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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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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预想中的认错没出现,少女反倒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我不是偷跑出来的,而是和范兄一起出来的。雪景这么好,找自己的朋友出来赏景游玩有错么?更何况,我不是偷着出来玩,而是来看望六妹的,你既然早怀疑这庄里有问题,还把六妹往这里送,又安的什么心?”
  “她是国公之女,何况又在出花,能出什么事?她身边那几个婆子都是技击高手,足以自保。再说,六小姐不来,我也没那么容易就调动那么多人手,冒着风雪出来做事。江宁自从这次雪灾加上天花,多了很多流民。他们无衣无食,要么沦为乞丐,要么铤而走险。城里发米赈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把那些盗贼惩办一批,以儆效尤。这些事都少不了魏国公府出力,可是他们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有六妹,他们会帮手么?这次总算魏国公府出力,江宁的米价总可以降下一些,那些盗贼也可以惩办了。”
  少女看看刘勘之:“刘兄这几日,都在忙这件事?”
  “是啊,愚兄这几日与刑部以及锦衣等各衙门联手,给这些盗贼布了个网,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全都网住……”
  刘勘之正说的起兴,少女冷冷地拦住他的话头道:“小妹想问一句,在刘兄的计划里,六妹和小妹,是否都是你的棋子?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郎心如铁(下)
  刘勘之愣了愣,随即摇头道:
  “世妹说的什么话?我几时把你或是六妹当成过棋子,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想想,六妹的病事出突然,小兄怎么可能把这一层算进去?不过世妹也是知道的,江宁军备废弛,卫军不堪用。想要找出能打的部队来很不容易,只有那些武功勋臣久历戎政,与军队关系深厚,还能拉一些能打的人出来。更重要的是米价,江宁城里不少粮行多是魏国公府的产业,要想平抑粮价,徐家的态度非常重要。这次因为六妹在这里,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魏国公出了些力量,借了些真正能打的兵出来,又答应不抬米价,我与他做了交易,会在一段时间后,把六妹挪到徐家城外的别院里。我们之间确实有交涉,但总是为了大局,不为私利,若说棋子云云,这就没道理了。”
  “至于说到安全,六妹是魏国公千金,就算公人们如何不法,也不敢对她不利。何况我已经调集人手前来接替,前后不过三两日光景,能出什么意外。”
  “三两日,只三两日?刘兄这话说的好轻巧。”
  少女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了几分冷笑的腔调,这在她与刘勘之交往的生涯中,还是首次。他搞不清楚少女为什么突然发火,明明是她理亏,反倒是其翻脸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范进倒是可以理解张氏的态度:两人未来的生活模式,提前上演了。
  “我刚刚与六妹说过话,你可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只三两天没见,她就仿佛憔悴了十年。那么个可怜的女孩,现在更是让人看着就心酸。她胆子本来就小,心思又重,染了天花这样的病,想的就更多。她不怕死但是怕变丑,怕她的心上人不再喜欢她。这些情绪折磨着她,让她时刻不得安宁。如果在家里,有人陪着,情形还好一些。可这里是什么条件?那屋子像猪窝一样,房间里甚至还有老鼠跑来跑去。老鼠啊!六妹几时住过有老鼠的屋子,几时闻过霉味?”
  “世妹,有一句说一句,县衙门肯定不敢苛待她,安排的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问题就是这个条件……”
  “最好的房间,跟这里一样?”张氏看看四周,又冷笑一声,“这样的房子,也是人住的?”
  “世妹,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把六妹得天花的事告诉父亲,怪我把她送来这里。即便这里再怎么好,总归不能和国公府比,这里的人再怎么用心伺候,也比不得国公府的环境,这我都承认。但是小妹,你是极明理的人,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句话不用我教吧?现在江宁是什么情况?天花啊!”
  刘勘之素来儒雅,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与人为善。可现在,也变得激动起来。“小妹,你没读过那些卷宗,不知道情形有多严重。江宁一地,天花病人就有几千人,这还是衙门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七成以上的人都死掉了。你看这里的人或许很惨,但至少她们还活着,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死掉的人。衙门没有办法,谁也控制不住疫情,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瘟疫的损害降到最低。把她们划到一起居住,是没办法的办法,死一个总比死一城来的好。六妹身娇肉贵,可是说句难听的,得了天花就是命数,阎王勾魂时,难道还会卖面子给魏国公?”
  “我如果不说话,谁能保证她的病不传给别人,如果泛滥开去,最先倒霉的就是国公府!接着就是整个江宁城。”
  “她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损害,刘兄不要危言耸听。”少女的脸色越发的白,房间里温度很高,但是她的语气冷的却像冰碴。以往她与刘勘之争吵也是有的,但是态度如此冷漠,还是第一回。
  刘勘之并没有被她的态度所吓住,依旧据理力争。“江宁这个地方是有名的富商多官员多,还有一大堆勋贵在这里,所以事情也最难办。江宁、上元两县的县令,和京里大、宛两县县令情形差不多,名义上叫百里侯,实际连个街边摆摊的也未必管的了。一不留神,就碰到哪位大人物的关系上,不敢轻举妄动。做多错多,最后只能什么都不做。在太平时节,这样颟顸最多只好说无能,可是眼下是瘟疫是天灾,再这么下去,便要害人了。”
  “那些大户豪绅平日是什么德行,我不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徐维志带着你们游秦淮闹的何等混账的事,江宁城里也已经传开。那些人平时不遵法纪,肆意胡为,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就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不行。眼下是瘟疫,是要死人的。这个时候谁再敢跳出来讲人情讲交情讲关系面子,靠着自己的身份不守法纪,让自家子弟不受约束,那就是拿全城的性命开玩笑,绝对不能容忍。”
  “自天花一起,城里就实行迁移令,不管是谁家的子弟,只要感染天花,就要移往花庄居住。这是江宁六部、应天巡抚、守备中官、应天府、江、上两县各文武衙共同商定的事,无从更易。城里两位举人五位秀才,都因为天花住进了花庄,其中一位举人是刚得中的,正要进京赶考,结果也要住进去。刑部赵老伯的孙子,今年只两岁,不一样要住进花庄?城里一时找不到得过天花的乳娘,住到花庄里就是等死,赵老伯既没请人说项,也没想过找门路,主动让人把孙子送进去。难道天下只有魏国公的子女是人,其他人的孩子都不是人?大家都是爹娘生的,为什么她就要特殊啊?”
  刘勘之的情绪有些激动,脸略有些红,又是一阵咳嗽。张氏一言不发,两只凤眸盯着刘勘之的脸,贝齿咬紧下唇。
  “所以……你为了这些,就出卖六妹……出卖……我?你知不知道,我那口信为什么只给你,不给其他人?”
  “知道啊,你想我徇私枉法,悄悄把这件事压下来,让大家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早晚都要暴露,如果魏国公的女儿可以不用来花庄,那其他人就也可以不用来。魏国公牌子硬,城里勋贵也不少,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只要想找关系,总是能有人找到关系,那这禁令不还是维持不下去么?魏国公的女儿住进花庄,衙门的话才有人信服,百姓才知道衙门这次是动真的。这两天还会有人送过来……”
  “还来?”范进插进话来:“刘兄,你看看这里的情形……”
  刘勘之摆摆手,“我可以想到这里的情形。设立花庄时因为时间紧人手不足,只能有谁用谁。男女公人就那么多,这里环境又恶劣,有人来就不错了,没的挑选。这次小弟从应天一府选拔捕快,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不会像刘三五一样胡作非为。再说,他们都是得过天花的,如果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同病相怜的女人成亲,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为防不测,我会在庄子附近先住下,看看谁还敢乱来?吃一堑,长一智,将来这庄里就不会出类似的事。”
  少女看着刘勘之,“将来?那刘兄觉得那个疯女人怎么办?你刚才没看到,有多少女人像疯了一样咬那些公人,打他们掐他们,恨不得把他们吃掉。你觉得,你这句话跟她们说有用么?”
  “男人那里也是一样的,总归是瘟疫,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哪还顾的了那么多。”刘勘之摇头道:“世妹这几日不在城里,不知道城里情形。那些流民不惨?好端端一个活人,走几步路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一个大姑娘,为了口干粮就能把自己卖出去,难道不惨?衙门的力量只有这么大,我们救不了这么多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事。每一年都会有人死掉,每一年都会有人受害。刘三五这些人很可能有过,但是也不能否认,他们确实有功。”
  “有功?”
  “当然,没他们在花庄里做恶人,这些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瘟疫会闹的比现在更大。还有附近那些流民强盗,他们如果进来抓走女眷,那些女人的下场就更惨一些。我并不是想为刘三五脱罪,只是想让世妹和范兄明白,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再所难免,这件事……不宜过多宣扬。”
  少女冷冷道:“不劳刘兄费心,这事小妹明白的。这里的事涉及到女子名节,如果说出去,不知多少无辜女子要悬梁投井,不知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为保全她们,小妹也只能想方设法把这件事压下来,刘兄算无遗策,自知小妹没有其他选择。”
  刘勘之道:“世妹放心,刘三五他们谁也不会逃脱王法的制裁,我现在就可以打包票,他们最轻也是个充军。但是老百姓分不清谁是好捕快,谁是坏捕快,他们只知道捕快做了恶,然后把帐记到官府头上。如果让这种消息在民间流传开,衙门的面子往哪里放?衙门在百姓心里没了面子,命令就没人愿意听,长此以往对百姓而言,是好是坏?对朝廷而言,又有何裨益?是以他们自然要受王法惩处,但是这花庄,必须保留。”
  少女嘴角牵动,露出丝冷笑。“刘兄心怀天下,小妹甘拜下风。”
  “愚兄知道,你现在一时转不过这个弯,但是妹子是聪明人,过几天自己就能想通这里面的轻重。六小姐不管有多可怜,也可怜不过那些路边饿殍,可怜不过那些穷人家的女儿,她至少在这里不用挨饿,还有人伺候着。做人应该知足。其实不单是她,我们也是一样。你我皆出身仕宦人家,从小衣食无缺使奴唤婢,要什么有什么,潜移默化,以为这一切理所当然,本就该享有。于我辈而言,琴棋书画诗酒自娱,就是人生全部。只要自己不做坏事,不去为非作歹,就可以问心无愧说一句我没害人。可是自从到了江宁,被家父叫去协办公务,小兄亲自在街头见到冻饿而死的孩童,为了生存而忘却羞耻的弱女,便知道我们过去的想法大错特错。”
  “比起这个天下,比起万前黎民苍生,你我都实在太过渺小,我们一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比起天下来,实在太不足论。说一句难听的话,你我往日所谓忧愁,也不过是饱食终日之后的伤春悲秋。当我们为了一句诗词争的面红耳赤,为了一盘棋的输赢而争吵不休时,这个天下的大多数人在为了如何活下去而拼命。我们生在富贵人家,是福分,所以更该惜福。于百姓于天下,多出一些力气,多帮一些人,比维护一二人的交情,或是在意一个两个人的感受来的重要。世妹素以巾帼丈夫闻名,只要你好好想一想,就不难明白,小兄所言是对还是错。”
  少女看着刘勘之,眸子内不知几时,多了一层水雾。牙齿咬的太过用力,鲜血已经流出来,但少女犹自未觉。只待待地看着他,问道:
  “刘兄,小妹这段日子抱病在床,却不知刘兄做了这许多大事,倒是让刘兄笑话了。我还以为,刘兄是在……为小妹查阅医书……”
  “医书我看过,想要为天花找出个方子来,但这事没能做成。几个方子都不顶用,现在看来,谁也没有好办法,只能照目前的法子办。世妹的病愚兄听说了,也让人送了人参过去。小兄相信,江宁城内的郎中,一定可以把世妹治好。他们不管再怎么没用,一个风寒总是医得好的。”
  “原来如此么?”
  少女忽然露出一丝惨笑,取出手帕轻轻蘸去嘴唇上的血珠,起身一礼。“看来,确实是我错怪了兄长,兄长心怀天下,小妹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客气话了,你只要想通了就好。眼下这一带还太平,不过稍后要抓人时,肯定会打一仗,你早些回府,以免受了惊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少女摇摇头,转头看向范进:“范兄,一事不劳二主,请你送小妹回城。这几日里刘兄忙着医江宁父老,范兄忙着医小妹的病。这个江宁交给刘兄,小妹的安危,由范兄负责就好,不劳刘兄费心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张千金的决断
  小轿抬起,轿夫们得了双倍的赏金,走的就格外快些。范进紧随在轿旁,范志高与关清,则在前面开路。范志高有意加快了脚步,又小声对关清道:“走快些,让他们看不到我们,才好说话。”
  “我们走快有什么用,有轿夫在,能说什么?”
  “关大哥,你这就不懂了,没听说过眉目传情?”
  “你看看这什么见鬼天气啊?这种天气把头探出来眉目传情,你不怕冻死?”
  “没情调,难怪你讨不到老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而后方,范进与两乘小轿里的女人,实际确实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四个人是从城里雇的,不是自己人,说话肯定要走漏风声,这个风险没人愿意承担。
  由于雪暂时停了,回去的时候比去时就快的多,直到进了城门,范进才问道:“世妹,我们要不要去珠市楼?你不是说要去见见三声慢……”
  轿子里沉默了好一阵,少女的声音才传出来。她的声线本来优美异常,可此时听起来,却有些沙哑。“不必了……那是他们的事,外人还是不要干预为好。还是先回府,有一些急事要办。”
  范进已经做好准备,回到府里,肯定要面对张嗣修的责难,如果对方脾气暴烈些,说话可能就会非常难听。这事本来责任就在自己,加上还要有所图谋,被骂了也不能还嘴。
  好在他本来就是豁达之人,更不是要强性格,真被骂了也不会翻脸,只有了准备就没什么惧怕。可等到回府之后,却发现张嗣修已经开始骂人,骂的并非自己而是三弟张懋修。
  在张家几个兄弟里,张氏的年龄小于嗣修大于懋修,其在长辈面前固然受宠,在同辈间也是大家的小公主。哥哥疼爱,兄弟惧怕,很少有被骂的时候。几个男丁里,则是严守兄友弟恭之训,平素兄长固然爱护手足,可真若是翻脸开骂,做兄弟的也只有承受一途,不敢有半句还嘴。
  “三声慢!你真是长出息了!找女人没关系,为什么要找到这个贱人头上?谁不知道她在这江宁城里,是有名的裙带松?只要银子给的够了,不管身份年龄,都能做她入幕之宾。在一等行首里,她是顶不值钱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相貌确实出挑,怕是都入不了一流花榜。你年纪轻,贪她美貌与她有点什么,也不足怪。可是你现在……现在想把她赎出来做外室,你莫非是疯了?你现在都没成亲,哪能有外室?如果不是绸缎庄的李掌柜跟我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想向绸缎庄支银子赎人的事,平素见你稳重老实,本以为你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没想到就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最大!”
  正在训人的当口见妹妹与范进回来,张嗣修愣了愣,“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出去一阵子了……算了不说这个,一会我会跟你细说,懋修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他自己!”张嗣修恨恨地一指张懋修,“越来越出息了,居然想把咱家存在李掌柜绸缎庄里的银子取出来,给一个女人买房子做外室。李掌柜只当哪里侍奉不周到得罪了咱家,因此不在那存钱。今天特意备了礼物来赔罪,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有这当事。你说说看,三弟这是不是疯了?”
  发了一阵脾气,张嗣修才发觉妹妹的神色不对劲。原本在秦淮会之后,人就有些懒洋洋地,做事提不起精神,人也比较缺乏活力。当时只当是人在病里,自然如此,并没当回事。可是现在她身体已经恢复大半,气色反倒是比那时更难看,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支撑的骨架,让张嗣修心内莫名一阵惊慌。
  “小妹,你怎么了?赶快请个郎中来看看,我看你这气色……”
  “我没事……”张氏拦住了兄长的话头,又看看张懋修。“三弟,二哥的话是真的?”
  范进拱手道:“我且告辞,不打扰几位谈家事。”
  “不……范兄留下吧,一会也有事要你帮忙,别来回走动了。”张氏叫住范进,又看向自己的兄弟。“我现在精力不济,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这里磨蹭。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我不想多问,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她对你是真心的?”
  张懋修点点头,偷眼看了看二哥,又看看姐姐,壮着胆子道:“我……我想要她……”
  “胡闹!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进咱们家门么?人尽可夫的下贱女子,前些时和徐维志打的火热……”
  张氏制止了兄长的怒火,又对张懋修道:“你很快就要进京了,这一科虽然不下场,但是也要增加历练,多认识一些人,为你将来下场出仕做准备。姐不想让你在这件事上太分心,所以快刀乱麻,把它解决了就好。你找个时间,让那个女人来一趟,让我和她谈谈。”
  这下却是张家两兄弟同时摇头道:“这怎么使得?”张嗣修道:“那等贱人与你谈?她也配?”张懋修却看着二哥,又看姐姐,“你……你不是又要用那招吧?”
  张氏苦笑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姐看看她,只是想和她说说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年纪小,涉世未深,容易为人欺骗。其实折几两银子,上一个当,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心,就划不来了。”
  少女长出了口气,仿佛要把很多情绪,顺着这口气呼出体外。“如果她值得你喜欢的话,这桩事包在我身上,父亲那里我会帮你说话。做外室不是个办法,那等女人终究名声不好,再当了外室,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很多议论,要做就做侧室。”
  “侧室?三弟疯,你怎么也陪他疯啊?那女人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进咱家的门?当初我在家乡时……你怎么说我来着忘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了多久去了哪里,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不对劲啊。”
  少女道:“我精神不好,你别惹我。这女人什么身份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等人比普通女子更知道利害,只要咱们家声不坠,她就不敢放肆。反倒是养在外面,才容易出问题。我到时候看看她的为人,如果过门之后会家宅不宁的话,我不会让她进来的。如果人还可以,为什么硬要拆散一段姻缘?你们男人心里有天下,有家国,有黎民苍生,于是女人就连一点地方都占不得?一个是这样,个个都是这样,女人又招了谁惹了谁?”
  她说着话,情绪有些激动,张嗣修只好摆着手,“你先缓一口,春香,给小姐倒茶。真是的,谁惹了你啊,拿我们撒火。三弟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反正过两天就要出发了,等三弟回来,三声慢说不定都嫁人了。”
  张懋修道:“我就是担心这个……”
  “是啊,当然要担心了。男人以为女人会等他一辈子,这种想法傻到了家。女人又不欠你什么,也没得到什么承诺,凭什么要在原地等你们一辈子。等着你们做大事,上报君王下安苍生,功成名就之后,才想起这个女人,百姓还要说一声长情……简直可笑。动身之前,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不能耽搁。还有,让人把徐维志请来,我有话同他说。”
  张懋修脸色一白,“姐……银珠说……这事不大好跟徐兄当面说。最好就是偷偷带她上船,大家一起去京里。”
  “我不是为这事。父亲那里还没点头,你现在带她上京不妥当。”少女的头有些疼,以手扶着额,轻轻敲打着。
  “我找徐维志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说,让他掌灯之前必须过来,不能耽搁。范兄你也留一下,大家一起谈。对了,可以跟沐夫人说一下,这事与六小姐有关,请伯母不管有多少气,也等事情说完之后再来找我理论。在那之前,为了六妹,也请她千万息怒。”
  张家还住在徐家别院里,下人去请亦不为难,还不等点灯,徐维志就已经从外面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模样既狼狈又有些好笑。为着徐六小姐出天花的事,他着实挨了几顿狠打,人又被禁足。
  如果不是张氏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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