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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一只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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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祖母在世的时候,她并没有刻意隐瞒她的异能力,我猜想祖母那么做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自保,借着女巫的名头吓阻那些想打她主意的淘金者和流氓,但是我们厉家如今有名望有地位,所以对外一律宣称鬼巫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我承认这种宣告十分虚伪,因为真心要求我们帮忙的人还是会按图索骥找上门来,鬼魂就更加不要说了。
岚新曾被一个小鬼头缠了一个礼拜,两人天天在一起荡秋千踢皮球,后来岚新央我开车送她去小鬼头的家,她告诉小鬼头的父母,小鬼头想念他的泰迪熊,他要抱着泰迪熊才能睡得比较好,那对中年丧子的夫妇立即哭倒在自家门前,岚新愕然。
第6节:第一部 缘来(6)
回城的路上,岚新问我:“每对父母都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吗?”
“是呀。”我说。
“多么美好。”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她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岚新在那一年失去了母亲,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她没有因此变得胆怯或者自闭,我不认为功劳在我,因为我将她照顾得很好,我也不认为是因为岚新可以看到父母的鬼魂,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在于岚新天生一副刚强的性格,她坚信她可以把自己生命中所有的不幸都化为幸运。她一直都是自大的小孩,但有的时候,这种自大令人感动。
又一回。那年岚新十二岁,胸部已经鼓起了一些,眼波开始变得明璀流转,肤色开始变得娇艳欲滴,有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小女鬼缠上了她,那时岚新由英国回到家中度暑假,虽说镇上的小学和中学都颇为不错,但我坚持要我的子孙都接受最优良的教育,所以他们至多在镇上读完小学之后都会被送去悉尼或者英美,岚新后来在英国海丁顿女校读完中学,然后又进沃尔顿,她只有小学是在镇上读完的,她曾经有很多好朋友,后来都因为她外出读书而慢慢疏远了。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书房审核账目,透过窗口的柠檬桉可以一直看到后花园的暖房,暖房周围有五张刷得雪白的橡木椅,还有一个缠满花藤的秋千架。我坐下来整理账目之前我就发现那个小女鬼在暖房门口拦住了岚新,我一点都不担心,岚新早就习惯处理这种情形,我专心核查账目,待我起身走到窗边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我发现岚新面露不甘愿的表情,而那只小女鬼则奋力地拥抱了岚新一下,还吻了她的两边脸颊,我当时心里暗暗好笑,我想岚新的魅力真是不小,和人交朋友她拿手,和鬼交朋友她竟然还是一样拿手,那个小女鬼也真是做作,鬼与人根本不能真正接触,她偏要做出拥抱亲吻的姿态来,难为岚新那么好说话,随她摆布,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岚新突然转过身背对小女鬼,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祖母规定的通鬼七戒里面的第五条就是戒背对灵体,自愿引鬼上身者除外。
那只小女鬼透明的双臂像蛇一样缠住了岚新的双臂,她披散身后的长发与岚新黑缎般的长发纠缠在一处,从我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岚新像被一个水做的影子笼罩住了,岚新忍耐地直立着,小女鬼密切地贴合在岚新的背后,岚新本能地轻微颤抖,小女鬼越贴越紧,岚新痛苦地皱紧眉头,小女鬼突然像轻烟一样消散在岚新的背后,岚新的脖子古怪地扭动了一下,她挑着嘴角微笑起来,岚新从来不会这样微笑,笑得这么妩媚狡诈,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我大惊失色,打开门奔出去,待我赶到暖房的时候,岚新却已经不见了。我的心像是被人整个儿剜了出来一样,我发动全家人出去找,幸好祖宗保佑,我在隔壁家的门廊处找到了岚新,戈尔德曼家两个小兄弟站在岚新面前,大的那个意醉神迷的样子,也不知道岚新对他说了什么挑逗的话,准确地说,是那个附在岚新身上的小女鬼和他说了什么,小的那个呢,则一脸错愕地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岚新,那个小男孩名叫该睿,聪明得很,只是一看到岚新就会直冒傻气。
大的那个听完岚新的话,竟然搂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亲下去,我这一惊是非同小可,我扑过去在岚新后背猛拍一掌,我掌中早用朱砂画了符篆。
岚新回神。
“还不退开!”我勃然大怒,提起桃木剑,手拈剑诀,口念咒语,我准备灭了那只被我的定魂符打得动弹不得的小女鬼。
“奶奶!”岚新冲上来护住小女鬼,“你在做什么奶奶?你毁了他们最后的机会!奶奶,你太残忍了!”岚新又急又怒,最后竟然流下泪来,戈尔德曼家的小儿子该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越发显得傻气了。
事后我才知道那个小女鬼之所以能够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服岚新给她附体,是因为她告诉岚新她和戈尔德曼家的大小子深深相爱,但她不幸溺水而死,还没有机会和那人以吻定情,她将之引为生平最大的遗憾,死都不安。岚新被她的故事深深打动。
第7节:第一部 缘来(7)
我哭笑不得,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岚新有如此纯情如此罗曼蒂克的一面。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我坚毅凌厉的孙女儿岚新最喜欢以“掠食者”自居,我总认为柔情蜜意与岚新格格不入,即使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
岚新能够找到萧恩那样的伟男子,我觉得十分庆幸,这可真是祖上保佑。当我宣布岚新和萧恩可以择日成婚的时候,萧恩看起来如痴如狂,岚新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不耐烦,我又不由得有点担心,我怕岚新不懂事,一山还望一山高。
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发现萧恩和岚新之间绝对不存在相敬如宾这回事,岚新总是在占萧恩的上风,似乎萧恩是她的敌人,她非把他打倒不可。我屡屡想要教训岚新,我希望她明白,感情可不是一盘生意,强力的控制和全面的监管就能令其平稳地运作,一本万利。
我一直忍住不说,是因为我发现萧恩很吃岚新那一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这世界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直很幸福。我没有多想一层,后来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无比地懊悔,懊悔自己当初为何不肯多想那一层,岚新对萧恩的感情并没有强烈深厚到可以许下终身,我早该看出这一点:岚新很喜欢萧恩,但她并不爱他。
直到最后,我也搞不明白岚新怎么会不爱萧恩,萧恩当真是个可用“奇伟”来形容的男子汉,只有岚新配不上他,他配岚新绝对绰绰有余,但能令岚新寻死觅活的男人却是另外一个。那个名叫该睿的男孩有很好的一面,又有很坏的一面,像是核能量一般,大强大了,令人手足无措,不晓得怎么对待他才好,那样的男孩子是可爱的,却是不应该爱的。
缘分,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件令人费解又令人讨厌的东西。
当年我的祖母订立那条不近人情的家规,不许后代与西人结亲,就连最乖巧听话的我也不禁诽腹,因为我祖母的强硬态度,我错失了一辈子的挚爱,最后嫁给了一个华人,保持了厉家血统的纯正,缺失了一生的幸福,我的丈夫死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难过,我只是觉得释然。我心狠?也许,厉家每个女人内心深处都有非常残酷的一面。比如我的祖母,她订立那条家规未必就是因为她年轻时西人和华人之间矛盾极深,华人受西人的排挤歧视,祖母出于民族大义严禁子孙和西人通婚,我认为祖母不许我们这些孙辈嫁给西人的真正原因是她曾经爱上过一个西人,最后却迫于环境压力嫁给了华人,她得不到的幸福她就不允许我们得到。
我接管厉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止这条埋葬了我终身幸福的家规。
一个女子再强硬再成功,她真正想要的仍是一个幸福的归宿,这点在我的祖母身上应验了,在我的身上应验了,后来,竟然又在岚新身上应验了。
岚新更强更硬,我常认为祖母身上那种凌厉凶狠的气质在岚新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传承,甚至于青出于蓝胜于蓝,岚新那种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倔强,有的时候看来也未尝不算一种极大的优点。岚新总能拿出钢铁般的意志力来实现自己的意愿,叫人又羡又妒。
一之三 厉岚新
我承认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个格外张扬的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内心深处没有细腻柔软的地方。
我心甘情愿让小女鬼上身的那码子事被祖母一再提起,我承认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厉岚新可不是做错事不敢认的家伙,但是祖母你揭我疮疤的次数也太频繁了吧?而且每次都笑得那么可恶,像看到金凯瑞的恶搞电影一样,太过分了!
我,厉岚新相信了一个爱情故事,听起来就真的这么可笑吗?
其实认真算起来我还蛮吃亏的,无端端被戈尔德曼家的大小子亲了一下,那是我的初吻呢,祖母说我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小女鬼可能会借上身的机会霸占我的身体。祖母也太杞人忧天了,我厉岚新是什么角色,我有那么容易摆平?如果我那么容易摆平,整个世界都要和平了。
更何况我练了这十几二十年的御鬼术,祖母你当我练假的呀?真是的,就算阎王爷来找我斗法我也不会怕他的。
第8节:第一部 缘来(8)
我想这大概就是祖母认为我与柔情格格不入的主要原因,我太凶悍了,有个成语叫河东狮吼对不对,那是用来形容不可爱的女人的对不对?
其实呢,我认为祖母没有修过心理学,对人性的复杂程度没有充分的了解,我承认我凶悍,是一只很会吼的河东狮,但我可不承认我内心深处没有柔情款款的一面。拜托,我的染色体是XX,如假包换的女人哦,而且人家的三围数字那么完美,女人都是水做的,我自然有我柔情似水的一面,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迎风落泪对月伤情。
虽然对外我宣称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是《渔夫和金鱼》,实际上呢,我最喜欢的是《白雪公主》和《海的女儿》,嘿,社会形象不必等同于实际情况,我并不需要对所有人展示我最真实的一面,这可不是什么虚伪,这仅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我钟爱的那个片段,死去的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我记得我第一次读完这段后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一个钟头,人永远不可能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对不对?比如你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一次性可以流出多少眼泪。反正那次我哭湿了我的枕头,第二天不得不拿出去曝晒,最倒霉的是第二天还是我的生日,我不得不顶着两只杏核眼接受四面八方的祝福。
提到我的生日会,那绝对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盛大场面。我打小人缘就好,虽然祖母总是数落我骄傲不懂得尊重别人,但是小朋友们都喜欢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我打转,我也不好阻止他们对不对?我成年之后,人缘就更好了,因为我三教九流的朋友数目实在太庞大,我和萧恩商议再三,决定这次婚礼只请双方亲属,待回纽约之后再到广场饭店补办一场,宴请那票狐朋狗友。
我承认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个格外张扬的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内心深处没有细腻柔软的地方。
我的整个童年外加璀璨如花的少女时代都在默默等待一个可以引领我穿越生死的吻。当然了,我没有等到。但是我不泄气,我还是很兴奋地等待着童话故事的情节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想这也就是我最近对萧恩阴阳怪气的症结所在。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但他没有给我带来那种唯美纯美的感觉,我想他可能并不是我一直在寻觅的王子。
我常常在想,为何每一个妙龄的女孩子都可以显得那么美丽,像是住在花苞里的精灵一样,那么荏弱又鲜艳,我认为那是因为她们都在追寻一个梦,一个爱人和被爱的梦。
我也有这样的梦想,我捍卫它。
我不否认我极度现实,我爱钱如命,但那仅是我性格中的一部分,钱是很好的东西,它也许买不到幸福,但它无疑可以通往幸福,我怎么可能不狂爱它?
不管我多么爱钱,我内心深处依然还有更爱的东西,比如亲人。我认为每个人一出生就拥有两大财富:无形的是时间,有形的是亲人。
我几乎敢用金钱衡量一切,比如良知,若你问我良知卖不卖,我会当你开玩笑,然后回答你,一万块肯定不卖,十万可以考虑,一百万铁定卖给你。但市侩如我也绝对不会拿金钱衡量亲情,因为亲人可以给你爱给你幸福,爱与幸福都是无价的。
如果你问我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令我死都不松手,那肯定不是钱,而是幸福。
不知是否因为我太重视亲情,所以我具备另外一项异能,我可以预知所爱的人的吉凶生死,奶奶告诉我这项超能力在厉家不曾出现过,我是第一个。
虽然我有这么多阴阴阳阳的古怪天赋,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怪物,我一向认定我是天底下最正常的女孩子,怪物是另外一种人,比如戈尔德曼家的该睿。
我是遗腹子,我没有机会预感父亲的死亡,嗯,也许我也预感到了,不过那时我还是个胚胎,不懂得表达。
我三岁的时候预感了太祖奶奶的死,她死于心脏病突发,她当时一个人在书房整理账目不许人进去打搅,我在婴儿房大哭大闹,拖着奶奶非去书房找太祖奶奶不可,溺爱我的奶奶无可奈何地抱着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我记得她当时还埋怨我,就数你最顽皮,一会儿太祖奶奶非打你屁股不可,然后她看到了神色异样的太祖奶奶,她愣住了,靠着门僵立了一会儿,缓缓把我放下。
第9节:第一部 缘来(9)
后来我预感了妈妈的死,我在突然浮现于眼前的幻境中看到夺走妈妈性命的那场连环车祸,“哎呀,破开了,妈妈破开了,流血了!”我从饭桌旁跳了起来,也来不及哭'奇‘书‘网‘整。理'提。供',飞一般冲出去要帮助妈妈脱险,但我跑出家门口又停住了,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才是正确的,然后我才开始哭。
因为车厢变形得太厉害,妈妈的内脏都被挤了出来,包括奶奶在内都只看到妈妈被修复过的遗体,只有我在我的预感中看到了修复前。那是一个惨烈的景象。
奶奶说我勇敢过了头,因为我没有表现出惊惧的样子。
我不怕吗?不是的。接连几个月我都被噩梦惊醒,但我不尖叫也不求助,我自己坐在床上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按照大多数人的标准,我绝对可算一个不幸的女孩,七岁就失去父母,但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说,我才不会不幸呢,我是最幸运的女孩子,我要做最幸运的女孩子!
我做到了。至少,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辜负我自己。我想我还真的算是一个狂妄透顶的家伙,我才不管老天爷为我制造多少障碍不想让我幸福,我说了我要幸福,我就一定会幸福。
所以与萧恩迫在眉睫的婚礼令我如此心神不宁,我看不到那种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它会来临,我一定可以感受到,就像候鸟可以感受节气的嬗变,就像蚂蚁可以预知洪水的来临,但面对萧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感觉不到我嫁他会幸福,这实在糟糕透顶。
我甚至连悔婚的念头都有了。
萧恩家的亲属陆续赶来,他爷爷是美籍非洲人,好学不倦又聪敏过人,靠个人奋斗成为很有名气的历史学家,她的奶奶出身英伦,远嫁美国,和她爷爷相知相守,恩爱如昨,我看到那对肤色迥异的老人站在一起,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流转在他们之间的幸福,然后我就更烦躁,我和萧恩之间没有那种静谧又甜美的无形联系,我太现实精明了,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萧恩家的亲戚大多都在教育界工作,个个都是书卷气十足,彬彬有礼,连几岁大的小孩子都格外地懂礼貌,奶奶爱死这些准亲家了,安排几位叔叔一天二十四小时招待贵客。姑姑们则被奶奶指派去和婚庆公司的承办人讨论婚礼细节问题,诸如究竟准备几种口味的法国奶酪?冰雕到底选择什么图案?伴娘头上要不要戴花环?堂兄弟们跑去酒窖挑选红酒,一个一个喝得满面通红地跑回来,被奶奶逮住了一顿臭骂。奶奶自己呢,先是吹毛求疵地要求提前品尝外烩公司提供的各色菜肴,后来又亲自请回退休的老厨娘为我制作结婚蛋糕。我无所事事,闲极无聊又准备去找萧恩的麻烦,奶奶目光如炬,立即跳出来制止,她厉声吩咐我再去试穿一次婚纱。
我虽然满腔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奶奶,别看我平日在她跟前神头鬼脸的,其实我是很怵她的,尤其她用那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和我讲话的时候。
我一向都是在下属面前很有威慑力的上司,因为我一直苦心积虑地模仿祖母那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这么些年的勤学苦练,我已经大致掌握其中精髓。
我穿上婚纱,整个人像被云朵儿托住了一样,堂姐妹在旁边鼓掌赞好,我则叽咕:“试了多少回了,还让我试!难道我的身材会在短短几天之内突飞猛进不成?我又没有怀孕!”
最小的堂妹岚清大惊失色,“你怀孕了?”
“我都说了没有。”我不耐烦地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心里想着幸好没有,我想悔婚的念头越来越坚定了,在我的人生计划中,我必须在二十五岁结婚,然后在三十岁之前生出三个小孩来,第一个必须是男孩,第二个也必须是男孩,第三个则必须是女孩,我一向认定不能贯彻自己人生计划的人都是名副其实的弱者,但这次我决定,假若我找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我宁可搅乱我的人生计划,我已经确立了悔婚的念头,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实施的问题,我很肯定萧恩不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的王子殿下,当他闯进门来在镜中打量我穿了婚纱的洁白身影面露惊艳之色的时候,我不为所动,只觉得心烦。萧恩朝我走近,我有点慌乱,我知道他想拥抱我,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当着堂姐妹的面一把推开他,如果传进祖母耳中,她非大动肝火不可。
第10节:第一部 缘来(10)
“纯洁的百合花。”萧恩赞叹。
“纯洁个屁呀。”看到萧恩变了脸色,我坏心肠地准备再加上一句,我十九岁就不纯洁了。
室外突然一片混乱,纷乱的议论声潮水般地涌起,萧恩与堂姐妹们面面相觑,我反应快,第一个冲到窗户旁边,透过柠檬桉婆娑的枝叶,可以看见坐在花园里的众人纷纷离座而起,一脸惊惶。
“神甫怎么来了?”我眼尖,一下看到稀客,我们厉家满门都是佛教徒。约翰神甫神色紧张而且衣冠不整,又面色黧黑,像是涂了墨,情况不妙哦。这时,祖母神色严峻地推门而入,“我刚刚接到电话,镇上教堂失火了。”
“怪不得,神甫来了。”我一边说一边提起裙摆,推开萧恩就朝外奔,“有人受伤吗?”我心急火燎地要去帮忙救火。
“恐怕有。”祖母拦不住我,她追着我说,“你也不换下婚纱?!”
我跑到楼梯边正要下楼,我突然头痛欲裂,我双手握紧扶栏,身体不住颤抖。
“岚新!”祖母大惊失色,嘶叫着赶上前来。
我被突然窜现在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的啜泣声。
命运给了我很多不幸,它在我童稚的时候夺走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它恶毒地不许我幸福,我打败了它,但这一次,面对灾祸,我突然全身瘫软,我不知我是否还有力量还击。
一之四 厉媚宁
我追上去,借着夕阳的一抹残光,我看清了岚新正在做什么……岚新半扶半抱着一个男人,男人半跪半立在岚新面前,他似乎精疲力竭,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岚新可以预见至亲之人的死亡,厉家灵异的血统在她的身上进化到了又一个阶段,对此我是喜忧参半,甚至忧大于喜。如果让我选,我会选让我的小岚新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要掺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但是天命是不能选的,人再硬也硬不过命。
镇上教堂失火,神甫跑来求助,他知道我们家正在筹办婚事,男丁较多,可以找到不少帮手,同时靠教堂最近的就是我们家和戈尔德曼家。
岚新见义勇为惯了,明明没她什么事,她却第一个提起婚纱裙摆往外冲,我真是拦都拦不住,萧恩无计可施地站在一旁,他就是那种在外面无所不能到了老婆面前彻底无能的男人,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看他,就在我瞬目之间,岚新清脆的足音戛然而止。
岚新突然变得面如纸色,双手扣紧扶栏,指节泛白,身体摇摇欲坠,她像被巨灵神用千万斤重的巨锤狠狠敲击了一下,整个人刹那间就要散架了。
“岚新!”我大叫。
萧恩也察觉岚新的异样,他三两步追上去,“Nancy!”他一手扶住岚新的腰,一手按在岚新的肩头上,我也跟上去,抓住岚新的一只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岚新看了看萧恩,她的目光虽然落在他的脸上,但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岚新又看了看我,还是如此,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她好像突然一下魂魄离体,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我再也掌不住,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岚新突然挣扎一下,像条濒死的鱼那样奋力弹跳起来,她撞开我和萧恩,她飞一样地冲下楼去,雪白的婚纱随着她急促奔跑的姿态飞舞起来,她看起来像一朵白云,被猛风一下子吹到天的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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