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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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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
  范进疑道:“怎么?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好大的胆子!谁啊,你对我说,看我不揍他。”
  郑婵点着头,“当家的保护我,好几个粗蠢婆子在找我呢,被她们找到,可不得了。”
  范进只当是花家后生看郑婵长的俊又是外地人,要占她便宜。听说是妇人,不由奇道:“妇人?你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她们找你干什么?”
  “就是坏在谁也不认识上。那些欠XX的婆子说我是个下人,不懂规矩,要我先学规矩。拉着我读什么女戒,闺训,那些玩意不知道是谁编出来坑人的。真按那上面做,都得去当姑子。那帮妇人一个个粗手大脚的,按着你就跑不了。我念了一阵,头昏脑涨,人都快死掉了。好不容易寻个当子跑出来,可不想再被捉回去。”
  她这里正口沫横飞地说着,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一个女子声音道:“范公子请开下门,我家老夫人求见。”


第三百五十三章 铁娘子(下)
  郑婵听到老夫人求见这几个字,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差点一个跟头跳起来,冲范进必手画脚,示意他不要开门,又四下寻找着,看能往哪藏。结果这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一些,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她一咬牙,就准备钻到床底下去,范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摇摇头,指指自己身边道:“坐下,有我呢,看谁敢抓你。”
  郑婵大着胆子坐下,身子还欠着,低声道:“这不行……男女不同席……呸。狗日的,读那玩意读的脑子坏掉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哪能跟你坐一起。”
  “我说行就行,一切交给我。”
  房门开启,两个三十几岁的健妇在前引路,随后贾氏走进房中,彼此见礼以毕,贾氏看看郑婵,后者平素是个大胆泼辣地女人,但是被贾氏这老太太一看,就莫名地胆战心惊,紧低着头,想要站起来,却被范进拉着手,一动不动。
  “花家有规矩,男女各有居所,即使是夫妻,也只能日落之后才能同屋而居,白天里各有所差,不能混杂。若非至亲不许随意交谈,否则必有家法处置。不过这位既然是范老爷的内眷,这规矩就破例一次。”贾氏对身边一个女子道:
  “你回头和管家婆说一声,人家是贵客,不能按俗礼对待。把这位姑娘的铺盖送到这房里来,不要约束她的行动,老身想来范老爷是明理之人,自知分寸,不会让自己的婢女随便破坏规矩的。”
  范进摇头道:“她不是我的婢女,是我的女人。”
  “一样的,总归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都是一样的。范老爷在家乡可曾娶亲?”
  “不曾,只有两房妾侍。”
  “哦……是这样啊。”贾氏点点头,“这样也好,若是家中有了妻子,男子还在外面寻花问柳,为一些不知廉耻的女子引诱,便是大大对不起发妻了。夫妻如君臣,君有负于臣,决非江山兴旺之兆。范公子或许会觉得老身的规矩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初花塘寨家规废弛,下面的子弟随意胡为。亲属之间甚至有逆伦之事,乃至酿成血案者。事后痛定思痛,惟有严格男女大防,才能免得再出这种丑事。再者年轻人血气方刚,若是沉迷于美色,难免影响学业生计。是以老身定的规矩,尽量避免男女接触,也是让他们一心向学,这样才能读出个模样来。”
  范进道:“古人说入乡随俗,到了一个地方遵守别人的规矩,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自家规矩不好约束外客,尤其是我们待不久,我看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婵儿与我素来相好,若是分开是办不到的,实在不方便,范某就告辞到城内去住。”
  “没什么不方便的。老婆子不是个不明理的人,范老爷设立牛痘局,乃是东南万家生佛,对我家更有大恩,若是把您赶到城里去住,老身在乡下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为了我家老爷的名声考虑,范老爷也请一定多住几日,否则就是派老身的不是了。至于您与贵仆总归不姓花,二位可以按自己的欢喜来,只是请贵仆检点些,不要和花家男女多说话就好了。收他们的心不容易,一旦让他们的心散了,就收不回来,老身才疏学浅,就只能用这种办法硬管,所以不能让他们被外间的风雨乱了心。”
  “好说,这一点,范某自当遵从就是。”
  贾氏来并不是只为郑婵跑路,而是另有原因。先是问了花正芳自杀的原因,以及他在京师的病情。等听到是贫病疲劳交加,导致病至不治时,她哼了一声。
  “言官俸禄虽低,自己过活也尽够了。老身曾打算打发一个老仆去照应老爷起居,可是老爷坚辞不受。后来才知,那时他便恋上了一个煮茶婢女。男人见异思迁,这是没办法的事,老身吃这个哑巴亏也认了。可是老爷却不看看自己的年岁,他那一把年纪,硬要学年轻人纳小,于身体有什么好处?肾主肺,他的病只怕就是这女人害的!”
  “老夫人此言,范某不敢认同。”范进正色道:“沙娘子是个贤淑妇人,对花老照顾得极好,这一点京师之中同僚亦可为证。花老的病一是水土不服,不习惯北方天气,二来就是缺乏营养,银钱不济。如果没有沙娘子照应,只怕他早已经一病不治,哪里撑的到今天。老夫人这么说,未免就太过抹杀别人功劳了。”
  “功劳?范老爷是年轻人,还是缺乏历练,等到将来你就明白了,这种女人,又哪有什么功劳可言?或许你看到花家如今的情景,有些怪我们不近人情,不给老爷送银子。可是范老爷若是十年前来花家,就不会这么想了。那时候我们在城里的店铺,都被抵押了出去,乡下的田产也是朝不保夕。既是灾荒,又要防范倭寇,出钱练团丁。天灾人祸间获有之,固然是膏腴之地,日子也不好过。再往前几年,家中那些不肖子弟所惹的祸患,让全族都背上了的包袱,所得钱款要还债,还要维持生计,甚是艰难。能走到今天全靠花家祖宗在天之灵庇佑,哪里又有余力,给老爷在京里讨小?”
  她看看郑婵,目光在她耳朵上那金耳坠处停留了片刻,面色更为阴冷。“京师女子为何会看上一个老头子?说到底还不是图他是个官身,可以穿金戴银。男子为了女子使钱,往往不计代价,不顾身家。若是由着男人的性子,便是一座金山也会花光。老身当日做主,不给老爷送去银两,也是希望考验一下沙氏的脾性。若她可以跟着受苦,等到老爷归老之时,老身便在内宅给她一个位子。若是耐不住贫苦,早去早好。再说说到贫苦,比起那些衣食不济的农人来说,他们总可以吃的上饭,不至于挨饿。老爷讨小那时候,花家差一点就饿死了人。总算老身调度上有方,才保证在灾年里花家没一个人饿死,没一个人出去要饭,自问也对得住花家祖宗,对得住老爷。”
  范进道:“大家各有各的难处,范某倒是也没有怪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希望老夫人不要误会沙氏和继荫世兄。”
  “老身现在来,就是有一件事请范公子一定要说实话。”
  她看看另一名陪伴的妇人,那妇人知趣地走出门,她又看郑婵,范进拉住郑婵的手道:“我没有什么话需要防备她。如果她不当听,我便不当说。”
  “好吧,既然如此,那老身也就顾不得丢人了。范公子,请你务必对老身交个实底,继荫到底是谁的骨肉?”
  范进面色一寒,“老夫人请慎言!你可以猜忌沙氏,却不能有损花老的名声。出京之前,京师六部五寺大小文武衙门都前来为花老吊唁,内中不乏二三品大员。花老清名,朝野共知,人所敬仰。老夫人你这么说,若是让京师同僚听到,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
  贾氏道:“范老爷或许认为老婆子是在嫉妒,是小人之心。可是老身的苦衷,也请你一定要体谅。沙氏这个孩子是生在京师的,没人看见,现在如果要认下他,就要把他的名字写入族谱。那不是单单写一个名字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花家的脸面尊严!若是将来传出消息,他不是老爷的骨血,整个花家乃至老爷都要因此蒙羞。我们是乡下,不比京师人开通,女子可以随便就和男子生孩子。我们这里对名声看得重,若是脸上蒙了羞,在整个乡下成了笑柄,那便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我必须弄个明白,搞清楚继荫是谁的骨肉。老爷年事已高,兼身体孱弱,且又疾在肺部,何以能有子嗣,此疑之一。花继荫相貌似其母而不似父,此疑之二。既有一子,后为何再无所出,此疑之三。老身若为一普通妇人,即便是忍气吞声,为丈夫收下一个便宜儿子也只好认命,可是既为花家当家人,便不能不为全族老少脸面考虑,有此三疑,此子虽然我暂且认下,但是必须要弄个清楚,否则族谱上万不可留名。我花家的产业,是一家人费尽心力打拼而来,不会让随便一个人,就分走我们的田产!谁若是存了冒认谋产之心,老身是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
  贾氏的眼睛盯着范进,“范老爷,你千里送灵,乃是我家大恩人。老身这里已经备了一份薄礼以表寸心,明日胡中丞来家中办道场,老身也会代为介绍。若继荫果不是老爷骨血,我也不会难为她们母子,只请范老爷把她们带走,随意发落,我花家就当……没看到这两个人。”
  范进看着这老妇人,心头暗自挑了挑大指。不愧是能把濒临破产的花家带出绝境,整合人心,又让家业蒸蒸日上的女人啊。
  若是在外面公开怀疑花继荫的血脉问题,很容易给外人留下一个悍妒印象。先是装做大度把人收下来,保证人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又不在家谱上列名,保证其分不走利益,再行查访,这连环手段着实狠辣。
  所谓的求证,其实不如说是交易。毕竟范进也不是当事人,他说的话可靠性根本立不住。但是谁让他是国朝进士,二甲传胪,不管说的是真是假有无逻辑,只要他开了口,就可以当做真话。
  在这老妇人看来,显然认为沙氏这种下贱女人与范进这种年轻英俊的书生千里同行必早已是暗通款曲。所贪图的,就是花家的财富。
  现在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绝了范进这方面的念头,再给他一个好处,大家各自退一步,让他得到沙氏和一笔钱知难而退,也就风平浪静。如果范进不退,她还有胡巡抚这尊靠山,进退都很容易。
  范进摇头道:“范某千里送灵,乃是敬仰花老为人,非是贪图区区一点财帛。想范某出京时,宫中传旨命我入宫伴读,这等前程,又岂是金银所能衡量?范某连万岁圣旨都辞了,又怎会把一点黄白之物放在眼里,老夫人未免把人看得太小了吧?至于继荫,他是花老血脉这一点千真万确,京中花老好友都知这一点,不管到哪,都可以确认。老夫人掌家不易,精细是应该的,不过眼下既然已经释疑,接下来总该放心了吧?”
  贾氏沉声道:“如此说来,范老爷是愿意给沙氏和继荫作保,保证他们是老爷的骨血了?”
  “不错。范某可以作保。”
  “那便好了。有范老爷这等贵人作保,想来总是无差。花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保佑我花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这是好事情。老身今后自当将继荫看做自己骨肉,严格督导他的学业,让他学有所成,不给老爷丢脸。范老爷远来疲乏请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老身绝不会慢待。”
  等到她出了房间,那妇人也把郑婵的行李铺盖送了来。郑婵欢天喜地地把自己的铺盖与范进的并排放了,边忙边道:“这老太婆真厉害,沙氏这回有的倒霉了。我要是她啊,在船上死活也要把身子给了当家的,然后陪当家的天南海北的去,就算当个扫地丫头,也比到这家活受罪强。看吧,过不了几年,她就得让这老太太给弄死。”
  “这话怎么说?”
  “这老妇人把一个烂摊子经营好,其中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再看她相貌就知,不是个有胸襟的。想着自己在家呕心沥血给相公操持家业,结果相公在外头养小老婆还搞了个儿子出来,如何忍的下这口气。族谱上一落名字,那可是要分走一份产业的,自己费尽心力积攒的家业,被狐狸精的儿子分走一份,这口气那老乞婆能咽得下才怪呢。也不光是她,天底下大婆子能心甘情愿把家产分给外人的,又有几个?”
  范进此时来到她手后,一把将她抱住,在其耳边道:“那你这俊俏小妞怕不怕我将来的大妇收拾你?”
  这一声小妞叫得郑婵手脚发软,任范进摆布着,轻声道:“不怕……只要当家的疼我,我什么都不怕。我要给你生儿子,生一堆儿子。就算将来大娘子打死我,我也认了。”
  两人抱在一起说着情话,房间内一片火热,而在整个花家庄园上空,一团乌云正悄然笼罩。沙氏待在房间里,望着几个妇人那不善的表情,只能含着眼泪跟着她们大声念女戒,心内念叨着:老爷……你在天之灵保佑,救救我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室如牢
  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郑婵对南方的夏天颇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当范进必须离开房间去应付胡执礼之后,这种不适应感就让她觉得越发强烈。江南的夏天就像这座大宅一样,让她觉得莫名压抑。
  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雾,阳光有气无力,刺不破这浓浓的雾,自然就照不亮人的心。初时感觉阳光柔和不似北方火辣,还认为会很舒服,可是时间久了才发觉,这温和的阳光就像是文火慢炖,一点点将水气升腾起来,当你发觉热的时候,就已经无处可逃,只能任其慢条斯理地炮制。
  房间里闷得厉害待不住人,郑婵只好推门而出来到院里想要散散心。却发现院里的空气同样压抑,并不比房间里为好。她便只信步在花家大宅里转着,欣赏着这江南的建筑。
  她没有什么美学知识,也看不出这种江南庭院之美。举目四下望去,就只看到那班驳的青砖墙壁,再抬头,就看到那一层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心头像坠了铅块般莫名压抑。范进住的地方是前院,是以路上看到的仆人基本都是男性。
  得到了管家婆命令的男仆,对郑氏很是客气,每个人见了她,都会对她行礼。但是郑氏并不能从他们的谦恭举止中感受到善意。在她看来,这些人的面孔是那样模糊,虽然是白天,自己却看不清他们的真实五官面目。所有人行动都很僵硬呆滞,仿佛是一具具傀儡,他们的笑,他们的行礼,都不是出自本身意愿而是有个人在后面提着线操纵着行动。
  在这座大宅里,是看不见孩子的。继荫的年纪按说不适合住内宅,但是在外院里也看不到他的人,郑婵拦住一个男仆询问,那仆人却不敢和女子说话,只是在不停的行礼。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如此,直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走过来,才敢与郑婵搭腔。
  “我们花塘寨所有开蒙的孩子,都住在一起,为了方便先生教书。您说的继荫少爷,大抵就是这样吧。那是在祠堂那边的社学,女眷不方便过去的。”
  郑婵无奈地又向内宅走,她想见见沙氏,跟她聊聊天。对这个女人其实她没有什么好看法,先是担心其和自己抢男人,后是发现这个人居然看不上自己男人简直有眼无珠,总之是相处不来。可此时她却开始有些怀念起沙氏,想与她见一面,哪怕是说些没营养的话,也是真实的。而不像现在这样,感觉就像是在一场噩梦里一样。
  人来到内宅门口,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女人拦了路。那几个女人站在一起,就形成了一道肉屏风,把月亮门洞堵得死死的。手里提了棍棒,郑婵毫不怀疑,她们会对可能的目标挥棍攻击,即使是对自己也不例外。
  一个为首的妇人道:
  “花家有家规,为防妇人私下蜚短流长,以至手足不和,家宅不安,因此不许妇人之间私下往来拜访,免生口舌。再说这个时辰,花家所有女眷除当值之外,都要跟着教养婆子读女戒,不能见外客,郑娘子请回吧,等到沙娘子有了空闲,我们再去请你。”
  碰了钉子的郑婵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正走几步,忽然一个男子在朝她打招呼。郑婵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是张铁臂冲他摇着手。
  她与张铁臂不熟,关系还不如关清、范志高亲厚,兼且知道其底细,知道他虽然生的威武,其实就是范进眼前一条走狗,论地位比范志高还低,也就不当回事。不过总归是个熟人,比那些诡异的花家仆人好,走过去问道:“干嘛?”
  “没……没啥。关兄与范兄在房间里聊天,两人一口广东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闷出个鸟来,这里人一个又都不认识。难得看见熟人,打个招呼。”
  郑婵把脸一沉,“说话注意点,什么鸟来鸟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跟我这样说话,仔细我叫当家的打折你的腿!”
  “啊……这是小的失口了,郑姨娘可别见怪。”
  总算这句姨娘让郑婵心里欢喜,哼了一声,“行了,好生回房去,你找不到人说话,就去学广东话。一男一女在这说话成什么样子?咱家是有规矩的人家,不能乱了规矩,滚回去。”
  训了张铁臂两句,郑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也被这院子传染了似的,开始在意起男女之防,就连与男人说两句话也认为大逆不道了?在京师乃至在船上可不是这样子,出身市井的女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和谁不能聊天?看来这院子透着邪门,在这待着,居然连脾性都要被它给改了?
  一想着以后自己可能也变得如同那些婆子似地不苟言笑面无表情,举动符合道理,但却没有生气,她就觉得心里发毛,脚步加快跑回房里,关上房门时心里依旧在颤个不停,总担心外面那看不见的怪物随着自己一起跑进来。一头扎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要变成那些女人那样,我要做迷死当家的小狐狸精,我要当坏女人……”
  当范进回到房里时,便见到趴在床上,倦怠无神的郑婵。他连忙关切地上前摸着郑婵额头,却没感觉到发烧。郑婵与他分别不过小半日光景,却似久别重逢也似,一头扑到他怀里,将头朝着范进怀里拱着。
  “当家的,咱们走吧。去城里住客栈,再不住这鬼地方了。这院子邪门的很,人在这里就像关在大监狱里,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这也不能去,那也不准去,好不别扭。你带我离开这,我不要住这里。”
  “好好,我的小妞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刚才是去见了胡巡抚答话,说过话,现在告辞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总要过了夜,等明一早咱们就走成不成?”
  “那你答应我,不许走开,留在这陪我。我不想看到花家那些人,实在太吓人了。一个个都像是庙里的泥胎似的,你说,他们会不会都是些小鬼变的?”
  范进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花家人原本据说也不是这样的,不过闹得太过火,差点把家业全败了。所以贾夫人整顿家规,所求难免过苛,闹得现在就有些走极端,人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当然,她的很多举措我也看不顺眼,但又管不了她的家事,我也没办法。胡巡抚方才跟我说话时,还夸奖贾氏治家有方,准备为她上本,请为地方楷模。让东南一带多像她效法,以为天下典范。”
  “这么说,这里不是都像她一样的老妖婆?”
  “哪能呢。我跟你说过啊,我第一次见到卿卿的时候,她和她兄长穿着女装游长沙,一起同游的都是东南才子,哪里会像这里那么无趣。江宁城内,十里秦淮,说不尽的封流模样。那里的人不但不像她这么闭塞,反倒是玩的格外欢,男人女人大街上把臂同游也不当回事,你这样的当心被人说是土豹子。”
  “那还等什么?当家的我们走,去江宁玩玩。我倒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土豹子。”
  虽然听到范进提起张舜卿郑婵有些吃味,但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做不成正房,这个大妇是必然的事,再说只要能离开这院子,其他什么事她都好商量。范进笑着在她鼻子上一刮。
  “你倒是个急性子。哪那么容易啊,还要给花老办水陆道场,我这个时候就走,仿佛是花家慢待了我一样,反倒是有不少人情往来要应酬太麻烦。我们明天早上告辞就好了,我在这陪你,不会让你闷的。这里的天气真是闷热,看我这一身汗,一会我弄桶水来,我们一起洗个澡,我帮你擦擦,你帮我擦擦……”
  郑婵胆子再大,对于这种提议平时也是拒绝的。毕竟与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偏差太远,即便是清楼女子也不是个个都肯,更何况良家出身。但想着这座院落里压抑沉闷的气氛,每个人那绝对符合规则的行为,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种要打破它,要和它作对的冲动,点头道:
  “恩……妾身给当家的擦,当家的也帮我擦……我们这是不是叫做……鸳鸯戏水?”
  内宅里。
  贾氏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铁块,“光天化日,在卧室里共浴……这样的人若说和沙氏那贱人什么都没做过,老身第一个不信!怪不得他为那小畜生做保,说不定,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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