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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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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到了这间小铺,尹悦等人还以为王中庸官职低微,没有多少钱款待他们。谁知道才坐了不大一会,就发现这小小酒铺,不但是里面陈设,就连卖的酒菜都是党项那里想都不敢想的。这开封城里的百姓,只怕有一大部分人,平时过的日子都是党项和周围的小蕃国,首领都做梦也想不出来的生活。
  小厮取了冰桶里的酒瓶出来,给几人带满了酒,问王中庸再没其他吩咐,便告一声罪,出去忙自己的了。
  王中庸把旁边的一个木架拖到桌前,指着对尹悦道:“国使看看要用些什么菜?”
  康狗狗抢先把脑袋伸了出去,只见木架上有几根横隔,每根横隔上挂着一个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写着字。不用问,这木牌就是菜单了。康狗狗很想点几个自己在党项也听过名气的好菜,奈何那木牌上的字认得他,他却不认得那字。
  尹悦冷眼旁观,见康狗狗伸着脑袋左看右看,就是不吭声。尹悦要看他出丑,也不说破,自己也不上前。
  康狗狗憋得脸通红,眼珠转了转,突然伸了伸手,飞快又缩了回来,说道:“唉呀,我的手不够长!先前就听说开封城里的鸭子烤得极香,不知这里有没有有。若是店里有,提辖帮我翻一翻牌子!”
  王中庸也无法跟这种浑人计较,抬手取了架子上的一块牌子,说道:“你还真是说对了,烤鸭子只有这店里有,其他店里烤的都没有味道。”
  鸭子烤来吃,必须肥美,如果瘦得只有皮包着骨头,烤了如何下口?徐平也是选了好多种鸭子,最后才定下一种,用前世的填喂之法催肥,才拿来烤。现在这还是他家里的独门手艺,别人自是学不去。想吃,就要到他店里来。
  康狗狗以前就听到开封城的使节商人说,这里有一种烤鸭,咬一口满嘴流油,极是肥美,在党项绝计吃不到的美味。今天竟然就吃到了嘴里,心满意足,把伸出去的脑袋收了回来,在位子上听管等着吃美食。
  见这个浑人竟然使个花招解了尴尬,尹悦摇摇头,这才抬手取了几块清淡一点的爆炒茶肴。京城里虽然也有几家酒楼学了徐平这里的大火爆炒,但只有这里的才是正宗。一是爆炒所用的锅,徐平也没有对外卖,他们只学其形不得其神。再一个要锅和灶分离,没有几家酒楼愿意下那么大的本钱。最后自然是烹饪技法,徐平虽然做菜水平一般,好歹有前世的见识,耍一耍嘴还是可以的。
  尹悦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格调。大鱼大肉的在党项早就吃得腻了,到了开封城里就想吃点清淡爽口的,这才有富贵人家的情调。像康狗狗那样,恨不得拿大块的肥肉塞满嘴巴,让人看着寒碜。
  王中庸又对曹广智道:“大师戒不戒荤?这里是有素食卖的。”
  曹广智念声佛号道:“我们那里佛法与中原不同,提辖不需费心。”
  说完,看名字合自己心意的菜名,随手取了几个。
  党项的曹姓除了汉人外,番人都是从吐蕃过去的,精于佛法。这一姓在党项的佛教里势力极大,番胡又重宗教,他们在党项的地位是很高的。
  菜点完,小厮已经端着几大盘水果甜瓜之类的下酒凉菜过来,摆到桌子上,顺手接了各种菜牌。
  向王中庸行了个礼,小厮道:“提辖且安心喝酒坐等,点的菜很快就上来。这桶里的酒味道寡淡,只是用来消暑解渴,几位若是还想用些烈酒,也请一起点了。”
  康狗狗听了这话,不由伸了伸舌头:“我的娘咧,这酒看着如同仙浆一般,怎么只是用来漱口的?那真正用来喝的好酒,得是什么样子?”
  小厮道:“回客官,我们这里主人家是永宁侯府上,侯府出一等上好烈酒,不说开封府,附近州军哪个不知?新近店里卖一种透瓶香,最是一等好酒,酒味浓烈,又没有宿醉之害。喜欢饮酒的,都特意来这里点来喝。”
  康狗狗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王中庸,有心要点好酒来喝,又怕这个陪使节的小官身上没多少钱,到时要自己付账可就不美,不由心里犹豫。
  王中庸见几个党项使节不说话,笑了笑,对一直没有吭声的酒五斤道:“这位兄弟名唤酒五斤,不知可是真有这等酒量?”
  康狗狗听了大笑:“提辖以为他这名字是假的?我们党项人,向来性直,名字也从不作假!他叫酒五斤,自然就能喝五斤!你不知道,若是把他头去了,就是个酒坛!”
  酒五斤人腼腆,也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默认。
  尹悦只是冷眼旁观,任这几个手下装疯卖傻。他们这一回有特殊任务,越是被人轻视越是有利。康狗狗胡搅蛮缠,也合他的心意。
  王中庸微笑,对小厮道:“那便就先取三瓶透瓶香来,不够再叫就是。”
  小厮应诺,转身去了。
  透瓶香是卖出来的徐家烈酒里度数最高的,火苗一近就着,飞快烧干,杯点不留一点残渣。徐平也是想起前世看的《水浒传》里有这么一种酒,故意取了这个名字。
  把倒好的果酒喝干,康狗狗咂咂嘴,口中道:“这酒是有些寡淡,不过好甜,好味道!又是在冰里取出来的,直凉到心里去,真是好酒!”
  尹悦喝过了酒,随便聊了几句闲话,对王中庸道:“提辖,我们这一次来,除了向朝廷递国书,我王还吩咐了一件大事,望提辖成全。”
  王中庸道:“两国交好,什么事做不得?国使尽管讲!”
  “自年初以来,王母身体不豫,请了多少名医,一直不见好转。我王便就想着给王母做一场法事祈福。为表心诚,听说河东路五台山那里是天下第一佛门胜地,便让几位大师一起随着来,到五台山那里做一场法事。还请提辖禀报朝廷,最好是有官员陪同,沿路发放驿券,能够让我们一路无忧。”
  王中庸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若是到其他地方便就算了,五台山在河东路,那里可是边路,与契丹和党项都接壤。说是做法事,如果是为细作刺探地理怎么办?
  一时不敢做决定,想了又想,才道:“五台山道路遥远,做法事何不就近到嵩山去?那里有少林寺,是禅宗祖庭,一样是佛门胜地。”
  曹广智宣一声佛号:“提辖,我们那里佛法与中原不同,拜的是文殊菩萨,委实不便到嵩山。五台山是文殊菩萨道场,只有到那里,法事才能上达神佛,为王母祈福。”
  王中庸有时也到庙里去烧炷香,但佛教的这宗那宗他就分不清了,反正是见庙就进,见佛就拜,也不差那一点香烛钱。
  不过,沿边三路事关重大,一向没有特许,不准番胡到那里走动,他可是做不了这个主。但尹悦提出来,他一个小小的閤门祇候也不能回绝,只好道:“为母祈福也是孝心,既然国使提了出来,我便回去禀报。不过成与不成,我却说了不算,说不定朝廷有更好的办法,那也是说不好的。”
  尹悦谢过:“提辖只要向朝廷禀报,对我等就是大恩。想来朝廷必会念在我王一片至孝之心的份上,不会回绝。”
  “准与不准,都是朝廷恩典。好了,不说这些,天气炎热,一会瓶里的酒就变得热了,白白费了一桶冰。我们还是安心饮酒,今夜喝个痛快!”


第143章 举手之劳
  开封城北酸枣门外,曹广智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整理兵丁的王中庸,低声对身边的尹悦道:“使君,你怎么还让这个莽汉带了兵丁随着我们?这一路上,有他跟在身边,我们不是多有不便?”
  尹悦压低声音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河东路对我们这些外人一向防范得紧,虽然我们身上有驿券,若是没有官兵随行,这一路上还是难行。有王提辖跟在身边,就省了许多口舌。路上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就没有大碍。”
  见曹广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尹悦又道:“前两天听了永宁侯的那首新词,我思量再三,又托人到处打听,都说是永宁侯这一年在京城里过得不如意,貌似有再到边疆建功立业的意思。现在大宋边疆哪里有事?还不是跟我们党项接境的州军。这个消息,已经不亚于查探河东路地理了。这一路上我们小心谨慎,只要不出乱子,把河东路的道路大略查探一番,就足以回去复命。”
  尹悦是正使,既然如此说,曹广智还能说什么?
  另一边,王中庸更是牢骚满腹。自己上奏的时候已经说了河东路是沿边重路,五台山又在最沿边的代州,番使去做法事多有不便,没想到政事堂和枢密院还是都同意了。同意倒也罢了,还让他带兵丁沿路护送,真真是活见了鬼!
  所谓沿路护送,政事堂和枢密院那里的意思,最主要是防护监视,不要让他们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来。可明面上,王中庸的职责是保护党项使节。上头下来的命令里又没有说哪个为重哪个为轻,中间的轻重拿捏全看王中庸自己。
  王中庸自己怎么拿捏?番使不满意了,板子首先打在自己身上,维持两国现在和好的关系是大,这不用有任何怀疑。但党项使节做了出格的事情怎么办?没有人告诉王中庸。他强力阻拦了,有可能受罚,如果放任了,真有两国交兵的那一天,还是跑不了,到时要追究他的责任。
  这真是混蛋透顶的差事!
  徐平的后园里,靠着几棵大树的阴凉搭了个凉棚,里面摆了桌子,桌子上有瓜果茶水,还有各种果子糕点。
  一边空地,李胜荣和孙七郎正带了几个工匠在制作刻摆所需的零件,另一边燕肃则指挥着人制作装刻摆的外壳和架子。
  大树底下,盼盼和苏颂、卫朴、楚衍几个人在踢毽子。卫朴的眼镜已经配好,戴了之后看什么都新奇无比,别人叫他干什么他都不拒绝,乐呵一溜烟跑过去。
  靠着池塘的地方,秀秀靠着大树坐在一把小交椅上做针线,不时看看盼盼,生怕她又作出什么怪来。
  徐平本来是不允许盼盼再到后园来的,他们做着正事呢,怎么能够再分心看孩子?不想盼盼贼精贼精的,秀秀看不住,更管不住她,还是被她溜进来。
  徐平没有办法,只好跟盼盼约法三章。不许打扰大家干正事,只有休息的时候才可以去陪她玩。没人过去的时候,老老实实,不许闹出花样来。
  盼盼闹归闹,一向都知道分寸,远不到无理取闹的地步,乖乖守着徐平的规矩。
  李胜荣手里拿着锉刀和细砂纸,神情一丝不苟,不紧不慢地打磨着手里的钢件。
  孙七郎在一边打下手,这种精细活他做不来,只能出出主意,递递工具。
  先做钢模,再用钢模挤压出黄铜零件来,然后精修,是徐平的要求。如果直接用黄铜制作相关的零件,太过费时费工。最关键的是,直接用黄铜制零件,则每个零件都不一样,不能通用,不能互换,以后会相当麻烦。
  制作钢模的时间虽然会更长一些,但一旦制好,便就可以成批量地生产,小零件坏了随时可以更换,总地算起来反而省时间。最重要的,如果以后真地要大批量地生产刻摆,这些钢模就有了大用处,可以迅速批量生产。
  最开始制的刻摆体积很大,相应地零件就不需要那么精细,最关键还是摆的尺寸调节,与相应的齿轮系变速比例配合好。一天十二个时辰,但这十二个时辰到底是多长是个精细的技术问题,测量出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徐平自然等不到成年累月地积累数据,只好借用司天监的既有数据,以后再慢慢调整。摆的周期怎么跟这十二个时辰成一个合适的比例,既要让齿轮系的变速范围尽量小,又要使摆可以比较方便地调节周期,而且这种调整尽精密,就要从计算、设计和制造上下功夫。
  再一个擒纵装置的要求也远比以前指南车、浑天仪这些更高,要求齿轮系要一摆一动,且尽最大可能地消除齿轮啮合间隙,都要求精巧的设计和精巧的制造。
  一座摆钟,看起来粗大笨重,原理也并不复杂,但要想让它的精度达到一个超越前人的程度,还是有很多细节要去用心的。
  燕肃制莲花漏,用了数十年的时间,精度实际上超过了徐平前世很多粗制滥造的大摆钟。要想超越莲花漏的精度,并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见李胜荣忙得满头大汗,徐平道:“且歇一歇,过来喝口茶,吃点瓜果。这是个精细活计,马虎不得,也急不得。必须平心静气,一点一点地用时间去磨。”
  李胜荣直起身,擦了一把汗,到桌子边坐下。孙七郎眼乖,赶紧跟过来倒了茶。
  装装拆拆是孙七郎擅长的,静下心来做这些精细器物他就差得远,这几天跟在李胜荣身边,着实是开了眼界,学了东西。真正用心自己去做事的人,对那些确实有本事的人是从心里敬服的,反而是从来不动手的人喜欢指点江山,哪个也看不上。
  徐平向李胜荣问着一些小的技术问题,利用自己前世的经验给他提出参考意见。
  前世徐平对具体的生产技术不陌生,但都是看得多,自己动手也少。很多东西不自己上手摸一摸,就抓不住最关键的那一个点。在一边看着,你说把这个方的改成圆的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实际上改成圆的可能要穷尽无数精力,根本无法完成。
  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会有自己局限性,徐平对这一点有自知之明。
  喝了两杯茶,吃了几块西瓜,身上的汗消了去,李胜荣起身准备开工。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向徐平行礼:“郡侯,外面有一位柳七官人求见。如今人在客厅里,不知郡侯见是不见。”
  说完,把手里的拜帖递了过来。
  徐平接了拜帖,展开看了。想了一会,对下人道:“你去跟柳七说,我这里有些不方便,就不见他了。顺便告诉他,只管安心上任,用心做事,切莫再出事情。”
  下人应诺,转身去了。
  那一首《破阵子》新曲在京城里传唱一时,一是大家听个新鲜,这曲子毕竟跟以前的大不相同。再一个徐平在邕州所立功绩是这几年朝廷的大事,不管是官是民,大家都凑个热闹,平时聚在一起也有个话题讲。
  都知道是柳三变为徐平的词费了心力制的新曲,个中含义不言自明。徐平怎么说也是朝廷新贵,审官院安排柳三变新职务的时候,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前两日知审官院的狄棐到徐府拜访,徐平顺口提了一句,狄棐便心领神会。回去之后,柳三变躲过一劫,没有降一等去任州里的幕职官,而是改到河东路去任知县。
  自从那一日徐平举行了一次吃西瓜的大会,几乎天天都有官员到徐平府上来。来了就有西瓜吃,不来买都没地方买去,徐平有那个身份和地位这么任性。
  不管是为了贪嘴,还是为了跟徐平这位新贵攀扯交情,总之是有这个借口,徐平家里的客人不断。徐平自然没那个闲功夫每个人都见,总是有个选择,不然一天到晚也就不用干别的了。狄棐前来,明面上也是见识一下西瓜长在地里是什么样子,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实际上就是来听徐平对柳三变的态度的。从徐平这里得了确信,柳三变的新官告迅速就发了下来。
  而柳三变这一等级,除了特别的原因,徐平是绝不会见的。而且,今天摆明了是柳三变要到河东路去上任,来徐府道谢的,徐平见他干什么?
  帮已经帮了他,见了他也要记恩,不见更要记恩,何必浪费时间?传出去,别人说不定还说徐平恃恩求财呢,对自己名声不好。
  不过来得最勤的,还是以欧阳修为首的那一帮馆阁官员。他们倒不是来巴结徐平的,这群人大多恃从才傲物,有身份的人得反过来去巴结他们。
  这些馆阁官员是看中了徐平这里地方广大,徐府里又有吃有喝,喝多了回不去还有地方睡。隔三岔五成群结队来到徐平府里聚会,把这里当成风景区,欣赏风景游玩聚会来了。徐平见不见,他们也无所谓,所正自己开心就好。
  知道了徐平组织了个刻漏社,要制新的刻漏,这些人也过来看了几次热闹,还写了不少诗文出来。这些人里研究天文的有,对钟鼓刻漏有兴趣的有,但真正具体的细节的技术问题,就没有人天天蹲在这里了。
  官员在馆阁任职的日子,既是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光,也是学习知识充实自己的时候。崇文院里有天下最丰富的藏书,无所不包,身边又都是饱学之士,只要有心,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且馆阁学士地位超然清贵,朝政可以指摘,大臣时常见到,有无数的事情要做,怎么会把心思都花在这样一件东西上面?


第144章 挖渠引水
  夜幕不知不觉地就降了下来,白天的酷热退去,凉风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探头探脑地钻出来,轻轻地拂过大地。这个季节,天刚黑的这一段时间才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晚风吹拂,月上柳梢,街上行人如织,小贩的叫声此起彼伏。
  徐平坐在书房里,让秀秀把煤油灯把挑亮,拿出一封书信来,慢慢细看。
  这是前些日子,他吩咐刘沆、郑戬和郭谘三人,定出三司场务里工匠消费合作社的章程,今天终于报过来了。
  这是一件大事,在徐平心里,跟三司种种大的工商业措施同等重要。当封建社会的原始经济崩溃,资本主义的商品经济兴起,给先发的几个国家下层人民带来的苦难和血泪,徐平前世从历史课本里得来的印象极为深刻。
  说起来,那一切的种种,并不是资本主义代替封建社会带来的,而是商品经济瓦解自然经济带来的。只不过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当政,不顾一切地加快资本积累的速度,大大加重了这种苦难。
  有压迫就有反抗,随着工人的斗争,相对后发的国家这个过程就相对缓和。工业大发展的时候,北美的工人比欧洲的工人过得好,后来的东欧工人又比初期工业化时的北美工人过得好,而到了东亚进入工业社会的时候,就已经不用像欧洲最初的那几个进入工业化的国家那样,用人骨和鲜血作养料了,他们只要用鲜血和汗水来浇灌轰鸣的机器。流血流汗的生活也不好,但总比机器旁边的累累白骨好上一点。
  商品经济的到来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一点徐平很清楚,他也一步一步地有序在推动。三司的新场务和铺子是一条工商业链条,现在虽然运转得还很吃力,吱呀呀作响,但整个系统已经开始运作。
  机器起动总是最困难,一旦运转起来,就会大大加速,甚至轻易无法让其停下。
  在这个阶段,徐平很谨慎,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他生怕这机器一旦开始疯狂运转,自己也控制不住,把无数人卷进去,成为血肉磨坊。
  一边推动商品经济慢慢启动,一边做出各种措施防范商品经济带来的危害,徐平所做的只能如此。不让商业沾染下层平民最基本的生存资料,这是徐平想做的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无法消灭贫穷,但可以尽最大的努力让贫穷的人勉强活下去,并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希望,只要努力,可以迎来出头天。
  什么是商品经济?就是你喜欢的,你讨厌的,你崇敬的,你唾弃的,你求之而不得的欲望,你弃之如敝履的垃圾,你的荣耀与尊严,你的耻辱与不幸,你的爱与你的恨,甚至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将成为商人手里谋利的商品。至于鲜血与生命,不过是你能拿出来的最后一件商品,一件最不值钱的商品。
  没有人想在地狱里生活,这样完全的商品经济终究不会长久。但是,在商品经济初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陷入一种疯狂,没有人力能够阻挡。只有在这种疯狂即将把全部的人拖进深渊之前,才会不得不停下。
  几百年后,或许人们会说,那个开启了商品经济时代的人,是一个伟人,因为鲜血和白骨已经离他们远去。但是,徐平如何面对自己活着的这几十年?如果他看到因为自己放出了商品经济的怪兽,不足十岁的孩童倒毙在机器前,当他看到工厂里的工人甚至活不过三年,当他看见光鲜世界背后的累累白骨,又如何自安?
  中国人讲究一阴一阳谓之道,你做了一件事,带来了好处,也必然就会带来害处。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是因为他们把好处发扬光大了,而把害处限制了。
  譬如引河水灌溉,中国人讲究开渠引水,让其按照自己想定的渠道流淌。水的好处我用了,水的害处我防止了,这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而如果只想到我现在要用水,掘开河道任洪水肆虐,这就是遗害万年。
  徐平现在小心翼翼地在引商品经济这水,又殚精竭虑地在挖渠。水引出来,要在挖好的渠道里流淌,而不是成为毁天灭地的洪水大灾难。
  三司牢牢把握住工商业链条的主干是一步,让底层的人们尽量编织出一张自救自助的网又是一步,一引一防,便是徐平为这个时代挖的水渠。
  锦绣中原,这片土地太过广袤,这里的人口太过密集,这里有数不清的财富,这里有开发不尽的市场。一心重利的资本阶层,一旦掌握权力,必然会要把这里的每一滴血都榨干,直到榨无可榨,才会向周边的不毛之地去扩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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