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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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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梦冷哼一声,“一个大将军又如何,十个大将军又怎样?难道他怎敢夜宿龙床,晨卧龙椅?这天下还是姓武!还是说……”她上前一步,逼视卞兰双眼,“难道连内宦,都已学会三心二意?”
  卞兰眼瞳不晃,面带微笑,稍稍退后半步,为武梦让出进门道路,“大王就在书房之内,还请公主,将方才对小奴所说之话,说与大王听。这天下,可不能群龙无首。”
  武梦不发一言,深深看了卞兰一眼,伸手按住门扉。
  御书房内,杂乱声响已经停下。
  武梦推开房门,未有“吱呀”声响,想来王宫事物,又怎会有这年久失修之音。
  月光从后而来,将她影子拉长,拖于地上,蔓延屋内。
  借着冷淡月光,武梦能见到屋内一片狼藉。
  遍地都是撕毁碎纸,崩碎瓷器,倾翻家具,文房四宝亦是摔得一文不值。
  纸张不乏举世孤本,瓷器多是国中众宝,笔墨纸砚更是万金难得。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武莫在哪儿?
  武梦心中略有焦急。
  光是靠月光,已难看清屋中所有事物,她便扶起身边立烛高灯,取了怀中火折,准备点燃。这随身携带火折的习惯,还是在九霄养成。
  可她手中火光刚燃,书房角落便传来一声轻呼,“不要点灯。”
  那是武莫声音。
  武梦心中安定,也就收起火折,缓步走向角落。
  绕过地上那些杂物,武梦终于见到一团人影,蜷缩在角落之中。
  “小莫?”武梦轻声说道。
  人影缓缓抬起头来,月光朦胧之下,见到武莫脸庞,还有面上两行清泪。
  武梦既是心软,又是怒其不争,“你哭什么?你如今可是大燕之王。”
  武莫眼眶一红,又要流泪,可他硬似忍住,伸袖抹去泪痕,“我还算什么大燕之王,姐姐你难道没见到人熊今日嘴脸?”
  武梦无言以对,她全部看在眼中,却也无能为力。
  如今人熊掌控朝中大军,更是与一众武官教好,她又该如何阻止,或许真如山师阴所言,唯有隐忍,从长计议。
  她蹲下身子,坐在武莫身旁,“如今熊贼势大,唯有隐忍,再图后手。”
  “忍?”武莫站起身来,拔高音量,“还要如何去忍?人熊今日所言,路人皆知,‘燕王太重,本帅,替大王扶棺!’这是什么话,这就是说我撑不起燕王名号,这就是乱臣贼子!”
  武梦将他嘴巴捂住,“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武莫甩开武梦手掌,泪如泉涌,“我连在自己家中,都不能畅所欲言,这日子,还不如死了好!他要大燕,我明天就下诏,给他吧!”
  “啪!”
  一声脆响。
  卞兰踏入御书房内。
  武莫扭着脖子,满上火辣红肿。
  这一巴掌,武梦用了全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居然要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
  武莫嚼住泪水,头撇一边,“我……我也是一时气话。”
  武梦寒声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大燕之主,你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金科玉律,不容更改!你已是武氏唯一男丁!你可知其中意义?”
  武莫咬住下唇,“我还是个孩子,我……”
  武梦叹了口气,“父王驾崩那一刻,为了大燕天下,你我都已不再是孩子。”
  “天下,天下!”武莫回头瞪着武梦,“姐姐,你只知天下,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昨日我还在玩耍,今日就要扛起整个大燕,更有人熊窥伺,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武梦摸着武莫脑袋,却被武莫躲开,“小莫,没有时间了,大燕没有时间,我们也没时间了。”
  武莫咬牙说道:“难道这满朝文武,便无一人可信?真都要见着我武家,断子绝孙?”
  何人可信?
  武梦无法回答,她望向窗外月光,或许还有一人可信。
  昌隆城中,大将军府门之外,一袭红袍,孤身而立,敲响大门铜环。
  门扉开启,冒出一名披甲之士,“何人?”
  山师阴笑脸盈盈,拱手说道:“伊世羽好友,来为大将军送礼。”
  “军师之友?”披甲之士面露戒备,“何礼?”
  山师阴直起腰背,轻声细语,“天下。”


第175章 谋鹿议国策红墙
  山师阴被引到了大将军府后门,那甲士便将他晾在门外。
  他仰起头,看了看时辰。
  月过一半,门后仍旧未有回音。
  难道是人熊特意消遣于他?
  山师阴并不急躁,他相信面前这扇破门,必然会为他开启。
  就如同,这世上柳下惠为人称道,没几个男人能够拒绝美色。同样,也没几个男人,能够拒绝权力。
  人熊必然不是那种男人。
  他有野心,山师阴看得出来。即便不知他为何甘心屈居于武睿之下,但人如其名。他有熊的身躯,亦有熊的胃口,甚至,比熊更大,大到吞噬天下。
  等待,必有回报。
  这是山师阴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教会他的道理。
  果然,门终于开了。
  然而出乎山师阴预料的是,出现在门后之人,不是其他,正是人熊!
  两人便在一扇破门内外,第一次相遇。
  这是山师阴第一次正视人熊,往常远观其身形伟岸,今日看来,却比预期稍矮一些。可即便这样,那股压力,依旧扑面而来。
  如墨浓眉,似刀目光。
  山师阴在心中暗赞,这方才是枭雄之姿。无怪那些将士追随于他。
  门内门外,两人对视,却无人说话。
  这是策略,也是压力,先开口的便先一步暴露底牌。
  对视,片刻。
  人熊面无表情,就要合上门扉。
  山师阴败了,唯有开口一途,“草民山师阴,参见大将军。”
  董满武未有答话,却是放下了关门手臂,“伊世羽怎么死的?”他没有问山师阴身份,直接探寻伊世羽之死,再次出乎红袍儿意料。
  不过却从另一角度说明,人熊早就知晓红袍儿身份,或许早就在等山师阴前来找他?
  真相如何,一如人熊面色,深不可测。
  既然如此,山师阴亦果断将之前腹稿,统统推翻,微笑说道:“我没见过伊世羽。”
  人熊没有说话,也没关门,看来他早就知道。
  那方才询问山师阴,只是为了打乱节奏?亦或是讽刺这蹩脚借口?
  山师阴微微一笑,他此刻还未关门,便不再会有关门机会。
  人熊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会轻松不少。
  有话直说,这就是人熊的态度。
  “而我准备的礼物,千真万确。”山师阴决定省略那些互相试探,直奔主题。他从怀中直接掏出一封书简,“这份书简中,有场内朝外,对大将军不满之人的名单。”
  董满武未有去看书简,淡淡说道:“你说的,是天下。”
  “攘外必先安内,想必这个道理,大将军定然明白。”山师阴收取书简,人熊没接,想来他有自家情报来源,朝内朝外耳目不知几许。
  山师阴能弄到这封名单,人熊自然也能弄到。
  他心中明了,微微一笑,“草民知道,大将军自然是看不上这小小名单。而我送的礼物,与这名单有关,又与这名单无关。”
  人熊静静听着。
  山师阴又从怀中取出火折,点燃名单一角,“名单之上,共有朝中重臣十四名。”
  扬起名单,火焰随风吞噬蔓延,“今夜过后。”
  “一个不留。”山师阴松开手指,名单化作飞灰,随风而去。
  人熊看着空中灰烬,山师阴略微欠身,“这就算,草民送给大将军的见面礼。”
  月夜微寒,月隐云后。
  人熊盯着山师阴看了片刻,未发一言,缓缓合上门扉。
  山师阴朝木门深鞠一躬,“恭送大将军。”
  人熊身影,消失在门缝之后。
  他未曾点头,也未曾说过一字。
  但山师阴已经了然于胸。他今日前来,就未曾想要从董满武口中听到什么承诺,更别说出力相助。
  若是人熊这般轻信于人,他还得好好掂量,如今却是再无疑惑。
  山师阴所作所为,不过是烧了一封书简,与空口白话无异。
  人熊能亲自来见他,便能说明心动。
  而最后,未将山师阴格杀当场,便算是接下了红袍投名状。
  至于结果,那就等明晨,那十四位大人,是否还能安然上朝吧。
  若是山师阴连这事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替代伊世羽,为人熊幕僚?
  人人皆说,闻名不如见面。
  却又要知,人之名声,绝不会空穴来风。
  山师阴今夜拜访董满武,就是为了当面见见这传闻中的人熊,果然不同凡响。
  目标已达,山师阴心满意足。接下来要做之事,便是等待。
  等待,总会有所回报。
  不是吗?
  山师阴仰起头,望向云后之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日昌隆府尹注定彻夜难眠。
  新王上任,原就令人战战兢兢,人熊今日表现,同样令人心中打鼓。
  而这些远忧,犹及不上面前难题。
  两个时辰之内,城中十四户大臣尽皆被人刺杀于自家府中。
  不截财富,不杀妇孺,只诛官员。
  杀人者武艺惊人,未曾惊动一个护卫。
  幸好,那杀手也不知是作何打算,明明见到目击者,也未曾格杀。也正是如此,才留下了那人资料。
  身穿一身黑袍,面附猫脸,腰悬脱鞘细剑一柄,可杀人却不用剑,而是另持一柄短刀,身形鬼魅。
  鬼魅?莫不真是恶鬼?
  昌隆府尹将这荒谬念头抛诸脑后,他从来不信神鬼之说。
  只是如此高手,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杀人者,究竟为谁?
  一个名字,跳出脑中。
  这些大臣皆是与那位大人物有隙。
  只是,这名字,足够令昌隆府尹闭嘴缄默。
  和命相比,乌纱帽一文不值。
  只不过四十有五,或许,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
  且不说昌隆府尹如何头疼,王都之中,还有几处夜不闭户,人声鼎沸。
  一是赌坊,另一处便是青楼。
  “红墙”便是其中一座。
  即便国丧期间,来玩恩客亦是络绎不绝。
  照此而言,赵妈妈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日进斗金。可她却笑不出来,因为今夜来了四名客人,已将她楼中空闲姑娘全部赶出雅间。
  她只能忍着满心牢骚,亲自过问。
  穿过长廊,迎面姑娘多有忿忿神色,赵妈妈便宽慰几句,行到长廊尽头,雅间门外。
  她调整面上表情,堆上如蜜笑容,就要敲门。
  房门自行打开,一个粗犷汉子就在门外。
  “哟,这位相公……”赵妈妈正想如同往常一样,寒暄几句,却被那人一把按住肩膀,拉入屋内。
  赵妈妈不忘娇呼,“哎呦喂,这相公怎么如此粗鲁。”
  她一边装疼,一边打量屋内。
  除开门莽汉之外,屋中十人圆桌,坐着另外三人。
  一人白衣,正襟危坐。
  一人黑衣,静静饮茶。
  还有……
  赵妈妈眼瞳微微放大,“孟公子。”
  屋中四人,正是孟然之一行。
  孟然之朝着赵妈妈微微一笑,“赵妈妈,别来无恙。”
  赵妈妈只是一瞬诧异,随后立即笑容满面,“哟,孟公子不是去了北境?怎么能回我红墙?”
  孟然之夸张顿首,“燕王驾崩,吾心甚痛,故而回城奔丧,呜呼哀哉。”
  赵妈妈面上笑容不减,“公子还是那么喜欢说笑。”
  “是吗?”孟然之立刻敛住面上笑容,“那我们便言归正传,赵妈妈也不要与我绕弯,你我可是合作许久。”
  赵妈妈舔了舔唇,“公子在北方太久,只怕不知现在情况,您来的可不是时候。”
  孟然之微微一笑,“你们黑一门在岳山失利,自然需要韬光养晦,这点,我明白。”
  这整座“红墙”,正是黑一门于王都据点。
  赵妈妈面上依旧挂笑,淡淡说道:“公子既然明白,那就不要为难奴家,这生意,最近实在不太能做。”
  “不不不。”孟然之举起桌上白玉酒杯,“这生意并不需要你们冒多少风险。”
  赵妈妈微笑聆听。
  “一万两黄金。”孟然之饮下酒水,“我只想让黑一门,为我和九婴之间,牵线搭桥。”
  “九婴?”赵妈妈略微皱眉,“敢问何事?”
  孟然之看着赵妈妈,盈盈笑着,“告诉山师云,他侄子,挡我路了。”


第176章 孤月直刀寒刃至
  一万两黄金,很容易让人心动,其中包括赵妈妈。
  她已过了打拼年纪,或许是时候赚些逍遥钱。
  所以,她依托门里关系,给孟然之安排了一场晚宴。
  不在红墙,而在一处小馆。
  时间,就安排在那日见面后一日的黄昏。
  孟然之早早到达,坐在嘈杂角落,看着店中人心惶惶,听着他们谈论昨夜风波。不出意外,所谈话题,皆是夜中十四大臣一一毙命之事。
  从古至今,人因群聚而生,交谈原是为了繁衍,哪处有更好的猎场,哪里水源更为清澈。演变至今,成了高谈阔论。
  却又有趣,越是斗升小民,越是对朝堂“了若指掌”。
  他们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一双眼睛便长在凶手身上,亲眼目睹一切。
  昨夜杀手,在他们口中,已经成了身高两丈,腰圆六尺恶鬼。杀人别说眨眼,就连血也给你喝干净。
  听着可笑,孟然之却笑不出来。
  原因有二。
  其一,十四大臣被杀之事,自然是难掩众人之口,可绝不可能传播如此之快。不过一夜时间,便已经路人皆知,其后何人在做推手?
  山师阴拜访人熊之事,他自有途径知晓,由此推断,大臣被杀之事,那红袍定然脱不了关系。
  他甚至已经可以确定,此事必定是红袍所为。
  既然红袍已经开始动手,他也不能落于人后。
  第二点让他难展笑颜之事,便是眼前。
  孟然之不喜迟到,所以他早早便在店中,故而,他也不喜别人迟到。
  而今日应该会见之人,已经迟了半个时辰。
  他与孟纯呆坐桌前,菜已凉透,仍旧未见人影。
  赵妈妈在一边赔笑,孟然之看她一眼,却未怪她。他也知道,黑一门不过是个中间人,说到底能否真正合作,还是要看九婴心意。
  九婴心意,便是山师云心意。
  而山师云心思,一向难测。
  孟然之能等,孟纯早已按耐不住,他手边刀子酒,已然喝完两壶。
  抬眼望向店门,孟纯一口饮尽杯中酒,拍案而起,“老子不等了!”
  赵妈妈一脸尴尬,也不知几分真假。她看了孟然之一眼,后者静静喝茶,看也未看孟纯,自然是无异阻拦。
  这也算是默认,孟然之不怪赵妈妈,却也不能毫无脾气。
  孟纯,便是他的脾气。
  青楼打滚近三十年,赵妈妈最会察言观色,赶紧起身,勾住孟纯手臂,贴近自己胸膛,“哟,纯公子,何必动气。”
  孟纯瞪了找妈妈一眼,却未将她甩开,“我们也是有身份之人,山师家那些崽子,竟然敢爽约!”
  他酒意上涌,这一吼,竟然用上了真元。
  一声怒吼,生生盖过店中嘈杂。
  众人或多或少注目而来,孟纯解下腰上佩刀,往桌上一拍,“看什么看!都吃饭!”
  众食客这才缓缓转过头去,低声交谈,但仍有目光瞥来。
  “阿纯。”孟然之放下茶杯,“够了。”
  孟纯这才坐下,却仍旧不忿,扭头转向一边。
  就在此时,店外传来马蹄声响。
  一辆奢华马车,停在店外。
  头戴斗笠车夫拉放缰绳,缓缓停住车轮,又反身下车,跪伏地上,充当下马人垫。
  店中客人尽皆扭头望去,其中自然包括孟然之三人。
  却见一只白皙手掌,掀开车帘,露出如玉手腕。
  只见到这只手掌,店中男人已然咽了口水,更有甚者直接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等待。
  那只手掌扶住帘幕,却不冒头,停顿或许只有片刻,却已吊起胃口,这片刻便如万年。
  就当众人以为将要等到海枯石烂之时,玉手的主人,终于步出车外。
  身穿一体深紫长裙,红丝斜挂,收身紧绷,绷起后臀紧翘,绷起如蛇腰身。
  外挂羽边披风,白羽镶边,配紫短披,点缀颈上珍珠一串。
  五官精致,眼角一颗泪痣,风情万种。
  发插金簪三支,倍添贵气。
  若说古有洛神,今日便是洛神降世。
  她踩车夫背脊而下,如此作践他人之举动,由她做来,却无半点惹人厌弃。店中不知多少客官,想做这洛神足下人垫。
  她只是微微一笑,便勾走了众人魂魄。
  与她对视,就连赵妈妈也是脸上发烫。
  她步入店中,穿堂而过,于所有目光之中,在孟然之桌前站定,双手紧扣,置于左腰,略微屈膝弯腰,道声,“万福。”
  声音之中,竟有些沙。
  孟然之微微挑眉,毫不避讳,上下打量来人,“你是?”
  她依旧微笑,“小女,山师春华。”
  孟然之摇了摇头,“这名字不配你,你该叫夏夜尤物才对。”
  山师春华掩嘴一笑。
  赵妈妈立即起身,与掌柜耳语几句,掌柜立刻搬来屏风,将众人目光隔绝。
  小店之中,多有叹息。
  山师春华坐下身来,“让两位孟公子久等,小女子之过,这就罚酒。”
  说罢,便自斟自酌,一杯下肚。
  “春华,却是喝得快了。”孟然之摇了摇头,“我可没怪你,要早知道是与春华姑娘见面,再等半个时辰,也是值得。”
  山师春华道:“原来,小女子,只够孟公子等一个时辰。”
  孟然之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拿过山师春华方才饮酒酒杯,为自己倒满,“是我说错话,罚酒,罚酒。”
  就着唇印,孟然之一杯喝干,“好酒,果然饮酒,还是需看酒具。”
  “孟公子好生孟浪。”山师春华话中如此说,却又为孟然之斟酒,“只怕小女子说明来意,公子便高兴不起来了。”
  孟然之又是一杯下肚,“还能有何要事,不就是山师云不来见我?他不来不就不来,哪有见着春华来得快活。”
  山师春华并未将此话当真,继续说道:“家主之意,孟公子既然要杀大少爷,自然会杀,完全无需我家出手,你说是与不是?”
  “是是是。”孟然之满口答应,“春华说什么,便是什么。”
  山师春华再次掩嘴,“孟公子,真是风趣。”
  孟然之拉住山师春华手掌,“我不仅风趣,还会看手相哩。”
  山师春华咯咯一笑,“那可得麻烦孟公子为我好好看看。”
  孟然之垂眼观察,突然眉头紧皱,“春华,你这命格倒是不错,可惜,命里十中缺一。”
  “缺一。”山师春华抿嘴问道:“是缺什么?”
  孟然之捏住春华手掌,抬起眼来,低沉说道:“你命中缺我。”
  两人四目相对。
  孟纯看不下去,径直离席。
  赵妈妈微微一笑,也随他离去。
  屏风之后,不时传来两人欢笑,孟纯却是脸色难看。
  又是半个时辰,山师春华才被孟然之送出屏风,微笑离去。
  走时三步一回头,似是留恋。
  孟然之笑个不停,在孟纯看来,笑得像是傻子。
  春华离了小店,踏车而上。
  直到马车离去,孟然之仍未收回目光,眼神火热。
  这眼神,赵妈妈无比熟悉,男人啊,其实都一样。
  她也不明说,告辞离去。
  孟然之自然不加阻拦,只怕此刻心神都不在此地。
  赵妈妈摇着肥臀,离开店铺。
  孟纯看了眼孟然之,怒哼一声,转身回到屏风之后。
  孟然之随他入席。
  孟纯刚想骂人,却看到孟然之面上再无半点笑意,冷若寒霜,仿佛方才那色鬼模样,根本不是一人。
  孟然之灌了一口冷茶,淡淡说道:“不出所料,山师云这老狐狸,一点都不相信我们。”
  孟纯不明就里,“然之,你已经猜到了。”
  “那是自然。”孟然之也为孟纯倒上一杯,“山师云方才做过如此大事,又怎会轻易抛头露面?又怎会轻易相信他人?他还要观望,观望我们是否坚定。”
  孟纯摸了摸后脑。“那你方才还对那女人如此殷切?”
  “送到嘴边的肉,你不张口?”孟然之把玩方才酒杯,“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子。”
  孟纯无言以对,总觉得孟然之把他也列入了傻子范畴。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孟纯低声问道:“九婴不愿帮忙,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山师阴?他已与人熊联手,我们这边……”
  “很简单。”孟然之放下酒杯,“我们自己动手就是。”
  “自己动手?”孟纯一脸惊讶。
  “没错。刺杀山师阴……”孟然之眯起双眼,“就在今夜。”


第177章 螳螂黄雀斗正酣
  春夜微风仍旧发凉,孟然之却穿着开襟锦衣,丝毫不惧寒意。
  他单手拖着下巴,正在马车侧窗,透过细薄纱窗,望着凉薄之夜,还有月下小巷。
  小巷通向后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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