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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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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喧哗者,休怪本将军法伺候!”这将军好严的军令,没有一个军士敢接口。蹲在地上的地痞们正暗自庆幸见机的早,就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从耳边传来。
  几骑人从街头策马而至。裴度笑着上前迎去。为首一人看见裴度,笑道:“裴御史原来已经到了。”裴度笑道:“若非李将军神勇,何以至此?”
  那被称作李将军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将军,面色黑红,唇上一抹短须,眉宇间本来疏懒,此刻却有一股勃勃英气,连韩愈看了都赞叹不已。只是这将军说是来平叛,却身着便服,只肋下挟着一张弓,腰下挂着一把剑,甚是吊诡。
  韩愈情知今日若非此人,此事只怕不会轻易了结,刚刚他以一人对数百莽夫,精神压力委实太大,所以一放松就软了腿。现在总算站了起来,命令李捕头将外面蹲坐的人十人一队,押入衙内,登录姓名。李捕头领了命韩愈便上请见礼。
  那李将军一见韩愈上前,赶紧翻身下马,抢先道:“韩大人适才以一敌百,慷慨大义,端的好胆略,在下佩服!”
  韩愈忙道:“惭愧惭愧,若非李将军及时赶到,此事不知如何收场。韩某替万年县上下多谢李将军。”
  李将军笑道:“若要谢,就谢这位裴御史好了,若非他报信及时,我等哪里能这么快赶来。”
  韩愈方才就心存疑惑,此时一听,转过头去,却见一人双手握拳,口称惭愧,正是方才审案时自称裴中的那位。裴度见韩愈疑惑,就笑道:“请韩大人原谅则个,某实姓裴名度,字中立,忝官监察御史。刚刚事出有因,未能以诚相见,还望韩大人海涵。”
  原来裴度等本欲留下与韩愈共同进退,却被韩愈强行送出后门。裴度情知若是真让薛府人打将进来,韩愈非死即伤,且极有可能无处申冤。情急之下,定出奇计,与白居易、元稹二人商定分成两路,一去金吾卫,一去京兆尹衙,沿路敲响警鼓,只道有人反叛,围攻万年县衙,否则,以薛盈珍权势之大,上官们极有可能推诿,误了韩愈性命。西汉成帝时,长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在城门听人说地震了,一路高喊,狂奔到皇宫,结果造成了长安全城的混乱,何况三个大老爷们呢?于是长安城中的警鼓渐次响起,裴度也在人心惶惶中跑到了右金吾卫。还好两处相距不算远,薛府人又被韩愈镇住,敲完鼓后裴度又乘人不备抢了匹马,赶到金吾卫的时候,韩愈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和众人对峙。
  今日本该是休沐日,又逢节庆,许多衙署都放了假,偏偏金吾卫负责治安警戒,右金吾卫大将军范希朝又是个尽职尽责的人,正在衙署办公。听到了警鼓的声音,范希朝大惊,刚想命人查探,就有值班官员来报,有个姓裴的监察御史有急事找大将军,说是有人聚众造反。范希朝当下命人请了裴度进来,询问详情,裴度却说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人传说有乱党聚众围攻万年县衙,意图谋反。范希朝刚要命人去万年县,京兆尹就派人来了,说有一群乱党约有数百人正手执兵器,正在围攻万年县衙,两个秘书省的官员发现,赶来报信,特请范大将军出兵镇压。
  范希朝见了京兆尹公文,两相印证,当机立断,准备派人前往万年县救援。可是今日上巳,金吾卫人手大都派出巡街,手下偏偏无人可用,恰巧神策军中有一名将军正在附近,闻说出事,特来金吾卫打听,这将军也是胆大,当下自告奋勇,从范希朝那里借了一把铁胎弓一壶箭外加一口宝剑,连铠甲都没有穿,就带了五六人和裴度一起骑马赶去救援。范希朝又紧急击鼓聚将,分派众将领兵与京兆衙门差役配合四处巡逻,令右金吾卫上将军居中协调,自己匆匆去宫中禀报。
  裴度和这姓李的将军只带着五六人匆匆赶往万年县。一路上举着范希朝给的腰牌喝令巡街的金吾卫士兵跟随,将至万年县,居然也得了十几人,两人赶到的时间,只比薛盈珍派来传信的人迟了半息,见韩愈无恙,商定兵分两路,裴度率人从后门入,加强县衙的防守,李将军自带五六人潜近相机行事,剩下的事却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李将军两箭射杀两人,镇住了诸人。
  那李将军知道自己人少,金吾卫又服不得乱民,所以故意大声发令,冒充右武卫,好叫人觉得来了好多军队,这一招果然管用,一干人等服服帖帖,毫不反抗,只是找绳子捆绑费了李捕头许多时间,最后索性一根绳上绑上两个,扔到一边。这将军也沉得住气,待人全绑住了,才告诉韩愈裴度,听得二人赞叹不已。裴度本来就知道人少,为这将军的机智赞叹,韩愈却并不晓得,又是赞叹又是后怕。


第二卷 长安水深 第十一章

  (最近因为搬家,更新时间紊乱,为表示歉意,这两天每天三更。)
  人捆好以后,还未派人向上司禀报,金吾卫后援的人马也来了,同来的还有神策军的数十士兵。带队的是金吾卫的一名中郎将,本以为有一番厮杀,结果一到县衙就看到一群人被捆的跟蚂蚱一样,当下松了口气,却又暗暗嫉妒:如此简单的事,功劳全被姓李的将军拿了。他倒也不想想若是他来能否处置的如此干净漂亮。好在李将军为人爽快,并不在意这些功劳,道兄弟们来一趟不容易,功劳大家分享就是。于是皆大欢喜。诸人里以这中郎将职位最高,这中郎将又怕再有人来争功,连忙派人回去报信,自己凭空得了功劳,虽然把自己的功劳抬高了一些,但也狠狠夸了李将军韩县令裴御史一番。
  当下韩愈把众人迎进去,刚要上大堂,这中郎将就听到蚂蚱里面有人喊他的名字,而且是不客气地喊他的诨名,当下大怒,准备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民。岂料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失色。原来薛府的人横行市里,和金吾卫的官员都是极熟,许多后事都是由金吾卫的人帮着做,平时称兄道弟惯了,现在稀里糊涂成了反叛的逆贼——其实他们的作为完全算得上造反,只是平时薛府嚣张惯了,没人敢管罢了——一见来了个认识的,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大声呼喝。
  这中郎将一见抓的是薛府的人,头一个想法是“糟了”,头上冷汗直淌,当时就想放人,好在毕竟是在京城里混的,见识较多,没有鲁莽,立马去问韩愈是怎么回事。听了韩、裴、李三人讲述,这将军腿都软了,心道这下完了,得罪了薛府,死都没地方死。他万没想到此时宫里的薛盈珍感觉就和他一样。人既然已经来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心想只有暂时硬撑着,等上司下令放人后再和薛府解释请罪。于是借口尿急,转过去唤过亲兵,命亲兵骑自己的马去追报信的人,要报信的人把关于自己的事迹删掉。前后变化之快,倒把正在梦想跟着主将得些小赏钱的亲兵吓了一跳。亲兵见将军说得郑重,立马出去,策马抄近路狂奔,总算在金吾卫门口劫住了报信的。
  这中郎将上得堂来,见韩愈此时也摆开笔墨,准备写公文,忙对三人说道,此事多赖三位大人,自己来迟,什么忙也没帮上,还是不要写自己姓名了。李将军以为这厮嫌功劳小,当下冷下脸来。韩愈裴度却是心下雪亮,知道这人惧怕薛府权势。韩愈最是瞧不起这些人,也不勉强,当下笔走龙蛇,将事情经过原委写得清清楚楚,遣人报上去了。
  这中郎将便与三人坐在堂上谈话,心神不宁,不时朝外张望。三人也不理他。直到看见亲兵回来做个手势,才放下心来。当时起身告辞,三人也不强留只是要他把兵马留下,这人当然满口答应,随即留下兵马,只带着亲兵回去了。回去以后即请假不出,在家避祸。
  岂料坐等右等不见祸事下来,第二日家人上街,带回来个天大的消息:薛盈珍果真谋反,现在被下在狱里,府第也被查抄。这人当下就懊悔不已。不久又传来消息,昨日平叛有功诸人俱获升赏,这人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对着镜子,连抽自己几个嘴巴,还是郁郁难平,结果真的憋出病来,在家养了许久不提,结果后被人检举与薛盈珍家过往密集,又遇事退缩,姑念平叛有功,不予追究,只是罢免了官职。
  数日后,朝廷发布消息,薛盈珍谋反未遂,死于狱中。家产抄没,家人流放,一众恶奴也发由万年县追究审理。不过薛盈珍的谋反似乎牵连不广,只有几个和他交往甚密的中层宦官以及神策军中的中级将领被免职。
  万年令韩愈、监察御史裴度、秘书省校书郎白居易、元稹,神策军将领李愬等临危不惧,平叛有功,各有封赏。其中韩愈因月前刚刚升职,没有升迁,只是获得了一笔赏赐,加了个虚职,还有吏部考评已先定了上上。秘书省校书郎白居易、元稹也同获赏赐。据说皇帝陛下还亲自询问宰相吏部铨选时能否给二人附加奖励。神策军将领李愬本因父荫做一个散官,皇帝即位后颁下恩诏才入神策军为将,此次表现智勇双全,据说皇帝和宰相们都感叹欣喜不已,连称“将门虎子”,朝廷又得一良将矣。连升三级,调任左金吾卫中郎将。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次平叛中不如韩愈临危不惧,亦不如李愬机智过人,却升职最大,由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一跃为从六品下的侍御史。据说宰相杜佑以为裴度升迁过速,甚为不解,皇帝却说:“此次平叛,若非裴度及时报讯,又从中参谋,哪里能平得如此迅速。”高郢不服,皇帝却说:“朕以为裴度这样的人才,如此升迁还是太慢了。”
  不但宰相们不理解,就是裴度本人也不理解。他二十五岁中进士,至今已十五年,辗转下僚,才做到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岂料乍入长安,数日间就升到了从六品下的侍御史。而且此次所谓“叛乱”,完全是他情急之下乱诌,本想拼了自己性命乘乱救下韩愈,岂料却意外的搞倒了薛盈珍。自己不但没被追究,反而获得升赏。裴度一时俊杰,自然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祖坟上冒青烟,而是长安城里的水太深,所以升官后低调地过分,一如意外做了宰相的杜黄裳,上门的贺客一概不见。只有白居易、元稹来寻他的时候,才悄悄地去曹家老店放松一番。
  和裴度一样觉得长安水太深的,还有大唐的皇帝,李诵。事情终了以后,出于对他即位以来第一次叛乱事件的重视,李诵在御书房在广陵王李淳的陪同下接见了韩愈、李愬和裴度,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经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大大慰勉了他们一番。在例行的行走时间到了以后,李诵特许他们三人和广陵王陪同。行走完毕后,突然来了兴致的皇帝命人打开了凌烟阁的大门。
  进了凌烟阁后,新任左金吾卫中郎将李愬跪倒在一副画像前,泪如泉涌。望着痛哭的李愬,李诵像是对他,又像是对韩愈、裴度,又像是对广陵王以及后召来的杜黄裳、杜佑说了一句饱含哲理的话:时代需要英雄。


第三卷 浑水摸鱼 第一章

  “哎呀,这不是俱公公吗?想不到在这里都能遇到您,您可真是无微不至,不过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您亲自来呢?您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啊……小的嘴拙,该打该打。我说今天早上怎么一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应在这儿呢。来来,您慢点,我搀着您,哎呀,您客气什么,这是咱应该的。满宫里,不,满大唐谁不知道天下离不了您哪?”头发花白的解玉弓着腰搀扶着俱文珍从墙后面转过来,俱文珍头高高昂起,看都不看迎面而来的孙荣义一眼,手里转着俩铁球——这是从皇帝那学来的,皇帝说中风了转这玩意有利于舒活筋骨,治疗手腕颤抖,就弄了俩玩——背后的墙上写着两字:宫厕。
  “哎哟,俱公公,俱大将军,好久不见,您这气色可比昨天好多了。下官这两天弄了点好玩的玩意,想着先孝敬您呢,下午我给送到您府上?下官调动的事,您看……”官员甲点头哈腰地对俱文珍说,俱文珍高昂着头,手里转着俩铁球,哗哗地响,从鼻孔里挤出来几个字:“知道了。”雄赳赳地走了,把还在伸头讲个不停的官员甲和后赶来的官员乙扔在了后面。
  “甲兄,您刚刚得了什么宝贝,要送给俱公公啊,指点指点小弟?”乙看着昂起头的甲,谄媚地问。
  “这送东西也有讲究,一定要投其所好,你呀,得好好学着,比如我吧,知道俱公公是……”甲突然愣住了,“我给忘了,我昨天刚得到的是一套春宫……”
  “俱公公……”俱文珍转着铁球昂头而过。
  “俱公公……”俱文珍转着铁球点头微笑。
  “俱公公……”俱文珍转着铁球装没听见。
  “俱公公……俱公公……”俱文珍转着铁球留下一个背影。
  二官员对话。
  “子厚(柳宗元字),你喊那阉货干嘛?”一个官员急匆匆赶过来双眉直竖很有怒气地说。
  “哦,是梦得(刘禹锡字)啊。你我都是御史,有纠正官员仪表的职责,你没看见那俱文珍屁股上沾着块草纸吗?”柳宗元的人面色平静地说。
  “哎哟,别,您悠着点,别摔倒,哎呀哎呀,太帅了!”俱文珍弓着腰大声喊道,满脸的笑容,只是手紧紧背在后面,两只铁球也掉到了下来,砸到了自己小腿上,“咝,到底是陛下,摔跤都摔得这么帅,老奴望尘莫及啊!”
  ……
  自从干掉薛盈珍后,俱文珍每天的日子过得都非常开心,本来还担心皇帝知道了自己密谋另立新君的事,皇帝会翻脸,和刘光琦、杨志廉、孙荣义、解玉等商量连干儿子和心腹都准备好了。结果皇帝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把薛盈珍的案子交给他的亲信负责,自己还是每天照常行走,还添了转铁球的爱好,见到他比以往还客气,还给他进了骠骑大将军。俱文珍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干儿子和心腹们也各回驻地了。本来担心自己弄死了薛盈珍,其他权宦们会心存忌惮,给他下绊子,结果一个个平时吆五喝六的人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随手还有小礼物奉送。至于外廷那些官员,哼,没有咱他们官位能坐得稳吗?想不到干掉一个薛盈珍有这么大的威慑效果,连往家里送礼的都多了。望着姗姗远去的皇帝,俱文珍握着捡起来的铁球,突然心中有了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就是皇帝,得罪了咱他江山也坐不稳!
  谁得罪了咱,谁就得像薛盈珍一样!
  俱文珍的头昂得更高了。
  数日后,御书房。
  受到单独召见的杜黄裳终于讲完了自己的执政构想,很简单,却很难实行。废除苛政,与民休息;加强专卖和提高税收,扩充财源;整顿军备,削平藩镇。讲完以后,等待皇帝表态。
  在座的只有李诵,杜黄裳,和起居舍人王叔文。连李忠言都被撵了出去。
  李诵端坐在龙案前,两个铁球放在一边,手却还在不自觉地用力。良久,才抬起头,盯着杜黄裳看了一会儿,说道:“第一,前两条朕很赞成,清理苛政的事朕一直让王先生和刘禹锡、柳宗元他们在做。等他们清理好了,朕让他们先送来咱们君臣议一议。”
  身后的王叔文站起来道:“遵旨。”
  “与民休息朕已经在关中京畿先行,毕竟关中是国之根本。其他地方,渐次实行,卿回去后也与杜相(杜佑)、户部商议一下,列个次序出来。关中既然免了赋税,那么朝廷的用度就要节省,这个也要有方案出来。还有,要令监察御史稽查关中,防止豪门大族为了免税弄虚作假,少了朝廷的赋税。必要的话,可以杀一儆百。”
  杜黄裳点头称是。
  “至于专卖和商税,朕以为还要维持在现在水平上,不能再加。既然是与民休息,那商税却还要再降一降,否则货物太贵,百姓的生活依然不会有太大改善,生活没有改善,怎么会支持朝廷呢?商税依朕看还是恢复建中年间旧制,由十税一降为十二税一吧。”李诵挥挥手,止住了要说话的杜黄裳说,“朕知道国家现在需要财货,需要的就暂时先从内库里出吧,先帝的内库还是颇多财货的。至于商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穰穰,皆为利往,商税降下来,眼下是会困难点,但朕料想半年后,来往商人必多出以往,财政困难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诸位宰相可以再议,写个条陈出来。”
  李诵顿一顿,继续说道:“第二,至于整军,就需要军费,朕以为神策军现在已经有十五万人,不必再行扩充,反而可以适当裁减,兵贵精而不贵多。二十余年战事不多,朕怕神策军已经疏于战阵了。卿执政事笔,可与兵部及范大将军拟个条陈出来,朕的意思,神策军诸军还是要轮换。今年防秋的时候,可以让京师的神策军去边关上阵,调防秋军入京畿守卫。另外,此次薛盈珍之乱,居然有左金吾卫士卒牵扯在内,金吾卫要整顿,可令范大将军兼管了左金吾卫,袁滋嘛,已经罚俸半年,就让他佐之吧。”
  身后的王叔文奋笔疾书。李诵今天讲了这么多,居然不觉得累,双手颤颤地捧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第三,削平藩镇,必须整军,而要整军,就要钱粮,要人,要钱粮,要人,就要有新政。卿的思路朕很赞成。”
  杜黄裳赶紧起身谦虚一二,心里充满了君臣相得的喜悦。
  李诵却也站起来,望着窗外,窗外树影扶疏,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鸟叫,良久,李诵才幽幽说道:“只是,奈掣肘何?”
  一时间,杜黄裳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连王叔文的笔也停了下来。是啊,这个掣肘,现在嚣张着呢,该怎么办呢?
  杜黄裳慢慢地挺起胸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臣深受皇恩,无以报先帝与陛下,唯有粉身碎骨,戮力国事。陛下但有驱使,臣莫敢不从!”说完,拜了下去。
  李诵和身后的王叔文微微一笑,杜黄裳这个老狐狸,终于表态了。
  而杜黄裳也在暗笑,陛下终于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摊牌了。


第三卷 浑水摸鱼 第二章

  (下午有事,两章一起更了!)
  御书房。
  李诵正斜躺在龙床上,手里拿着一份奏章在看。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坐的是皇长子李淳,头戴金冠,身穿盘龙袍,埋在一堆奏章之中。
  兽香袅袅,时令已经入夏,蚊虫甚多,天气也热了起来。父子二人身后俱有宫女摇扇。前面还有个宫女给李诵捶腿。
  李忠言悄悄地走了进来,怀抱拂尘,站在李诵身后。站着站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住嘴偷笑。听得李诵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奏章也放了下来。
  “李忠言,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陛下,刘光琦在殿外求见。”
  “刘光琦他有什么事,能让你笑成这样?”
  “陛下,您有所不知。刘光琦现在这脸哪,可成了猪肝了。”
  听说如此,李诵不禁来了兴趣,连李淳的头都抬了起来。不过看着李忠言一脸的神秘样,李诵却把脸冷了下来。
  李忠言见此,知道皇帝不喜这样,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刘光琦在宫中的一个侄儿,和俱文珍的一个亲信起了争执。起因是俱文珍最近得势后,手下也跟着抖起来,目空一切,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走路时都要站两个身位。刘光琦的这个侄儿就是走路时被俱文珍的亲信撞了一下。刘光琦的侄儿本不欲多事,偏偏这厮却不识好歹,反而要他道歉。这人是刘光琦的侄儿,自然也不是个善茬,当下争斗起来,把俱文珍的亲信一顿胖揍。其实单挑起来,这人未必能赢,但是偏偏苟胜在一边看到了,于是使个眼色,边上的小宦官们一拥而上拉偏架,嘴里还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结果俱文珍的亲信是打不到人了,自己倒是被人一阵好打。
  这厮最近骄狂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叫人抬着到了俱文珍那里,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俱文珍做主,求的时候却故意略去了这人是刘光琦侄儿的事。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俱文珍当下大怒,下去抽了自己亲信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到处丢咱的脸!”又命人捉去了刘光琦的侄儿,狠狠收拾。
  刘光琦闻说自己侄儿被捉了,当下大怒,前去找俱文珍要人,若是两三个月以前,莫说是要人,就是要打人俱文珍也不会说一句,现在俱文珍哪里会给?若不是刘光琦的侄子也行,可现在知道是刘光琦的侄子了,俱文珍怎么能错过这个逼刘光琦低头的好机会呢?刘光琦连俱文珍的门都进不去,无奈,只得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站在俱文珍门外直到俱文珍消了气,才看到他侄儿被人丢出来,只是遍体鳞伤,两只手已然断了。刘光琦又悲又怒,却又奈何不得俱文珍,只得来找皇帝申冤。
  “陛下,您看,刘光琦要不要见见呢?”说着,李忠言摸了摸袖中的珍珠,心想,好大一颗啊!若不是当初选了陛下,哪有咱出头之日呢。
  李诵瞥了一眼李忠言,没有说什么,拿起奏章继续看。李忠言心里一阵发紧。就连李淳也不解地看着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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