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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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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一用力,洛阳就回过头来,脸拉很长:“你就会跟我窝里横。”
  顾寒声慢条斯理道:“我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洛阳“呵呵”假笑:“我是泰坦尼克号吗你肚子里撑不下我?”
  顾寒声一听他开始胡搅蛮缠,就知道这兔崽子要开始调戏他了,他不吃这一套。
  他扯回自己衣袖,掌心蓄了一股阴力,在洛阳背上轻轻一拍,没成想洛阳连他这招都想到了,啪的甩开折扇,反手往自己后心一挡,把他那股力全数撞了回来。末了,他还借着扇面的遮挡,屈起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顾寒声:“……”
  洛阳无辜地眨眨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钧天门外,忽有人击鼓鸣冤。
  按惯例,生者的冤情,小冤交给民间的法院检察院解决协调,经年不能得雪的沉冤,人界无能无力,又逢冤者逾年已死,可以呈牒给冥界。倘若冥界也束手无策,牒文会被逐层向上移交,第一层是冥判,接下来是阎王,再是社公、城隍,一般很少能到四岳手里。
  同理,这冤能鸣到四岳手里的,必是陈年大案。
  程回狠狠瞪了东岳一眼,忽地想起顾寒声还要借他的昆吾刀一用,把怒气往下忍一忍,一拂袖,把几个老家伙连人带椅子全移到了云台下,才说:“传上来!”
  大门开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一步三叩首地登上殿来。


第15章 杨雨亭
  老妇的魂魄稀薄如烟雾,将处在魂飞魄散的临界上。
  魂魄乃人之余气,人身已殁而余气未散时,魂魄栩栩如生时;年岁越久,气越散,魂魄就会逐年变浅变淡,直到散尽为止。因此,魂魄的往生轮回有个时限,但长短因人而异。
  程回和顾寒声眼神交流片刻,于无声中达成一致,此老妇眼下的魂魄羸弱不堪,颜色寥寥,若还不转去轮回,至多再维持两日,便会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除此之外,老妇面带风霜、双鬓染白,一跨进殿门,便双手呈牒,跪伏在地,姿态甚微,但话语掷地有声:“孤魂野鬼本不敢造次,然妖人尚在,此身不敢先仆。”
  顾寒声一听她这等言语,心下了悟,多半是百年冤魂,茹痛黄泉,怨气郁结,久久不散,缠绵至今。
  “老身名为杨雨亭,生前本是长安人士,家族世代以经商为业,后来战火延及长安城,劫匪流民纷至沓来,终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此后,我只身一人流落他乡,在江南一带遇到我的第一任丈夫,魏连双。我跟了他的第一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魏云举。云举不满百天时候,连双身染重病,无药可救,临死前跟我交代的后事,说让我无论如何不能绝了魏家先祖的嗣,要把云举养大成人。外子殁后,翁姑不胜伤感,相继病殁,未亡人料理完后事,抱云举离开深山,孤儿寡母辗转来到杭州,租了一间小店面,经营书画扇类聊以糊口,不幸又遇回禄之灾,数年来的一切积蓄都荡然无存。”
  “后来,我遇见了我的第二任丈夫,是个深居简出的读书人,名叫慕清远……”
  洛阳正在云台上听故事,正襟危坐的时间有些久,方才被掌风扫到的半侧肩膀就开始生疼,他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微微活动了下手臂,旁边悄悄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瞬间有丝丝凉意透过单衫,疼痛的感觉顿减。
  洛阳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有个鬼精灵。他看大殿之上一干僚属都在聚精会神地听杨雨亭讲故事,于是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后背微躬,向后靠坐在椅子里,然后敲了敲顾寒声的椅子扶手。
  顾寒声分出一份心思,凑过去一只耳朵,“嗯?”
  洛阳悄声道:“你这么神通广大,肯定知道我在夭园被雷电打到了吧?”
  顾寒声心说废话,换了别人,这会儿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么?他颔首,轻轻点点头。
  洛阳皱眉道:“闪电打我腰上了,不能把我打残吧?”
  这还真把顾寒声问住了,洛阳是设雷部之后活着走出夭园的第一个魂,此前的魂无一例外,全都化成了青烟一缕。他不太放心,示意洛阳靠过来坐,然后伸出胳膊绕过他后腰,掌心贴在他远侧腰线上,预备一点一点细细探一圈,别真给这小祖宗打出个好歹。
  结果他手掌平移还不到一寸,洛阳又故技重施,眼疾手快地伸出爪子,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一厢情愿地营造了一个顾寒声揽着他腰的假象。
  顾寒声诧异地侧头看了洛阳一眼,顿时都气笑了,心说洛阳就琢磨这些小把戏的时候十分积极,真是用错了小地方的小聪明。
  洛阳一脸阴谋得逞的小模样,抿嘴忍笑,抓住了他的手还不算,还特别能撩地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拂了一匝。
  顾寒声:“……”
  他指尖微勾,洛阳忽然感觉掌心握着的手瞬间升温,跟烫手山芋似的不能拿。他一赌气,握得更紧了。顾寒声嘴角微抿,心里莫名其妙窝了一股小火,有心要洛阳知难而退,不留余力地加重了劲力。洛阳掌心如同被扔进熔炉里炙烤一般,烧灼的感觉直窜至心底,顿感浑身的血都开始咕嘟冒泡要沸腾,浑身上下有一种无法用人话来形容的煎熬,他连眼底都烧出了一片红影,但还没死心,咬着牙,愣是没撒手。
  这俩人小范围的较量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顾寒声一旦决定要去做什么,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铁石心意几乎不会回转。洛阳被赤焰烈火煎熬得脸色都不对了,他忽地扭过头来,无声道:“早晚有一天……”
  口型还没比划完,台阶下的杨雨亭毫无预兆地哀声高叹,双目如炬,魂魄淡如水痕的颜色骤然加深许多,忽地拔地而起,双袖作轴状极速旋转,飞身直逼云台。
  她身法很快,瞬间就到了云台上,袍袖鼓风,自袖口窜出两道白练,目标明确地直取洛阳。
  一切发生得出人意料,快如闪电,洛阳乍一回神,丝带锐利如刀,已至面门。
  ……然后这孩子老老实实地听天由命,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嗡鸣一声响,青云扇临危授命,脱手而出,一瞬把白练裂成了千万段。
  洛阳眼前一晃,浑身先战栗了一下,分了神,顾寒声得空抽回手,抓着他肩膀带他往后撤了数十米,另一只手信手一挥,一把冰棱自指尖飞出,以蛮力刺破白练,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杨雨亭的四肢大关节里,锁死了她周身全部的气息。
  杨雨亭方才那一击几乎耗完了所有的力气,她复又长叹一声,眼角忽地落下两行清泪,闭眼束手就擒,低声喃喃道:“我怎会想不到呢?原来你竟是这里的人。我告了足足七百年,终于一步步告到了钧天门,最后只发现原来你竟然是这里的人。这世上……竟没有天理了?早知如此,倘我早年为鬼作祟,岂不比眼下要好得多?”
  她说话间,被一腔仇恨鼓荡起来的那些魂魄之色又黯淡下去,不仅如此,仿佛终于撞到南墙方知回首一般,心将死、魂将灭,大把逝去的光阴也开始倒流,白发变鸦羽,顷刻间,一个皓首皲面的老太婆返老还童,又有了十六七八的好样貌,面色依旧如死灰枯槁,不复生气。
  “你而今能站在这里,就是天理。”
  顾寒声手腕翻花,收拢住她将散未散的魂魄,又收回青云扇递给洛阳。
  洛阳若有所思,突然问道:“我是你什么人?跟你有什么仇?”
  杨雨亭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一腔恨、一腔爱,爱恨交织,最后却都归于一片空白:“当真不记得我了么?妾身说给你听又有何妨?先生是妾身的相公,却跟妾身有杀子之仇。”
  洛阳第一反应,一本正经地截口道:“我对象就在我背后,不兴说瞎话。”
  顾寒声:“……”
  他一边头疼地想,杨雨亭的冤案或许可以交给洛阳,叫他练练手;一边又十分牙疼,心说这小孩儿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这等事是居然也能轻易往外蹦,服了,跪服!
  另外,一厢情愿是种病,得治。
  等冗长繁琐的会议召开完毕,顾寒声一行三人提着杨雨亭的魂魄,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地府。昆吾刀一事,今日不宜。
  上回洛阳被红衣女鬼一掌推出窗外,莫名其妙就到了地府里的,这回,顾寒声带着他走的大门——九泉水承接天河,于钧天部西北方的天幕上直倾而下,连天接地,气贯乾坤,直插昆山脚下的松柏林里,落地处便是地府名义上的官方大门。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的”的大门,是因为一众时常需要往来阴阳两界的鬼差要入鬼城向来不经此门。昆山乃圣山,自古浩然正气长存,鬼祟妖怪受不住此间的阳刚之气,大家都宁愿找个荒冢坟墓当狗洞钻一钻,都不愿意光明正大地走一走大门。
  顾寒声捏出一张九州令,当空一抛,城门的鬼差一敲铜锣,大门两侧立即有两排鬼兵,铠甲裹身——所以姓顾的也不爱走大门,嫌麻烦。
  但他私心里不想带洛阳钻狗洞。
  冥府大殿上,一大面红幕挡殿横陈,与殿同高,阎王已等候多时。
  顾寒声略一点头,免了一干虚礼,一拂袖,红幕顺势而落,描魂画鬼的业镜立在幕后。冥府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以人面人身存在的鬼差们,在镜子里都换了个模样,不仅十二生肖聚了个全,还把男女老少聚了个全家福,阎王倒还是人形的。
  杨雨亭的魂魄在业镜里确是人形。
  镜面雾气迷蒙,不一会儿,镜面如同水面,无风荡起波纹,波纹过后,镜面上出现一个气势恢宏的院落,雕梁画栋、怪石假山一应俱全,一声啼哭忽地打破寂静;画面再次一闪,兵戈铁马、战云四起,一对中年夫妇葬身火海,一个十六七的姑娘逃出杨府;再然后,江南一带,那个少女嫁为人妇,侍奉翁姑,诞下一儿,相夫教子的平静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丈夫染病身亡,翁姑相继弃世,孤儿寡母回到杭州城内卖字为生,后来某一天,又是一场大火,烧光了母子俩赖以为生的全部书画。
  画面到这里,和杨雨亭所言一一相符。
  然后,镜子上闪出一条狭长小巷,青砖铺地,灰石砌墙,阴雨绵绵。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自街角转进来一个人,此人清瘦颀长,墨发如泼,青衫落拓,手柄竹伞,款步而来。
  “帘外雨大,二位如不嫌弃,随在下到寒舍避雨如何?”
  伞沿稍稍抬起些许,露出一张眉目出挑的面孔,眼角眉梢如染初春桃花,而神情寂寂如暮冬腊梅,语气淡淡如多年礼佛而归的闲散山人信手布施,神意落落。
  “先生怎么称呼?”
  “慕清远。”
  洛阳蓦地睁大了眼睛——此人的相貌和他简直如同照镜子!
  世界上素未谋面却相貌相同的人数不胜数,但除非一胞双生,在细节间总可以找到许多破绽。可业镜上那个人和洛阳相比,几乎只是版本截然相反的同一个人,分不出正版和盗版。
  慕清远是个“静若处子”的版本,洛阳是个“动如疯子”的版本;慕清远是演古装剧的,洛阳是演现代偶像剧的。
  顾寒声心里突地一跳。
  杨雨亭默不作声地盯着业镜里的人,泪涔涔湿青衫。
  业镜里,七百年前的故事还在上演。
  雨停之后,杨雨亭放下一个大家小姐的架子,屈膝下跪,请求收留。慕清远没说什么,隔天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后院,依旧是个闭门不出的读书人。前后院仅有一个月亮门,杨雨亭少女心思,以为女追男隔层纱,鼓起勇气为自己做了个媒,慕清远一讶之后,什么都没说,点头同意了婚事。
  洛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盗版身穿大红喜服,和一个一见面就想要他命的女人拜堂成亲,就混身别扭。他一扭头,顾寒声就站在他的近手边,漆黑的瞳孔上映着一个在如此喜庆的日子里也依旧不悲不喜的红衣男子,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洛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十分想把镜子砸个稀巴烂,这种念头也就存在了两三秒,洛阳仰头看了看业镜的高度,心说这要真把业镜砸碎了,他姥爷肯定赔不起。然而镜子可以不砸,他可没那么大的胆量,能够坐视自己对象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而无动于衷,那不真成了个绿王八么?
  于是他闷不吭声地退后一步,找了一个只能看见顾寒声的背影的角落。
  然后接下来,业镜上原本连续的画面突然中断,镜面一片乌黑之后,再次亮起来时,魏云举出落成了少年模样,他手里正拿着一件狐裘,放轻了脚步靠近院子里的避雨亭。那亭子里,慕清远正躺在一把藤椅里,昏昏欲睡。再后来,魏云举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直到荒原上垒起三尺孤坟,白发送黑发。
  雨润千家,又是一年春,那座坟边又起了一座新坟,是红颜枯骨。
  清明,扫墓的年轻公子眉目如画,一如初见,他满一杯酒泼在地上,神意落落,转身渐行渐远。
  杨雨亭大起大落的一生,至此落幕。
  顾寒声回过神,立即又抓了一把,勉强把杨雨亭的魂魄又聚拢起来,说:“状告何人?冤在何处?”
  洛阳突然全身僵硬,呼吸一窒——
  业镜里,大家的庐山真面目复又跃然镜上,洛阳看见,原本是顾寒声的像该出现的地方,空无一物。而他手里未曾片刻离身的青云扇,竟然是一副骷髅,白骨森森。


第16章 魏云举
  “云举自十六岁罹患怪病,我请遍了整个杭州城里几乎所有的郎中,但每个郎中都说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后来有一天,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上门讨酒喝,说这宅子里人气不纯,或妖或魅,必有其一……我自然不信。
  我与慕清远有夫妻之名,实无夫妻之实,只是我仰慕先生雅行,托言庇护,一厢情愿地跟着他罢了。我想他那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即便是妖是魅,也好过这世上许多人人面禽兽心。
  “我魂入冥府之后,无意间得知,先我一步下黄泉的云举还被幽在地十八层泥犁地狱,不得入轮回,罪因只有寥寥三字,干天律。我知道……知道他格外亲近慕清远,说顶破了天,亦不过是个龙阳之好,又怎么算干天律?老身不服。”
  顾寒声一挑眉稍,一针见血道:“你是代你儿子申冤?他为何不自己来?”
  阎王的手里闪出一卷宗卷递过来,顾寒声展卷一看,只见魏云举的卷宗上,偌大的黄卷上在签字画押的位置,写了两行字——
  求仁得仁,虽死无悔。
  魏云举。
  顾寒声不作声,把卷宗往前一抛,杨雨亭看见他儿子亲手画的押,脸色蓦地透出一股死灰之气,怒道:“不肖子孙!”她对顾寒声叩拜一番,“云举从小跟我四处漂泊,半路雨雪半路风尘,吃的是糟糠饭,却读的是圣贤书,生前未曾与人结怨,也未曾为非作歹戕害人命,只单单因为痴心恋上一个男子,死后就下十八层地狱,这是滑天下之大稽,旷古奇闻也不过如此而已,我怎么能信?老身无能,为求保全性命,生前不能守节另嫁他人,而今身赴黄泉,已是愧对先夫,不能延续魏家的香火,还有和面目拜见翁姑?”
  “每逢清明,鬼城大开,我便会回到我栖身的坟墓,去见见那个来奠我一杯酒的人,眨眼就是二十年,我贪恋那一眼,迟迟不愿轮回归去。我死时已是老颜颓唐,而他还是青年模样,我心知道他非我族类。直到有一年清明,我听见有两个雪狐在我的墓前闲说,它们说我的丈夫,就是慕清远,区区三百年便得以炼成人形,必是采补之术,伤人无算,犯下这等有损阴德的事,他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度过雷劫。我突然想起,自十六岁起,云举的后背就一直背着一条伤疤,大人若不信,叫犬子上来一看便知。再后来,我寻遍大江南北,阳世三间、阴曹地府,世上再无慕清远。”
  她说完,眼神自洛阳身上一扫而过。
  顾寒声:“道听途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就断然相信是慕清远要了你儿子的命?”
  杨雨亭:“求大人体恤下情。”
  阎王倾身,在顾寒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数百年前,杨雨亭第一次上牒状告慕清远时,属下已派人在生死簿上查看过一番,慕清远非妖非魅,亦非人……”
  说着,他递过来一本明黄册子。
  冥府内一共有两本记录生灵的账簿,一本是阴阳生死簿,上面记载了三道六界所有生灵的生前身后,从阴阳生死簿上又衍化出了一本功德录,把每一个生灵生前的恩恩怨怨全都记录在案,以成就自然造化,询证因果;另一本就是九州录,上面只刊载九州界内大小官员的名籍,不在生死簿上,不生不死,自然也不入轮回。
  但这个九州册比较傲娇,在于翻阅它的人只能看到官阶和自己相同的和排在自己之下的,官阶靠上的人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个秘密,只有九州长才能看到一本完整的九州录。以阎王的官阶看不到慕清远,还不能断言此人不在九州录上。
  顾寒声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不甚在意。
  忽然在余光里找不着洛阳的身影,他一回头,看见洛阳正站在一个鬼差的旁边,一人一鬼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洛阳,你怎么想的?”
  洛阳一瞬间的表情十分滑稽,类似于一个上班主任的课的尖子生,正在桌子下用手机看小黄书,突然被老师点名要上黑板答题,一脸被抓包的心虚表情。
  顾寒声:“……”
  洛阳摸摸鼻子,讪笑两声,说:“我姥爷说了,大男人家的不要多管闲事,容易找仇恨。再说那是人家家务事,你瞎操什么闲心?”
  现场顿时静得十分诡异,过了很久,与洛阳并肩的鬼差小幅度地一碰他的胳膊肘,小声咬耳朵道:“你太放肆了,自古以来,九州以内发生的大小不平事,凡白纸黑字的律法不能解决的,不论家事国事天下事,都要归九州长一手裁决。”
  洛阳眼皮都不眨地自打脸:“……我姥爷还说了,只有手眼通天、心细如发的男人才能断家务事!”
  顾寒声没什么回应,只给了洛阳一个需要自行体会的眼神,食指在暗里点了点他,洛阳心有灵犀,知道他说的是:“兔崽子,等着。”
  洛阳又看了眼业镜,他身边的这个鬼差是条眼镜蛇,说话的时候,蛇信子都要钻到他耳朵眼里了。
  “业镜照什么?”
  鬼差:“照人心,照魂质。”
  洛阳:“魂质?”
  鬼差:“对。你看九州之君、山川之主在镜子里就都是一副人形,镜子能照见他们的六魂七魄;再看看其他魂魄,因为原本起源不同,魂魄便不同,像我们蛇族,只有一魂,无魄;像你……你的魂魄怎么……三魂无魄……”
  洛阳上下睫毛一忽悠,粲然一笑:“我向来不走寻常路。”
  他盯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镜面上有个大帅哥,但此大帅哥似乎连夜没睡好觉,不仅面色黯黑,连眼圈都出来了,唇纹多了七八道,下巴颏上似乎还有一点点青灰色的胡茬印子。
  ……顾寒声还是不在镜子里,洛阳心说,可是鬼差是能看见顾寒声的,就他一个人看不见他吗?
  但他能看见程回啊。
  那头,杨雨亭的魂魄已经昏昏欲睡,力有不逮了。顾寒声暂时封住了她的魂魄,走过去拉了洛阳一把,说:“你能在自己脸上看出朵花儿来,咱今天就不走了。”
  洛阳在镜子里看不见顾寒声,这声音近至耳侧的时候,洛阳狠狠打了个颤,下意识转身后退,背部紧紧贴在业镜上,瞳孔如漆,显得高深莫测。
  顾寒声不明所以,抬起一只手打算摸摸他额头——冥府阴气重,生魂待得时间久了,自然百无一好——但他转念又一想,洛阳是个千金之身,寻常阴气自然无法近身,于是他的手中途拐了个弯,落在洛阳头侧的镜子上,另一手扶在自己腰上,随意一站,说:“怎么?”
  洛阳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很长时间,顾寒声眼睁睁看着他眼眶染红,心说这小子该不会猜到了什么被打击到了吧?不怕他猜到什么,就怕他猜到了什么东西,三观崩坏还重建失败,那就不好办了。
  洛阳还是盯着他看,眼珠子长时间不眨,下眼眶攒了一包泪水,顾寒声心里开始发毛,这时洛阳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顾寒声微微往前凑了一点,他听见洛阳说:“这算壁咚吗?”
  顾寒声:“……”
  洛阳揉揉自己眼睛,然后垂下眼皮,很腼腆地笑。
  顾寒声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壁咚了一个假的洛阳。
  没过一会儿,自大殿外进来一个魂。
  这个魂是真正的体无完肤,眼窝深陷,双颊微凹,手脚带枷锁,瘦成了一副鸡骨支床的骷髅架子,除了一张脸还完整以外,身上几乎每一寸皮肤都伤痕累累,惨状非常。他的精神萎靡不振,双肩下沉,行走间脚尖一直拖在地上,提不起来。
  杨雨亭冲不出封印,凄声道:“我的儿!”
  那人眼光扫过来,嘴唇哆嗦了半晌,手脚一阵颤抖,带得枷锁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若有来生,还是魏家儿郎。”
  想必这就是魏云举了——
  寻常的魂魄,在阳世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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