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一世富贵-第29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公吏通报之后,引着两人到了旁边的小客厅里。刚上了茶来,新上任的权三司使陈执中走了进来。
  陈执中今年四十五岁,正当壮年,以父亲陈恕的恩荫入仕,不是进士出身。此前以龙图阁直学士、工部郎中知京兆府,任权三司使时刚升任右司郎中,官职正好与徐平相同。他的父亲陈恕是任职时间最长的三司使,确立了北宋中前期的财政制度,太宗真宗两朝深所倚重。寇准接任三司使,一切以陈恕旧法为准。
  真宗晚年,陈执中首先倡议立太子,即是赵祯。因为这拥立之功,他在赵祯的心中有特殊的地位,升迁极快。
  徐平上前以下属之礼相见,陈执中急忙扶住:“云行既然已经外任,你我官职相等,行此礼不是折煞我?你我平礼相待就好!”
  徐平对此次的人事变迁还是不明就里,不好说什么,在客位上坐下。
  见礼毕,陈执中吩咐上了茶来,对徐平道:“先前我在陕西路,见过转运判官韩综,对云行极是称许。邕州的桥道厢军在那里修桥铺路,出力甚多,可见当年云行教导有方。这次到三司,方才检示账籍,云行回京之后府库充盈,人人都说,自先大人之后,天下第一理财的能臣,非云行莫属!”
  “省主过眷,些微功劳,何足过齿?至于比之晋公,我是差之远矣。”
  陈恕善理财,太宗曾经亲笔在殿中的柱子上题字:“真盐铁陈恕”。徐平虽然也主管盐铁司,而且做得不错,但还没到跟陈恕相提并论的资格。
  见徐平拘谨,陈执中看了看王博文,微笑着对徐平道:“昨天下午,我和王待制一起入宫见驾,今天有此任命。云行猜一猜,圣上对我们说了什么?”
  徐平道:“我如何敢妄猜圣意?”
  陈执中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黑须,缓缓地道:“八个字,‘谨守其成,力保不失’!”


第201章 陛辞
  听到陈执中说出这八个字,徐平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此次三司衙门的人事变动,只怕并不是来自宰执们的意思,而是来自赵祯。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徐平心里有个大概的答案,但却拿不准。
  说了一会闲话,徐平又与王博文交接了盐铁司的公事,在衙门里转了一圈。看看天色不早,便离了三司衙门,到大内去准备面对与赵祯辞别。
  徐平心里的疑惑,必将在这次面对时解决。
  到了垂拱殿外,正在閤门的当值的李璋急忙迎上来,拉着徐平到一边,问他:“哥哥,可听说了今天朝里的人事变动?三司的人换了大半!”
  “听说了,其实也没换多少人,判官那一级的基本没有变动。”
  李璋连连摇摇头,啧啧称奇:“寇谷坏冒菰字矗荒昵八蚁嘈牛恐慌率撬约海氡匾膊桓蚁胗姓庖惶欤《∥匠醢埽巳顺破湮ゼ夜罚谷灰沧鲈字戳耍 
  徐平微笑不语,这是赵祯对寇庖荒暝谌疚炱秸诜绲灿甑谋ù穑氖送疽簿偷酱宋沽恕6运此狄惨丫涣耍∥接嗟常堑谝桓雒俺鐾防吹摹
  满朝文武数万官员,有几个人敢望宰执的位子?寇簧阋印
  感叹了一会,李璋又对徐平道:“哥哥升为小龙,这一去只怕一年半载回不了京城了。你家里自然有我照顾,只是嫂嫂那里,眼看就要临盆,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过几个月,养好了身子再带着孩子去洛阳吧。”
  “可你现在也是一身病,身边缺不了人使唤。”
  徐平沉默了一会,对李璋道:“谭虎已经到了京城,他多年随在我的身边,用起来甚是得力。我走的时候,会把他一起调到京西路,身边不缺人。”
  李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来。
  徐平的这个龙图阁直学士不是白升的,这一次只怕要做满一任才能回来,不然京城里可没有他合适的位子。同样的官职,陈执中已经可以做三司使,徐平现在缺的是资历,只有把自己的资历补齐了,才能在朝堂里站住脚跟。
  一般来说,职到待制以上,官到大两省,便就不能够按照磨勘法升迁了。但这绝不是说磨勘法不起作用了,哪怕到执政到宰相,相关资历依然决定着每个人的排位和具体管的事务。同样是参知政事,你比别人的资历深,你的地位便就高,说话就比别人管用,上朝站班你就排在别人的前面。皇上咨询意见,依然是以资历深的优先。
  王曾再次为相,为什么吕夷简愿意心甘情愿地把首相的位子让给他?最简单的就是王曾有更深的资历,说话更加有分量。只是赵祯出于宰相相互制衡的需要,没有答应罢了。即使如此,吕夷简不拉帮结派,在政事堂里依然压不住王曾。
  国家承平日久,官员的晋升都已经有了常规。任了哪个差遣,再任哪个差遣,一步一步怎么升上去,是有路线可循的。官员结党,最重要的便就是合力提早占住有利的位置。卡住了那几个关键位置,从此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三司事务繁忙,但在升迁中不是要害,转运使、判官、副使这几个职位,只要担任过就可以。升迁路上最要害的是御史台和谏院,以及舍人院,登上这几块跳板可以飞速提拔,远比地方主官和其他衙门快得多。皇帝和宰执们,往往也是把自己看好的人安排到这几个职位,对未来的朝堂局面进行布局。
  现在的知制诰李淑,就特别担心宋祁宋庠兄弟比自己升得快。他们都是以文学著称,一旦这两个人先任了翰林学士,自己就被压住。所以他千方百计,不让这两个人进舍人院,只要自己比他们早任过了知制诰,就可以比他们早进学士院。
  徐平走不了那条路,赵祯即使有意栽培,也没有办法,只有让他出去把缺的资历补全。一是转运使,再一个是知州,徐平必须把缺的这两项补回来,未来才有进入两府成为宰执的可能。补全的越早,越有机会。
  或许,这才是赵祯把徐平外放任京西路转运使的本意吧。地方上不比朝堂,官职升起来就慢了,干脆在自己离开之前先把职上去?
  一个閤门卫士急匆匆地过来,对李璋道:“衙内,到你了,快去领赏钱!”
  徐平奇道:“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发赏钱?”
  “昨夜星变,今天大赦,官家出内藏库钱赏赐在京将士。哥哥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李璋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向閤门跑去。
  星变?大赦?徐平心里念着,心思百转。
  李璋领了赏钱回来,又陪着徐平说了一会闲话,到了时刻,把徐平送进宫里。
  进了延和殿,行礼如仪,赵祯吩咐赐了座和茶汤。
  徐平这才抬起头来看越祯,见他脸色发黄,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几天没有见陛下,不想竟遇到这场灾难!”
  赵祯微微笑了笑:“养了几天身子,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的脸部。“你这里包得跟个粽子一样,听说是王太医的手笔?感觉如何?”
  “微臣这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无碍。只是陛下这一场病,却病在内腑,不像臣这么轻松。陛下正当青壮,万望保重龙体,疏忽不得。”
  赵祯笑道:“怎么,你也要跟朝里的群臣一样,劝谏我吗?今天宫里的女人送出去近百,你就是劝我,也没得送了。”
  徐平摇了摇头:“少近女色,朝臣所讲已经极多,陛下必然心里数,臣再讲,无非是狗尾续貂,不如不讲。臣要讲的,倒是其他一些养生之法。”
  “哦,说来听听。”赵祯有了兴趣,身子向前探着问道。
  “依臣所知,陛下之所以出现前几天的病症,不只是因为女色,还跟平时饮食有关。而且,大半的原因只怕是在饮食上,而并不在女色上。”
  “这话没有讲过!——徐平,你不是故意用这种话来讨我开心吧?”
  徐平叹了口气:“臣的为人陛下深知,何曾做过这种事?微臣要讲的,是真地跟陛下身体密切相关。陛下若听,恐有得罪的地方,万望恕罪!”
  “讲,讲,想讲什么就讲什么!不怕告诉你,这几天再难听的话朕都已经听得多了!不只是朝里大臣,宫里从太后到内侍,天天嗡嗡嗡地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这情形想象得到,徐平不由面露笑意。一个大男人被天天说少碰女人,而且是每个人见了面就讲,那份尴尬也不知道赵祯是怎么忍下来的。
  理了理思绪,徐平道:“陛下,恕臣直言,您这身子啊,着实是胖了些。胖的人容易犯病,就是平常人所说的富贵病,日常需要小心调理。”
  “什么胖人富贵病!没听说过!都说穷了瘦了容易得病,胖人怎么也容易得病了!”
  也是,这个年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吃不饱饭是常态,胖了大多情况下都是身体健康的标志。但这是对穷人说的,对锦衣玉食的皇帝可不一样。
  徐平道:“陛下,臣说的句句是实,有没有灵验,您试一试就知道了。我知道宫里太医必然有吐纳导引之术,但对陛下来说,那些还远远不够。因为陛下一天到晚处理政务,又居于深宫之中,难以活动腿脚,病便容易日积月累。臣送陛下九个字,少吃肉,多吃菜,常运动。特别是那些油水大的食物,如肥嫩羊肉和海鲜之类,虽然味甘,但也大多有毒,对陛下身体尤其不利。”
  赵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得真有道理?海鲜要少吃,太医倒也说过。但羊肉温补,怎么也要少吃了?再说,为什么要多吃菜?”
  就您这身子,少摄入脂肪、胆固醇,嘌呤更要尽量减少。可这话,怎么解释给赵祯听?想了又想,最后徐平不由笑了起来。
  双手捧笏,徐平道:“不瞒陛下,臣对医术一窍不通,但对养生略有心得。您的身子为什么胖了?因为肉里的毒素积聚太多,而菜解毒,正好相克。以后只要少吃点肉,多吃点菜,就能慢慢调理过来。陛下也是不用担心菜没有味道,臣家里颇有几道青菜的青谱,味道极好,已经教过李璋,日后让他献上来就是。还有,陛下以后要多动一动,不能天天伏在案上。最好就是每天定好时刻,什么时候进食,荤素搭配。什么时候动一动,不管是蹴鞠也好,踢毽子也好,只要动起来就是养生。”
  “你说的倒也不难,但有什么道理也讲一讲啊。”
  徐平两手一摊:“臣着实难把这道理讲明白,但一定有用处的。反正不难,陛下何不试上一年半载,如果身体好了,省多少麻恼?”
  赵祯看着徐平大笑:“好,好,便就依着你试上半年!如果真地有用,我再行褒奖。——徐平,谈过这些,我们该说正事了。”
  徐平捧笏:“微臣现在满心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免了盐铁副使。”
  “京城不易,让你到外面散散心吧。”赵祯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我前些日子看你极想废了西水磨务,而且好似在你看来,此事关系极大。不过,京城里一举一动牵连太多,此事着实做不得。若是到了外面州军,你要做这些事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一年来,你在三司的辛劳我看在眼里,不想冷了你的心思,也不想你在三司做的事情半途而废。其他各路都太远,京西路地方近,洛阳到京城也方便,便就让你到那里继续做三司未完的事情。我的身体不好,以后政务要多赖宰辅,你在三司也很难再做什么,还是到外路去吧。”
  听了最后一句话,徐平才算是明白了事情脉络。
  赵祯生了这一场病,不管是他愿意不愿意,一部分权力都要让给宰执们。而离了赵祯的直接支持,寇托炱狡臼裁吹沧≡字吹难沽Γ勘鹚凳羌绦母铮褪鞘爻梢沧霾坏健R院蟮娜兆樱净嵩嚼丛蕉嗟亟拥街惺榈拿睿荒芄蛔约鹤髦髁恕
  寇∥接嗟车纳矸菰谀抢铮簧倭嘶噬系闹苯又С郑揪驮僖灿刹坏盟プ髦鳌I凑嵌运荒晷量嗟某昀停嬲康幕故侨贸轮粗腥フ乒苋尽
  陈执中虽然年龄也不大,但资历深厚,又是陈恕的儿子,对赵祯有拥戴之功,这些加起来便可以守住这一年的成果。当然,最重要的是陈执中跟吕夷简和王曾两人都没有什么瓜葛,是赵祯的自己人。
  王博文接替徐平也是同样的意思,别看一样是龙图阁待制,王博文说话在朝堂上可比徐平有分量得多。这就是资历的影响,话语权并不只跟官职有关。
  而徐平到了京西路,可以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做什么,赵祯现在实在没有精力过问了,反正信任就是。
  想明白这些,徐平对赵祯捧笏:“劳陛下费心,臣如何敢当?”
  赵祯笑了笑:“你到京西路必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为了方便,朕不欲你居李若谷之下,破例升你为直学士。徐平,你到京西路,可要漂漂亮亮地做事情出来,不要让朕被人耻笑。二十多岁为小龙,你是当朝第一人!”
  “陛下殊恩,微臣愧领,必不负所望!”
  说到这里,赵祯已经感觉有些疲倦,对徐平道:“时候不早,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出宫吧。此去京西,明间太紧,你也要回家准备一番。”
  徐平刚要谢恩告辞,突然想起来什么,对赵祯捧笏:“臣刚才在殿外,听说因为昨夜星变,今天大赦?”
  “不错。不过你不用担心,杨景宗前次所犯之错太过离谱,不在被赦之列。”
  赵祯以为徐平是担心杨景宗因此被赦免,先说了出来。
  没想到徐平摇了摇头:“陛下圣明,此等事自然是会妥当处置。不过臣提起此事跟杨太尉无关,是突然想起来,丁谓在道州许多年了。”
  赵祯看着徐平,眉头皱起来,没有说话。
  徐平又道:“臣自邕州回京的时候,路过道州,丁谓曾经前来拜访。他已经是耄耋老人,再无当年争权利之心,只想安渡余生。”
  赵祯沉声道:“徐平,你想说什么?”
  “臣想说,丁谓如今余党尽去,不过一寻常老人而已。他一心念着的,是想在老去之前再回中原。依丁谓过往劣迹,自然不能允许他回京城,但不知是否可以让他到近便州军安置?比如光州唐州等地方。也了了他的心愿,也不至于再回朝作恶!陛下大赦本就是圣德事,多此一项又有何不可?”
  赵祯看着徐平,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如今丁谓党羽星散,又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念他往日劳苦,移近便州军也是应当。”
  丁谓只要向京城挪一挪,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心惊肉跳。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想着要控制三司吗?那便就让丁谓离得近一点,看宰执们怎么去想。
  政事堂里面,王曾或许是最不怕丁谓的,当年能扳倒他一次,现在这种局面自然就能扳倒第二次。但是吕夷简可不同,什么培植党羽,独揽大权,这都是当年丁谓玩剩下的。讲起对人心的把握,对事情的敏感,包括做事的能力,人情冷暖,吕夷简离着丁谓还有一段距离呢。
  宰执们以后还是少操三司的心,给他们找个人来头痛去吧。
  (备注:仁宗的病和大赦都是史载有此事,不是故意安在这里的。)


第六卷 一策安天下


第1章 再临郑州
  离了驿馆,丁珝看看四周无人,对丁谓道:“阿爹,怎么突然移我们到光州去?”
  丁谓摸了摸已经变得稀疏的花白胡须,傲然道:“因为你阿爹的名字,在这天下还有些分量。只要我一近京师,天下摇动,不知多少人夜不安枕!移我们到光州,自然是因为有人地位不稳,要借我的名字!”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回京城?”
  丁谓叹了口气:“唉,因为朝里相公怕了你阿爹的手段。我已行将就木,他们又何必如此防范?徐平到底还是个娃娃,气魄不足!若是我当年,就是招老夫回去为相又如何?英雄乘势而为,如今大势如此,不是乾元年间,老夫又能做出什么来?”
  丁珝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问道:“如此说来,对我们是好事了?”
  “自然是好事!过几年我年限一到,归葬中原,你扶棺也少了几千里路的跋涉!”
  说完,丁谓大踏步地走到拴在树上的毛驴旁边,解了缰绳。
  官员被贬,除了降官之外,更严重的是在某地方编管、安置、居住,受监视的严密程度依次降低。编管基本没有人身自由,天天有公吏监视,安置一般不许出城,居住则就基本没有限制了,只是不许搬家。丁谓在道州已经改为居住,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这次改到光州去,已经接近中原,若是有心就可以跟官员联络了。
  不过,让他到光州,朝里宰辅就已经预防到了这些,只怕在那里还不如在道州自在。
  光州在淮南西路的西北角,这地方也是颇费思量。赵祯开恩让丁谓移到内地,政事堂不好拦住,地方选择就动了些心思。京东路靠近中原的是南京应天府左近,那里政治地位重要,达官贵人也多,丁谓这个身份是不能到那里的。京西路北部有西京河南府,再说如今在徐平的管下,更加不合适。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平在外做过一任转运使,极可能回朝出任三司使,如果让他找到个支持自己的宰相,现任的宰执都难应付。
  选来选去,就只好让丁谓到光州去了。既显皇帝圣德,又远离政治核心。
  两京驿路上,徐平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渐渐变浓的秋色,对一边的秀秀道:“我们这次去洛阳,那里是除了京城,天下第一等的所在。秀秀,你觉得如何?”
  秀秀抱着膝盖,靠在旁边的一座小小刻摆上,微微笑道:“洛阳虽好,在我心里却觉得没有当年到邕州有意思。那时小孩儿家,无忧无虑,现在却怎么也没有那种心情了。”
  徐平笑道:“那次奔波八千里,我就带了你一个小婢和高大全一个家仆上任。现在四百里,还是带你一妾,其他人却多了不少。”
  秀秀叹了口气:“若不是没有办法,夫人会亲自随你上任的,也不用我来。”
  徐平看着秀秀,看着她眉眼间有一丝茫然,过了好一会,轻声问她:“那你自己怎么想的?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意,只要不违了你的意,让你开心就好。”
  “我?我不知道。”秀秀轻轻地摇了摇头。“跟在官人身边我也开心,只是,将来到底如何——唉,却说不清楚。官人自小宠我爱我,教我读书写字,明白事理。我本是一个牧子的女儿,却学会了这些。官人不知道,其实去年我再到回家里也过不惯。只是呢,我自己知道,那些才是属于我的生活,我该过的日子,我这一辈子就该活在那样的世界里。若不是官人生病,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了。再过一两年,弟弟大了,或许我就会找个老实的庄稼人嫁了,之后生儿子,生女儿。儿子让他像官人一样去念书,将来考个进士,改换门庭。女儿让她知书达理,学会女红,给她准备嫁妆,将来嫁个好人家。那是我本来该过的日子,我生下来就注定的命运,我本来该那样的——”
  秀秀的声音越来越小,眼角微微有泪光。
  徐平握着秀秀的手,看着她,认真地跟她说:“秀秀,没有人生下来就注定了一辈子的生活。人总会长大,总会遇到一些人,遇到一些事,遇到的人和事都不是注定的,人的命运怎么会是注定了的呢?你陪着我过了十年,开开心心地长大,我希望你以后陪着我,能够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永远都像现在一样!”
  “好啊!最少我现在还是开心的。”秀秀擦擦眼角,对着徐平笑了笑。
  在离开的前一天,林素娘找到了秀秀,几经犹豫,几经挣扎,还是问秀秀,愿不愿意随着徐平到洛阳去。这次不能更是做婢女了,秀秀过了那样的年纪,这次进徐家做妾室。
  秀秀从来没有想到林素娘会来问自己这样的话,她感觉得出来,林素娘一直巴不得立即把自己从家里送出去。然而到了徐平必须要出京城外任,她自己又不能随在徐平身边的时候,林素娘还是选择了秀秀。而且跟秀秀明讲,她不需要到徐家伏低做小,原来在京城内的那处小院就是她以后的住所,相当于外室。
  现在秀秀都记不清那一夜两个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鸡毛蒜皮,前因后果,生前身后,几乎涉及到了这一辈子的一切。秀秀甚至有一种错觉,两人就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直到第二天她随着徐平出了门,林素娘告诉她,以后这徐府的门秀秀就不能再踏进来了,她有自己的家,而这里,是林素娘的家。秀秀才明白,林素娘用了一晚上,是把徐平分成了两个人,自己一小块,林素娘一大块。
  能分到一小块就不错了,林素娘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若是换了别人,可能恨不得丈夫的姬妾都在自己面前使唤,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丈夫那里的受的气全都发泄在姬妾身上。林素娘不是这样的人,若不是实在放心不下徐平,担心他身体再出意外,而自己又没有办法随在身边,是万万不会接受秀秀的。但是无奈接受了,那就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各人有各人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