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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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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徐平前世改革的过程,不过面临的条件不一样,所取的方向和政策措施不一样罢了。前世改革面临的是农村和城镇的掌控力都过强,表现出来的就是城乡同时放权,放下官方的包袱,向社会要发展的动力。
  过了这个阶段,社会推动发展的动力枯竭,用于发展的社会剩余向少数人集中,新的社会危机便又出现。改革的措施便就要反过来,重新收权,官方来背起发展的责任。
  城乡的不平等,必然带来改革措施的不同步,只是现在改革初起,徐平同时向城乡一起下手罢了。随着生产力发展,工业化的进行,城乡差别慢慢消失,政策措施才会同步。
  改革初起,必然会出现副作用。如在农村,收权之前一些利于发展的基础设施,道路和桥梁,开渠和开荒,诸如此类,是由乡村的势力之家完成的。甚至新式农具,也是由这些人家购买,投入到实际使用当中去。一旦收权,农民的自助组织尚不具备这个能力,可能会出现基础设施建设的倒退。此时要由官方出面,及时扼制住这个倒退趋势,使社会生产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到发展的正常轨道上来。
  以矛盾论的观点,政策措施必然是有利弊两个方面,会相互转化,真正的万世法其实是没有的。为万世开太平,不是固定一个政策,从此无忧,而是告诉后人,这个政策有利有弊。现在用是利大于弊,当矛盾转化,利不是利,弊不是弊,要及时改革。
  不管是势力人家,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政权之下的民,没有好与坏,没有哪个是朋友哪个是敌人的问题。随着社会发展,对于社会中的每个人来说,平苦之民可以成为势力人家的一员,势力人家也会跌入平苦之民,这都是社会的正常现象,不必视作洪水猛兽。在内部分阶层,阻挡这种转化,就是在给自己埋地雷。
  不管是把自己人当朋友,还是把自己人当敌人,都是丧失了政权的执政立场。执政党不要在内部找朋友来支持自己,这是革命党的办法。找到了朋友,也就分出了敌人,一旦社会矛盾转化,政权的基础就轰然崩塌。苏联的崩溃从内从外可以找一万条理由,可以揪出来无数个罪人,但最根本的,是作为执政党,采取了革命党的办法,最后亡于内部。
  政权有立场,但不要让立场左右,丧失自己的独立人格。一旦丧失,政权就非常危险。
  共产主义留给后人的关于社会的最伟大的理论财富,一是发展的观点,发展是社会的必然。二是阶级矛盾是社会内部的主要矛盾,并由此而发展出来的中国化的矛盾论。
  矛盾是对立的统一,否定之否定体现了矛盾的对立,却没有体现出统一。这是由此支持的政治理论最后失败的根本原因,哲学基础。科学主导了生产力的发展,哲学则主导了政治理论。政治失败,内因大多都是在哲学基础上。
  徐平为什么在出现两党制萌芽的时候,要一道德,改为一党?便就是因为从哲学基础上生出来的两党制,历史上的宋朝已经走过一遍了,没有必要再走一遍。


第24章 祖先的呼唤
  今天是年假的第一天,官员三三两两出来饮宴游玩。正饮酒谈论之间,欧阳修看见叶清臣、宋祁一起进来,后面跟着李参和司马光,急忙招呼一起同座。
  众人叙礼落座,饮过几杯酒,欧阳修见宋祁闷闷不乐,问道:“待制因何不悦?西北战事正酣时,待制上章去三冗,颇得徐相公称许。此时相公当政,待制正要大用。”
  宋祁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喝酒。
  叶清臣道:“前几年京城的织业大兴,子京与人一起,开了几间制衣的铺子,颇是赚了不少钱财。相公没待制以上的官员在京产业所得入官,子京少了这一注钱财,如何愉悦?”
  几个人听了,一起笑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宋祁为人豁达,跟他哥哥宋庠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宋庠是典型的词臣,文章优美,私生活严谨,持家俭约。宋祁虽然是当年真正的状元,刘太后因为弟不压兄,把状元给了宋庠,但他的文章确实不如哥哥写得好。宋庠持家俭约,宋祁则奢侈无度,而且在男女之事上非常洒脱。
  曾经有一次,宋庠路上遇到皇宫的车队,一个宫女向他一笑,叫了一声:“小宋。”宋庠一见倾心,写了一首《鹧鸪天》让人传唱:“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这词最后传到赵祯的耳朵里,把宫女送到了宋祁的家中。
  徐平前世看到这种故事,总觉得不可思议。臣没个臣的样子,皇帝也不介意,跟自己印象中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非常不合拍。唐宋这一段历史,在印象中的古代中非常不和谐。
  用了近二十年的时候,真正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才明白是自己的印象错了。
  文明遭逢毁灭性的灾难之后,会生出应激反应,一部分文明记忆被埋在深处。后人在文明记忆中的恐惧和耻辱中,很长时间不敢把埋藏的记忆再次翻出来。在他前世的文明记忆中,宋为蒙古所灭之前的文明,已经被埋藏在了深处。只有文明战胜了恐惧,洗刷了耻辱,这些埋起来的记忆才会被再次翻出来,接续上从前的辉煌,开启新的时代。
  这个再次翻出来文明记忆的过程,就是文明复兴。欧洲的文艺复兴,唐宋之交的儒学再兴,都是同样的思想启蒙过程。为什么后世的历史学家会在研究宋史的时候发现,这个时候的文化和制度痕迹,会跟欧洲文艺复兴的近代化时期,很多相似。
  宋朝彻底废除了人身剥削的奴隶制度,改为雇佣制。出现了为社会服务的各种政府机构,发行了纸币,对经济进行宏观调控,司法制度开始从制度上保证公平。
  因为从思想文化上,政治制度上,宋朝已经推开了近代化的大门,只是这扇大门最后被残酷地关上了。从董仲舒对儒家理论曲改阿附,为汉武帝采纳,在秦始皇完成对中原大地的政治统一的基础上,完成了文化的统一,才真正形成了汉文明。先秦时代,是类似于欧洲古罗马之前的古希腊时期,不过汉文明的延续更加完整,更加有序。
  千年之后,人们还是经常回想起那个夜晚。
  寒风呼啸着吹过冰冷的土地,异族的铁骑让大地在颤抖,雪亮的马刀如闪电一般划破黑夜。人们在苍茫的大地上无助地奔逃,老人倒下了,孩子倒下了,女人倒下了,他们被异族的铁骑碾成肉泥。人们在夜色中无助地奔逃,不知逃向何方,不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求生之处。前方没有路,回望挥舞着钢刀的敌人,他们只有绝望。
  千年之后,人们还是无法从那一天的恐惧和耻辱中走出来。
  趾高气扬带着大军赶来的敌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祖先,要来灭绝自己的军队中,有很多人与自己有同一个祖先。他们骄傲地穿上了异族的服装,说起了异族的语言,拿起了刀为异族前驱。面对着自己的祖先延续下来的文明,毫不犹豫地挥起了屠刀。
  汉人的文明,随着屠刀的落下,随着无数人奔向大海,葬身鱼腹,灭亡了。
  一个人生于世间,除了自己的血肉之躯,还有灵魂。一个文明除了繁荣富庶,为人类带来美好生活的各种进步,还有一个灵魂。
  在那一夜,汉文明的血肉已经抛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在那一天,汉文明的灵魂,这个巨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巨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失去了自己的庇护后,无助地挣扎。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站起来,要给自己的血脉以庇祐,一次又一次无力地跌倒。
  是因为自己的错,让孩子们感受到了恐惧。是因为自己的错,让孩子们感到了耻辱。
  因为自己错,让孩子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充满了羞愧,只能在血泊中无力的挣扎。
  明朝为什么会从宋朝退回到家天下?不是因为皇帝的贪婪,也不是大臣们的愚蠢,而是来自于文明内心深处的恐惧。对外坚决不妥协,不媾和,是因为对这样做的宋朝倒下的恐惧。对内不调和,是因为来自于宋朝倒下的恐惧。唯有跟那个时候做的不一样,才能再不会倒下去,才能在祖先的耻辱中显示自己的骄傲。
  为什么再一次面对外族的铁骑,他们中的很多人主动参与了进去?不是因为他们的蠢和无耻,而是来自于文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耻辱。
  那个血泊中的巨人,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告诉自己的孩子们,当年错在了哪里。不是因为孩子中有人错了,不是因为有人愚蠢,不是因为有人无耻,不是因为有人贪婪,是因为自己错了。孩子们的错只是自己的错,可以放下了,可以离开恐惧和耻辱的支配。
  然而孩子们总是捂起耳朵,固执地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你了。他们用双手蒙起自己的眼睛,骗自己,世上本没有这样的巨人,一切都是骗人的。
  巨人躺在血泊中,看着任性的孩子们,有些无奈,却又满面慈祥。
  当再一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时刻,被耻辱支配的人们,再一次去拥抱了敌人,宁愿忍受敌人的百般凌辱。因为祖先留下来的文明记忆中,这样做的人活了。
  当再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无数的仁人志士们站了出来,挺起胸膛,面对敌人冰冷的刺刀。血流满了大地,英雄们踏着鲜血,前赴后继地走向了与敌人战斗的前线。他们记起了那一天巨人倒下的恐惧,他们要用自己的身躯,庇佑身后那个血泊中的巨人。因为那个虚弱的巨人,是自己祖先的荣光。
  那一刻,巨人羞愧得不能自已。他的眼中闪出了光茫,他看见了自己站起来的希望。
  那满地的鲜血,那山河破碎的大地,就是文明再起的曙光。只有摆脱了恐惧,洗刷了耻辱,才能真正地吹散千年的迷雾,扶起那个血泊中的巨人。
  当那个巨人重新站起来,汉文明将再次复兴,开启一个伟大的时代。
  为什么在国力蒸蒸日上,前途光明的时刻,还是有很多人毅然地离开自己的祖国,去拥抱别人?他们还在被当年的恐惧和耻辱支配着。为什么在一天比一天更好的时候,还是有许多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身在这里,心在那里?他们还在被当年的恐惧和耻辱支配着。
  历史放在那里,为什么要在里面的兴亡当中,固执地找出哪一个是坏人,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朋友,哪一个是敌人?因为还在被当年的恐惧和耻辱支配着。
  为什么要固执地相信宋朝亡于以文制武?为什么要固执地相信宋朝是一个天下动荡一无是处的王朝?还在被当年的恐惧和耻辱支配着。
  只有真正摆脱了把历史上的人,戴上一个好或坏、聪明或愚蠢、无私或贪婪之类的面具,强行用人性来解释之后,才能真正看清历史。
  因为在去除天命之后,我们的祖先曾经去向人性中寻找天下治乱的规律。寻找哪个是坏人,哪个是好人,就是我们还没有从祖先留下的束缚中走出来。
  只有摆脱了这种被恐惧和耻辱支配着的情绪化,才能找出历史宝藏的钥匙,打开的宝藏的大门,发现祖先留给我们的财富。这个过程,就是思想启蒙。利用这些财富,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就是文明复兴。
  欧洲的文艺复兴打开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明宝库,唐宋的儒学再兴打开了汉朝和先秦的文明宝库,推开了近代化的大门。只是这次汉文明的复兴,倒在了半路上。
  新党和旧党的争执,很多就在人的性情上,由此发生出来各种各样的政策争吵。比如道德教化,比如家庭伦理,比如该不该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拨开历史的迷雾,就会发现徐平前世的那个第一大国,两大政党,依然是在这上面争吵。
  血泊中的巨人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孩子们拿出《三字经》和《弟子规》来羞辱他,巨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巨人还是想站起来,孩子们又拿出忠孝妇德来羞辱他,巨人已经羞愧难当。巨人茫然地躺在血泊中,不知道孩子们会在什么时候听自己的声音,看自己一眼。
  天都山下,徐平一夜惊梦,偶然听见了祖先微弱的声音。他踏过满地的鲜血,走过布满白骨的大地,一回千年,看见了那个血泊中的巨人。那一刻,他泪流满面,这血泊中就是祖先的荣光。从那一个时候起,他放下了前世带来的被恐惧和耻辱所支配的情绪,放下了对异族的怨恨。因为他知道巨人的倒下,不是因为出了哪一个坏人,或者是出了哪几个坏人,甚至不是因为敌人的凶恶。他从巨人羞愧的脸庞上,读懂了只是巨人自己错了。
  徐平把被孩子们抛弃了的巨人扶起来,与自己一起回到了一千年前。在这个世界他将跟巨人一起,带着缔造巨人荣光的欧阳修、张载、李觏一众学者,王安石、司马光等一众能臣,打开一扇门,走出一条路,迈向光明的未来。


第25章 廷辨
  庆历二年春正月庚戌日,初五,赵祯御文德殿,大早朝。
  正殿早朝,更多的是礼仪性的,在京官员,无论匣务不匣务,全部上朝。皇帝每隔一段时间在所有官员前露面,表示自己身体正常,国家运转正常,避免猜疑。在这种大早朝上面,原则上所有的官员都可以奏事。这样做的制度意义,是表示朝廷大政没有被皇帝身边的人把持,真有意外,可以在大朝会上当众揭穿。当年宫中失火,吕夷简一定要让刘太后请赵祯出来露一面,才肯带着百官离去,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徐正站在角落里,都看不到儿子站在哪里,心里还是无比的自豪。小时候不成器天天闹腾的那个混小子,谁能够想到有今天,站在了百官的前头。上朝前知道自己的位置看不到儿子在哪里,徐正特意打听过了,徐平的班位在赵元俨和晏殊之后,百官第三位。
  赵祯升座,群臣行礼如仪。起居告谢毕,轮班奏事。
  前殿一般不议大事,因为这种大朝会礼仪繁琐,时间紧张,参加的官员又太多,大事议不清楚。议的多是日常事务,大臣上前禀奏,赵祯可与不可,不能决定的由小黄门把奏章收入袋中,带回宫中处分。政令必出中书敕令,疑难大事赵祯一个人也决定不了。他冒然一个人做决定,手诏被宰相给退回来,不是什么好事。
  明朝之后不设宰相,哪怕后来出现大学士,清朝出现军机大臣,实际行使相权,也都不是宰相。没有政令必出中书,只能用敕,军令必出枢密院,只能用宣命这两条,权臣的势力再大,哪怕能决定皇帝的生死,宰相也不是政权决策班子中的一分子,而只是皇帝的下属。宰相班子是国家实际的治理者,是由制度来保证的。
  第一班宰臣,晏殊和徐平带几位参知政事上殿。奏的都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主要是徐平将要使要的官员职的升迁,如叶清臣进龙图阁直学士,李参直史馆,诸如此类。
  第二班枢密院,吕夷简带枢密副使上殿,奏西北的军事安排。
  第三班三司,程琳带三司副使上殿,奏今年的财政安排大略。
  第四班开封府,任布上前奏春节期间开封城内事。
  第五班审刑院,宋庠上前奏讼狱。
  自西北乱起,前殿奏事只有五班,五班奏毕散朝,不能超过辰时。大朝会御史中丞要监察纪律,是不上殿奏事的。
  最后礼仪性地问群臣有无别事要奏,众人都已经准备退朝了。
  正在这时,排位极靠后的司马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捧笏抗声道:“臣司马光,请与集贤相公廷对!相公欲一道德,此根本大政,关万民疾苦,天下兴衰,不廷对,何以服百官!百官不服,何以临百姓!”
  赵祯已经要起身了,只好又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下面站在前面的徐平。
  徐平神色淡然,捧笏出列:“臣愿对!”
  此话一出,准备走的百官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就踮起了脚。
  廷辨是宋朝对政治大事的讨论方式之一,而且是最激烈的方式,除非是涉及到国家的根本大政,不然不用。这是一场由在殿内的朝臣全部参加的大辨论,涉及到的人多,讨论的事情特别重大,观点也尖锐,大多数廷辨都会从早到晚。甚至思想争论激烈的时候,一次不行,在短时间内多次进行。
  廷辨这种大事,大多数的官员一辈子也碰不上一次。
  用徐平前世的政治制度比较,这就是执政党内部关于国家根本大政的大辨论,议会制国家的议会辨论,一党制国家统一思想之时的大讨论。
  一道德,就是统一政治立场,确定政治原则,统一思想。这么大的动作,没有人反对是不可能的,徐平早有准备。徐平携西北大胜的军功回朝拜相,很多人慑于威势,在榜文帖出来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前,没有站出来罢了。今天不廷辨,早晚一天会廷辨,要一道德这是不可避免的。此时官职尚低微的司马光第一个站了出来,并不出徐平意料,历史上王安石一道德,就是他反对得最激烈。
  一道德不是逼官员站队,如果最后搞成官员站队,一道德实际上就失败了。这就是思想的大辨论,不辨明白,强行推下去是没有用处的。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在一道德的时候实际上是失败了,他强行推下去,立新学,以新学取进士。让满朝官员站队,与自己思想相同的就用,不相同的就贬。最终的结果,是造出了一个旧党,最终上台来斗他。
  政治立场、政治制度、政治原则、施政举措不是凭空来的,都有内在逻辑,这个逻辑就是文明的特性。如果没有找出这个逻辑,就说明文明还没有真正地确立起来。
  这个年代决定着政治的逻辑,就是韩愈和柳宗元的性情之论。
  当天命破除,人必然会问我们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看待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可以用相反的办法做。这是人的必然,离了天命,人要从自己找逻辑。
  文艺复兴欧洲文明从神权中解放出来之后,也同样经历了这个过程,一场关于人性的大讨论。自由、平等、博爱等等这些名词,徐平前世听起来高大上,觉得洋人怎么会这么厉害,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中国的文明怎么这么落后,就不去想这些问题,尽是搞些仁义道德天理伦常之类虚假欺骗人民的东西。但是自由、平等、博爱等等这一切,真地引入中国来了,纵然精英再是引颈高呼,这就是文明,愚昧的人们醒来吧,我们不要野蛮,我们要变成文明的民族。大多数的人民却无动于衷,精英痛心疾首,一切都是文化的错,我们落后愚昧的文化,什么时候才能扫除干净,走向文明。
  人民对引进来的文明麻木,一部分精英失望了,认为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愚昧与落后深植入骨子,永远不可能变成文明国家。还有人在坚持,试着分析其实洋人并不是按照这一套来行事的,就跟仁义道德一样,不过是欺骗愚弄底层人民的把戏。
  人民不愚昧,也不会被欺骗,你欺骗他们,他们反抗不了,心里却还是很清楚。你逼着他去做这做那,要去这样想,不要那样想,他们无法反抗,无非闭嘴罢了。或许在深夜聚在一起闲谈的时候,发上几句牢骚。
  这种相互谁也理解不了的现象,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自由、平等、博爱等等这一系列关于人性的学说,仁义道德这些关于人性的学说,其实都不是为了愚弄底层人民的,而是文明要发展不得不面对的议题。
  人性是善还是恶,是利他还是利己,是趋利避害还是见义勇为,是自私自利还是勇于承担责任,等等一切人性的两面性,跟社会矛盾中的阶级分别一起,组成了每一个政权的政治立场,政治原则,政治的逻辑,形成了自己的文化。
  洋人的自由、平等、博爱、信用等等这一套文明逻辑引入中国水土不服,不是因为自己文明的愚昧与落后,不是人民愚昧麻木不仁,而是因为这一切,祖先早已经进行了思想大争论,形成了自己的文明记忆。只是这些文明记忆,随着那一次文明巨人的倒下,被扫进了垃圾堆,埋藏了起来。文明摆脱了那一次的伤害,打开这个宝库,就是无尽的财富。
  徐平前世每谈到社会问题,那位洋秀才总喜欢甩出一个洋人的名词,什么利维坦,什么社会达尔文主义,诸如此类,一脸不屑:你个土鳖知道这些吗?好好看一看,洋人是怎么看待社会问题的。什么时候你个土鳖,也能够做一回文明人。
  一个土,一个洋,名字就已经代表了时代的价值取向。
  当徐平穿越千年,努力让自己的思想跟这个时代同步,去重新思考文化典籍,才真正明白那些是什么。自己被人骂土,不是因为文明的落后,不是因为祖先愚昧,而是他们走得太远,又跌倒在了血泊中,文明被封印到了记忆深处。
  什么是文明?一个是阶级斗争形成的政治制度和原则,另一个是对人性的思考所形成的政治制度和原则,这两者加起来,就形成了文化和政治,构成了文明的主体。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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