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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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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走吧,别再来找我。”宋甜从椅子上起来。
  秦朝阳没动,宋甜不知是懒得管还是没发现,自己一个人走过去开门,外面的冷风哗啦一下涌进来,吹得她禁不住哆嗦。
  风很快没了——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她身后按上了。
  望着重新合上的铁门,宋甜什么也没想地转身,冷冷盯着他。
  这一幕何曾相似。
  宋甜不躲,就那么笔直地站着。她不怕,在她眼里,秦朝阳和六年前鹿园外的那个年轻男孩子没有差别。
  他可以在身体上压制她,但不能在精神上。
  秦朝阳的吻落下来。这回他学聪明了,先把宋甜的手腕紧扣住,再把宋甜的腿夹紧。一时之间,宋甜宛如鱼肉,动弹不得。
  他飞快地攫住她的唇,启开两瓣,撬开牙关,无师自通。
  宋甜的嘴巴里有鸡蛋面的味道,和他嘴里的一样。两个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气味更浓。
  这是一个充满鸡蛋面气味的吻。
  秦朝阳喜欢这个味道,好像在品尝另一碗鸡蛋面。喷香滑口,欲罢不能。渐渐地,他的鼻息越发沉重,心脏好像跳到了耳边。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深刻地侵入宋甜的体内。
  秦朝阳的脑子格外混沌,人脑在分泌多巴胺的时候,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他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宋甜——他舌尖上她香甜的嘴唇、他胸口下她绵软的胸脯、他硬起的器官下她温热的腹部……
  这种迷幻到几乎让他欲/仙/欲/死的感觉仿佛是高山巍峨、溪涧潺潺,包裹住他,让他快活,让他疯狂,让他像牛一样热烈地喘息。
  这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世界是什么时候崩塌的?
  ——他发现宋甜自始至终都很安静的时候。
  但这种安静不是漠然的平静,而是静止的冰山下隐藏着一片涌动的暗潮。
  稍稍分开一点,他低声说:“你有感觉吗?”
  宋甜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胸口的起伏渐长而平缓。她微抬着眼,看着秦朝阳略有不甘又格外认真的脸。
  她应该说“没有”,但她的思绪乱成一锅粥,某个时候,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干涸的灵魂在激动不已地战栗。最后,她居然诚实地答:“有。”
  秦朝阳点点头,掐住宋甜的下颚,说:“你家缺个男人,你也缺个男人。”
  他们完全分开彼此,宋甜靠着门不动,秦朝阳走到沙发边坐下。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传来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等它走完不知几圈时,秦朝阳说:“我会继续找你,找到得到你为止。”他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你有感觉,这就够了。”
  半晌,宋甜才从门边晃过神来。
  她动摇了吗?
  是。
  他一只手打着石膏,倒下来却依然给她一种大山颠覆的感觉。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强健有力,尤其是宽阔的胸膛和背脊,十分结实,像一堵墙。
  宋甜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稍纵即逝。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晃了晃脑袋,把虚无的念头甩掉。
  “有感觉很正常,”宋甜很淡地笑了下,“你知道我多久没碰男人了?至于我和你——”
  秦朝阳紧盯着她。
  这时候说出口的话至关重要。在这时候,秦朝阳感觉到他们好像站在同一杆秤上,没有谁高谁低,两边几乎是对等的——要赌,赌运会不会来。
  运来了,水到渠成;运不来,一拍两散。
  秒针声中,宋甜点了一根烟。其实她并不想抽,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当她发现自己夹烟的手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她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灭了火。
  ——直接用拇指和食指,烫得她“嘶”了一声。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说出口的话也同样——
  “我和你,玩玩可以,来真的,我看不上你。”
  运没有来。
  秦朝阳走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第三十六章

  周一早九点,宋甜刚到旅行社。何文倩指了指楼丽丽办公室,没说话,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宋甜包都没放下,直接进了楼丽丽的办公室。
  楼丽丽正在喝早茶,见宋甜进来了,点头笑一笑。
  宋甜站在楼丽丽的办公桌前,“丽姐,你找我?”
  楼丽丽把茶盏放下,拾起另一边的一张A4纸,递给宋甜,“你看这是什么。”
  宋甜接过,低头一看,说:“社里新出的员工管理制度。”
  楼丽丽用下巴指,“第一条是什么。”
  宋甜不用看直接说:“绝不允许迟到早退。”
  “嗯,那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宋甜抿了抿嘴,没吭声。其实她大可以说家和旅行社距离遥远,上班路途又十分堵,她一直受楼丽丽重视,况且以前她从不迟到,偶尔一次一定会被原谅。
  但她觉得很没劲。像昨晚一样,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整晚精神不济,却又睡不着觉,导致她凌晨才昏昏入睡,第二天自然就起迟了。
  她不想去深究自己精神不好的原因,但原因又是如此显而易见,不需要任何深究直接摆在台面上。
  宋甜悄声地叹了口气。
  楼丽丽说:“你叹什么气?”
  宋甜说:“按照规定迟到扣钱,你直接从我工资里扣吧。”
  楼丽丽摆摆手:“那个再说。我找你主要是想问你——你和潘书记的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宋甜没反应过来,楼丽丽解释:“潘书记是我以前接待过的客人,她有个独生子秦朝阳。”
  “哦,”宋甜说,“他报我的团。”
  “就这样?”
  楼丽丽明显不太相信。年会那天,她搭乘秦朝阳的车,无意中谈起宋甜的事,单纯是导游和游客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让秦对宋出团时间地点等详细信息如此感兴趣。
  但要说是别的原因——楼丽丽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宋甜——好像更不靠谱。
  “再有两天你就出团了,回来以后就要过年。一般员工休假是除夕到初六,但是你的话,”楼丽丽体贴地说,“有需要可以提,我许你多休几天。”
  出了楼丽丽办公室,宋甜回到自己座位上。何文倩大半身体探过来,八卦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宋甜:“没怎么。”
  何文倩眨巴眨巴眼:“没怎么是怎么?”
  宋甜瞥她一眼,“丽姐允许我过年多休几天。”
  “有这好事?”何文倩羡慕嫉妒恨,“我想请假她肯定不许。”转念一想,宋甜过年要回老家,不如杭州本地人。这样一对比,心里又平衡了。
  何文倩问:“甜甜姐,你过年怎么回家?”
  每年春运人挤人,火车、汽车、飞机,哪样不是一票难求?每年又有多少人因为买不到票滞留?何文倩提醒宋甜:“你还是早点买票吧,出团回来提上包就好走了。”
  宋甜随便嗯嗯两声。她把电脑打开,查了下购票信息。现在时间还早,但已有不少人买好票,宋甜随意浏览页面,倒是不慌也不急。
  最后,她点了右上角的叉叉。
  她不怕买不到票,换句话说,她觉得买不到票也无妨,这样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不回去——这是留在杭州过年绝佳的借口。
  宋甜已经数不大明白自己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
  她老家在黔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好山好水好风光,远离大都市的喧嚣,在某个层面上意味着经济上的落后和发展上的迟钝。
  她是穷人。
  这一点,是她出了生她养她的老家时才意识到的。第一次来杭州,她见识到高耸入云的楼厦、川流不息的公路、眼花缭乱的交通工具。这时候回想老家的光景,觉得两者是浑然不同的极端。
  她不觉得高速发展的杭州一定是好的,也不觉得杭州这个地方一定更吸引她,能确定的只是,她曾经扎根的那个老态龙钟的村落,一定是她不愿意再回去的。
  这类念头不是近来才形成的,早在她记事时起,她幼小的心里就漂泊了离家的浮萍。
  这件事,宋甜的父母亲至今不晓得。
  他们大半生都陷在仿佛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思想狭隘,观念落后,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的规则。宋父外出务工的时候,宋母就守在家里洗衣做饭。
  宋甜对母亲的既定印象是一副画:晴天或者雨天,万里无云或者刮风下雨,吱嘎作响的老木门槛外,一条凳脚又矮又粗的木凳,母亲坐在上面,弓着腰,挽着袖,粗粝的手掌浸泡在肥皂泡里搓洗衣服。
  嘴上老生常谈的话是:甜甜啊,女人就是这样——嫁一个好男人,为他洗衣做饭生孩子,在家守他等他照顾他。女人就是这样,要靠男人的。
  女人到底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宋甜还不清楚,既然她妈妈这么说了,那她就且先听着。而最常令她陷入思考的问题是,怎样的男人算一个好男人,像她爸爸这样的吗?
  年纪小时的记忆,宋甜已经没有了。她小时候的故事,大部分是从她母亲嘴里听来的——
  有段时间电影普及起来,宋父骑村支书家借来的三轮车载着宋甜去镇里看电影。是什么电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很新鲜,让一大一小都很兴奋。小的其实不知道兴奋什么,只是看爸爸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就乐个没完。
  而后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兴奋过了头,把孩子弄丢了也不知道。
  宋母在家等候久了,听门响了,跑出来一看,整张脸垮了——甜甜呢?
  宋父甩着一身汗,胡茬满嘴的脸红得不像话——不知道,丢了!
  丢了?宋母一句话说不出来,像失重一样跌坐进凳子里。丢了!她的宝贝女儿被弄丢了!
  电影院是新开的,大家都图新鲜,凑热闹。电影放完了,人群一股脑涌出来,屁大点地方,放眼望去,全是人。
  丢了也不奇怪,宋父给自己辩解,那地方,眼睛离开一小会,人就会走散。
  两人大吵架,吵完一前一后出去找人。找到天都黑了,一无所获。
  再回到家的时候,两人都没了脾气,齐齐倒在桌子边一声不吭。直到老木门吱嘎一响,一个小影子倒映在地板上。霍然抬头一看,竟是宋甜!
  镇口到村里,好几里路,小宋甜自己找回来了!
  那个时候起,宋甜未成形的三观里,隐约拧出这么一条观念来:女人也要靠自己,因为有时候,男人是不可靠的。
  再过些年头,宋甜开始记事了。
  关于她是否应该去念书,家里是有分歧的。父亲主张她去念书,母亲则反之。宋母的观点其实很简单——古时候女人无才是德,因为女人到头来都是嫁做人妇,给男人服务的,念书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钱。
  当时家里拮据,各种地方需要用钱。宋父也没有坚持太久,很快被宋母说服了。后来是村支书出面,好说歹说,把两个顽固的家长说通,送宋甜进了学校。
  宋甜很聪明,成绩好,年年拿小红花。宋父高兴,把小红花黏墙上,一面老墙,到后来开满了红花。宋母一边擦桌子一边抬头看墙壁,嘀咕,这花有什么用?能吃能用?还不是只能看。
  宋甜获得荣誉的喜悦好像被人当头倒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熄了。她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母亲,生气、委屈、怨恨、不解。宋母看也不看她,直接把她提溜出去帮忙晒衣服了。
  有一段留给宋甜印象十分深刻的对话——
  大冬天,宋甜十个手指泡在冷水里洗碗,手指头肿得又红又粗,手掌皲裂,又痒又疼。她忍不住请求妈妈,她能不能不做这些事。
  宋母一口回绝:不能!
  为什么不能?
  女人从小就要学会做家务,现在不学,以后怎么嫁人?嫁到男人家里什么都不会,早晚被婆婆扫地出门!
  说这段话的宋母一脸理所当然,这倒符合她惯来的理念——女人毕竟是依附于男人的,要是不给男人当牛做马,女人就没有依附的本钱了。
  宋甜琢磨了一下问: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吗?能不能靠自己?
  宋母怔了怔,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看宋甜的时候觉得又惊奇又难以理解,她一直在努力培养这个女儿学做家务,可她的小脑瓜里都在思考些什么!
  宋母用过来人的口气告诉宋甜,不可能的,女人不如男人有力气,根本比不过男人。男强女弱,这是老天爷决定的。
  宋甜又说:那就不比力气,比读书。
  宋母再一次怔住了,她回答不了宋甜的迷思。
  这是宋甜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读书的意义——不是为了荣誉,不是为了满墙的小红花,只是为了在人才济济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有一项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这项本事让她不依附于任何人而能活得很好。
  这也是宋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贴近了“独立”这个东西。
  人一旦有了思想,就像在心灵上开了一扇窗,内外相通,外面的纷繁复杂能进来,里面的狭隘局促能出去。
  思想不分贵贱但分高低,高低错落的思想者困在一起,就像一只鹅埋没于鸡群,就像一条鲸困陷于江湖。鲸说,我太大了,只有汪洋大海才能包容我。
  宋甜成了这条鲸。

  ☆、第三十七章

  宋甜开始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起先这种向往是朦胧而混沌的,直到村里买了第一台电视机,在电视里看见外面的图景时,宋甜脑海里对外面的向往有了具体的画面。
  九三年前后,村支书家里买了一台14寸的彩电,在当时算件新鲜的大事。全村人看电影似的围坐一块儿看电视,其中就包括宋甜。
  放了学,宋甜首要的事就是跑村支书家里,先看一小时电视再回家。
  这件事宋母是不允许的,因为家里有干不完的活,宋甜正是能帮忙干活的年纪,怎么能浪费这一小时的时间?
  更重要的原因是,太阳落山,漆黑的老房子太寂寥了。空落落的院子,花鸟虫鱼,却没有一点人声。都忙,都顾不上家。在这种环境里,宋甜母亲内心的孤独感像起潮一样层层叠加——太沉了,压得她神经快断了。
  为这事,宋甜父母前前后后不知吵了多少架。吵的最激烈的一次,宋母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拍自己的胸脯,淌着热泪指着宋父大喊:“我做牛做马服侍你,你不能总把我一个人丢家里撒手不管!”
  不知是吵疲了还是真觉得内疚——宋甜坐在小板凳上紧紧盯着父亲的脸——那张厌恶的、不耐烦的脸,然后看他大手一挥,说:“我关你了?你有本事就滚出去!”
  宋母嚎啕大哭,趴在门槛上撒泼打闹,半天不起来。
  宋甜在旁冷冷看着,这样的次数多了,最初的惊惧和害怕早已转化为麻木和冷漠。她去看父亲,心里默默数数,再过几秒,他就会因为不胜其烦而拉下脸去安抚胡闹的女人的情绪——
  “行了行了,别坐地上。”宋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伸手去扶门槛上的女人,“你一个人闷了,就去村里看看电视嘛。甜甜不是每天去看?你和甜甜一起去好了。”
  这以后,宋甜和母亲一起在村支书家里看电视,时间掐短了——改成半小时。
  适当的放松娱乐的确让人心情好,母女俩和谐了一段时间。这种和谐被打破源于有一段时间,宋父连续十几日不在家。
  隔壁村开了厂,厂里有活,宋父见有油水可捞,图方便,带了几件衣服就住厂里去了。
  家里没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神经一个冷漠,不停地互相折磨。
  直到厂里放假,宋父背着行囊又回家来。
  宋甜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母亲大清早起床忙活,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一上午变戏法一样摆出一大桌子的菜。等父亲一进门,母亲忙不迭跑过去,替他拿下行囊,又替他换好拖鞋。
  宋甜看见母亲的眼神,像浇了油的火,热得发烫。那时候,宋甜深深地意识到,父亲对母亲而言,是平地拔起的山。
  一个女人如何看重一个男人?无非是把他当做天当做地,把自己塞进天地里求生存。
  宋甜在一边站着,看见父亲松开母亲,展开双臂向她走来。那双手臂像一个圈把她的头围起来,她把脸埋进去,意外地发现,那上面并没有长途跋涉的气味。
  父亲的手掌揉了揉宋甜的头顶,又揉了揉宋甜的脸蛋。宋甜嗅了嗅,闻到奇异的芳香。
  她抬起脸,双目闪闪地盯着爸爸的脸。然后又低下头,小手捧起大手,仔仔细细地注视。
  父亲的手粗糙、丑陋,经过长时间的行走,掌心汗津津的。这点湿意把那抹异香放大到极致,宋甜把鼻子凑上去闻了又闻,香味熏得她不太舒服。
  怎么了?父亲十分不解。
  宋甜把手捧高,说,有味道。
  什么味道?父亲狐疑地抬手一闻,脸色变了。急忙往裤腿边擦了几下,欲盖弥彰地说,根本没味道啊! 
  宋甜十分确定那是一种刺鼻的香味,之前她从来没闻过这种气味,她确定这种气味不属于这里。
  父亲干干地笑笑,可能是护手霜吧,咳,你是狗鼻子啊。
  随便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晚上宋甜睡不着,去翻父亲的行囊。几十块现金、换洗的衣服、塑料脸盆、搪瓷杯、刮胡的刀片、用成很小块的肥皂。没别的了。
  没护手霜。
  怎么会有护手霜?宋甜是知道的,她爸爸这么粗糙的人,手冻裂了也不懂得用护手霜。
  宋甜蹑手蹑脚地进了父母的房间。两个大人盖着同一条薄被沉睡,男人鼾声如雷,女人呼吸绵长。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雷声隆隆,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床铺上的两张脸。
  即使在睡梦里,母亲依旧紧紧抓着父亲的手,生怕他跑了一样。宋甜看了一会想,母亲靠父亲这么近,有没有闻到他手上的香味?
  闪电把整间屋子照亮,却没照亮隐藏在黑暗处的秘密。
  第二天上学前,宋甜找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母亲,把自己心里的疙瘩剖开来给她看,她以为这个神经质又格外敏感的女人会拍案而起,最起码,会陪她一起怀疑。
  然而,母亲只是停了停,涂满肥皂泡的衣服还紧紧攥在手里没松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抽空抬头看了宋甜一眼。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爸爸哪有什么香味,一身的汗臭味!快去,去上学,别迟到。
  也是这么随便打了个哈哈过去。
  这个疙瘩并没有太影响宋甜的学习和生活,和以往一样,放了学她就往村支书家里跑。
  这天放的是一部肥皂泡沫剧,家长里短,狗血遍地。宋甜不爱看这个,在长条椅上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一屋子的人,年龄小的孩子在旁边闹来闹去,家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剧。
  宋甜瞄了旁边一眼,她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都没发现她在看她。这一屋子的妇女,好像都是同一个神情。
  宋甜跳下长条椅,说:“妈,我先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宋母才“哦”了一声,继续嗑瓜子说:“锅里熬汤呢,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看看。”
  宋甜快步回家。
  家里厨房在最里面,要穿过客厅和睡房。宋甜担心汤扑出来,一路走得急,揭开锅盖一看,时间掐得正好。把火熄了,重新盖上锅盖保温。
  这时候她才不疾不徐地从厨房走出来,路过睡房,发现门是紧闭着的。
  这世间有几样东西玄之又玄,其中一样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那一刻,宋甜直觉门背后有什么。
  她没有一丝犹豫,快速悄声地走过去,手按在门把上的时候心快跳出嗓子眼。吱嘎——门一开,外面日光大盛,一股脑涌进门里。黑暗处的秘密就这么意外地被揭开了。
  见到那个陌生女人的第一眼,宋甜的直觉再一次告诉她——这就是那个把异香留在父亲手上的女人。
  香味可能来自于女人的头发,也可能来自于女人的肩膀,因为父亲的手正游移在这两处位置。
  他们一个躺靠在床上,一个坐靠在床头,衣衫没有一点不整,女人的长卷发倾泻下来,没有一丝凌乱。
  但这并不能代表这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
  没错,女人的直觉。
  宋甜刹那间就肯定父亲和这个陌生女人出轨了。
  跳到嗓子眼的心蓦然坠回去,啪嗒一声,归了原位。
  宋甜退出来,用力地关上门。她以为自己很冷静,可低头一看,发现门把在抖。
  这一年,宋甜念小学四年级。
  后来事情的发展和所有男人出轨的家庭千篇一律——争吵、冷战、协调失败。
  如果这件糟糕的事情发生在现代女性身上,会有人选择潇洒地离婚,然后从头再来。然而,像宋甜母亲这样的女人,离婚是想都不敢想的。
  丢脸、没面子、被人嚼舌根、从此以后无依无靠。
  于是咬死不松口,怎样都可以,就是不离婚。
  男人也怀着愧疚心理,承诺再也不乱搞,好好过日子,于是真的安分了一段时间。但狗改不了吃/屎,绝大部分偷过腥的人忘不了腥味。
  手机里暧昧下流的短信、半夜里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外套领口上黏着的女性长发、身上手上莫名其妙的香味……
  哪一样不能把委屈的女人逼到绝境?
  甚至有嚣张的女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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