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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欲同人)相濡-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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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雪地如平地银川,一路过来,脚印也绵延了许久。欲星移呵著白气,走得快了些,去踩前面洁白如玉的新雪。雪地堆得厚,踩下去几乎要过脚踝,走着虽然辛苦,却也别有趣味。
  默苍离拉着他,免得他扑在雪地里。
  好玩么?……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有些鱼一辈子没见过雪,何况是落得那么好的。
  他玩得起兴,周围又无旁人,便将雪蓬脱了,迤逦那身流银飞白的冬礼服,在雪地里越走越深。默苍离替他捡起斗篷,抖去上面的落雪,露出衣摆下满绣的松纹来。
  忽又见那人仰躺在柔软如棉花的雪地上,和少年时似的大笑着,饰带凌乱。雪洒落年轻美好的面孔,透出几分空灵来。
  他伸手去拉欲星移,却见那双眸子明亮狡黠,晃过自己的面容,随后就在那笑声里,欲星移拉住他的袖子,将默苍离也拉了下来,一同落在雪里。这雪可真软呀。他说:躺下了就起不来啦。
  待会那些人跟上来,你想怎么说?
  说什么?越描越黑的事,说它作甚。
  说着,轻轻抱住默苍离,就这样用双唇蹭过他的耳畔,低语着悄悄话。雪落得很大,落满了他的斗篷。就这样被雪盖住,谁也寻找不到,似乎也挺不错的。天地间雪落无声,只有他们彼此亲近着,温存着。
  小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过海里鲛人的传说。泣泪成珠,血肉复生,音容姣好,诱拐往来船只上的旅人,再将他们拖下水吞噬……
  真巧呀。欲星移笑道:我们小时候,也听过差不多的故事。
  哎……大家彼此彼此罢。
  如此胡闹了一会,终于都在雪里冻得不行了;后面跟着的侍候人都没找到两人,兴许真的是因为身影被雪盖住了。真是自作自受。默苍离拥着他、埋怨他:平白多事。
  师兄就这样,一句好话都不舍得多说。
  欲星移的眼里落了雪,清凉一片。两人拥在雪窟里,真真到冷得受不住了,才次第起来,抖去身上的残雪。他觉得好玩,不住地笑。
  可鞋袜湿啦。欲星移低下头看看,刚才玩得太疯,雪落进厚厚的冬靴里,被捂得湿透。鞋袜湿了,走起路来就难受多了,脚下又沉又重。
  ——就只好一步一拖的回了风雪亭。大雪天湿了鞋袜,没有比这更加难受之事了,脚下越走越重,外面结了冰,里面的湿袜子冰冷一片,冻得人脚趾发麻。
  默苍离叹道,也真是没见过比你还多事的东西了。鲛人都这样吗?自己作出来的事,都要托别人料理的……
  他这样说着,把欲星移背了起来。那人在他背上,撑着自己的斗篷遮挡风雪,抱住他的脖子。还不如自己下来走呢。欲星移说:师兄又背不稳。
  就算这样说,他不放下,他也不走,如此回了风雪亭,一路闲闲说笑。
  侍候人们都在雪地里找,也没人注意这边两人已经回来了。默苍离和他坐下,将湿了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膝头,解开了系带,褪了冬靴。里面的绵足袋也湿透了,绣金鸦头下面露出脚趾的样子。脚趾被学长窝在掌心,分明没什么,却是说不出的亲近。
  “我的脚趾没知觉啦,说不定冻麻了,然后就被冻掉了……你可别动,万一被弄断了,以后变成鱼尾都要少一片了……”
  那白袜子被雪水浸得冰凉,又被手捂得暖了起来。默苍离问,这样可有知觉?欲星移还是摇头,笑着说没有。
  默苍离叹了口气,眼中有些惋惜,“既然这样,唤医官过来,将冻得坏死的地方切了如何?”
  那人啧啧两声:我冻坏的就是脚趾,切就切了,你的心也早冻成冰了,一同切了吧。
  说着,手掌下的脚趾就动了动。他道:这就好了呢。
  默苍离略笑,替他将袜子的系带解开,再褪下袜子,湿透的棉布贴在足上,将肌肤捂得晶莹,自白布下缓缓滑出来。他双手捂住那人的右足,直到足底起了暖意。
  四下无旁人。但欲星移想起那日自己午睡时的事情,环顾片刻,苦笑道,你下次在屋里这样,可看着门缝外。
  那人低头,用袖角替他擦去足上的雪水,道,谁会管。
  他说,鸿儿大抵偷看到了。上次他学你样……
  默苍离嗤笑。心道:那孩子才几岁,早慧启了蒙,背得几段课文,哪懂得什么……故而也不以为然。
  幕三十九
  说是最近就要起驾离开尚贤宫了,太子殿下还发了一场脾气,把欲先生送的那套白水晶笔山给砸了。
  已经快十四日,还这样闹,默苍离都不管,任由他拖下去。正月初,几场大宴后,欲星移就受命回海境任职,尚贤宫里只留下几名年轻的九算辅佐,默苍离在继位前提出的改革,似乎又成了一场天真的玩笑。
  凰羽探亲后留在羽国,并未归来。尽管尚贤宫内表面上听命于钜子,实则整个墨家仍然处于钜子和羽国的博弈中——这就是非正常继位带来的恶果。以非常手段成为钜子,就必须有承担这种恶果的能力。
  上官氏所策划之事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利用兵力武力进逼墨家,控制钜子之位。这种事,过往也曾经发生过。目前还不知羽国的上层对此了解多少,但让她奉命带太子回去,或许就是某种征兆。羽国的高层正在渐渐撤离尚贤宫,风雨欲来。
  对墨家而言,这是风平浪静到近乎于死寂的一年。苗疆尽管有动乱,但是钜子收到御兵韬的书信后,就全权交由他处理。回到海境的欲星移一年内毫无消息,海境与人界隔阂,一旦归去,或许便是死生不复相见。
  故人如此散去,包括钜子的母亲。夫人是在第二年初春病逝的,对外说是病逝。钜子回去侍疾,在故居住到开春。之后的大礼、丧事不论,恐怕还要滞留许久,门派内无人住持,默苍离就说,将会指派一位代钜子。
  也没有明说指派谁。一般来说,就应该从留在这里的九算中选一位。
  而这对墨家来说风平浪静的一年,对羽国而言却是惊涛骇浪。
  羽国开始兵力调动、凰羽不归、上官氏护送太子起驾。起初,墨家只是感到上官氏企图用兵力控制这个古老的派门,但就在这之后不久,羽国中宫突然薨去,宫中动荡。
  原先的行军路线在那年的雨季被洪水冲没,上官氏改变了出兵路线,让兵力通过京城,攻打尚贤宫。
  仿佛是一个精准到了极点的棋局,她发书出兵的第二日,流言爆发。起初是童稚在集市唱同一首童谣:凤凰折羽,不得奋飞;随后,宫内的观星官上报天相异常,荧惑大盛,有女乱朝。
  文书送到了他的手中。默苍离在故居书房里,看着一封封简短的消息,随文书送来的还有个精巧的燕尾灰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羽国盛产的酥饼。
  北湘江夏雨如瀑,倾下天地灰蒙一片。
  数日后,尚贤宫内也收到了钜子的手谕——代钜子指名为欲星移。钜子于家中守孝,两年内,门内诸多事务,交由代钜子定夺。
  从夏到秋,今年的雨季很长。桃青天色郁郁沉沉,教人怪沉闷的,却心里宁静。
  这里的人少了许多,但无所谓,人来来去去的,很快就会多回来。
  对于欲星移的归来,人们似乎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是那么惊异。他回的是海境也好,是羽国也罢,无论如何,上官氏出兵攻打墨家已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曾经盛极一时的北宫在这个苦夏寥落,青苔沿着雨水,爬满了柳绿朱墨色的砖墙,
  他的车辇在雨中停下,陪侍撑起一把绘着青鲤鱼的纸伞,引他下车。漫长的青蓝衣摆饰带就如此迤逦在水中,欲星移也浑然不在意,踩着乌木屐,步入了这座往日繁华的宫殿。
  依照规制,代钜子也不能入主天志殿。默苍离原将父亲的别院给了他,不过毕竟僭越,欲先生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那就再盖一座好了。钜子让人拿了自己的文书回尚贤宫,让人推平原来的北宫,在那里新盖一座别院。
  这多浪费人力。欲星移倒是不介意,觉得北宫也是个好地方。钜子没有其他家人,这座宫殿失去了原来的作用,但是作为居所,略加改动就很合适了。
  宫殿是女宫的制式,但整体素净宽敞,将原先的女用物件搬出去后,最先换进来的是一张宽阔得有大半个屋子那样大的软榻。上面铺上六七层提花缎软垫,教人陷进去就不想起来。
  然后再是二十四展水晶屏风,二十四座夜明珠灯台。灯台在水晶屏风两段放着,哪怕是无月的夜里,都有冷霜似的珠光,照明二十四桥明月之夜。
  如此,再凿去了原来的木板桥,引活水入宫,湖旁广种青竹,翠绿竹篁海中,那清水湖中横贯飞过一道贴水白玉桥。水面倒影竹海,晴昼则叶间漏光如洒金,阴雨则水面浮满青叶,人自贴水桥上走过,宛如异景奇观。
  可是暗夜时,若月光不明,这竹篁之镜就未免沉闷了些。沐摇光在他身边侍奉着,看案上铺开的绘图,不禁敛眉。可若在林间放石灯笼,又破坏了这浑然天成的意境。
  这哪里算什么事。欲先生略笑,让人取来了几个大箱子,悉数倒入水里。至夜,水镜明光莹莹,如同落月。湖底铺满了千斛明珠,将整片竹篁照得透亮雅致。
  这样的花销,学院内自然有人弹劾。钜子不以为然,反正花的都是欲星移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别说是拿夜明珠铺湖,就算拿夜明珠铺地板也随便他。
  要如此说,那假如今天花的是钜子的钱,估计也就没那么穷奢极欲了?
  少听他的。欲星移伏案批阅文书,和周围一圈学生抱怨:就你们掌门钜子那样,嘴上说着随便开销,袖子口袋里能挖出一个子吗。
  沐摇光点头,不过还有学生觉得不妥,“掌门一开始不是说了,要给师者重新盖一座吗?”
  欲星移想,我还不知道他吗。也就是把原来的湖挖挖大,灌满水,放点水草,和养鱼一样……
  等默苍离出钱,还不如等御兵韬生孩子。
  新的北宫盖的这般奢华,把天志殿比得暗淡失色,颇不成体统。钜子偶尔过问一次,见到了完工的宫殿绘图,也没说什么。
  掌门没意见,其他人也渐渐没了意见,就几个老学究在那里絮絮叨叨,欲星移哪里会放心上。
  而代两年钜子,根基也会坐得越来越稳。谁都知道这是哪个的意思,原先羽国那边留下的几名九算近乎被摧枯拉朽一样架空了实权,这些人也无甚翻江倒海的能力,只能和寻常师者那般带带学生,偶尔去做些琐事。
  九算一年一度会回来述职。尚贤宫里的情形其他人也明白,玄之玄回来的时候正好又是一年正月,这一年雪不大,路却湿滑,他不打算参加今年的大宴了,反正钜子也在家守孝没来同庆,少一个九算,根本不算什么。
  老七何必说的那么不吉利,什么少没少的。欲星移吩咐弟子筹备夜宴的事,顺便让人泡了茶,和师弟好好叙旧。两人坐在客室,气氛还算融洽。雪淅淅沥沥地落,落得不痛快,看的人颇难尽兴。
  “说是正月,还未恭贺老三你高升,没顺带上贺礼。”玄之玄手中捧着一盏青瓷茶盏,晃动里面密黄色的花茶,“他待你不错。”
  “钜子也就是这样的人,你待他好,他总能待你好些。”
  “他信别人的好?”
  “嘴上是不信,心里就不知道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知觉又绕回了当年几人刚入学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平时都不觉得,真的这样闲下来说旧事,才觉得自己似是不那么年少了。
  今年的正月夜宴,堂上座位确实冷清,自门外看去飞雪稀疏被卷入屋内,有几分惴惴之气。欲星移送走了老七,拥著白狐氅回住处休息。风雪愈大了,扑面的雪白间,忽见几缕杏黄攒动,竟是回了银杏书楼那。
  “走习惯了,还是忍不住走错。”
  说着,也没有转身,继续向满地枯叶上走去。他们离开此地后,这处书楼就空了下来,也没有住进新的学生。
  积雪无人清扫,堆得厚厚一层,连门扉都推不开。
  幕四十
  夜宴上,因为钜子在家守孝,就由代钜子主持。这种大宴颇没意思,欲星移也无心久留。酒过三巡,外面有使者从北湘江来,带着默苍离的贺礼,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礼,就是一套十二个的白玉杯盏,算是谢过这几个月代钜子的辛劳。
  哎,你们看看。欲星移合上盖子苦笑:替他忙里忙外,就送这些来打发人。
  堂上,忘老的声音不轻不响,说,就不知道是为了谢老三代钜子劳烦,还是为了其他的事。
  欲星移的指节敲在翡翠玉如意上,神色淡淡的;自己素来与他不多话,只笑道,老大喝醉了罢,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呢。
  忘今焉道,确实喝多了,老朽禁不住这样的大宴,先行告退了。
  欲星移不劝他多留。留着也无甚意思,这一代九算和钜子一样,也并非是继承师者衣钵,迟早要作乱,台面上的脸面,略稳一稳也就罢了。
  大宴正要继续,外面又来了一位使者,来自羽国,说是带来了老五的贺礼。
  贺礼是锁在一个白石匣子里的,不知是个什么。使者将礼送到,随后便告退了。盒子精细得很,沐摇光接过了,小心翼翼地当堂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又将盖子合上了。欲星移举杯饮酒,眼角瞥见些血色,根本没去问。
  老五做事还是那么不拘小节,人头就这样送来,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最早派去羽国的九算被凰羽所杀,随人头送来的血书里详述了此人在羽国作乱的各项罪证,证据确凿,杀之无疑。看这个架势,再算使者往来的日子,羽国那里应该是出事了,但还确定不了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消息传回北湘江,钜子只能终止守孝,回归尚贤宫。但毕竟在热孝中不便出面,欲星移还是代钜子。时隔数年再见,两人都有些变化,心里却也平静,在天志殿内做交接时,并未有多说什么。
  当着许多人的面,默苍离也没多给他什么面子,一册册从盒内取出往年的重要文书看完,淡漠道,“让你主事,就给我管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吗。”
  这怎么说呢……哎……欲星移咳了一声:半死不活,好歹还半活着。
  “做正事不行,搞排场浪费钱倒是一流。”矩子看那箱东西看得心头火起。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那眼神,分明是动怒了。“连羽国那死了个人都不知道,养你还不如养条鲫鱼。”
  欲星移很认真地说,“海里没鲫鱼。”
  谁管你海里有没有鲫鱼。说着这样的话,默苍离推开箱子,摔上了盖子。“好歹你还算条活的,至于这里的其他几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们了——还是活人吗?”
  在座的其他几位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了,皆沉得住气,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不满,却没发作。
  默苍离冷声道,“明晚月出前,若羽国内部的情报还未送来,就让欲星移替你们磨棺材盖子好了。”
  欲星移叹气:掌门真客气,只让我磨个板子。
  默苍离说,你磨完了就可以自己也躺进去了,不用再和我交辞呈。
  ——那名九算原就是计划中要杀的,在这一环上,也确实准备让凰羽动手。欲星移到羽国的这几年做了不少事,顺利将上官氏推向了风口浪尖,而凰羽手腕精准严谨,毫不犹豫,在母家被流言累及时,她立刻选择弃卒保车,杀了同门,将人头送回尚贤宫。
  无论将来如何,无论羽国那边演变成何种境况,至少在墨家这边,这笔账有人担着了。上官氏被羽国皇室定论为无罪也好、叛乱也好,这都是那名九算的阴谋,和欲星移没关系,和凰羽更是没有关系。
  此人是前任矩子门生,也是老五的助力。这种状况下老五能当机立断将之斩首,虽是意料之中,却仍然教人佩服其铁血之心。
  ——而默苍离发怒,只是因为情报迟滞太多。不管走向是不是意料之中,此人都不该对情报的收集放松成这样。自己守孝两年,回来观览大概,墨家内部可谓井井有条,完美无缺,但外部一片狼藉,只留下了最基本的情报脉络。
  天志殿的书房里,欲星移没辩解一句,挨了顿骂,也就笑笑走了。他就是如此的人,擅长的事情能做到滴水不漏,不擅长的事情,别人不说,他也不会去做,免得多做多错。
  矩子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似的,跟着他到北宫,一路上说,“你也就是个守天下的脑子了。”
  “说得好像你第一天知道一样。”
  “不擅长做情报网,却不及时给我传信,人头送到面前了才知道,也未免太自信。”
  “羽国那情形,我的情报网铺得进去?要不学长去试试?……哈,反正老五早晚都杀他,我还要给颗人头算个接风洗尘的时辰么。”
  不擅长的情报战无论怎么说都是不擅长,欲星移觉得,没必要强逼自己做不擅长的事情,在不擅长的战场上以卵击石——在羽国和老五打情报战?自己又不是黄鱼的脑子。
  默苍离觉得光火。黄鱼也是鱼,不能打情报战又不代表不能放情报网,他就这样彻底放开了,以至于羽国那边的情报脉络全部崩溃,被老五扫得一干二净。
  学弟习惯如此行事了,就和他少年时做的文章一样,字句严谨,文风却飘逸得吓人。
  可惜现在当了九算,事情多了,没那么多空闲去做文章。说到底,那文章也是好文章。
  须臾过了宫门,北宫改建得比原先更宽大,还扩建了宫内的青竹湖。两人走在贴水桥上,不让人跟着,想单独说会话。默苍离心情不好,话便不多;欲星移却也不说话,站在水边,看着阴天下水底盈盈明珠。
  方才那阵训斥,对欲星移来说是第一次经历。他倒真的没在意,谁没个盛怒时摔杯摔碗的时候,这人脾气不好,非是什么新闻了。
  细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雨敲打竹簧,碧海生波,颇赏心悦目。看了会竹子,各自心里也想了会或大或小的事,欲星移觉得沉默着静立有些傻气,便笑着揖了一揖,“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言下之意,想生闷气就自己生去,又不是生孩子,还要拉个人一起生。
  谁上辈子欠他了,还陪着比谁先开口破功?
  欲星移慢悠悠走回去了。这样水气湿润的天气,就适合饮罢了水酒,练半页梅花小字,叫两名眉目秀雅、文采裴然的学生过来作诗。
  多年不见,再度重逢,他也没好脾气到陪着这人在雨里闹不痛快。书房里当众训斥也就罢了,算是立了矩子的威信;两个人私底下也一句好话都不说,心虽不寒,也有点凉了。
  更了衣,就让侍候人去准备点精致茶点,等午后召学生过来;欲先生还特意吩咐,若钜子跟进来,连坐垫都不用给他放。
  ——有本事就直接坐榻边说话,别阴一阵晴一阵的。这么多年不见了,见面了几天都这幅脸色和训斥,欲星移心里在想,都多大人了,还在意这个……
  可心里也没法一点都不在意,细细想去,挺不舒服的。
  他自认做得不错了:上官氏无法出兵攻打墨家,被流言逼得如履薄冰,老五杀了自己父亲留下的助力,还要留心母亲的处境。现在人头都送了回来,这人要杀一儆百震慑另外几个,目的也能达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外面雨声愈发大了,听的人想睡。他枕着软垫,不去想刚才的事,闭目养神。雨水香和屋内的桂皮沉香混杂着,晶莹剔透般,催发着梦境。睡梦中,似乎有人走近又坐下,掀开了薄被,碰触到了轻薄足袋裹着的双足,抱到了自己膝头。
  欲星移被弄得醒了,微微睁开眼,就见那人坐在边上,沉思不语。
  他略笑,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墨家的课本,学长的脸皮。”
  默苍离瞥了他一眼,只当做没听见这句,问,“脚怎么凉成这样。”
  “时气不好。有学生教我喝四逆汤,喝了两个月,稍稍好些了。别想轻描淡写揭过去。”
  “学生说的药你都敢喝?……算了,四逆汤罢了,喝不死人。”
  “别想轻描淡写揭过去。”
  “……你想和我计较?”
  “不计较,难道还忍着?几年不见,舌头见长,脸皮见厚。”
  室内也无其他人,一时无人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神。那人的手掌抵着他足底,此刻缓缓拿开了,替他把被子盖好。窗外惊雀声、猫跃过的声音,香炉内残香落,倏忽乱青烟。
  “……当年羽国中宫突然薨去,和你有无关系?”默苍离问。
  幕四十一
  羽国中宫是上官鸿信的生母,在当年上官氏出兵攻打墨家前突然过世,对外的说法是痰饮之症加重,导致水气凌心。正是因此,出兵的行动不得不终止,被拖延许久,直到雨季河水暴涨,淹没了行军道,必须改走京城,继而引发了举国争议。
  中宫的死太过凑巧。而在欲星移给他的文书里,关于这场惊变竟然只字未提。
  此刻默苍离问起,也不算意外了。欲星移略笑,答道,自由心证罢。
  他说,给我诛心之论。
  诛心?欲星移屈起腿,坐起身子,“我只字未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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