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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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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让小翼出仕,就是走李兑这条路。李兑干不好的事,让小翼去帮他干。以前的场子能留下多少是多少,重要的是义社将率先走上洗白这条路。
  “李兑会接纳么?”
  “会。”我很有把握,因为管哙约我明天在长葛门相见。
  长葛门是我走后邯郸新兴的一家伎院,是一个齐国人开办的。
  齐国作为女闾的创始之国,有着浓郁的女闾文化,其中最有名的一家女闾叫做上葛门。当初管仲鼓励战士遗孀开办女闾,并没有固定的名号,只是以主人的姓氏加“门”字。比如葛门的主人就是姓葛。
  后来为了表示分别,就会在前面再加一个字。如妯娌两个,嫂嫂就会加个“长”,弟媳用“少”。如果是远亲,就会加家里的方位,比如东南西北。
  上葛门当时只是一家普通的女闾,成名的缘故是因为接待了一位豪客。这位豪客的名字直到两千五百年后依旧时常被人提起,他就是——九合诸侯,三进王庭,安定中原,受周室郊迎大礼,加九锡,持朱节,授命:东到海,西到河,九州之内,五等官长俱可征伐——的春秋首霸齐桓公,史称吕小白。
  女闾的主人一般是齐国烈士家属,从业人员都是战败国国君、大夫所谓有罪者的妻女,以及各国采买来的女奴。吕小白在上葛门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秦女,自称是嬴氏宗族。这位秦女很好的把握了机会,顺利怀孕,被齐桓公接入王宫,成为侍妾,产下的儿子名叫吕潘,也就是后来的齐昭公。
  从此,哪怕那些不姓葛的人家,都喜欢用“葛门”这样的招牌。乃至后来“葛门”在齐国甚至成了女闾的别称。
  这家长葛门的老板就不姓葛氏,只是套用了这个招牌而已。
  我走进长葛门,整齐一排地齐国女子用带着异国风韵的口音向我行礼。很快就有机灵的少爷过来,好声好气地叫我“尊客”,然后问道:“可有订位么?”有那么一个恍惚,我好像回到了两千五百年后的某家主题会所。
  “有没有一位姓管氏的客人?”我问道。
  “喔!”少爷一个机灵,道,“尊客是尹先生么?”
  “正是。”
  “敢请。”他连忙在前面带路,穿过大堂,直接往后院走去。
  我随意瞟了一眼上葛门的内部装修,大部分都是模仿有美闾的,尤其是用竹帘隔开大堂里的座位,山寨的痕迹十分严重。不过他家老板肯定舍得用钱,地板和席子的材质都是上等货。
  大堂之后的天井也被布置成了花园,高矮树木错落有致,很是下了一番心思。石径两旁用汉白玉雕琢了等身高的灯奴,灯室里燃着鲸油,散发出带着焦枯肉香的气味。别的不说,光是将这些鲸油从齐国运过来就要花费不小吧。
  我家烧的也不过是二道手的植物油!
  太奢侈了!
  穿过庭院有一扇月门,过了月门便是一座小院。看石径还继续往前延伸,可见前面还有建筑,不过我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管哙站在门口迎接我,故作熟稔地与我握臂偕行。
  

狐伏勿用 第27章 第一七八章 牵引(四)
  这里的装修精美,远超乎我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想想也是,战国时代最值钱的是人口,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口。在百姓流离失所辗转沟壑的时候,贵族们依旧穷奢极欲,用海量的人口堆砌出供极少数人享用的上层建筑。
  墨子看到了这些,却走错了路。
  这间屋子里的布置已经远超过桐馆里任何一间房间的装饰,莫非齐国和赵国的差距就这么大?
  “这里比之楚国宫室,简直如同下人所居住的地方。”酒过三巡,管哙大概见我一直在打量这里的布置,随口道。
  “哦?先生是楚国人?”我在身为尹伯骁的时候,口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楚国口音。
  “家慈是楚人,”管哙道,“只是在下从未去过楚国。她曾在王室任女官,从小就跟我们几个兄弟讲述楚国宫室里的故事。”
  “原来先生还有兄弟,也都在邯郸么?”
  “否,寒家兄弟三人,只有不才在邯郸。”管哙道,“上面有两位兄长,都在临菑侍奉严慈。”
  “哦,原来先生是齐国人。”我道,“我年轻时也曾去过齐国稷下游学,果真是一片强国景象。”
  “呵呵,怎么说呢……”管哙打了个饱嗝,“寒家本是管仲之后,齐懿公夺尽管氏封地,先祖为了避祸,逃到了鲁国。后来又去了越国,一直到十年前越国被楚国所灭,寒家便举族迁回了齐国。如今二兄在齐国出仕,在下不爱孟轲之说,故而外出游学,有幸拜入狐子门下。”
  呦,整个背景编得很不错啊!
  哥见过很多喝醉酒的人,第一次见识喝高到这种程度思维还如此有条理的醉汉。
  我自顾自地饮了一爵,顿时酒气上头,脸颊发烫,差不多该假装醉倒了。就在我摇摇晃晃准备醉倒的时候,管哙手脚并用扶着柱子站了起来,道:“恕罪,更衣。”
  我索性躺倒在地,挥了挥手让他自去。他刚走出去关上门,我就用耳朵贴着地板,直听到声音渐行渐远,方才一跃而起,检查了一下是不是东西都带全,往门口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我最近忙得厉害,若不是要吊着他,才懒得跟他应酬。刚走到楼下,从小楼后面走出来一队人来,手里提着明亮的灯笼。我用手一遮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也算让路了。
  “是尹先生么?”那边有人问我。
  声音很熟,我不记得是谁,可见不是我的熟人。虽然灯笼很亮,但是我被灯光一刺就遮住了大半张脸,这都被你认出来了。你丫是暗恋我许久还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
  “谁啊?”我脚下一晃,假装醉酒。
  “司寇李兑。”那边灯笼从中分道,走出一个中年人来。
  我心中了悟,原来管哙今晚找我来,是要我跟李兑“偶遇”来着。
  这家伙想干嘛呢?我心中不由好奇。
  “更衣……”我叫道,“更衣都跟来这么多人,让人怎么尿!”
  有上葛门的侍女听到了我的呼喝,连忙跑过来蹲在我身前,轻轻扯住我的衣袖,柔声道:“敢请尊客这边走。”
  我嘴里嘟囔着《菊花台》,相信没人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任由侍女把我带到厕所。厕所里没人,我倒是真的有感觉了。那侍女等在门口,在我结束之后没多久就走了进来,引着我去净手,帮我擦干。
  等我出了厕所,门口又多了两人,一看可知是李兑的随从。他们接替了那个侍女的工作,直接扶着我回到了楼上的包房。管哙已经回来了,正和李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也就是问问我喝了多少。我看有人端着铜盆,知道是要给我洗脸醒酒的,自己先醒了一半。
  没办法,魉姒易容化妆的水平虽然高,但是架不住水洗。有时候我汗出得多一点都会花,何况洗脸呢。
  “原来是大司寇,请恕在下无状之罪!”我长跪谢道。
  “这里不是朝堂,无状岂是罪过?”李兑难得地笑了。
  我跟李兑相见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这样的皮笑肉不笑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没想到大司寇也有如此雅兴。”我道。
  “家中沉闷,不如出来走走。”李兑道,“先生平日在宅中有何消遣啊?”
  “无非看书投壶,逗鸟观鱼而已。”我道。
  “唉,真是羡慕先生,能有如此闲情啊。”李兑感叹一声。
  既然给了我杆子,我自然得往上爬,便假意不知,故作疑色道:“大司寇年当茂盛,位居重臣,受封奉阳,乃是人臣的表率,为何作叹啊?”
  “唉,尽是些案牍之事,不说了,免得坏了先生雅兴。”李兑说得十分做作,“难得与先生相会,今夜兑坐东席,我等尽兴一醉!”
  “这不是大司寇说的话啊!”我拦住他道,“大司寇手掌秋阁,上通侯王,下刑不良不善之徒,所谓案牍之事,都是大事啊。”
  李兑又叹了口气,道:“先生有所不知,兑实在是坐不了这个位置了。”
  “大司寇何出此言?”
  “上有掣肘,下有刁民,兑实在身心俱疲。”李兑这话倒像是真的,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疲倦感。
  “哈哈哈,”我大笑道,“大司寇所言,在骁看来都不是问题。”
  “哦?请先生明示。”
  “呃……只是,我乃新城君的门客……”我故作为难。
  李兑挥了挥手:“此楼方圆百步都是兑的门下,先生今夜所言,出于君口,入于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管哙十分识相地推门出去了。
  我等管哙走了,方才双眼迷离,故作醉态道:“大司寇知道齐人的淫奔么?”
  李兑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淫奔准确地说来并非齐人的习俗,而是山夷的习俗。太公姜子牙受封齐国的时候,那片土地基本没什么华夏族人,山夷才是当地土著。为了扩张人口和地盘,姜子牙定了符合齐国国情的国策:省礼仪,通华夷。吸纳了许多山夷的习俗,从而才在齐国扎下根。
  齐国因此而立国,但是到了管仲时候,中原诸国却看不起他们,说他们是蛮夷之邦。这才有了管仲的尊王攘夷国策,从各方面向华夏诸国靠拢,甚至走得更远。不过淫奔这种习俗却一直没有革除,成了齐国的特色文化。
  “阳春之季,少女出外郊游,可以和心仪男子从游三日。单身男子们也会假扮成各种人物,吸引女子注意,从而两情相悦。”我面带淫笑道,“但是淫奔之日过后,男子必须前往女方家提亲,否则就会被邻人耻笑。”
  李兑很认真地听着。
  我继续道:“有一个少女长得美貌异常,那一次淫奔之后,有三个男子前往她家提亲。为首的那个说:我在海边有盐场,在城中有铁匠作坊,往来列国,贩卖珠玉,家累千金。那少女的父亲听了,十分高兴,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第二个人急忙说:那也不过是一介商人。我家世代朱门,白玉为阶,黄铜作瓦,三世四卿,即便是国君都要对家父优礼有加。”
  “哦?是齐国哪家豪门子弟?怎么还会去淫奔?”李兑插嘴问道。
  真是的,这是故事啊故事!
  我没有理他,继续道:“那少女的父亲望向第三个人,心道:前两个非富即贵,这人不会是某国个国君吧?谁知那第三人道:我是东市贩卖草履的。大司寇,你说这位父亲,会将女儿嫁给谁?”
  “应该是第二个吧?”李兑不是很自信,对他来说第三个人显然太有迷惑性了。一个完全无法跟前面两人比肩的小商贩,凭什么站到最后呢?
  “是第三个,因为那个卖草鞋的人还跟少女父亲说了一句话。”我道。
  “什么话?”
  “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笑道,“那个卖草鞋的小子已经先一步得手了。”
  李兑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啊,”我突然严肃道,“身份家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旁人无可替代的地方有自己的人。大司寇,骁只能言尽于此了。”
  李兑坐正了身体,稳稳朝我一拜。我没有多余的反应,直接避席,回礼,起身,告辞。
  我推门而出,管哙一个人跪坐在门口,目光投向楼外,黑夜下的邯郸城闪烁着几点灯火,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莽莽一坨的黑色。夜风吹在我身上,带走了酒热,顿时有些发冷。
  管哙这才抬起头,道:“先生果然高才。”
  这门不隔音,他应该都听到了。
  “再会。”我没有接话,告辞而出。
  我下楼的步伐十分稳健,这会让他们怎么都捉摸不透我。人有时候越有神秘感,就越有影响力。兵法所谓虚实之道,为人处世不也都一样么?
  今晚我给李兑开下了这个口子,他回去一定会反复寻找“关键”的地方,然后一个个去考量,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不可替代”的。如果他够聪明,那么大司空这个空置的官职,他就会想办法收入怀中,人选也只有一个:东门欢。
  

狐伏勿用 第28章 第一七九章 牵引(五)
  徐劫对我如此点拨李兑并不看好。在他看来,李兑的脑子没那么好用。虽然我认同他的观点,但是这是时代问题,谁让战国的精英只是少数呢?
  “说起来,”我坐在徐劫对面,宁姜为我们斟酒,“赵成也算得上战国智谋之士中的上品,为什么在对阵李兑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还要拉上赵胜呢?”
  徐劫沉默了,过了片刻,他抬起头道:“两权相衡,必因其势相平!李兑固然智谋不足,肯定还有暗中的力量。”
  李兑暗中的力量……
  这个我不是没有问过东门欢,他家上上下下门客仆从我可以说都已经收录成册。当初小翼在李府布置的下人仆役也都转到了宁姜手上,每日里他家吃了多少肉,见了多少客人,我这里都能查到备档。
  别说徐劫这个层次的谋士,他门下连公孙龙这样的宾客都欠奉。东门欢虽然在武力智力上都不怎么突出,但是因为“忠心耿耿”,而且掌握了门下许多产业的经营,已经算是李府内很重要的上宾了。
  “从邯郸到地方郡县,李兑的势力并不强大。”我对徐劫道,“门下也没有出众之人,不过……最近跟我沟通的那个叫管哙的门客,倒是有些意思。”
  “哦……”徐劫拖长了声音,轻轻用手敲了敲筵几,“不把李兑暗中的实力挖出来,千万不能轻举易动。广派耳目,去查这个管哙的底细。”
  嗯,这才是严谨的工作态度啊!
  徐劫把主席让给我,我知道他意思是让我当即决策,召集门人。我跟他换了位置,对冯实道:“去把魉姒叫来。”冯实领命而出。我凭空叫了一声孟中,孟中便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等魉姒来了,我方才道:“最近要组织人手去三个国家,查访一个叫管哙的人。他家本是管仲之后,齐懿公时举族迁往鲁国。后来又迁往越国。楚国灭越之后,他们迁回齐国临菑,现在有两个兄长在齐国出仕。对了,她母亲是楚国女官,派人一起去查。
  “天璇堂要时刻保证消息沟通,这事我急着要。魉姒,你的越女社在楚国活动较多,就从楚国女官开始查起,然后去越国、鲁国。宁姜,你主要负责查访齐国的布置,动作要轻些。
  “孟中,天璇堂多派点人手,三日一报。另外,派人去雷泽,把庞煖许历召回来。”
  “诺!”孟中领命而出。
  我看了看宁姜和魉姒,示意她们也可以去干活了。两人这才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等屋子里没人了,徐劫才开口道:“齐国很重要。”
  我也发现了。
  齐国在沙丘之乱中就露出了一小撮尾巴毛,不过我只以为它和其他五国一样只是来占点小便宜的。现在从上葛门来看,齐国还真是费尽苦心要打入赵国内部。当初李兑也是出现在那家燕国女闾……如今又在上葛门挥金如土。
  “会不会是田文?”我问徐劫,“李兑背后的势力是田文?”
  徐劫皱眉道,“田文在齐国还算颇有势力,但是也不至于能让赵国权臣如此忌惮。”
  “有些在暗处的事,谁能知道呢?”我也有些奇怪。
  赵成在成为左师之后,依旧是当年赵雍手下的老样子,既没有扩充房产,也没有多买田园。他不蓄养门客,也不跟朝堂里太多人往来。这两年来,剧氏渐渐成了他的代言人,为他牢牢把握宗伯的位置。舒氏门下也有几个年轻才俊,渐渐开始崭露头角。
  不过要想将耳目打入赵成府上,依旧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宁姜废了不小的力气,才在赵成府中安排了几个打扫杂役,看起来像是一辈子都没升职机会。
  “我一直觉得李兑是没有爪牙的老虎,很想派人去试试。”我对徐劫道。
  徐劫摇头:“年轻人,不要太急躁。所有人都在等别人去试,你何必去冒这个头呢?”
  “老头子就是保守啊。”我叹了口气。
  徐劫瞟了我一眼,没有多说。
  这个时代要找一个人的家族既是件容易事,也是件麻烦事。说容易,那是因为家族迁徙必然动静很大,所过之处,都有人记录在案。史官也必须找到他们,问清楚为什么要迁徙,谁主导的此次迁徙。这也就是两千五百年后,许多氏族还能知道自己家族是何时何代由谁迁入某地的缘故。
  管氏在管仲为相的时代可是新兴贵族。以管仲那种分钱要多分,打仗要靠后的性格,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家人?可惜他没想到,就因为他在任时的一次秉公直断,得罪了公子商人,使得这位公子即位之后首先就是革除管氏封爵,收回封地,将管氏彻底赶出齐国。
  照管哙说的,管氏一路从齐国迁往鲁国,从鲁国迁往越国,从越国迁回邯郸。这中间有没有人出仕呢?如果没有人出仕,这个氏族迁徙的说法就很可疑。因为一个没有子弟出仕的望族,很容易就会在历史大潮中沦落为皂隶。
  别说管仲才是一代暴发户,像晋国狐氏这样世卿世禄的真正的世家豪族,一朝被人赶出朝堂,最终也沦入皂隶之中。
  如果期间管氏有人出仕,那么是否有分支留在了这些国家,都是很好查证的情报。
  就在我等调查报告的时候,赵牧回来找我了。
  “夫子,司寇署已经有人找了我们。”赵牧道。
  “他们怎么说?”我问道。
  “看他的意思,是想给个佐府或者令史的位置。”
  不行,这个位置太低了点。混得好点也不过是个下士,等告老的时候给个上士的待遇。
  “小翼过去,起码要理士一级。”我道,“可以让他们设一个探长的官职,以上士充任。其下为侦缉,可以是下士。人不在多,在于精。”
  在士一级,大司寇就完全有权任免设立,甚至连招呼都不用跟国君打。按照周礼当然是不可以的,起码要司徒备案才行。不过现在谁在乎那么多呢?整个世界都崩坏了!
  小翼很快就获得了探长的任命,被授予上士。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让小司徒皋安在士族名册里将翼轸写了进去,注明是大司寇李兑举荐,司徒考核之后对于此人的德行操守并无异议。
  进了这份名录,才是这真正的士族。相比那些滥用的官员,虽然有职却往往没有爵,都是在要晋升大夫一级时才临时补上的。对此我只能说是赵雍的问题,赵国上一任大司徒死于十五年前,然后就一直虚位以待来者。
  随着任命的下达,小翼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出司寇署了。他上班第一天,就推荐了三十名手下担任侦缉,其中二十人都给了下士的爵位,从平民进入了贵族阶层。随后几天里,邯郸的许多盗窃案和抢劫绑架案都纷纷告破,一时间又有了狱治清明的感觉。
  不过那些人是不会知道其中的猫腻,很多人都是义社的对头,有些案子明明就是义社自己做下的,却赖到了人家头上。小佳对此十分恼火,汇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气愤。
  “那些人本来就不是善信之人。”我对小佳道,“你因为鹿被狼吃掉而心生怜悯,却没想过猎鹿本来就是狼的生存之道么?”
  道没有善恶好坏,在什么位置上行什么事,这就是合于道,也就是有德。因为成见而导致违背自然,做出让老虎吃素的事来,那就是无德。
  这些道理我早就说过了,不过年轻人啊,炼心不足,总是会被自己的成见所误导。
  “夫子,”小翼来找我的时候满脸兴奋,“现在义社已经不用再与那些人争夺地盘了,他们都怕我。这就是不战而屈人兵吧!”
  我不置可否,道:“你知道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将他们分而歼之!”小翼杀气腾腾。
  “错。”我厉声道,“如果这种黑色世界能够被人剿灭,我还会让你去做么?道分阴阳,相生相灭,你能消灭其中之一么?”
  “弟子愚鲁,请夫子明示。”小翼被我教育过后乖多了,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我叹了口气道:“要平衡。明处,你可以把那些人召集起来,定下规矩,划好地盘,按时孝敬。有敢于违反的,必然群起而攻之。暗处,你可以对他们加以挑拨,让他们互相撕咬,你好获取渔翁之利。义社为什么在开始能够发展到晋阳,而现在却连邯郸又把持不住?就是因为你不懂盛极而衰的平衡之道啊!”
  “是!弟子明白了!”
  其后几天,展露过獠牙利爪的小翼收敛起来,暗驭手出动的次数明显减少。赵牧陪他出席了有美闾的黑道大会,订立盟誓,约定:不赶尽杀绝;不欺压贫苦;不触怒公室;不奸淫诱拐;不涸泽而渔。
  义社分到了最大的一块面饼,邯郸女市和骡马市成为义社的地盘。这是邯郸最有油水的地方。另一个新近成立的朱鸟社抢到了南市的大宗货物市场,还有一群没有立社的码头苦力,将漳水沿岸港口码头划入自己的地盘。
  现在的邯郸也只有这么三大块面饼能够吃饱,其他小团体只有被兼并和消灭的结局。
  

狐伏勿用 第29章 第一八零章 狐影(一)
  当我静坐的时候,我常会检讨自己。
  这是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我只知道古代的君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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