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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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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光灼暖,万千灿烂皆在盛夏,所有的花朵都在拼命地盛放,为了在凋谢前留下自己最漂亮的样子。
  雨后的土地很快就被晒干,热气继续往上涌,奔腾无休。
  楼梯狭窄而长,萧四无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叶盟主,待会儿要见的这人,性情古怪,若有言语冒犯,你也不能跟他计较。”
  叶知秋尚未回言,房门呼地一开,孩子穿着一件纯白薄裳,眼睛炯炯有神,握着一把飞画山石的折扇打着,声音里都是笑——
  “四公子眼中,我便是无理取闹难以沟通的顽童?我怎会冒犯叶盟主这样的长辈?”
  叶知秋万万没有料到出来的是一个十岁孩童,却听那孩子道:“见过叶盟主,家父是百晓生。”
  他自顾自往里走,“二位请吧。”
  叶知秋冷着脸进去,萧四无已坦诚道:“小先生,萧某要万雪窟的地图。”
  “越详细越好。”
  那孩子道:“四公子若能说服我,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他转头看向叶知秋,“叶盟主虽然没有见过我,但是我给你写过信。”
  萧四无一笑,“哦?还有这种事——”
  叶知秋道:“信中劝叶某接过青龙面具,言辞恳切,在情在理,实在很诱人。”
  孩子给他倒了茶,“实不相瞒,四盟盟主都收到过,到最后也只有唐盟主略有好奇。”
  他眼睛里泛着精光,“在下欲杀明月心,想必叶盟主也一样。”
  叶知秋道:“你既是百晓生的儿子,何以要杀她?”
  那孩子惆怅一叹,“叶盟主看我聪明么?”
  叶知秋道:“文笔中即可一观,叶某从未见如此早智之子。”
  孩子道:“可惜,家父常言明月心聪慧,若是明月心能给他生个孩子,一定会比我还要聪明。”
  “我岂会让这事情有成真的可能?”
  他悠悠然地喝茶,“傅红雪已知巴蜀之时,差点补刀杀了燕南飞的不是白云轩,而是明月心。”
  “可惜迟迟未有动作。”
  萧四无直言道:“夫人命我杀了先生。”
  “公子又想杀了萧某。”
  他抱起双臂,“小先生以为现在该如何?”
  孩子笑起来,“公孙剑刚刚死在青龙会手里,太白上下群情激愤,若透露万雪窟所在,必定个个都激动得要命,四公子已是反水之态,无人能帮明月心杀百晓生,若栽赃她欲借四盟八荒之手,也说得过去。”
  然他音调突然一高,“外敌当前,又有内讧,二位是要我青龙会一败涂地?”
  叶知秋道:“内讧早就有了,你不也是参与者之一。”
  那孩子转而一笑,“叶盟主莫要太自信,明月心若将尤离未死之事公告于众,叶盟主就不能这么悠闲地跟我喝茶了。”
  “其实这事情太好解决,只要整个四盟你说了算,就不必怕她威胁了。”
  “唐青枫将死,至于曲无忆,凭她如何冷淡,对家父依旧有情,若不能策动,家父也是狠得下心的。离玉堂已回燕云,苍梧城再无人,也终究是恶战,叶盟主只要稍稍推波助澜——”
  萧四无立刻打断他,“小先生多言了”
  他放下茶杯,“说到底现在苍梧城还是萧某的,他二人并未公然言我萧四无已反水,潜堂暗卫依旧,萧某能把苍梧城送给离玉堂,也能让他无功而返,轮不到别人拿去折腾。”
  叶知秋道:“叶某与她不共戴天,你不容她存活于世,你我仅有这一个相同目的而已,至于其他,年纪轻轻就莫多管闲事。”
  孩子轻松一笑,“二位可以回去了,万雪窟的地图,很快会送到帝王州驻地,叶盟主静候便是。只是家父也未必就会对她下杀手,还请四公子继续筹谋。”

  问刀

  尤离按时吃了药,口中都是带着血腥的药气,正要给伤口换药,萧四无已经回来了。
  两步到了床边道:“我来。”
  尤离侧了头道:“我不会让它留疤的,你放心。”
  萧四无却道:“也没有那种必要,可以留着,教萧某记住这个教训。”
  尤离道:“又不是你害的……”
  萧四无转移了话题,语气又有些沉重起来:“还疼?”
  尤离摇头,“叶……叶盟主呢?”
  萧四无道:“帝王州有事,先回去一趟。”
  伤口已料理好,却还是狰狞恐怖,不堪入目,叶知秋只要一看就会眉头打结,再三询问他还疼不疼,声音沙哑。
  尤离也再三保证已经不疼,只是内伤缠身,短时间里好不了。
  毕竟是公子羽的一掌。
  叶知秋坐在小椅上见他面色还算正常,才正色开口道:“血衣楼那边的消息——”
  “水龙吟攻楼,几乎易如反掌地打进去,然血衣楼狗急跳墙,往燕来镇和周遭村落的水井里投了毒,逼其退兵才肯交出解药。”
  尤离道:“慕容英不是这种人。”
  萧四无不屑道:“自然是明月心的手笔。”
  尤离道:“是什么毒?中毒症状如何?”
  叶知秋道:“中毒之人浑身关节剧痛难耐,发热不止,你可有头绪?”
  尤离缓缓笑起来,“我就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要去哪儿找□□,明月心哪怕会飞也没道理送得过去。”
  “慕容英这个楼主当得倒是省事。”
  萧四无笑着瞥他一眼,“你弄出来的东西?”
  叶知秋亦盯着他,“当真?”
  尤离道:“让水龙吟放心去打罢,解药我会写给你。”
  叶知秋道:“但事有万一,若是——”
  尤离道:“若是解药不对?”
  他一笑,“呵,那些人的死与我何干?战机就在眼前,妇人之仁要来何用?”
  “即便解药错了,那也是水龙吟不顾他们死活要攻楼的,我怕什么?”
  叶知秋迟迟未再语,沉重的目光里只看到尤离接过萧四无递去的一杯清茶,握着没有喝,眼睛里颇有阴森的意味,却还是道:“怕什么,解药的方子写给你,试过之后再说攻楼的事又何妨?”
  雨后的燥热回得极快,仿佛之前的雨丝都是幻觉,从不曾真实存在过。
  明月心突感醉月居的冷清,明亮的眸子有锋光一闪,盯着自家夫君问:“良景虚去了哪里?”
  公子羽道:“死了。”
  明月心笑声来得很突兀,“萧四无呢?”
  公子羽道:“也死了。”
  明月心笑容骤冷,“理由——”
  公子羽道:“人已经死了,要理由何用?”
  不论理由是什么,死了就是死了,问出个所以然来,人也不会活过来,明月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却眸光一动,意味森然道:“那蓝铮呢?”
  “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公子羽道:“他自有事要做,反正你也不喜欢看到他。”
  明月心立刻凛然起身便要出门。
  公子羽抬头一唤,“去做什么?”
  明月心道:“把冶儿和慕容英叫来。”
  公子羽道:“血衣楼岌岌可危,慕容英一走必失。”
  明月心道:“那是青龙会的血衣楼,不是我的血衣楼,自有百晓生烦心,与我何干?”
  公子羽点头同意,“说的正是。”
  外间却有人恭敬低头,道:“夫人,唐门来函。”
  明月心抽过一撕,将昏黄的纸页一展,即刻冷笑不止,“去告诉唐门,那□□箭上的□□是良景虚配的,只有他知道解药,而那人早死在开封了,他们捧着大悲赋膝行至醉月居门口也求不到”
  那人大气不敢出,急促退下,明月心未回头,声音却清晰动人——
  “上一遭你阻我得此式大悲赋,这一遭我定会拿回来,不为别的,就为它在唐门。”
  目光所及,惨烈的暖阳遍地,带不起一丝温暖,清冷如深秋。
  傅红雪自唐门而归,破门而入直接问向尤离:“那毒真是你配的?”
  尤离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不自觉地瞥了撑着脑袋靠在桌上的萧四无一眼,“是我。”
  傅红雪两步上前,“解药。”
  萧四无道:“给你也可以——”
  尤离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我不会给你的。”
  迎上萧四无的双眸,再一次重复:“我不会给他的。”
  傅红雪对他这种突生的抵触颇为无奈,转了身道:“借一步说话。”
  尤离内伤未愈,起身的动作变得迟缓,萧四无欲扶,人却收了手,道:“我还能自己站起来。”
  萧四无缓了语气,“别走远。”
  傅红雪只行了数步,站在一棵梧桐下等人,看着尤离一步步过来,声音刻意压低,“尤少侠——”
  尤离道:“你不用担心唐门,更不用担心唐青枫,他也根本不会死,但水龙吟会少一个盟主。”
  傅红雪道:“何意?”
  尤离道:“公子羽曾想让你做什么事,明月心就想让唐青枫做什么事。假死之药早在他手里,不出两日,他会遗言葬身凌云壁之下,以唐门那式大悲赋同葬。”
  傅红雪道:“我不觉得他有这样做的理由。”
  尤离道:“他的理由我怎么知道,随他去。”
  他恼怒地侧首,“请傅大侠以后不要贸然过来。”
  “还请转告燕大侠,他也是。”
  傅红雪道:“理由——”
  尤离道:“小心点总是好的,万一被人发觉了怎么办?”
  傅红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讥诮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是极少见的,所以犹为珍奇。
  他打量尤离那算不得很好的脸色,一语戳穿他:“你担心萧四无找我试他的刀。”
  “他已练成三式大悲赋,一对一,公平前提下,胜负难说。”
  “你不该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尤离道:“我的一切都在他身上,莫言胜负难说,即便他必胜,我也不愿他出刀。”
  “还有,燕南飞曾对他动杀心。”
  傅红雪听罢垂眸,按着黑刀的手微微一紧,眉间轻动,利落地转身,“我不会再来,他也不会。”
  尤离讶于他如此轻易定言,却也只能看着他的黑衣萧瑟起风,融进泄落满地的金黄里,脚步越发地快,他跛着一只脚,这是个永远掩饰不了的缺陷,在他急走时就显得更加明显而愚拙。
  若非如此,尤离常常会忽略他这个缺陷,总当他是个无往不利处处称王的神人。
  傅红雪归心似箭,心头沉然,几步之后已轻踏起身,纵然而去,消失在巴山林间。
  尤离轻舒一口气,回身去推门,然门已开,萧四无一把将他拎了进去。他的确是养不胖,体重依然轻,能被萧四无单手搂着他腰抱起,几步到了床边,将人往榻上一放。
  刚一正身就看见萧四无的眸子凑到他眼前,再不敢动。
  尤离弱声,“怎么?”
  萧四无笑着问道:“你在闹什么脾气?”
  尤离道:“我没有。”
  萧四无脸上的笑意突然消了下去,低了头沉吟片刻,声音沉沉——
  “你很不想我碰到傅红雪。”
  这不是个询问的语气,只是陈述事实,尤离自知瞒不过,低低地嗯一声,“很不想。”
  萧四无道:“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难道比跟傅红雪说要难?”
  尤离眼中又浮现出那种不明来由的自卑,“我若跟你说,叫你弃了多年执念,岂非自不量力……”
  萧四无胸口闷闷,“良景虚,你的要求我几乎从没拒绝过。”
  “何必一直妄自菲薄?”
  尤离道:“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
  “但是我害怕。”
  他似叹似哀,声音荒凉如燕云寒夜里的孤月——
  “你若……不在了……”
  “我怎么办?”
  良景虚终于学会说这样动人的情话,却也给了萧四无巨大的打击——他一直告诫着,要他好好活着,不要再为了一个人生或死,世上没了这人,良景虚依旧可以活下去。
  以前的“这个人”是江熙来,这样想来萧四无早已成功,然而现在“这个人”变成了萧四无自己,情况不但变本加厉,连一直讲道理的四龙首自己也陷了下去。
  萧四无沉默了许久,侧身坐在他身边,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了那把飞刀。
  没有开刃,银亮小巧,带着一点点温度。
  半响,他笑出了声。
  尤离还沉浸在忧怀里,闻声抬眸,“笑什么?”
  萧四无问:“你知不知道沉刀池在哪儿?”
  尤离自然知道太白有个沉剑池,然沉刀池却是闻所未闻,“世上有这个地方?”
  萧四无把飞刀缓缓放回他手心,声音绕在他耳边,呢喃生温。
  “在这里。”
  他收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有些时日的薄纸,窄窄一条,良景虚的笔迹,来自昔日洛阳的满城国色天香,短短八字。
  刀客轻笑而语:“其实有这一句就够了。”
  白纸黑字,已成了现实——
  他朝山河,
  奉尔为王。
  他的执念不多,也不少,这也算一个,人生哪会有那么圆满,能圆满一个就已足够。
  他是如此想,那么他的对手呢?
  傅红雪也有执念,他的刀客生涯,浪子之身,高处不胜寒,若有个人在二十几岁就已有能力和勇气来挑战他,再过十年,定能有一场刀者的盛宴。
  他未必欣赏萧四无的为人,却也会尊重他的刀。
  然他见了尤离一面,回来得快而焦急,燕南飞正在门口等他,日光琐碎,然而站在阳光下,他依旧戴着斗笠,抱着苍黑的剑鞘静立。
  闻听脚步声就转身,迎了两步,“如何?”
  傅红雪道:“你大可以坐在屋里等我。”
  燕南飞道:“反正也没事干,在屋里等或者在这里等也没有区别。”
  傅红雪道:“尤离说——”
  “你曾对萧四无动杀心。”
  燕南飞坦荡道:“是。”
  傅红雪道:“他说,以后你我不要去他那里。”
  燕南飞点头道:“那便不去。”
  傅红雪道:“你不问原因?”
  燕南飞微笑,“我知道原因,就像我曾想杀了萧四无一样。”
  傅红雪没再继续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燕南飞轻唤:“傅红雪,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
  傅红雪道:“你也像尤离那样担心。”
  燕南飞道:“我自然信傅红雪的刀,可即便觉得必胜,也担心万一。”
  “他今日胜不了你,十年之后未必胜不了你,燕南飞也不是菩萨,隐患常在如何安心——”
  傅红雪抬手,将掌心轻搭在他肩头,顺势揽过人往屋里走。
  走得异常慢。
  屋里的桌上放着几盘瓜果点心,还有一碗冰过的莲叶羹。
  傅红雪指尖移到燕南飞胸前,牵心蛊的奇效,那日的伞中剑并未给燕南飞留下伤痕。
  但他记得那把剑的样子。
  精致无比,漂亮得很。
  贯穿了燕南飞胸口,熄灭了巴蜀山间的一盏烛光。
  眼前这个男人,血祭献命,隐命余生,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傅红雪身上了。他愿意赴死,愿意死在他刀下,愿意当一个死掉的人,能因明月心一个荒谬至极的胡言而踉跄,能因一个拥抱而知足,能因有人讽了傅红雪半句而弑血。
  也能因傅红雪每次步出房门而忧怀,因傅红雪的刀而徒增烦恼。
  如尤离一样,望尔不逆心,吾自担忧惧。
  原江湖武道之求,在心在刀剑。求强图胜,最伤非对手,而是心牵自己的那个人。
  看着尤离眉间愁绪,傅红雪突想,燕南飞会否也是这样,关心则乱,把各种各样的意外想在自己这里?
  燕南飞几乎用了一切,包括性命换来的黑刀,理应归他一人,何能放任涉险?
  傅红雪从来都握着他的刀,此时已将刀放在了桌上,腾出手来,双手握上燕南飞肩膀。
  “萧四无不会再来找我。”
  “我也不会再找他。”
  燕南飞低头,笑容浅得像初春小雪中的的一缕浅阳,似自问,似问他:“傅红雪何时会把刀放下——”
  傅红雪好像一直是木讷而迟钝的,少言寡语,更少情话,此时却极机智聪慧,手心微微一紧,声音严肃而平稳。
  “这问题不难回答。”
  燕南飞眸子一动,只听那木头一样的人道——
  “抱着你的时候。”

  离魂曲

  蜀山的路一坎坷一崎岖,星夜连程,蹄下飞红。
  天下间好像只有这个人最闲了,躺着不动,闭着眼睛,红叶扇在枕边,冰凉透寒。
  齐落竹奔进来之时正碰到唐青容,满室都是苍凉意味,无人再与他笑语——
  “齐谷主,你家的扇子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已记不清上一次见面时这闲散的唐盟主都说过些什么,总之此时唐盟主也不能再说话。
  唐竭已经哭过,抱着脑袋埋头痛哭,慌然失措。
  “霖风,尤离配的毒——”
  “怎么办?”
  “若非我,堂兄不会回巴蜀来”
  冷霖风指尖冰凉,他知道这会成为唐竭再也过不去的一条鸿沟,无论怎样去安慰他也是于事无补。
  有些事情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例如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英一个人到了巴蜀,只带着他的剑。
  他从不是苍梧城的人,他只是在那里练剑。他也不是血衣楼的人,依旧只是在那里练剑。
  他比萧四无还要执着,甚至也执着过傅红雪。
  还未到醉月居就被帝王州的人缠上,长剑掠风,迎着灿烂日光,弑血夺命。
  冶儿比他来得快,还来得平安,明月心颇为和蔼地打量她的傀儡,孔雀的模样,眉眼皆逼真,冶儿眷恋地看不停,明月心抚着傀儡手臂笑着道:“你家主人最近可好?”
  冶儿道:“主人一切都好。”
  公子羽过门而归,见冶儿在房中,要去摘下面具的手就又放了下去,待她收了傀儡退下,才缓缓坐在明月心面前。
  明月心喝着酸枣茶,轻叹道:“慕容英已到,你又可以闲下来了。”
  公子羽道:“其实无妨。”
  明月心倒茶给他,后者只泯一口就作罢,叹道:“酸了。”
  明月心道:“夏日喝着正解暑。”
  公子羽心里一动,眼睛里忽得一闪,然而明月心低着头未曾看他,近在咫尺而隔着一个天涯。
  那日光,每天都一样,你天天都看着一个人,也不觉得她有何变化。
  永远都是如此漂亮。
  她纤柔的腰肢正婀娜,低垂的眸子也沉静,白皙的肤色一如既往,五指握着青花盏,递到柔软的唇间去。
  然后伸手摘去了易容。
  纵然有了万雪窟的细图,也不能把这里一举歼灭,且不说百晓生如何能耐,光练清商琴音一起,天地就变色。
  独孤若虚一剑当先,被唐林伸手拦下,四周火石崩乱,轰响不绝,这师叔发觉竟拉不住他,在杂乱中提高音量——
  “你想让他再死一个徒弟?”
  独孤若虚脚步突然就停下来。
  身边有尸体,穿着太白的门装,月白加身,死得透彻。
  长剑陨灭。
  可是公孙剑连尸体都没有——
  帝王州送回来的只有他的一把剑,灰败开裂,无法想象他的主人死状如何。
  才过多久?
  公孙剑策马,像江熙来当年那样步出太白山门,风雪里,没有回头看他。
  只有一句——
  “我走了。”
  噩耗回传时独孤若虚听不见声音,看不清来人,风无痕走到那人跟前,接过那把剑,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时独孤若虚怔住的一瞬,眼前飞闪而过江熙来和公孙剑的样子,被唐林一把拽回,身形已起,风雪满天。
  百晓生站在屋顶笑,很轻浅得笑,但不轻松,很沉重。
  远望中白茫茫一片,并不能看到独孤若虚和唐林的身形。
  他只仿佛看到了明月心抬手拂发的动作。
  风华万千。
  那种日光,掠过秦川,穿过徐海,笼罩燕云荒漠。
  与秦川截然不同,苍梧城攻得轻而易举。公孙剑的死讯和唐青枫的垂死之讯传到四盟,没有人不悲怒伤极,人的力量也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刀剑燃焰,席卷苍梧。
  那个永远冷笑的城主早已离开,那年轻的龙首在得到了一个宝贝之后再也不需要这苍梧城,它原本的主人都已死在巴蜀,空留一座城而已。
  甲上带血,□□染红。
  离玉堂转头看到韩莹莹收枪抬手,拂去肩上沙尘,扬眸如黎明日出之光,倾退昏黄。
  声俏如鹂:“你的功夫真不差。”
  遍地荒凉,不见一丝青翠,比起九华差之千里。
  李红渠盯着正给中毒村民把脉的大夫,焦急不已,“如何?可有效果?”
  大夫喜极而泣,“正是这解药,正是啊”
  躺在床上的人也停了痛苦挣扎,呼吸顺畅了千百倍,卢北川只觉胸口骤然一轻,立刻道:“副盟主,我们——”
  李红渠明眸一睁,语生浓焰:“攻楼”
  那个总是逃会乱跑的盟主,三天两头没了人影,还会恶作剧地把她的小白狗染成熊猫样子,笑得没心没肺,打着扇子嘟囔说——
  “这可不是我干的。”
  “又要开会啊?”
  “开会什么的真是无聊透了。”
  李红渠拿他没办法,就如现在他躺在床上,在巴蜀唐门垂危,她也毫无办法。
  此仇此恨添作酒,祭尔血肉不肯休。
  血衣楼人数已不多,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自爆迎敌。那门下曾被无数万里杀弟子的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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