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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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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平看了不由苦笑,这桶跟自己店里的一模一样,大小款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就是赵祯这位老实皇帝,也一样对臣下的私生活感兴趣,而且还会派人刺探。皇城司的那些人,依然旧习不改。
  上了酒,又摆了几盘蔬果,两人也没有坐下,随兴地端着杯子随便喝两口。这里是天章阁,上酒已经是不得了,不可能还几大盘几大碗有鱼有肉。
  一边与赵祯聊着闲话,徐平一边想着刚才赵祯的问题。改革方略,说得云里雾里模糊了不行,说得太明确了也不行,神仙也不能把每步都估算清楚。这中间度的拿捏是非常考验人的,徐平不得不绞尽脑汁。
  赵祯信任徐平,但终究不可能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一年就是观察期,觉得徐平做事情有自己的主意,而且条理清楚,卓有成效,才会来问他。今天党项使节的事件只是一个引子,没有这个引子,赵祯过些日子也会找个由头来问的。
  徐平陪着赵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则考虑着过一会话到底要如何说。
  皇宫本来是唐朝时汴州的州衙,一个地方官府,规模终究是有限制。虽然五代时候经过几次扩建,面积却无法扩大,建筑多了之后更加显得拥挤。太祖登基之后一切从简,宫里只有几十个内侍,就是加上宫女也不到百人,跟个普通大户人家规模也相差不多,还不觉得挤。到了太宗之后,服侍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便就拥挤不堪了。
  哪怕就是在天章阁里,隐约还能听到其他宫殿传来的声音,平添一份市进气息。
  徐平端着酒杯,看着夜色,听着远处传来的人声,突然间心有明悟。
  范仲淹、欧阳修那些人,天天喊着以大道佐君王,其实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啊。大道至简,但大道又是经过无数实践检验过的,必然不会错的。当然那些人的大道徐平不懂,但他前世上过十几年的政治课,有自己的大道啊。
  历史唯物主义和辨证法,又何尝不能作为这个时代的大道?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对生产力有反作用。多么简单明了,生产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发展的量变积累到质变,自然会要求生产关系与自己适应。如果生产力积累的能量不足以引起生产关系的变革,那么生产力便会倒退,依然被束缚在原有的生产关系之下。在中国这个大一统的社会,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束缚也远大于世界其他地方,在别的地方可以引起惊涛骇浪的变革的生产力发展,在中国可能就只是一朵小浪花。所以徐平要在纺织工业搞重点突破,由点及面。
  问改革方略,徐平现在能够回答的只有在几个重点方向的生产力发展,具体来说还是无非纺织工业,三司的商业布局,用官府力量为纺织工业商品化铺路。
  各种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最主要包括两个方面,政治结构和意识形态。徐平前些日子想的立言,其实就是意识形态,让意识形态与未来的商品经济相匹配。至于政治结构,在商品经济的初级阶段,三司的力量就足够能够适应了。而且这个年代,政治结构对商品经济的束缚还是相对较少。
  说穿了,人类社会的经济基础外在表现出来,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原始社会对应原始经济,奴隶制社会在中国对应井田制,实际是庄园主,封建社会对应小农自然经济,资本主义社会对应商品经济,社会主义社会对应计划经济。
  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就决定了什么样的政治结构和意识形态。庄园主的经济几乎必然对应奴隶制,哪怕就是两晋隋唐,大庄园对应的也是奴隶制。只是他们不占整个社会的主流而已,主流还是小农自然经济。
  到了这个时代,大庄园主已经被一扫而空,不用担心奴隶制的回潮。政治上又不抑制兼并,相应的小农经济势力也不强大,商品经济发展的束缚几乎是最小的时候。
  资本主义不是资本家当政,没有相应的经济基础,资本家当政会直接退回到奴隶制的庄园主经济。说穿了,资本家的资本,土地是不作数的,如果土地资本占了资本家资本的主流,那不但不会有资本主义,连小农经济都将不存在,而只会让奴隶制成为主流,开历史的倒车。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徐平不用在这上面动脑筋。
  徐平要做的,还是那句话,发展商品经济,让商品经济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至于在这样的政治结构下会变成什么样子的社会,无非就是跟历史上的欧美都不同,一个有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社会而已。
  小农自然经济比庄园主先进在哪里?提高了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因为级差地租的存在,也提高了地主提升土壤肥力改进农田基础设施的积极性。纯粹的农业社会之下,这就是最合理的制度。高品经济比自然经济先进在哪里?在于生产、交换、消费和扩大再生产的链条,一旦消费和扩大再生产的环节断掉了,商品经济也就不会再存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也就不会再存在。商品消失,退回到自然经济。
  生产力的发展要维持住商品经济的链条,这样就维持住了经济基础,建立在之上的上层建筑,不管是政治结构还是意识形态就会站住脚。这条链条越稳固,社会就会越稳定,如果这条链条出了问题,那么整个上层建筑也就会根基不稳。
  把这一点想通,徐平也就明白了改革要从哪里入手,要怎么做,将来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或许每一步都不清晰,但最少保证走得稳,尽量避免反复。
  至于怎么做?在实践中摸索,在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前进。


第176章 钱粮为纲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徐平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对赵祯道:“陛下一定要问微臣如何改革当前的弊端,实在说,这个题目太大。微臣当年东华门唱名,到岭南邕州为通判,到今天也不过七年多而已。所谓日学日新,日新日进,臣委实还不到敢妄言天下事的时候。陛下问,臣勉强答之,不到之处,陛下恕罪。”
  赵祯带着笑容道:“你尽管说,我又岂会苛责于你?今日天章阁内,出自你口入我耳,到底如何,我自然辨别。”
  “谨遵旨!陛下说起要开创盛世之治,何为盛世?无非内外而已。四夷宾服,百姓安乐,真地做到了,便就足可以说是盛世了。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阿谀之臣,往往说如今四方无事,可谓盛世矣!臣不敢欺陛下,圣天子以仁德治天下,何怕天下有事?上古尧舜为君,天下洪水,而显大禹贤名。洪水怎么可以说是无事?但无妨尧舜之贤。商汤文王,正当王朝鼎革,岂可说是天下无事?大动干戈也不妨碍他们为一明君。圣天子,不怕天下有事,只怕有事而无法应付而已。”
  听了这话,赵祯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也想过徐平会怎么回答,却万万没想到会从这里开头。如今天下多事,说句内外交困或许过了,但也是部分事实。圣天子不怕天下有事,只要能把这些事情处理掉,就无妨贤名。徐平把这话说出来,就不是泛泛而谈,而是要说怎么去应付天下多事了。在赵祯的眼里,徐平很能干,但也一向知道明哲保身之道,很少跟人发生激烈冲突,却没想到对自己还是有担当。
  见赵祯点头,徐平又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官府粮仓空空如也,纵然强行让天下人安贫乐道,又能够称为盛世吗?民心即天心,这种时候,圣天子自当与民同疾苦,最怕的就是无事了。自应当奋然而起,使民食有肉,居有屋,如此才可以说是百姓安乐。臣虽然读诗书,但只观其大略,知其大义而已,若要让我寻章摘句,我也做不来。但圣人之心,却只对天下百姓念兹在兹,让他们足衣食,而后开教化,知礼仪,尚可算是盛世。如何能够让百姓富足?寻常儒生士大夫,无非是让陛下少取多予。但这样做得到吗?天下正是多事之秋,处处都要钱粮,难道让官吏军兵饿着肚子去干事?要么就让陛下节流,每天少吃一点,吃得简单一点,宫里的人穿得差一点。但是说破天去,这又能够省多少?更何况,那些人讲到最后,所谓少取多予实际最后就是个少取而已。”
  这话赵祯听着就有些顺耳朵了,一说起如今朝政艰难,群臣便就要皇帝先从自己做起,躬行节俭。好像只要这样做,事情就解决了一样。
  在个人生活喜好上,赵祯是个普通人,也想吃点好的,穿点好的,玩点能让自己快乐的,在宫里也希望有漂亮女人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作为皇帝,职业道德还是不错的,也能够用皇帝的职业道德来约束自己。不说别的,这个年代,见大臣,冬天自己身边不生火,夏天不打扇,这一点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但皇宫里那么多人,就那么多开销,再省能省出多少来?群臣盯着的,其实还是内藏库这皇帝的私房钱而已。从太宗开始发端,真宗最后把内藏库彻底变成皇帝私人所有,账目也不对朝臣公开,内外便就有了猜疑。朝廷里的大臣,总是怀疑皇帝偷偷挥霍内藏库里的钱帛,只要这个账目不透明,皇帝天天饿肚子也没人信他节俭。
  问题是祖宗家法,内藏库是皇帝用来牵制外朝的财政手段。尤其是到了赵祯这个时候,外朝的权力越来越大,他更加不敢放这个手。逼急了无非耍赖,随便你们怎么说,我就是当没听到。偶尔放个风,我晚上想吃羊肉,都只能强忍着不吃。这样终究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也只能死皮赖脸地拖下去。
  徐平不提内藏库的问题,赵祯就听着比较顺耳了。但心里也多了一层警惕,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子,不会也是个只会说好听话的,只是平时不让人看出来吧?
  徐平又道:“臣所讲的少取多予,不讲平常所说的轻徭薄赋。天下多事,税赋自然是该收就收,不可以在这上面动脑筋。不然,就又回到了所谓盛世就是天下无事上来,圣于子不为。既要少取,又要多予,朝廷还要用无数钱粮,难道能够平空变出钱财来吗?前些日子,欧阳修曾经作文,说起三司如今的购物券。说是购物券既然不要本钱,随便多印一点不就变出钱财来了吗?臣曾经机缘凑巧,与他说过此事。但因为他是一个馆阁人员,不去用心读书,反而一味议论自己不甚明了的事情,说了他一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让他且去用心读书。但说起来,只怕朝里也有很多人像欧阳修那样想,只是他们为人稳重,不像欧阳修那样鲁莽敢说而已。”
  赵祯轻轻点了点头:“多印购物券,也有大臣提起。只是朕总觉得这事情哪里不对,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一直没有应允。”
  “自然不该应允!那就是几张纸而已,怎么能够是钱财?如果陛下明天下一道诏旨,不许用购物券换三司铺子里的货物了,谁还敢说能印出钱财来?购物券能够当作钱财使用,是因为能够换三司铺子里的货物,那些货物才是钱财。三司的场务,现在所制的货物,都是民间所未有,农具、车辆,更是极大地方便了农事。这些说不上与民争利吧?有了这些场务,便就可以生产出钱财来,有了这些钱财,便就可以少从百姓手里收税赋,这是臣所讲的少取。税赋可以减,但减的缘由,不是要求天下无事用不到钱粮了,而是三司可以自己变出财物来了。”
  “再说多予。三司有了自己的钱物来源,终究还是少取,总不能把这些货物白送出去。且不说那样新场务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经手官吏从中上下其手,到底多少能到百姓手里,还是未知之数。要想予,必先取。比如中原之民,种稻麦,但总不能不舂不磨,直接吃到肚里去吧?官府便就有舂米务,便就有磨面务,只要比百姓自己做起来划算,这都算是多予。若是风调雨顺,收了中原百姓多余的米麦,从西北换了牛羊卖给他们,只要比他们自己养起来划算,这也算是多予。以官府之力,调此种货物之有余补其他地方的不足,这都是多予。为何如此说?因为这些货物,若是不能换来东西,在百姓手里只是无用之物,只能朽坏。以无用之物,换有用之物,这不是多予是什么?三司铺子,如今还主要只是卖三司场务所产。微臣打算日后,让铺子开到天下各州各县去,不但卖货物,还收本地土产。以当地不值钱的土产换缺少的货物,百姓用无用之物换到了有用之物,这是不是多予?”
  听到这里,赵祯插嘴问道:“依你所说,三司岂不是要做商贾之事?”
  “不,似是而非,商贾重利。有一倍之利,他们就会不辞辛苦;两倍之利,就不惜长途跋涉;三倍之利,甚至可以抛妻弃子,背井离乡。五倍之利,就可以不在乎朝廷法度,干冒风险。到了十倍之利,则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了。三司虽然也做贩运之事,也获利,但不重利。重在互通天下有无,以有用之物予百姓。而且,三司的铺子可以限制获利在多少之下,让一些无赖之徒无机可乘。比如食盐,如果三司能够保证获利在三倍以下,天下哪里还有干冒砍头的风险去贩私盐的人?”
  “如此做起来,只怕有些艰难。有考功比较法在,官吏为事,只怕会比私商更加贪婪。现在只是收钱粮,因为要考课,就惹出无穷事来。”
  “陛下所言极是。所以,要有人去监察他们。朝廷的官吏,自有御史台,有谏院监察。地方上有转运使,有提刑使,都不容他们乱来。钱粮如何查?有勾院。臣在三司,这一年做的最得意的一件事,便就是教会了勾院的人查账。臣一直想,把勾院从各司独立出来,与磨勘院一起,别立一司,如御史台查天下官吏一般,专查天下钱粮!”
  赵祯想了想,道:“此事如果你真地已经准备成熟,可以上一道奏章来。”
  “谨奉旨!过些日子,等臣到衙门视事,便就做这件事。”
  刚才话说得太急,徐平稍歇了歇,喘了口气,又道:“此是对内,只要朝廷府库充盈,有钱粮在手,又怕天下出什么事?不怕百姓挨饿受冻,便就可以行教化,使人知礼仪荣辱,这都是易事。古人说做事要提纲挈领,纲举目张,而钱粮就是这天下之纲。只要抓住了钱粮这件大事,其他都无大难,只要知人善任而已。钱粮不足,便就如俗语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伊尹周公在朝,只怕也无力回天。”
  “钱粮为纲,钱粮为纲——”赵祯口里默念几句,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有些犹豫不决。圣人以谈利为小人之举,这样真地行吗?吃得饱了就有天下盛世?


第177章 天下大义
  “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赵祯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钱粮虽然确实是国本所在,但治理天下,终究还是以仁义为重。仁义行,天下自治。”
  徐平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笏,却摸了空。才想起进天章阁的时候,赵祯特意吩咐一个小黄门给收了起来,以示今夜不用拘于君臣之礼,可以畅所欲言。
  收回手来,徐平拱手:“陛下,读圣贤书,尤其是要观其原意,明了大旨,直指古圣贤本心。孟轲说梁惠王,这里的利,显然不是指的钱粮。依梁惠王所问,可知此处之利,是说孟轲见王,能带来什么好处。孟轲一介书生,以仁义游说诸国,又能够带去什么钱粮?此处的利,说钱粮可,说兵甲可,说百姓亦可,凡是利于梁王之国的都可。孟轲之时,当时能够利于魏国的,难不成今天就不利于本朝?若以这句话说治国不言利,那还以什么治国?孟轲说‘何必曰利?’盖因当时魏国钱粮充足,兵甲精锐,所缺的只有仁义而已。本朝以仁义治天下,岂可与穷兵黩武的魏国相提而论!若是用这句话来质疑朝廷不当用心于钱粮,岂不是刻舟求剑,泥古不化?”
  赵祯眉头紧锁,一时沉默不语。
  现在朝廷真的不在乎钱粮?那就不会有三司,更加不会一大半的朝政都在三司衙门了。求钱粮可以做,但不能明面上说出来,更加不能作为朝廷施政的指导纲领。
  赵祯迟疑,不是他不知道钱粮的重要性,而在于一旦把这件事情挑明,所引起的后果他无法预料。以仁义治天下,哪怕只是喊喊口号,也可以凝聚人心。朝廷以钱粮为纲,让天下的百姓怎么想?对于朝廷来说,百姓就是用来缴钱粮的?
  汉儒讲天命,皇帝受命于天,只要天命在,百姓受点苦又有什么?所以在那个时候,一有天变,宰相便就要担责,代君受过,罢相都算是轻的。与皇帝坐而论道,地位如此之高,是白给的?当然就是用来替皇帝受天罚的。相反天下百姓受点苦楚,哪怕活不下造反,只要天不示警,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这一套在两晋就玩不下去了,道佛两教兴起,社会思想陷入混乱。至韩愈提出孟子道统,算是彻底结束了董仲舒的理论,到宋儒别开一派。简单说,就是借由孟子民贵君轻的思想,以民心代替天命,或者说民心就是天命。
  到了这个年代,有天变虽然还是朝廷大事,宰相也经常要上表请罪,但已经不需要为此担责了。刘太后时王曾罢相,表面的理由是玉清昭应宫火灾,罢免宰相以应天变,真正的理由还是刘太后不满王曾对他的掣肘,那次罢相已经成为了特例。
  民心就是皇位正统性的来源,最少要从理论上自洽。哪怕你实际施政完全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朝廷所宣扬的,还是要以民为本。
  这就是意识形态,既受政治结构左右,又无时无处不在影响着政治行为。
  徐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害?但时间来不及啊,他现在还不足以把自己的改革纳入到现有的意识形态中去,所以才要立言啊。至于彻底改变这种意识形态,别说徐平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就是能够拿出来,没个几十年也完善不起来,更加扩散不出去。
  先改革,用已经形成的社会存在来催化产生新的社会意识是一条道路,但是徐平等不起。没有他在推动,新的改革就推行不下去,而他要推动,就要面对既有的政治现实,面对旧的意识形态的束缚。一个不小心,这种束缚就会把改革捆死。
  这是徐平改革撞上的第一堵墙,他必须把这一堵墙推倒,才能继续前行。
  至于去寻找工商业资本的同盟,或者把三司手里的工商业散出去,形成一个新的工商业资本集团,作为自己的助力,徐平还没有那么天真。
  说商品经济的有效资本不包括土地,可不是说只要不依赖于土地的产业资本就会推动资本主义了,那是两码事。必须从客观上,工业和商业资本的风险、利润彻底压倒农业资本,自动引导资本主动向工商业流动,而不是靠几个开厂开商店的资本家去推动商品经济。这不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是根本行不通的问题。
  只要投资土地还比其他投资更加有利可图,风险更加小,资本就会从工商业自动流向农业,根本不以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这种情况下,哪怕就是搞起一条商品经济的链条,资本所获得的利润也会源源不断地流出去,而不会投入到消费和扩大再生产里去。这条链条早晚会断裂,商品经济的萌牙由此被掐灭。
  这是唯物主义,唯意志论是站不住脚的。
  要想推动改革,徐平就必须借助三司来形成这样一条商品经济的链条,并努力维持住,由点到面,带动商品经济的发展。只要发展,总会有一个临界点,工商业资本对农业资本彻底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之后就是良性发展了。
  初起的时候,去搞什么私人资本家,只会产生买办资本家。把本来应该用于工商业发展的资本抽出去,去买田买地,去买房子。没有任何正面意义,反而有副作用。
  资本主义不是指资本家当政,而是资本当政,跟资本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资本这样一个抽离了具体人格的抽象物,才有资格成为商品经济的主宰。资本家,充其量只是资本的代言人,而且不是资本惟一的代言人。三司,就是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大的资本持有者,商品经济发展起来,三司就是资本的代言者。
  从这个意义上,三司有能力、有意愿去推动商品经济的发展。徐平在三司所开始的改革,内部并没有遇上什么阻力,阻力来自于外部。
  徐平还记得,自己的前世,欧洲资本主义革命是从原始资本主义,或者说是自由竞争的资本主开始的。他们意识形态的构建,是从人性本自私,天然会做出趋利避害的选择出发,从而在充分竞争的条件下,资源自然会做出最优的配置。这由此而推出来的核心是重商主义,激烈地争夺国内市场和殖民地。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一套理论基本趋于破产,欧美国家从经济制度需求出发进行了重新构建。
  欧洲小国林立,国际贸易对于经济有重大意义,天然是培养重商主义的温床。中国是大一统的国家,在商品经济的链条中,生产重于商业交换,重商主义在这种环境下是没有条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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