是春秋两季地租,这可是府里最大的进账,她为何敢将府里管家大权交给王熙凤?除了那是她内侄女,更因为府里的进账全掌在她的手里,王熙凤便是给丫头做件衣裳,也要从她手里拿钱,现如今将周瑞一家发卖,岂不是断了她一条胳膊?这是万万不成的,忙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向来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怎么了呢。”

贾政不耐烦道:“那就找个庄子远远打发了!”

王夫人咬牙应了,只要不是立时就发卖了,便还有转还的余地。她之前也因为来福的事对周瑞一家不满,现如今却知道原来所谓的背主是为了维护她的亲侄儿,这点不满便烟消云散了,心里已在盘算着如何保下他们来,他们并不知道来福背主的真相,见犯下这样的大罪自己都愿意维护他们,以后岂不是会更加忠心?

☆、第 19 章

贾环醒的时候,正好听到贾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还没醒吗?”

红儿道:“没有,可要先将三爷唤醒,吃了药再睡?”

“罢了,先温着吧。”

“是,只是一会就到了饭点,三爷昨儿晚饭便没用,今儿早饭也睡过去了,这午饭……”

没有听到贾政的声音,似乎还在犹豫,贾环出声道:“红儿……”

红儿惊喜道:“三爷醒了!”进来见贾环正自己起身,熟练的将靠背安置在他身后,道:“快躺下,三爷身子还没好,可不兴乱动,我去端药来。”

不多时端了药碗来,贾环见她执了浅浅的小勺来喂,就着吃了一口,苦的他只皱眉,便有小丫头捡了一颗蜜饯递过来,贾环皱眉道:“这样吃法,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一把将药碗端了过来,一气喝完,从目瞪口呆的小丫头手里抢了水漱了口,却将蜜饯推到一边:“我不爱吃那个。”

贾政等为他收拾的人退了出去才进来,对看见他要起身的贾环道:“躺着吧,环儿今日气色不错。”

贾环默然。

他以为知道了和尚死亡的真相,他会辗转反侧,彻夜不眠,但事实上他昨夜睡的比任何一日都要沉。

贾环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病,随时会死去的、绝对活不到成年的病,所以他虽活着,却活的很无谓,初时只觉得老和尚寂寞,能陪他一日是一日,待老和尚死了,又因了老和尚的遗言,才回到贾府。这样百无聊赖的活在,多活一日,就赚一日,便是死了,也是无所谓的,至于活的怎么样,他也并不在意。

老和尚待他好,他愿意为了和尚活着,愿意听和尚的话去报答贾府,可是,当知道和尚连命都搭给他的时候,他先是觉得这生命沉重的难以承受,当他终于撑过来的时候,反而释然了。

和尚,牺牲了他的命,是为了让自己活着……真真正正的活着吧?

想明白了这一切,贾环反而放开了,那股被他压抑了多年的天性便显露了出来,路出几分任性和肆意,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若换了往日,无论多苦的药,也是面不改色的吞了,再不喜欢蜜饯,最多不过摇头拒绝,万万不会说出“我不爱吃这个”的话来。

贾政在他床边坐下,道:“晚上睡的可好?”

贾环原本对贾政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昨夜若不是贾政那一耳光,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太清楚,但总是知道贾政是在为自己出头的,这是他第一次在贾政身上体会到了名为父爱的东西,无论如何坚强的孩子,总是希望希望有个像山一般高大强壮的的父亲让自己依靠的。尤其今日醒来,对他来说恍如新生,第一眼看见的至亲又是贾政,贾政在他心中的地位便忽然间不同了起来。

“不好,”贾环脱口道:“吵的很,又乱做梦。”

语气中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撒娇几分任性,说完自己都愣了。

贾环第一次在贾政身上体会到父爱,贾政又何尝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儿女的娇痴任性,他另外几个儿女,在他面前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何时有过这样随意任性的时刻,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却出奇的没有感觉不悦,道:“我已经和你母亲说过了,让他们一家子快快搬出去,到时便不怕了。”

贾环正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嗯了一声便低头不语,耳中却传来贾政带着些暗哑的声音:“……这些年,在……寺里……过的可好?”

便有一股酸意从鼻子直冲眼角,贾环难堪的撇开了头,说了一个“好”,这一声好字,气出来,声音却卡在嗓子里,半日也吐不出来。

这半个好字却让贾政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贾环离家八年,回来也有十多日了,这一声问候,似乎来的太晚太晚了……

见贾环低了头,贾政叹了一声,道:“……说说吧。”

贾环沉默了许久,声音低低的轻轻的,道:“刚去寺里的时候,我还小,只恍惚记得似乎是自己坚持去的,可是到底为什么,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寺里冷,床很硬,被子很薄,只有馒头咸菜吃,也没有丫头……我以为家里很快就会来接我,可是我等啊等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孩子,哪怕出家的,除了孤儿,总有人送几双布鞋,几个馒头,几块糕点……我以为我也会有,坐在门槛上,从日出等到日落……”

耳中听到一声闷响,贾环抬头,发现是贾政失态下一掌拍在了床沿上,便住口不说。

贾政只觉得气闷之极,当初的事他记得清楚,那时贾环才方五岁,被王夫人唤去抄了几日经文便吵着要去庙里,自己一气之下,又被王夫人说动,便派人送了他去,当时怎就没有想到,他才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让他去寺里受几日清苦,怕早就悔了,竟就没想过将他接回来……想着那五岁瘦弱的孩子坐在门槛上的模样,顿时眼眶都湿润了。

贾环抬眼看了他一眼,觉得差不多够了,人说升米恩,斗米仇,内疚也是这样,适当的内疚可以让人想尽力弥补,多了的话只怕连看都不想看到那个人了,换了语气道:“不过有大和尚对我好,大和尚跟人说我是他的俗家侄孙,庙里的师傅都很照顾我,可是我总是犯病,大和尚自己会开方子,可是药很贵,不到一年就花了上千两的银子,大和尚的私房都被我用的差不多了,总不能用庙里的银子,……大和尚说我的病一因七情,二因酷暑严寒,便教我调节情绪之法,夏天带我去山里住,冬天去找温泉,气候好的时候,就去采药,用不了的便换成银子买药用……一年一年的,便也到了现在。”

贾政道:“你母亲没有安排人送钱去么?”

“听说一年是有一百两的……”

贾政默然,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正准备开口,忽然听到外面红儿的声音:“赵姨娘,且等一等,哎……”

话音未落,赵姨娘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道:“环儿你看姨娘给你弄了……”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贾政,顿时萎了,眼中却是又惊又喜又怕,道:“给老爷请安。”

贾政哼了一声,道:“你端的这是什么?”

赵姨娘结结巴巴道:“是、是给环儿熬的药……”

贾政道:“太医开的药,环儿才刚吃过,你又弄的什么幺蛾子?”

赵姨娘磕磕绊绊道:“我先前来的时候,听红儿说环儿惊着了,我想着环儿和宝玉都惊着了,大概可以吃一样的药,就去问袭人要了一副,亲自熬了两个时辰,听说环儿醒了,就……”

“胡闹!”贾政呵斥道:“药也可以浑吃的?环儿病了,自然有太医给他开药,谁让你去拿宝玉的药给他浑吃的?”

赵姨娘红了眼,期期艾艾道:“我想着都是一个事惊着了,且宝玉的药总是好些儿……”

贾政却越听越气,道:“都是府里的爷们,怎么宝玉的药就会比环儿的好?府里就是你们这等人,见天的生事!”

贾环见赵姨娘挨骂,忙示意红儿将药端了来,嗅了一口,道:“是一般的安神汤,便是好人喝了也是无碍的,正好我也心里发慌,父亲便将二哥这服药赏了我喝吧。”

贾政见贾环开口,才醒起这是儿子的房间,干咳一声道:“你懂医?”

贾环道:“人道久病成良医,我不仅懂,而且医术不错呢,只是难以自医罢了。”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完,对赵姨娘递过来的蜜饯却没有拒绝,吃了一口,对贾政道:“父亲若放心,我替你把把脉可好,绝不会比太医差多少。”

贾环倒没有自夸,他的医术得慈云大师真传,按慈云大师的说法,他天生五感强大,论摸脉的准确,怕是慈云大师也比他不过。

贾政见他难得露出一副跃跃欲试之态,便伸了手,想着不过是哄他玩玩罢了。

贾环把了一会脉,收了手,道:“父亲转过身去。”

贾政依言转身,背上便有一双手抚了上来,贾政感觉到贾环跪在自己身后,正要说话,双肩上被贾环的大拇指按住的地方像被钝的锥子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痛的锥心刺骨,几乎痛呼出声时,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像过电一般蔓延开去,让人飘飘欲仙。

贾环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僵硬,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按了下去,道:“父亲在衙门里总是坐着的吧?”

贾政点头。

贾环道:“这是坐出来的毛病,还好现在发现的早,若是日子长了,可麻烦了……以后坐一阵子要起身动一动才好,我一会教几个法子,父亲得闲便动一动吧。”

贾政眯着眼睛点头,贾环原就身子弱,又有近一日没有进食,按了一阵子额头便出了汗,赵姨娘心疼的拿了帕子去擦,贾环便将位置给赵姨娘让了出来,细细指点。

贾环看出赵姨娘对贾政是又爱又怕,贾政对赵姨娘却有些腻味,男人总是喜欢能让自己舒服的女人的,赵姨娘的性格很难让人喜欢,让人喜欢上她的手艺也是好的。赵姨娘是做妾的,只要留在府里一日,过的如何便只能看能不能的贾政的欢心,能得贾政的几分欢喜,她的日子也好过些。

贾政默认了他们母子的小动作,赵姨娘的动作也渐渐熟练,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红儿进来,看见这一幕,低头又退了出去。

☆、第 20 章

当贾政几乎昏昏欲睡时,王夫人遣了金钏儿过来,问他的午饭摆在哪里,贾政有些不悦的睁开眼睛,道:“自然摆在这里……怎么,环儿的午饭还不曾送来?”

红儿答道:“按往日的时辰,应该还有两刻……”

话尤未完,外面已有小丫头道:“红儿姐姐,三爷的午饭来了。”

红儿一愣,立刻想到应该是厨房知道贾政在这里,所以不敢怠慢,先做了送来,忙去接了进来。

金钏儿也福了福,退了出来。

赵姨娘洗了手,接过红儿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看却愣了,道:“是不是弄错了,环儿不吃荤食的。”

贾政道:“我已经替环儿找了替身在宁云寺出家,以后不拘什么都能吃得。”

赵姨娘大喜,这可是连宝玉都没有的恩宠啊,心理又是得意又是高兴,和红儿一同欢欢喜喜的摆饭。

贾环见他们似乎有将饭摆在内间喂他吃的模样,皱眉起身道:“摆到外面,我换好衣服去外面吃。”

“三爷!”

“环儿!”

贾环道:“我没那么弱。”

见他坚持,贾政知他从小倔强,也不多说什么,率先避了出去,赵姨娘也只好跟着,却见红儿也跟了出来,眉毛一竖便要责骂,红儿忙道:“三爷贴身的事,向来不许婢子们插手的。”

贾环的动作很快,过了片刻便出来了,贾政正在一旁看他练的字,见他出来,率先入了座,贾环坐下正要招呼赵姨娘,却见她端端正正站在贾政的身后准备服侍贾政用膳,不由微微皱眉,要开口叫赵姨娘一同坐下,却见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赵姨娘甚至觉得与有荣焉。

贾环知道她不是因为服侍贾政吃饭而荣幸,而是为了贾政在儿子房里和儿子一同用饭而自豪,皱眉道:“姨娘也回房去用饭吧,不然一会凉了,吃了伤身。”

赵姨娘愣了愣,一脸不情愿。贾政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同环儿说。”

赵姨娘不敢多说,悻悻然退了出去。

贾政道:“快吃吧,吃完我有事问你。”

贾环嗯了一声,端了粥来吃,吃了几口,一块片好的鸭子被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中,不由皱了眉。

他吃饭向来不要人侍候,赵姨娘也被遣走了,那么是……他诧异的望向贾政,贾政干咳一声,叱道:“太医专为你开的食补方子,为何不用?单吃粥顶什么用?”

若换了是以往的贾环,他二话不说便吃了,或是换在另一个人面前,也是如此,但面前是唯一疼爱他且能让他使使性子的贾政(至于赵姨娘,不让他去哄就不错了),皱眉道:“我不惯吃荤……”

贾政怒道:“不惯也要惯!你多大了,还这般任性挑食?”

贾环见贾政动怒,勉为其难的夹起鸭子,递到唇边,还不曾张口,便将脸急急撇到一边,一脸嫌弃道:“腥!”

一抬眼,看见贾政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又犹犹豫豫的将嘴凑了过去。

贾政见他一张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不仅眉毛,连鼻子都皱了起来,颜色浅淡但水润柔软的唇撅起来,试探的张开一点点向鸭肉凑近了一点,又快快撇开,仿佛吃的不是鸭子,倒是毒药一般。

贾政见自己难道好心为他布的菜,竟被嫌弃至此,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道:“不爱吃就别吃!”

却见贾环抬眼望来,那双昨日看去还清冷的近乎死寂的眸子,此刻却写着委屈,刚刚升起的一点怒火烟消云散,竟生出一点满足感来,放软了声音道:“不爱吃就别吃。”将自己面前的冬笋端到他面前,道:“这个不腥。”

天下的父母或许都是如此的,对子女的期望既贪婪又卑微。当他还在母亲的腹中的时候,唯一的希望是他健康,等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又希望他漂亮,等漂亮了,还希望他聪明,真聪明了,却又希望他出息……等等等等,贪婪的永无止境。然而真正当儿女身体孱弱的随时会死去的时候,他们又会变得卑微的比任何人都要容易满足,只要平安,只要活着,其他什么都好。

现在贾政对贾环大概便是如此了,这个儿子能活到现在、能继续活下去,便已经是奇迹了,还要强求他什么呢?那双死寂的不见丝毫感情的眸子能这样精神的、任性的看着自己,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呢?

虽是这样想着,却仍然觉得没了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望向贾环,却发现他虽然只肯吃清粥小菜,却吃得甚是香甜,且仪态大方自然,看的人赏心悦目,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孩子虽然养在庙里,难得的半点也不曾失掉是大家子弟的风范。

对红儿道:“你一会去告诉管家,拿了我的名帖去找林太医,让他重新开些清淡些的食谱。”

贾环道:“父亲,那个替身,可不可以不要……”

贾政皱眉道:“这件事已经定了,不用多说。”

贾环道:“那……不让他去宁云寺好不好?”

贾政道:“为何?他们对你……不好?”

“不是,”贾环顿了顿道:“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宁云寺……那里……我不要人替……那里是我、是我的、我的……”他鼻子有点发酸,低了头不让贾政看他的表情。

贾政叹了口气,道:“即是你的替身,由得你就是。”从怀里掏出几张契纸,道:“这些东西,你……”

贾环看了一眼,道:“当初我和大和尚……”

贾环才刚开口,外面传来金钏儿的声音,贾政皱眉将东西收了回去,唤她进来,金钏儿道:“老太太让老爷用了饭便过去,说是有事要问老爷。”

贾政起身,在金钏儿的服侍下披上外裳,对起身相送的贾环道:“你身子不好,外面风寒,就不要出来了,好生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贾环应了一声,看着贾政出了门,他耳力惊人,隐隐听到贾政的声音道:“你告诉太太,吩咐人快快的给环儿做几身冬天穿的大毛衣裳来,天一日冷过一日,这些事,竟还要我来提醒她不成?”

不由低了头。

………………………………………………………………

胤祥一阵风似的冲到胤禛的书房,惯了一杯凉茶,兴冲冲对一个人独自下棋的胤禛道:“四哥,你万万也想不到,你那十万两银子去了何处。”

胤禛叱道:“说你多少次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般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胤祥满不在乎的坐下,道:“四哥,先别忙教训我,你猜你那十万两银子去了哪里?”

既是让他猜,那么银子的去向应是两个人都极熟悉的人才是,一时间脑子里闪出无数的人来,老八、老九、太子、雅尔江阿……但说到万万想不到,便是这些银子最终去了皇上那里,他也不觉得奇怪,更谈不上万万想不到了,摇头放下一枚黑子,淡淡道:“凭他去了哪里,总不会在我手里。”

胤祥拍腿道:“哈!那银子还真就到了你的手里……哈,不对,也不能说到了你的手里,该是到了皇阿玛手里才是。”

这次连胤禛都奇了,道:“这话怎么说的?”

胤祥道:“这钱,今儿一早,入了户部了!”

入了户部?

户部是胤禛掌管的,若是那庄子若是充入户部的,他没有理由不知道,更不会拿来卖给他,若是私人的银子,为何要送去户部?

脑中灵光一闪:“这是……户部积欠?”

户部积欠是历来已久的问题,现如今,向户部借款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成为了风气,即使是不缺钱的,也少不得去借上千儿八百的凑凑热闹。这件事皇上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对臣子向来宽待,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即便借能借几个钱?况是借的,总要还的,总比贪墨的好。胤禛对此却极不以为然,以为必成大患,但即使是自诩孤臣的他,也绝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这种一下子得罪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皇亲的事情,便是太子,也不容他去做。

却不想人人借款的如今,竟有人主动还钱,道:“到底是何人 ?'…99down'”

“还的是荣国府的积欠,却是以贾政之名,”胤祥道:“且不止这一笔,从四年前开始,每年都有一笔,从八百到一万两不等,加上这一笔,一共是十二万两有余。”

“贾政?”胤禛沉吟:“竟然是他?”

胤祥讶然道:“四哥竟然知道他?”贾政不过是个工部员外郎罢了,竟能然胤禛记得?

胤禛道:“我既掌着户部,虽不能各处的账目一一过目,但是那些个积欠大户我总是知道的。只是这贾政为人古板,不像是有远见的,何况荣宁二府家业甚大,前些日子听说死了一个孙辈的媳妇,仅用的棺材便价值五千两,他要还款,何须这般零星琐碎?”

胤祥道:“是啊,若是他的庄子,何须担心人强占了去,咦?难不成是变着法子来行贿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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