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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许光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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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同学谢鑫。这个人是黄埔生,大革命时期被党派到朱培德部。大革命失败后,他在被捕人狱途中,侥幸脱身,潜回湖南老家。谢鑫同意跟许德华一起走。

可是,许德华还不知道,危险在向他步步逼近。婚后第十天夜里,桃妹子的继母忽然打着灯笼闯进了他们的新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让五伢子躲一躲!”

“躲?……”桃妹子被弄得莫名其妙。

许德华让岳母坐下,倒上一杯水,心上一紧,意识到,坏了,准是出事了。

“五伢子,你姐夫送信来说,长沙警备队要来抓你,让你快躲一躲。”

继母气喘吁吁地说。

这对于桃妹子真如晴天霹雳。她惊恐地问:“德华,你当真是共产党?”

许德华点点头:“我在长沙师范读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

“娘!……”桃妹子哭着扑到了继母怀里。

许德华心里正在盘算:武汉的特务机关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准是先去西北军的那六位同志出了问题。显然,西北军是不能去了。

的确,先去西北军的六人有一个去逛妓院,被敌人抓住,他经不起敌人的威逼利诱,和盘托出,幸好另五名同志闻讯逃脱,四散而去。许德华回长沙探亲,也是叛徒供出的。

这时的桃妹子,失神似地在那里流泪。她懂得,丈夫只有逃出长沙,才能活命,不然会跟郭亮一样,真是太可怕了。此时,她也明白了丈夫为什么要提起郭亮、共产党的缘故。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狗吠。许德华给妻子揩泪,握住妻子的手:“桃妹子,你要多保重,我会回来的!”

妻子紧紧拉住丈夫的手:“你就放心地走吧,我永远等着你……”桃妹子说不下去了,失声痛哭起来。

许德华给妻子擦擦眼泪,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狠了狠心,跨出了新房。

农历九月初一的晚上,浏阳河边。桃妹子流着泪把许德华送到岸边,紧拉丈夫的手,说不出半句话来。

天空群星闪烁,月光窥测着人间的秘密。浏阳河里,夜行的船只吊着一盏盏微弱的马灯,有的船工在用锤子敲打着船的什么地方,拖着凄凉的音调哼着小曲,排遣着忧思。远处,狗的叫声一阵紧似一阵,桃妹子狠狠心,松开了缆绳,渐渐地,小船消失在夜色中。

夜沉沉,路漫漫。许德华孤身一人沿着稻田的池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明白,在长沙是呆不下去了!西北军也不能去,那么,到哪去呢?他灵机一动:“有了!”

他想到了孙一中和廖运周,他俩已经去了北平,找他们去!要去北平,要在长沙乘火车,现在长沙肯定在通缉我,怎么混进去乘火车呢?口袋里只有点零钱,连买车票也不够,怎么办?

许德华放慢了脚步,他猛然想到东山镇里的倪谱轩老先生,倪老先生与爹爹有很深的交情,自己在长沙读书时,也曾多次看望过他,现在找他去,也许会有办法。

许德华来到倪老先生家里。

“德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眼下要紧的是快快离开此地,随便去什么地方都成。”倪老先生在帮他出主意。

“可是,长沙城我怎样进得去呀?”许德华觉得很难办。

倪谱轩也在屋里转来转去,稍许,他一拍腿,高兴起来:“有了,你就坐我大女儿的轿进城,不会出差的。”

倪谱轩大女儿嫁给了朗梨镇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算得上长沙附近有名的阔奶奶。许德华还在犹豫。

天已大亮,许德华男扮女妆坐轿来到了长沙小吴门。许德华悄悄撩开轿帘,发现站岗的又是回长沙时遇到的那一高一矮两个兵,不免有些担心。他又扫一眼城门,上面贴有缉拿许德华的布告,只是没有照片。他的心有些坦然,既然没附照片,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花轿到了两个哨兵跟前,抬轿人口气强硬地指指花轿:“我们送倪家大小姐回婆家。”

高个子兵虽说没见过倪大小姐,却早有耳闻,冲轿子点点头,说了声:“请!”

“慢!”那个好找茬儿的矮个子兵上前挡住花轿,他撩开轿帘盯着许德华,觉得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高个子兵也凑过来,一见里面是穿花衣服的“太太”,料定就是倪大小姐。

“你还瞅什么?明明坐的是倪大小姐嘛!”矮个子兵只得挥了挥手,放轿子通过。

直到这时,许德华才着实地松了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可怎样混进长沙火车站呢?许德华心想,反正当局也未发照片,这么大的火车站,这么多人,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想到这儿,他抖擞了下精神,迈开大步,混进了长沙车站。

他取出钱想买张长沙去北平的火车票,可钱只够买到邢台的,怎么办呢?

许德华在车站里来回踱步,对了,临别前,岳母曾拉住手说:“五伢子,你到你岳父那儿躲一躲吧,他在河北清河县。”

许德华眼睛一亮,对!清河在邢台东面,改坐慢车省下点盘缠,何不先去找岳父?他是国民党的县长,那里一定很安全,暂到清河住一下,再寻找机会去北平。就这样,他买了张去邢台的慢车车票,混上火车。

火车一声长鸣,缓缓地离开了长沙车站。许德华坐在座位上,他的心里依然紧张,他甚至不敢同旅客交谈,担心暴露了自己。他多么希望火车跑得快些,再快些!

火车终于驶出了湖南地界,许德华的心情轻松了些,望着窗前一闪而过的山川、河流、树木、村庄、田地,想起了仅仅十天的故乡生活,想起了爹爹、兄嫂,更想起心爱的桃妹子,许德华为桃妹子担忧起来:“是我害了她呀……”他感到对不起妻子。可我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许德华留恋而忧伤。他知道,现在又要四海飘零了,不知要飘到何方?

触景生情,许德华低声背诵起李白的诗:尔从泛舟役,使我心魂凄。

开帆散长风,舒卷与云龙。

吟着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来,许德华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应该改个名字。

我的处境不正像诗中的小舟吗?我这只凫雁似的舟,泛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党,一定要找到党。

对!就改名泛舟,在人生的沧海里泛舟……

1928年的深秋,清河县政府门前。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卫兵分立在门的两侧。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双目圆瞪,好不威风!给县府衙门增添了几分威严。

一个身穿蓝长袍的人风尘仆仆地走来,他用眼打量了一下,直向县衙门口走去,刚要往里进,那两名警察把枪一横:“站住!干什么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找县长邹希鲁,他是我岳父。”

两个警察先是一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见这个人满面灰尘,胡子拉茬,蓝色长袍撕破了几道口子,一双布鞋沾满泥巴。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笑得前仰后合,猜想这个人不是疯子,也是冒充的。

“快走开!”两个警察几乎同时吆喝道。

这个人就是许德华,现已改名泛舟。他见两个警察很凶,正要解释,其中一个警察挥棍打来,许德华手疾眼快,顺势一拽,只听“扑通”一声,那警察摔在地上,警棍落到许德华手中。他冷笑一下,把警棍扔到一边。另一个警察先是惊呆,随后也举起警棍,正要动手,猛听得有人一声断喝:“住手!”

警察放下了警棍。许德华循声望去,只见一副轿子落在县衙门口,一个身着中山服的人从轿里走了出来。

许德华一眼就看出了他是邹希鲁,自己的岳父,不禁喜上眉梢,上前深鞠一躬:“爹爹!”

“噢,是德华!”邹希鲁又惊又喜。

两名警察见状十分狼狈,呆若木鸡。

邹希鲁不去管他们,只引许德华向书房走去,正巧迎面碰上了邹伯川。

邹伯川是邹希鲁的堂侄儿,也是邹希鲁来清河县赴任时随身带来的唯一的一个家人,现从事县政府的抄事。

邹伯川看见许德华,紧握他的手,眉开眼笑地说:“啊呀呀,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两人寒暄了几句,一同进了邹希鲁的书房。

邹希鲁让许德华坐下,关切地问:“完婚了吗?”

“是阴历八月二十成的亲。”

“好!这我就放心了。”邹希鲁异常高兴。

邹希鲁马上吩咐邹伯川:要备酒菜,今晚痛饮一番。邹伯川笑着退下了。

“德华,怎么不先来封信?”岳父这才问到女婿何故突然前来,又是这般狼狈。

许德华明白,岳父要搞清他的来意,可又不好明说,更不便向岳父说谎,他想了想,微微一笑,歉意地说道:“好久不见岳父,甚是想念,桃妹子让我来看望您老人家。”

邹希鲁觉得,女婿的话虽在理,可为什么桃妹子不同她一起来?这里一定有缘故。于是问道:“桃妹子可好?”

许德华犯难了,他知道,他这一走,敌人是不会放过邹靖华的,眼下不知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可怎么向岳父说?如果实话实说,会使老人家难受,不说吧,岳父更会疑心,还是搪塞一下吧。

“桃妹子还好,长高了,也胖了,您老就放心吧!只是世道艰难,她跟随我,免不了要吃苦的。”

邹希鲁摆摆手说:“何出此言,事在人为嘛!”

邹希鲁听说桃妹子还好,也就不再追问下去。现在关心的是女婿的情况。

“你黄埔毕业后,在哪个部队供职?”

许德华明白,岳父是在了解自己近几年的情况,于是回答道:“先是在九江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当见习排长,国共合作破裂后,政局动荡,我就离开了军队,另谋出路,不想弄巧成拙,终日奔波,也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唉!”

许德华一语双关,触及了心事,神情也有些黯然。

“不要紧的,天无绝人之路。”岳父安慰女婿。他心里清楚,青年失业并不新鲜,到这半年有余,总是理不出头绪,特别是治安方面,更乏经验;他想在自己的任期内为老百姓谋点福利;也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他不善从政,不懂官场上的权术,更压不住那些为非作歹的地头蛇们。女婿是黄埔生,血气方刚,正好身边缺帮手,他对许德华说:“既然你眼下无去处,就留在我这里做事吧。”

许德华很理解岳父一片好心,可他更想去北平找孙一中,找党,所以没有吭声。

“我这个外乡人来当县长,官事实在难为啊,”邹县长指指案上的一摞子告急文书说:“你留下帮我吧,警察局长、税务局长、商会会长任你挑。”

许德华认真思考了一下,在三个官职里,警察局长最中意,作为军人出身的许德华,深知枪杆子的重要。他忘不了大革命的失败,就是因为共产党没有抓住枪杆子;湖南农民运动的失败,郭亮的被杀,都说明掌握枪杆子的重要。他意识到:眼下是个机会,先在这里抓住枪杆子,有可能的话,为党发展一批武装,也是好事。

许德华同意留下来,邹希鲁十分高兴。

“德华,你选中哪份差事?”

“如果爹爹不弃,我就干警察局长。”

许德华选中警察局长,正合邹希鲁的心愿。“你是知道的,我教了一辈子书,手无缚鸡之力,哪能管得了警察。俗语说:”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还须父子兵‘,你来给我管枪杆子,我就放心了。“

许德华此刻心想,让一个共产党员给你当局长,恐怕要给你帮倒忙了。

他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许德华告诉岳父:现在改名叫泛舟了,岳父竟品味了一番连连点头称好。

他不可能想到,在道路的选择上是同车异辙。许德华将要驾着小舟,乘风破浪,为了党的事业,勇往直前。

1928年10月,许泛舟当上了河北省清河县的警察局长。他身着青色的警察制服,显得十分威武。

上任的头一天,邹希鲁领着许泛舟视察了县里的军械库。这库里称得上是个武器“博物馆”了,既有较先进的步枪,也有正在被淘汰的土炮、鸟枪,还有老式的各种冷兵器,像鬼头刀、七节鞭、长矛等,上面落满灰尘。许泛舟顺手拿起一枝步枪,擦落灰尘,熟练地摆弄了一下,并向邹希鲁介绍这种枪的性能、口径、射程等,邹希鲁全神贯注地听着,见自己的女婿对武器如此内行,心里十分高兴。

许泛舟看到这么多武器,心想,这么多家伙在此睡大觉岂不可惜,应该发挥它们的作用,为穷苦人出力!他向邹希鲁建议把这些武器用起来,组建一支保安队,用来维持治安。

“这个主意好,劳你费心了,这些家伙随你去搞了。”

许泛舟见得到县长的赞许暗暗高兴。很快一支四五十人的保安队组建起来了。

保安队建立起来之后,许泛舟在清理在押的刑事案犯的卷宗时发现,在押的确有些是杀人劫货的土匪、拐骗奸诈的流氓无赖,可大多数是破产农民,因反抗官府的苛捐杂税而犯事的。还有部分是政治犯,这些人是革命者或革命的同情者,其中有个“暴动分子”还关在小号里。他感到世道的不公,社会的黑暗。

晚上,许泛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那些在押的农民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们是无辜的。而那些所谓的政治犯,正是自己的同志,是民族的脊梁,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思来想去,主意已定,要想方设法释放他们,让他们挣断身上的枷锁,投身到滚滚而来的革命洪流中去,参加对敌斗争。可是,他知道那些政治犯,邹县长无论如何是不敢轻易释放的,老先生不敢冒这个风险。不管怎样,先一步一步来。

这一天早上,身为警察局长的许泛舟,吃过早饭,就拿着一份他认为应该释放的刑事犯人的名单,胸有成竹地朝邹希鲁的办公室走去。

邹希鲁正坐在办公椅上批阅文件,许泛舟便认真地向他汇报。

“这些犯人的案宗我已经详细地审过了,他们并无大过,其实都是些饥民,为了活命闹事才入狱的,又关了这么长时间,我认为可以释放,一则显得咱们县衙开明;二则也省得空吃粮,增加不必要的开支。”

邹希鲁虽觉得泛舟的话不无道理,可此事非同小可,还应慎重处置。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办案人员有什么意见?”

“这就是办案人员的主意,我是特意前来向您禀报的。”

“那就……放吧,不过,要狠狠地教训一顿,以戒前衍。”邹希鲁同意了许泛舟的意见。对此许泛舟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这第一步算是达到了目的,还应继续扩大战果,趁此机会趁热打铁。

“政治犯也查过了,都是些学生伢子,元非是言辞过激,一时的冲动,宣传什么‘新三民主义’、‘世界大同’、‘打倒军阀’之类的,也算不上大过。国共合作时,我们黄埔就公开讲‘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同共产党搞了统一战线。现在的国民党不也是孙中山创立的吗?现在喊两句这样的口号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许泛舟还想说下去以说服岳父,邹希鲁挥手打断他的话:”不可造次,政治犯不同于刑事犯,这是个最敏感的问题,随便放人,上峰会怪罪的。“

“其实、他们不过是……”

许泛舟再次劝说,只见邹希鲁板起面孔,立即打断许泛舟的话:“泛舟,莫提此事了,你还年轻,政治犯是万万放不得的!”

许泛舟是了解岳父性格的,再说会适得其反,也罢,以后再寻找机会。

第二天,监狱的大门打开了,脱去镣铐的一批犯人集中到院子里,听着许泛舟的训话。

“你们好好听着,本局长体谅你们业已接受了训戒,宽大为怀,放你们出去。回家之后,要安分守己,痛改前非,不许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如若再犯,定然重责不贷!”

犯人们在惊喜中也夹杂着莫名其妙,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喜事是真的。当他们确信这不是在做梦时,便一窝蜂似地拥向大门,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关押他们的监狱。

这天,许泛舟正在办理公务。门“砰”的一下撞开了。

“泛舟!家里来人了,堂叔让你马上去。”

邹伯川气喘吁吁地来叫他。许泛舟一怔,从邹伯川的神态中可以断定,家里准是出了大事。许泛舟到了岳父的书房,他的大哥许德有、四哥许德富和内兄邹竞华刚到这里。

原来,长沙警备司令部了解到许德华的岳父在清河县当县长,估计他可能躲在这里,准备派人来清河。谢玄仁得知后,再次派妻子把这消息告诉许子贵。

“泛舟,你……你是共产党?”

“是的。”许泛舟老实地向岳父回答。

“嗨!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想入什么党,这下可好,现在,你只好走吧。”

邹希鲁既是埋怨,也为女婿担忧。

“爹爹,我是要走的,决不连累你。”

“我怕什么,这个芝麻官我也不想当了,我是为你担心。”邹希鲁已经有了精神准备,只是对女婿的吉凶忧虑。

许泛舟原来就有走的打算,只是觉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办。他抬起头,见岳父叹了口气后,拿起水烟袋,点着了火。火光在他眼前一闪,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了!

1928年11月19日,是许泛舟的生日。作为警察局长的他走进伙房,要伙房打酒买肉,为自己过生日。警察们听说局长请客,受宠若惊,争相赴宴。

许局长的频频劝酒,使这帮家伙很快醉成一摊泥。

机会来了!许泛舟悄悄离席,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桶煤油倒在一间房顶,放起火来。片刻,火光冲天。他立即打开牢门,把政治犯们全放了出来。又亲自砸开“暴动头子”的脚镣,告诉他:“武器库的门已打开,你们带上武器快走!”

待到警察们醒过酒来,大火把院子烧得一塌糊涂,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他们到处找局长,大喊着“犯人都‘炸狱’了”,却不见许局长的踪影。

邹希鲁悄悄走进许泛舟的房,一眼看见书案的砚台下压着一张纸,上边写着郑板桥的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犹强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邹希鲁明白了,这一切全是女婿精心策划的。

两天后,省警察局派人来,结论是许泛舟办生日造成的火灾,致使犯人炸狱,属渎职罪。邹希鲁作为县长被罢了官。后来长沙警备队来抓许德华,结果扑了空。这样,许泛舟的目的达到了,一则减轻了岳父的罪责,对邹希鲁来说,“渎职罪”要比“窝藏共产党”的罪行轻得多;二则他的“畏罪潜逃”也免去了邹希鲁的“包庇罪”。

中共清河县委根据“炸狱”的政治犯介绍的情况,断定许泛舟是共产党人,马上派人联系,可已经晚了,许泛舟已不知去向。

1929年2 月,北平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地下个不停,马路旁、建筑物上都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气温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在靠近北新桥天寿公寓里的一间冰冷的小屋里,许泛舟薄衣单衫躺在床上,浑身烧得滚烫,不停地咳嗽。他吃力地支撑起虚弱的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破茶壶,倒了半天,没有一滴水,他想下床去,可是头晕眼花,跌到床上。他病得很重。

原来,自从逃离清河后,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廖运周和孙一中,通过他们找到党组织。

许泛舟到北平后,墙头上贴满缉拿许泛舟的告示。看来许泛舟这个名字不能使用了,他只好恢复了许德华这个名字。为了找到廖运周和孙一中,他听说天寿公寓的房租较便宜,就决定暂住这里。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虽然找到方振武部的营房,也打听到廖运周在第三十六师当参谋,可他已到冀东执行任务去了,据说两个月后才能回来。而孙一中和另外几名同志,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失去了与党组织的联系,这是许德华最痛苦的,他着急上火,身上很少的一点钱,早就用光了。他期待着廖运周从外地回来。寒冷的天气,加上身无分文,又找不到党组织,疟疾病无情地折磨着他。

这天晚上,他滴水未进,发烧搞得他昏昏沉沉。朦胧中他觉得床头站着一个人,他瞪大眼睛一看,是邹靖华,他心头一热,扑到了妻子的怀里。

“桃妹子!我可见到你了!”

邹靖华把许德华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着他乌黑的头发,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心疼道:“看你病成这个样子,快跟我回家去吧!你不在家,我很孤单,吃不好睡不着,整天提心吊胆的,你知道吗?”

她的眼里流着泪水,滴到了许德华的脸上。许德华给她擦去眼泪,关切地说:“你近来好吗?我对不住你。”

邹靖华越发哭得厉害:“德华,你别走了,千万别再离开我。”许德华松开了妻子的手:“不,我得走,我一定要走,我还有任务,我要找到党!”

他用力地推开了妻子,一转身,猛然醒来,原来却是个梦。他想翻个身,可是身子非常沉重,几次想爬起来都没有成功。心想,糟糕,得了什么病这么厉害,把我给撂倒了。他原想能挺一挺就会好起来,可现在病情却越来越重。这样下去……他想到死,可廖运周还没见到,党还没找到,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许德华咬紧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再次坐起来,却感到周身不听使唤,头重脚轻,又一次跌倒在床上。

笃!笃!有人在敲门。处在昏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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