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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唐-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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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孙家将来就指望他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平时他总是冷面相对,动辄大声喝斥,拿鞭子抽也是常事。

以前,他越是打骂,儿子越是叛逆,弄得父子之间像仇人似的。

现在儿子终于能静下心来读读书了,有个人样了,父亲俩不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华山金矿一事,公孙谨只道儿子一直被李昂蒙在鼓里,谁料他竟是心知肚明,儿子总算有些长进了啊!

“贤弟……。”李昂也感觉喉咙有些发哽。

在剑南道时,他要不是依仗公孙家的权势,又岂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然他也是真心希望公孙靖宇能好好做人,并一再劝导他,但仔细论来,自己又真为公孙靖宇做过什么呢?

“大哥,你不用说了,遇上了大哥,我觉得自己才活得像个人样,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大哥。今日让大哥无端受辱,是我没用,大哥,咱们走……。”

“混账东西!”公孙谨大怒,刚刚心里还感叹儿子长进了,没想到转眼当着李昂的面说出这等叛逆的话来,气得公孙谨指着他大喝道,“你这个逆子!老夫……老夫……”

“伯父,请息怒,此事因我而起,让我来劝劝他吧。”

李昂起身,向公孙谨长揖,然后才起身对公孙靖宇说道:“贤弟,别这样,令尊也是为你好,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低下头,好好跟令尊学些东西,公孙家的未来全系于你一身啊!”

“大哥的话,我当然记得,可他………”

“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伯父,在长辈面前,低下头,虚心受教,不是丢人的事。要是咱们没出息,在外面丢人,那才叫受辱,而且不仅自己受辱,也辱没先辈。”

公孙靖宇梗着脖子,李昂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公孙靖宇才慢慢低下头来,上前屈膝跪下,瓮声瓮气地对公孙谨说道:“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公孙谨看了看儿子,又看看李昂,眼神非常复杂,心里甚至有一种挫败感。这个儿子,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就是教不听。

李昂劝几句,竟然能让这逆子跪下请罪,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好在,儿子认识李昂之后,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交上的是损友,公孙家恐怕就真的完了。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这逆子!”公孙谨虽然还在继续喝斥,但语气明显有些软化了。

公孙靖宇跪着不作声。

李昂就像一面镜子,让公孙谨感觉到,或许就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而言,以往自己教育的方式或许真的错了。

他没有继续喝斥儿子,长长一叹之后,闭上眼睛说道:“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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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2章眼儿媚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萧鸾发不梳髻,披散着青丝,穿着一套素白的春衫,卧在池边水榭的竹簟上,手上拿着一本《浣花溪诗集》,这首眼儿媚,她一读再读,那种刻骨的伤感一丝丝地从心头渗出来,漫延遍全身,让她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水榭外,杨柳依依,梨花如雪,几只恼人的黄莺在枝叶间鸣叫着。

墙外一缕白云,慢慢地舒卷,变幻无常,一如这世间之事。萧鸾掩卷看着这一缕变幻的白云,直到它消失在天际。

它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见了?萧鸾喃喃地,傻傻地自问着,明眸间两滴清泪在无声无息地滑落在玉枕上,唉!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坐在亭外生着闷气的黄鹂似有所觉,转过身来说道:“娘子,你何苦为那负心汉伤心?人家现在已经在忙着问名、纳吉了,你就算伤心死了又有什么用?

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提着脑袋造李唐的反。人家是什么人?人家可是新科进士,李探花,正眼巴巴地等着做李唐的走狗呢。咱们和他天生就是对立的,将来说不定还要刀枪相见呢。”

黄鹂一脸怒色,见自家娘子还是不声不响,她更加气愤,接着说道:“他根本就配不上娘子你!那杨男有什么好,以前就被人休过一回,他瞎了眼,竟然看上那个女人!

娘子待他情深义重,为了让他开心,顶风冒雪跑来终南山去求人,连热饭也顾不上吃一口,换来的是什么?他可曾谢过娘子一句?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住口!”萧鸾突然坐起来,斥道:“你再胡说八道,你也滚回剑南去!”

黄鹂见她眼睛红红的,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哭道:“娘子,婢子为你不值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我有护着他吗?我只是在利用他,你懂不懂!”

“娘子,你把一颗心都搭进去了,还说什么利用?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人家都快要把新妇接进门了,新妇不是你,不是你啊!娘子,你醒醒吧!”

萧鸾气得把书卷砸向黄鹂,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坚强到不会心疼,但黄鹂这番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锦江一夜雨,终南半尺冰。船儿悠悠,灯昏雨迷;马蹄铮铮,风雪如刀………伊人却像天边白云,不知不觉间就没有踪影了,却原来,相思只应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婆娑的泪水,打湿了明眸,萧鸾那凄美的样子,看得人心碎。黄鹂大哭着,上去抱着自家娘子,哭得撕心裂肺……。

“黄鹂,别哭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还有事要做,你说得对,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娘子,你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吗?”

“想通了,我了解他,他心里必定抱愧于我,我要利用他的抱愧之心,为咱们谋取更多的东西………”

“不行!”不等萧鸾说完,黄鹂就坚持地说道,“娘子,婢子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不能再接近他,不能!否则,陷进去不可自拔的一定是你。娘子不要,不要再见他了,好吗?婢子求你了。”

“黄鹂,你忘了吗?从他那里,咱们得到了精盐,得到了新茶,每一样,都为咱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我相信他还有其它的,一定还有,他不同寻常,他每一个想法,都让人惊叹……”

萧鸾说了许多,才发现黄鹂再没做声,她低头看去,见黄鹂正呆呆地看着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黄鹂才喃喃地说道:“娘子,你完了!你无药可救了!”

“我没有!黄鹂,你要相信我,我以后只会利用他。”

***

“伯父,实不相瞒,这次晚辈前来,是想托伯父给晚辈谋个外放的实缺。”

“外放?你想外放?”

公孙谨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昂,除非万不得已,谁不是挤破脑袋也想留在京城为官?李昂的想法,还真是处处异于常人。

好在公孙靖宇先退下了,否则听到李昂要谋求外放,估计不当场炸毛才怪!

李昂微微一揖,答道:“是的,晚辈确实有意谋求外放,如果……。。如果能外放扬州一带更好,还望伯父能照顾一二。”

公孙谨淡淡地说道:“哼,你以为避到扬州就行了?你之前的行为,我还可以帮你在李相面前解释几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再与那杨浄之女定亲,去撩拔李相公心头那根刺。你难道不知道杨浄为什么被贬出京城?”

“伯父刚刚教导过晚辈,世间事,有为、有不为。杨家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也确实是我心之所属,晚辈岂能为了个人前程,有负于她?”

“你……。”

好吧,公孙谨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听李昂的话了,感情骨子里两人是一个臭脾性。别人不以为然的事,俩人却是拼死坚持。

“你自己要找死,老夫也救不了你。”

公孙谨依附李林甫这久,他比谁都清楚,别看李林甫对人总是笑面相向,实际上却是刚愎自用、睚疵必报的人。

别说李昂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是自己,要是稍稍让李林甫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见李昂沉默不语,公孙谨补了一句:“蒙圣上错爱,老夫将晋为刑部尚书,不日便要到刑部去。吏部之事,恐怕到时也不好插手了。”

公孙谨的话,似乎没有给李昂造成什么打击,他抱拳揖道:“恭喜伯父步步高升!”

公孙谨脸上没有一丝晋升的喜色,一派淡然,仿佛这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该说的,李昂都说了,公孙谨不愿帮忙,他也不会再求。他有心告辞,临了他平静地说道:“伯父,有些话晚辈本不该说,但靖宇待我如亲兄长,一片赤诚,我不能不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伯父莫怪。”

公孙谨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什么话,说来老夫听听。”

李昂再次一揖道:“我那贤弟的脾性,从不好处说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从好处说来是百折不挠。对他,伯父光是严厉的打骂,是不会有用的。

一方面让他知道世事艰难的同时,鼓励他,告诉他,他不比别人差,引导他去证明自己,哪怕他要做的是伯父看不上眼的事,也别拦着;

鼓励他做,让他尝一尝通过自己努力所获得的成功快感,他就会上瘾,就会有不断向上追求的动力。这比伯父给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还要强。

关于我那贤弟,晚辈要说的就这么多,冒犯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伯父您的,李林甫如今势大,只手遮天,伯父依附他没有错。但另一方面,伯父且记,与杨钊此人搞好关系。

杨钊现在还不太起眼,但伯父万不可小看此人。五杨眼下虽然嚣张一时,但成不了气候,晚辈敢断言,来日取代李林甫者,必杨钊也!该说的,不该说的,晚辈都说完了,得罪之处,还请伯父莫怪,晚辈告辞。”

公孙谨眼睛半闭着,有如老僧入定,看也没看李昂一眼,李昂也无从得知,自己这番话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事间世,往往难以分清对错,但李昂坚信一点,能让自己打心里感动的,就一定不会是坏事。

今天公孙靖宇的表现,真的让他很感动,甚至满心惭愧,所以,他才会对公孙谨说这番话。

至于这番话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只有听任世事造化了。

李昂起身,快走到厅门时,公孙谨才突然说道:“地方上你去不得,要去,你就先去军中吧。陇右还缺一个兵曺参军,你若愿去,老夫在调任刑部之前会尽快为你安排。”

李昂愕然回头,发现公孙谨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根本没说过话。

地方上去不得,这是什么意思?李昂虽然一时想不通,但相信公孙谨绝非无的放矢,必有所指。

他让自己去军中,而且指明是陇右,而不是说范阳或别的军镇,这也必定有内因。

陇右原是皇甫惟明掌控,现在归为王忠嗣领有,这两名边帅都是太子阵营的人,自己到了陇右,李林甫的爪牙可能一时还伸不进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去陇右,这与他原来的计划可谓是南辕北辙。但现在,连公孙谨也认为自己不适合留京,甚至连地方都去不得,说明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太多了。

好吧,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既然连地方上都去不得,咱就先到陇右溜达一圈,不好玩,大不了先辞官去泡妞。

“多谢伯父关照。”李昂双臂抱圆,长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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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3章过眼云烟

“什么?大哥,你要外放?!”公孙靖宇乍听这个消息,顿时炸了起来。

李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兄弟,大哥对不起你的地方……。。”

“大哥,你再说这些,我可急了!”公孙靖宇烦躁地搓着手,苦着脸说道,“大哥你快说为什么要外放,留在京城不好吗?大哥,你知道的,我跟着你才能学到点东西,你这一走,小弟我又没盼头了啊。”

“贤弟,你真正需要跟我学的,只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大哥,你要说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大哥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腰缠万贯,金榜题名,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除一些必要的投机手段外,我更多的是靠一种积极的心态。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参加科举吗?因为在火井,我去给县学捐款,反而被那些生员嘲讽,于是,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可以比他们强。

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去证明自己。你真的不比别人差,不是只有依仗着你父亲的权势才能活下去;

只要你有了这种生活态度,就算大哥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迷失方向的。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兄弟了,希望我们再见那一天,你能骄傲地对我说,看,大哥,我也不错的!”

“大哥,我懂了。”公孙靖宇咬着牙,那张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多了几分男人的坚毅。

“大哥要外放,也是不得已。我不埋怨,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切记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有了这种态度,走到哪儿都能开创出一番新天地来。”

李昂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交情才能托妻寄子呢?贤弟,我离开京城后,你嫂子家那边,就拜托你了,帮我照顾一下,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

“大哥,你放心,谁敢动嫂子家一根毫毛,我跟他没完……。”

“行了,行了,凡事动动脑子,别让你的拳头来左右你的脑子。真要有什么事,你呀,别急,自己想不出办法来的话,去找你嫂子,她有办法,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儿身,有些事,得你站出来帮撑个场面,明白吗?”

公孙靖宇讪讪地笑道:“大哥你知道的,以前只有小弟欺负别人,哪有过别人欺负小弟,所以凡事也不用动啥脑子,拳头打过去就行了。以后我听大哥的,多动动脑子,嘿嘿。”

“哈哈哈………走,平康坊去也!”高兴之余,李昂还唱了起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许久没有和大哥并肩作战,这回咱啥也不说,杀他个干干净净,哈哈哈……”

两个坏人嘿嘿地笑着,打马朝平康坊奔去,公孙化吉一群狗腿子紧跟在后,招摇过市。

李昂甩出一个鞭花,豪气地说道:“哥现在也有两个钱了,这回我请!贤弟说吧,北里名花喜欢哪一朵,随你挑!”

“醉云楼,柳纤纤!”公孙靖宇目标明确,一马当先,杀气腾腾。

奔到醉云楼下,公孙靖宇不忘打趣道:“大哥,你就不怕嫂子来捉你个现形?”

“嘁!哥家里也养着好几个了,她哪敢说一句!她要敢吭声,看我不休了她!”李昂很男人地宣示着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说完,还能强忍着没有回来侦察街上的情况,实属难得。

公孙靖宇再次哈哈大笑,和李昂一起杀上醉云楼去。

***

家里有了个李侠子,许多事已不用李昂亲自过问。像问名、纳吉这些婚姻程序,都是李侠子在帮着操办。

问名是男家行纳采之礼后,委托媒人携带着大雁及其他礼物,前往询问女家待嫁女儿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男家据此占卜,推算婚姻吉凶祸福。

纳吉就是俗称的过帖或换帖。男家在占卜得确认为吉后,备礼(通常还是雁),委托媒人通知女家,由男女两家决定婚姻的缔结。在大唐,纳吉主要是以“报婚书“送达妇家,妇家答书许讫。

接下来就是纳征了。

按照周礼,纳征在成婚六礼之中,重要性仅次于拜堂成亲。

纳征又称“大聘”或“过大礼”,即男家向女家交纳聘礼。男家要备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的护送下抬至女家,过大礼之后,婚姻双方不得再反悔。

同时,待嫁女必须“戴缨”,也就是在发髻上系上五色丝缨,表示身心已有所系,不再许配他人。

杨男的母亲倒不是贪图财礼,她言明纳征可从简,但一定要尽快行完仪式。她看重的就是过大礼之后,男女双方不得再反悔这一条。

本来,纳征过后才是请期,由男家占卜定吉日,以定成亲日期,再托媒人到女家商量,以未谦和。

杨男的母亲有些心急,想尽快把婚礼办了,她私下先去占卜了成亲的黄道吉日,却被告知最近几个月没有适合的黄道吉日,急得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李昂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前程无量,打灯笼都难找,京中不知多少贵权之家想抢着招为女婿呢。女儿曾被退过一回亲,在长安城里本来就坏了名声,不拜堂成亲,杨男的母亲就是放不下那条心。

她又去亲自去玄都观、景龙观问过,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才不得已怏怏作罢。

好在可以先过大礼,把婚事定下来了。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杨男的母亲虽言说聘礼可从简,李昂倒也没有亏待杨家,吩咐李侠子尽量办得丰厚一些,毕竟杨家就杨男这么一个女儿。

送大礼这天,不用李昂亲自去,他带着伍轩去赴一个同年的宴会。一群同年得知他今天过大礼,祝贺的同时,不够轮番灌他酒。

结果灌他酒的十几人先倒下了,李昂才是喝得七分酒意。

时近傍晚,街上人流车马如过江之鲫。李昂带着酒意回家,坐在马上时仰时伏,伍轩生怕他摔下马来,不断询问道:“郎君,你行吗?要不咱们到路边歇一下,或者我去雇辆车?”

“就在路边歇一下吧。”李昂含糊地说道。

伍轩赶紧把他扶下马来,然后取下马鞍放到一株槐树下,让他靠树坐着。

李昂靠在树上,望着天外浮云,怔怔出神。

伍轩很少见他流露这样的情绪,忍不住问道:“郎君,怎么了?今日是你过大礼的日子,我感觉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我有什么不开心,我是探花郎,我就快要迎接******了,我有什……。。什么不开心?”

天上那缕浮云随风飘荡,幻化成杨男那明丽的笑脸,在向他盼鬼脸。不一会儿,却又变成了萧鸾那稍带一缕忧郁气质的容颜,那眸子中迷迷离离,似乎有泪珠滑落。

一会儿,杨男在野戎城里指挥着一群大妈对他围追堵截,神采飞扬,清脆的笑声随风传。

一会儿,锦江夜雨孤灯暗,乌蓬船顶上淅淅沥沥,萧鸾低下眉眼,轻声问他:“如此风雨如此夜,李昂能送我一首诗吗,一首属于我的诗?”

一会儿,杨男穿着道袍,站在小道观前,含着泪大喊:“小叮当,回来!小叮当,他不会丢下你的,他只是有事离开一下…。。”

一会儿,数骑奔驰,终南千峰白,风雪利如刀,路上行来绝迹,萧鸾迎着风雪呵着热气,捂着大氅,回头大声喊道:“快点,再赶一程,就快到樊川了……。”

李昂的双眼支撑不住,慢慢合下来,那酒红的脸颊上,有梨花飘落,如雪………。。

“他怎么了?”

隐约中,李昂听到了萧鸾的声音,他再度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迷糊,人影摇晃,伍轩答道:“娘子,郎君赴同年酒宴归来,醉了。”

“把他扶上我车来吧,离我那儿不远,让他先喝杯热茶醒醒酒,否则头会疼的。”

“娘子!”

“黄鹂你闭嘴!”

恍惚间,李昂被抱起,放到一辆马车上,紧接着,有人坐到他身边,拿软枕帮他垫着后脑。

黄鹂跟在车边,伍轩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恨意,甚至不时冷哼一声,他有些了然,但更多是糊涂,便也不说话,默默跟着马车进入东市。

车帘被风掀动,一缕斜阳照到李昂脸上,他晃了晃头,似乎要把刺眼的阳光甩掉。萧鸾默默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她慢慢地抬起手,用袖子为他挡住了那一缕阳光。

李昂翻了个身,手臂搂着她的双腿,萧鸾眸子缓缓闭上,幽幽一叹,然后睁开,把他的手拿开。

车子很快来到墨韵流香书肆下,萧鸾掀开车帘,先下车,伍轩再度上来,将李昂抱下车。

萧鸾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着:“跟着我,把他抱到后面去。黄鹂,你去取些新茶来沏上。”

“哼!”黄鹂严重不满,但不敢忤逆,往旁边的茶肆走去。

伍轩抱着李昂跟在萧鸾后面,他心情也有些复杂,萧鸾是他的旧主,而且还救过他一命,但现在,这情形,他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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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4章摆脱漩涡

斜阳照终南,晚霞绕长安。

书肆后面,小园清幽,三月的柳丝拂楼阁,新燕归来,在檐下翻飞鸣叫,声音清脆。

炉烟水沸了。

萧鸾把茶沏好,一缕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她走到榻边扶起李昂喂他喝茶。

李昂脸色酡红,迷迷糊糊,眼睛似乎有些怕光,往萧鸾怀里钻。感觉到软绵绵的,他还乱拱了几下。

萧鸾担心热茶烫着他,不敢乱动,胸口被他拱得一阵酥麻,花靥比李昂醉酒的脸色还红。

“李郎,喝杯茶醒醒酒………”

在萧鸾的努力下,一杯茶好歹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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